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悲喜交加

  　　魔域還是一片望而不及的暗淡，不似外界被陽光賜予的白晝，洛河以北的魔域中，永遠都是黑夜，隻有天上的一彎殘月發出岌岌的光亮，給整片魔域披上銀灰色。

  　　越過洛水，便進入了魔族的領域，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宏偉壯觀的聖殿，從整個魔域左邊橫跨到右邊，像是天上的那輪彎月，將所有的魔族百姓保護在其後。

  　　和外麵的清冷和冰涼一樣，魔族聖殿也是如此，甚至比外麵更寒冷，魔族的戰士隻在外殿巡邏，而寬敞的內殿卻不見一人，空空蕩蕩的，格外荒涼。

  　　此時，內殿的一處房中，五六名醫官正在給床上的男人把脈，他們一邊診療，一邊抖著身體，用餘光打量著旁邊的男人，隨後滿臉驚恐的低下頭，努力降低存在感，而他們旁邊的人正是暮瀟。

  　　暮瀟變了許多，表情冷漠，眼神尖銳又犀利，周身的氣氛也跟著變了，和從前的他判若兩人，再加上他穿著一身厚重又精致的黑紅色碎蓮長袍，更添了幾分疏離感。

  　　“如何？”暮瀟等的有些不耐煩的詢問，幾個醫官都嚇破了膽子，誰也不敢說話。

  　　醫官們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他們忙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為首的醫官鼓起勇氣，向暮瀟磕了個頭，回答道：“回聖主，殿下的病情依然沒什麽變化。”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才有勇氣接話道：“大戰中，殿下真氣消耗嚴重，後來又生生扛下眾仙族的奮力一擊，雖說保留了生機，可他的體內的經脈盡斷，神髓幾近全毀，要不是聖主您憑借自身強大的法力給殿下吊著一口氣，恐怕殿下現下早已……”

  　　暮瀟蹙眉，他聲線提高了幾分，問道：“我叫你們來，不是為了聽廢話的，我就問，他何時能醒來？”

  　　醫官害怕的咽咽口水，恭敬的回答道：“回聖主，我們幾人已經將魔族最珍貴的藥材都用在殿下身上，現下他身體中的經脈還有骨頭正在一點點恢複，假以時日，殿下一定會醒來的。”

  　　暮瀟厲聲嗬道：“我問你們，幾時醒來？”

  　　如今的暮瀟真是恐怖如斯，周身的氣勢微微散發出來，向醫官們施壓，幾人瞬間就覺得喘過氣來。

  　　“屬下……無能……”

  　　“請聖主息怒！”

  　　“聖主息怒！”

  　　……

  　　片刻後，暮瀟收回施壓的力道，似是妥協道：“好了，你們下去吧。”

  　　“是，聖主！”醫官們一聽到可以退下，向暮瀟請安後，便夾著尾巴飛奔出內殿，好家夥，再在其中多待一秒，他們非得死在當場不可！

  　　這位聖主大人，真是太可怕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暮瀟這才背著手走到那人的床邊，床上躺著的正是暮斷傾。

  　　自大戰後已經過了半年，暮斷傾身受重傷始終不曾醒來，在他昏迷後，暮瀟迫不得已接任魔域，成為新的魔聖主，在失去了一切溫暖後，他每天都活在煎熬中，如同行屍走肉，隻木訥的完成任務，幫助魔族侍衛的訓練，保護好魔族百姓。

  　　至於他不停的攻擊仙界，一是應魔界人民的心聲，總要和仙族之間來個了斷，半年前的大戰中，兩族損失慘重，暮斷傾重傷瀕臨死亡，而仙界的許多大能也死於暮瀟手中，首當其衝的就是水華宗的宗主秋山。

  　　原本就激憤的兩族更加水火不容，都本著全部的力氣，不滅了對方誓不罷休，盡管仙界還有少許願意相信他的朋友，可那又如何呢？他再也不是當初的暮瀟了，暮斷傾臨昏迷時，將魔族托付給他，暮瀟……別無選擇……

  　　因為他們的信念正在背道而馳，本就為數不多的摯友，至親，也終於和他慢慢走散了……

  　　哥哥，真如你所說，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麽？……真是悲涼又空虛啊，就和他這個人一樣，他現在……暮瀟現在還剩下什麽……

  　　暮瀟孩童般的趴在暮斷傾床邊，雙手輕輕拽住暮斷傾的衣服，疲憊的閉上眼睛。

  　　他有些累了，為了舉辦魔族的選能大典，他已許久不曾合眼，累到極點都無法安然入睡，隻有待在暮斷傾身邊才有片刻的寧靜，暮瀟在不自覺中進入夢鄉。

  　　暮暮……

  　　暮暮……

  　　暮瀟緊皺眉頭，他捂住自己的腦袋，努力的回想，這聲音好熟悉，到底是誰？誰在喊他？

  　　暮暮，你還記得我麽？

  　　一抹倩影出現在暮瀟眼前，她衣袂飄飄，忽的站在空曠又冷清的大殿中，她腳步輕輕，飛身來到暮瀟身邊。

  　　暮瀟還在沉睡，她站在他身邊盯著他看了許久，臉上浮現出幾分寵溺之情，女子伸出小手落在暮瀟的頭上，她順勢坐在床邊，一下下的安撫著他，口中哼著清靈動聽的歌曲，似是在哄他入睡。

  　　“湉湉！”

  　　“哢嚓”一聲，夢境破碎，暮瀟從睡夢中驚醒，他倉促的站起身來，在四處尋找，可尋遍了整座內殿，都沒發現她的蹤跡。

  　　暮瀟終於慢慢冷靜下來，他嘲笑著自己，雙手緊緊捏成拳頭，暗自責備道：暮瀟，你真是可悲啊，她早已和你決裂，當初的痛和傷你都忘了麽？為何還要對她念念不忘……

  　　門外猛然間傳來嘈雜聲，暮瀟還來不及阻止，外麵的人便奮不顧身的闖進來，嘴裏還大喊著：“小子！不得了！！”

  　　眨眼間，一黑一白兩頭始魘獸，外加一隻螢火蟲就衝到暮瀟眼前，暮瀟涼涼的給了他們一個眼神，三位就識相的閉上了嘴巴。

  　　暮瀟冷聲道：“不要在這裏吵鬧，沒有下一次。”

  　　暮斷傾在這裏修養身體，所以暮瀟下令將所有侍衛調遣出去，也不讓帥帥和美美大喊大叫，隻這隻螢火蟲，始終不長記性。

  　　“螢老，你再有下次，就滾！”

  　　螢老心一梗，不服氣的撲閃著翅膀，拍在暮瀟的臉上，壓低聲音爭辯道：“臭小子，對老人家放尊重點！要不是雲……”

  　　他話說了一半，暮瀟就眯眼瞪過來，螢老迫於淫威，乖巧的閉上嘴巴，飛身藏到帥帥黝黑的毛發中，將自己的身體藏個大半。

  　　螢老憤憤不平的瞪著暮瀟，開口道：“你個小子先別凶我，老夫來找你，是有事通知你的！”

  　　暮瀟不以為然，他細心的替暮斷傾掖好被角，淡淡應道：“哦，什麽事？”

  　　螢老歡喜的大喊：“是陳書湉，書湉那丫頭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