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對立，崩潰

  　　重彥的一句話就將暮斷傾拉回從前，那荒誕的相遇，兩位少年惺惺相惜，結為異姓兄弟，再到之後的四處旅行，那些時光，那些往事，如潮水般湧到暮斷傾麵前。

  　　“暮斷傾，將暮瀟交出來吧。”

  　　“憑什麽，他是我的人，憑什麽給你們。”

  　　重彥微皺眉頭，厲聲道：“就憑他殺了天浮宗宗主淮天，包括我們老祖……還有你身後那些千萬仙友的屍身，我們趕到的時候，黑曜石就碎在他懷裏，場上隻有他一人，你讓我們怎麽想？

  　　況且，暮瀟原本就是我們雲清宗的人，他假扮仙族混入仙界，恐目的不純，我們要將他帶回去審問。”

  　　暮斷傾搖搖頭，失望的望著重彥，歎氣道：“重彥，你還是和從前一樣，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到的……如此盲目無知。”

  　　重彥英眉一凝，手腕輕轉，勸阻道：“暮斷傾，不要執迷不悟，你看看暮瀟身上的血跡，上麵淮天和雲九老祖的氣味如此明顯，難道是我們無理取鬧冤枉他的麽？”

  　　“身上有血又如何，你又沒親眼看到他殺人，憑什麽一概而論，認定就是他所為？讓我交出暮瀟，除非我死了。”

  　　重彥眼神犀利非常，周身都圍繞著寒氣，一道寒光閃過，重彥的本命劍已經被握在手中，他舉起劍，沉聲對暮斷傾說：“暮斷傾，別逼我。”

  　　暮斷傾下巴高傲的揚起，直接抽出自己的佩劍，朝著重彥喊道：“別廢話了，要打就打，囉裏囉嗦的！”

  　　大戰一觸即發，暮斷傾離開之前囑咐手下的人，讓他們保護好暮瀟，便衝上去和重彥大打出手。

  　　隨著他們二人的戰鬥開始，地下的人也互相交手，魔族和仙族都未曾手下留情過，誰的刀刺進對方的胸膛，隨著一大片血跡從身體湧出後，完全沒了氣息。

  　　周圍亂成一團，身後就是衝天的火光，仿佛要將一切都燃燒殆盡的洶湧，暮瀟從過去完全抽身回來，就突兀的接收到雲九已仙逝的消息。

  　　天上還是一大片望不到邊的黑暗，他像是被人重力傷害後，全身無力，癱倒在地上無法行動。

  　　將周圍所有聲音都漠視掉，許久許久，暮瀟才從地上爬起來，縹緲的眼神落在互相廝殺的仙魔之間，心裏湧出一股笑意，這就是雲九誓死要守護的使命，如此愚昧無知，如此渺茫不堪，真是讓他看一眼都覺得浪費。

  　　為什麽？為什麽師祖要將這樣的使命托付給他，暮瀟並沒有想通，難道雲九沒有想過，他並不願意去按照他的意思去守護這些俗人，這個虛假的世界，這片沒有對錯，隻有仇恨的土地……

  　　暮瀟遙遙望去，在仙族背後的聖潔玉台上，雲九的本命劍碎片正淩亂的放在上麵，劍身上還散發著瑩彩的光芒和刺眼的血跡。

  　　本命劍是修仙者的一部分，猶如神魂般的存在，暮瀟沒有見到雲九的屍身，想來是為了破除黑曜石，將自己所有的精血全部都耗竭所致，最終回歸混沌。

  　　而他和陳書湉還有雲九老祖所救下的那幾百人，也參與在戰鬥之中，正在賣力的斬殺魔族……

  　　所以，為什麽守護，為什麽會覺得不甘，暮瀟想不通，也不願意再多想，他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連帶著心也跟著冰封。

  　　自從他將魔和仙兩道力量融合後，他就感覺不到疼痛，卻心空的厲害，靈魂深處正在奮力的呐喊著什麽。

  　　是什麽，可以填補他空虛的心髒，溫暖他冰封的身體，是誰？她在哪裏？

  　　“湉湉……湉湉……”暮瀟神識完全歸攏，他的視線正在四處張望，卻獨獨不見陳書湉的身影。

  　　暮瀟像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點點撥開人群，想要衝出魔族的保護圈，去尋找心中的救贖。

  　　“少主，你不可以出去！”暮斷傾的手下盡力阻攔著暮瀟，不讓他前進半步。

  　　“別碰我，我要去找她。”暮瀟手一揚起，那人就被彈開，隻眨眼的功夫，暮瀟就已經飛到昔日的同伴身邊。

  　　不管周圍想要傷害他的人有多少，他隻詢問一件事。

  　　“阿姐，你有沒有見到湉湉？”

  　　花瑤瑤緊張的搖頭，回答道：“我們一眾人趕到的時候，隻看到……旁邊一群屍體，我們原本想將你先帶走的，沒成想魔族的人忽然出現將你保護起來，我們沒能成功。”

  　　楚昭目光複雜的揪住暮瀟衣領，質問道：“暮瀟，我問你，雲九老祖是不是你殺的？你告訴我！給我說清楚！”

  　　祝知則略帶懷疑的盯著暮瀟，吐字道：“暮瀟，你真是魔族之人？你為什麽要瞞著我們？不管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應該和我們回去！就算審問你也輪不到其他宗門的人來決斷，他們沒有資格！”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暮瀟始終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聲音提高幾分，再次問了一遍：“湉湉呢？她在哪裏？”

  　　夕雲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睛，她緊緊咬住嘴唇，帶著哭腔的啜泣道：“沒有找到湉湉……我們一來就看到你孤零零的躺在廢墟中，老祖本命劍的碎片撒了一地，沒有……找到她……”

  　　“轟”的一聲，有什麽在他識海中爆炸開來，將所有思想和理智都粉碎，暮瀟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

  　　氣血翻湧，將一切的感官都集中在一處，那個名字卻越來越清晰。

  　　她消失了，連雲九師祖都魂飛魄散的同時，她同樣身為獻祭者會怎樣？

  　　他……永遠都要失去她了……

  　　暮瀟喉間一片腥甜，幾番抑製都未能成功吐出血來，嘴角一片猩紅，將其他幾人嚇了一跳，楚昭等人剛想靠近暮瀟，卻被暮瀟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力量彈出老遠。

  　　不隻是他們，幾乎是所有人都飛出十幾米遠，個個都捂住胸口，顯然是受傷不輕。

  　　花瑤瑤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快速的轉過頭望向暮瀟，隻見暮瀟已經完全失控，他周身散發著強大的力量，整個人被紅黑色的結界包圍住，阻止任何人靠近。

  　　“阿暮，你醒醒！”花瑤瑤大聲的呼喚，企圖叫醒暮瀟，可一切都是徒勞，暮瀟仍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誰也不敢靠近暮瀟，因為他的法力暴漲，隻要接近他就會被撕碎。

  　　花瑤瑤想衝上去拉住暮瀟，轉眼就被楚昭鎖在懷中，製止住她。

  　　場麵整個的驚心動魄和震撼，花瑤瑤無助的跪在地上流眼淚，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誰來，誰來救救她的弟弟！

  　　就在這時，暮斷傾自天空而下，前來幫助暮瀟。

  第 九十八章 你在哪裏

  　　暮斷傾正專心和重彥打鬥，忽的湧來一股能量的波動，將他和重彥直接衝出十米之外，他忙向下望去，就看到暮瀟正處在結界中，竟在用自己的力量摧毀自己。

  　　“這殺千刀的臭小子！”暮斷傾氣憤的咒罵一聲，氣急敗壞的甩開重彥，從懷中抽出一塊水滴的寶玉，拚命的往暮瀟設置的自毀結界中衝去。

  　　火紅的烈焰帶著撕裂般的疼痛，刺在暮斷傾的皮膚上，可他已經顧不得許多，再猶豫一下，暮瀟可就真的沒命了。

  　　暮斷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落在暮瀟身邊，他自己身上已不見一寸好皮，喘著粗氣，將手中的黑玉放在暮瀟身上。

  　　很神奇的，暮瀟周身的力量正在一點點回收，他神識卻仍在遊離，呆愣如木頭一般。

  　　“湉……湉……”暮瀟沒有意識，卻像是刻骨銘心的烙印，好似叫著她的名字，才能證明他還活著，致使暮斷傾長歎一聲。

  　　暮瀟含著血淚，終於閉上眼睛，一頭栽在暮斷傾懷裏。

  　　暮斷傾看向周圍，隻見重彥已落在地麵上，方才被暮瀟暴能震倒的人也站了起來，天上還有援兵不停趕來，他便知道，此處不宜久留。

  　　暮斷傾攔著暮瀟，對手下吩咐道：“撤吧，我們回去。”

  　　一個黑壯的男人站出來，恭敬的應了聲，便吩咐眾魔族戰士撤退。

  　　“暮斷傾！”重彥大嗬一聲，阻止了暮斷傾離開的步伐。

  　　他沒有回過頭，隻淡淡說了句：“我要將暮瀟帶走，他受傷嚴重，隻有我能救他，你也不想帶回的，是他的屍體吧，況且，你也攔不住我。”

  　　暮斷傾不再多說，帶著昏迷的暮瀟一閃身離開原地，等兩位領頭人離開，魔域之人皆化作一團黑氣消失在深穀秘境外處。

  　　若不是這滿地的屍體，還有那些碎裂的劍，這如同烈獄般的場景，就好似……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後，隻剩下悲傷和絕望。

  　　湉湉……你看到了麽？我說過的，沒有你，我又為何存在……存在的意義所為何呢？

  　　湉湉……

  　　湉湉……

  　　無聲的呼喚傳遞在耳邊，帶著強烈的眷戀和思念，穿越時空和距離，點在陳書湉心中。

  　　“暮暮！”陳書湉從夢中驚醒，直直坐起身來，僅僅一個起身，全身的力量便完全空掉，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抽掉般，她又軟軟的跌回床上。

  　　“姑娘醒啦！快去通知少爺！”旁邊一名穿著粉色衣服的小姑娘，看到陳書湉醒來，便大喊著衝出房間，速度快如風，陳書湉甚至連她長什麽樣子都沒看清。

  　　外麵腳步聲紛紛雜雜，卻在門口停了下來，一道爽朗的男聲響起，對下人吩咐道：“都在這裏等著，不許進來。”

  　　“是，二公子！”

  　　陳書湉身體不能動，意識卻是清醒的，她眼珠來回轉動，還在回憶，這位二公子是誰，她又怎麽會在這裏。

  　　她正在好奇，一張俊臉就忽的出現在眼前，熟悉的長相映入眼中，陳書湉睜大眼睛，叫出聲來：“花孔雀！”

  　　對，來人就是萬花城的二公子林琅，陳書湉口中的騷包花孔雀！

  　　林琅好奇的挑挑眉頭，轉眼就變化了表情，他喜出望外的看著陳書湉說道：“你醒啦！”

  　　陳書湉咽咽口水，她還在納悶，這人怎麽對她很熟悉的樣子？他們明明隻有拍賣會上的一麵之緣而已啊，難不成他就是那個時候注意到自己的？

  　　林琅手快的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湊到床邊，將被子替她蓋好，隨後開口道：“你別擔心也別害怕，我不是壞人，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萬花城城主的二兒子，名字叫林琅，這絕對是千真萬確的，你在外麵隨便拉個人問就知道，絕對沒有騙你。

  　　至於你為什麽在這裏，是我在外出辦事時，忽然發現邊界之地出現異樣，我便好奇的去看了一眼，竟發現滿地都是屍體，我在一處山坡上發現了你，看到你身受重傷，這才將你帶回萬花城診治。

  　　還有最後一件事，關於我怎麽認識你的，是去年，在我的生辰宴上見到你之後，便對你一見傾心，小仙女，我找了好久好久！皇天負有心人，終於讓我尋到你啦！！”

  　　一堆疑問盤旋在心頭，還趕不上她問出口，林琅就先嘰嘰喳喳的說了一串子話，關鍵的是，他幾乎沒有廢話，將陳書湉所有的疑惑都解開。

  　　陳書湉偷偷打量他，狐疑的想：這人不會有讀心術吧，將她的問題算的這麽準？

  　　林琅開朗一笑，簡直比陽光還燦爛，他笑道：“我隻是想你肯定會問我這些，才囉嗦了些，你不要建議。”

  　　……

  　　陳書湉已經不敢多想了，生怕他真的會讀心術，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暴露出來，才是真的窒息。

  　　剛相遇就莫名被告白，陳書湉不自覺的有些尷尬，她張張嘴想要說話，就被自己沙啞的聲音給嚇了一跳，林琅眼疾手快的接了一杯水，細心的喂她喝下，她這才感覺好了許多。

  　　陳書湉認真的看著眼前的男子，道謝道：“謝謝你，林琅，謝謝你救了我。”

  　　忽然被她感謝，林琅猛的還有些不適應，他手指摸著臉頰，不好意思的回道：“沒什麽啦，我也隻是順手而已，對了，小仙女，你的名字叫什麽？”

  　　陳書湉爽快的點頭，剛準備說出自己的名字，門外就傳出叫喊聲和摔東西的聲音。

  　　一襲身著紅裙的美麗姑娘便風風火火的衝進屋中，那人看到林琅和床上的陳書湉，心中怒火叢生，她甩著手中的鞭子襲向陳書湉，幸好被林琅一把子抓住，製止住她的攻擊。

  　　“林琅！你個臭家夥，竟然敢私藏別的女人！你看我不打死你！”

  　　還輪不上林琅解釋，她直接揮著手中的武器和林琅大打出手，房中的物件在他們打鬥間滿天亂飛。

  　　陳書湉完全脫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房中的板凳啊，水杯啊，物件的，在半空中飛起，隨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真是熱鬧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