葉峰笑了：“是很爽快。”

  唐甜露出一個茫然的神情：“但是，那也隻是我無聊時候的一些想法而已。當真正決定回國時，我想要的，就是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她不想去愛顧夜寒了。

  也不想去恨顧夜寒了。

  因為愛和恨這兩種情感，都太過沉重。

  不管是愛，還是恨，都會讓他在她心中，牢牢地占據著一個角落。

  可她，隻想徹底遺忘這個人。

  那六年。

  她一邊撫養孩子，一邊拚搏事業，也算是一個成功人士了。

  但唯獨有一件事情，她沒能做到。

  她沒能忘掉顧夜寒。

  她不能愛他，也不能忘記他。

  所以，她隻能選擇恨他。

  有時候的夜裏。

  她會不停地回憶兩人的點點滴滴，從那中間，汲取一點點的甜。

  有時候的夜裏。

  她又會想起他那張冷漠的臉，從那中間，汲取無盡的恨意。

  後來。

  她真的回來了。

  顧夜寒也真的後悔了。

  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愛恨，該往哪裏放了。

  她用了六年，沒能忘記顧夜寒。

  而顧夜寒，原來在六年前，就已經忘了她。

  他似乎，也是一個受害者。

  他似乎，也很可憐。

  可是。

  她還是會有怨恨啊。

  為什麽。

  為什麽他就這麽忘了呢？

  為什麽他就不能早點想起來呢？

  為什麽她和孩子，要因為他的一句忘了，受那麽多苦呢？

  唐甜一鑽進這個牛角尖裏，就有些出不來。

  有時候，她會告訴自己，顧夜寒也不想的。

  有時候，她又忍不住怨他，為什麽會被騙。

  她每時每刻都在告訴自己。

  無論是什麽原因。

  她和顧夜寒已經不可能了。

  他們現在，隻是合作育兒的關係。

  可她這樣，同時也是在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他們曾經，這麽甜蜜過。

  “你現在，對顧夜寒，究竟是什麽想法呢？”葉峰輕聲問道。

  唐甜想要給一個斬釘截鐵的回答。

  可是良久。

  她隻是頹然說道：“我不知道。”

  是的。

  她遠遠沒有，她表現出來地那麽堅定。

  那是她。

  傾盡全部愛過的男人。

  她終究，是不能徹底放下。

  “甜甜。”葉峰歎了一口氣：“這張設計稿，你記得你改過幾遍嗎？”

  唐甜看了一眼桌上的作品，抿了抿唇：“那六年，每當我恨極了他，便會拿出來看一看，提醒自己，當初是多麽眼瞎。”

  “但你還是一遍遍地修改著這個作品。”葉峰冷靜地指出。

  唐甜突然有些激動了起來：“這跟他無關，我隻是覺得之前的作品太過生澀，我想要有所進步，所以……”

  葉峰沒有說話，隻是溫柔又包容地看著她。

  唐甜瞬間像是一直漏了氣的氣球，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她輕聲說道：“哥哥，我是不是很沒用。”

  哪怕是自欺欺人。

  她也已經做不到。

  她對顧夜寒，似乎從未有一天，真的放下過。

  無論是愛是恨，他都在她心裏，占據著一個重要的位置。

  原本。

  她是可以一直這樣恨下去，然後有一天，她可能就會徹底釋然，然後開始全新的人生。

  可是。

  真相揭露。

  她的恨，似乎也無法那麽純粹了。

  那些被掩埋著的愛，又開始嚐試著謀權篡位。

  唐甜簡直……

  心力交瘁。

  “甜甜。如果感情是可以任由自己控製的，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癡男怨女。”葉峰輕聲說道：“我和小柔已經錯過了一輩子。我不希望你日後，也會像現在的我一樣，日日後悔。”

  唐甜有些茫然：“我該接受他嗎？”

  “問問你自己的心。”葉峰拿起牛奶，遞到她的手中：“先去睡吧。”

  唐甜點了點頭，乖巧地喝了牛奶。

  月光朦朧。

  她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雖然證明了有隱情。

  可當時所受的傷害，實在太過慘烈。

  她至今，都不太敢去回憶當初的心情。

  若是她又一次飛蛾撲火，等待著她的，卻是另一次傷害呢？

  現在的她，與其說是害怕顧夜寒，不如說是害怕感情本身。

  太投入的感情，不管對象是誰，總是容易傷人傷己。

  “問問自己的心……”唐甜喃喃著說道：“可如果連心，都不知道答案呢。”

  沒有人回答她。

  沉沉的黑暗中。

  唐甜回答了她自己。

  那便。

  順其自然吧。

  翌日。

  顧夜寒早早地，就把尺寸發給了唐甜，還附加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

  唐甜盯著那個小貓表情包看了半天，最終確定了，這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絕對是在賣萌。

  她麵無表情地收藏了小貓表情，老男人賣萌可恥，但是，小貓賣萌，誰能受得了。

  工作室裏，唐甜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拿起了她不停修改了六年的設計稿。

  原本。

  這個季度的新款中，沒有這件衣服的。

  但是現在，她突然想要做出來看看了。

  沈懿的衣服，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這套高定，原本就在製作中了，有了沈懿的尺寸後，再做些微調，三天時間，足夠做好了。

  但是這一套。

  唐甜不想交給別人，她想要自己做。

  全手工定製的西裝，製作周期十分長，快一些的，也要六周，慢一點的，更是磨蹭一兩年都有可能。

  但是。

  唐甜自己是設計師，會更了解自己的作品一些，再加上，她一開始設計的服裝，都是自己包辦設計和製作，對於她來說，自己來製作，並不是什麽難題。

  但哪怕是這樣，最少，也要一星期時間。

  顧夜寒心心念念的首穿，是不可能了。

  唐甜猶豫了一下，發了幾條消息，又和兩個寶貝交代了一下，就把自己關到了工作室中。

  原本不覺得。

  但是現在，她突然很迫切地，想要把設計稿上的服裝，變成實品。

  這件衣服的設計稿，她真的改了很多遍。

  很多時候，修改太多遍，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設計師在不同時期的情感，都是不同的，修改太多，反而會變成四不像。

  唐甜卻很固執地想要看一看。

  製作出來之後，這到底會是一件什麽樣的作品。

  如果這樣被修改了無數次的作品，仍然可以閃耀。

  那麽……

  波折了許多次的感情，是不是，也有修複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