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實習生

  　　三十一號剛過，六月一日的淩晨，夜生活豐富的人還沒有睡覺，錦城市安泰建築無故拖欠農工民工資和惡意毆打工人的消息便鋪天蓋地傳播出來。

  　　錦報大樓的燈還亮著，大家生怕軟件係統崩潰，都堅守在崗位上加班。

  　　電話鈴聲響起，張澤渠看了眼來電，熟人，他砸吧著嘴，慢悠悠地拿起電話，打個哈欠，“喂，老秦呀？”

  　　“張總編呀，你可真是心大，還睡得著覺喲？”對麵傳來秦誌言的聲音，咬牙切齒，想撕碎別人。

  　　“秦董說笑了，我都五十好幾，身體虛弱，熬不了夜嘍。”張澤渠唉聲唉氣。

  　　“今天的頭版是什麽意思？別跟我說是下麵的人做得。”秦誌言嗤聲。

  　　“嘖，你還真猜對了，要不說你是隻老狐狸呢。”張澤渠笑了笑，“錦報裏麵的人，個個都是藏龍臥虎，社會版、財經版，那些人呀都不好拿捏。”

  　　“所以發刊之前，張總編都不用審核，那你這主編當得也太水了。”

  　　“我也隻是審核排版，現在各個版塊的主編權限可比你想象中的大多了。”張澤渠打太極的功夫無人能及。

  　　“我還以為張總編老當益壯、老驥伏櫪，沒想到真是日薄西山、大勢已去。”秦誌言憤恨的語氣毫不遮掩。

  　　“我還有幾年就退休，錦報的事早已沒有過多幹涉。”張澤渠此刻才算正經起來，“秦董，還是多想想怎麽應對此事吧？畢竟安泰的實際掌握人是你，我看大眾對這背後的根源更有興趣吧。”

  　　張澤渠沒有心情聽秦誌言的回答，直接掛掉了電話，他起身，走出來，拍拍手掌，“我先回去了，大家也早點回家休息吧。”

  　　錦泰開發頂樓的辦公室內，鍾敏端了杯茶進去後，便戰戰兢兢地站在旁邊。胡守信身後跟著兩個人，都站在沙發邊低垂著????????頭，不敢吭聲。

  　　秦誌言的辦公桌上放著一份報紙，手中不停地刷著手機，看著新聞。

  　　“你怎麽做事的？弄得滿城風雨，很有臉是吧？”秦誌言抬頭，看著胡守信。

  　　胡守信搖頭，“董事長，都怪那個女人，好像是個記者，是她偷拍了我們···”

  　　“廢物。”秦誌言操起桌上的永動儀就朝胡守信扔去，幾個人也不是傻子，側著身上躲開了。

  　　“做事拖泥帶水，每次還要我來擦屁股，你能幹就幹，不能幹早點回你那破地方去。”

  　　“是是是，秦董，我知道了。”胡守信一個勁地認錯。

  　　“滾。”

  　　幾人離開秦誌言的辦公室，鍾敏見狀，慢慢地走上去，坐到椅子上，替春誌言按摩起來，“董事長，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可怎麽辦？”

  　　秦誌言回過頭，“你看這事怎麽辦？”

  　　鍾敏想了想，貼上秦誌言的後背，“我看呐，找到那個曝光的記者，給她一些封口費，再跟報社施壓，蓋過這件事。”

  　　“你還真是胸大無腦。”秦誌言的鄙夷之色漸起，“能給報社施壓，這事還會爆出來嗎？蠢豬。”

  　　鍾敏自覺地從椅子上縮回來，站在旁邊，秦誌言的心思她向來是搞不懂，不然為什麽在他身邊待了這些年，還沒有上位成功。

  　　“各位，看看這邊。”李紹林拍拍手，喚來部門的一幹人，“這位是餘箏，新同事，還在實習期，大家關照關照。”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辦公室的同事們有的抬頭，有的繼續埋頭苦幹。

  　　“大家好，我叫餘箏，還請各位多多關照。”餘箏打過招呼後，便坐到自己的工位上，看著胸前的工作牌，開心不已。

  　　茶水間裏，李紹林衝了標咖啡，剛準備喝，一個男人走過來，拐拐他的胳膊，“聽說你找了個實習生？”

  　　李紹林點頭，看著何序，“你們那不也缺人嗎？怎麽不去校招會？”

  　　何序笑了笑，喝了口茶，“聽說她不是你校招回來的，是你們錦師大的師妹？”

  　　“對呀，”李紹林歪頭，“報社有規定不能讓同校師妹來實習嗎？”

  　　“當然不是，”何序擺手，“唉，我們娛樂版也是差人呀，整天就是什麽小粉絲追星，搞數據的年輕人，想找個能幹的人真不容易。”

  　　“不對呀，這年頭，不是很多人想當狗仔嗎？”李紹林話一出口，便覺不妥，隻得打著哈哈，“當然，我不是說你們部門，這社會除了物質文明還要看精神文明，所以娛樂版也很重要。”

  　　何序拍了抂李紹林的肩膀，“你就是想說我是狗頭唄。”

  　　“唉喲，何主編，我哪敢這個意思。”李紹林笑起來，“你們娛樂版向來是報社最會賺錢的部門，我羨慕都來不及呢。”

  　　“李主編，你可別洗我腦袋，頭疼得緊。”何序笑著離開茶水間，他回到辦公室，便拿出電話，將電腦上餘箏的簡曆拍下來，發送給微信中的一個好友。

  　　安泰建築拖欠工資的事被爆出來以後，錦泰在西浦區和香城區的兩個項目都被叫停了。胡守信天天縮在家裏，沒敢出門，市住建也叫了法定代表人去談話，警告他們盡快解決問題。

  　　錦城大大小小的學校都開始放假，餘箏在錦揶實習得不亦樂乎，短短十天她便覺得，在錦城生活似乎比回到家鄉更安逸。

  　　這天，餘箏剛下班，鑽進地鐵站，便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她想了想接起來，“喂？”

  　　“餘記者嗎，我我，我是李工頭，胡守信差我們工錢又不給，還打我們。餘記者，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幫幫我們。”對麵傳來一個男人的求救話語。

  　　餘箏皺眉，有些不可置信，她的電話怎麽會泄露出去，一時間餘箏也不知該怎麽回答。

  　　“餘記者，求你幫幫我們，張工頭被打斷了腿骨，他可以親自告訴你情況。”對方又說道。

  　　餘箏打開新聞鏈接，上麵也隻有錦報的爆料熱線和郵箱，沒有自己的電話。餘箏回道，“在哪？”

  　　“餘記者，就在西浦區項目，明天下午我們等你。”說著，對方便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