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玄公子
作者:玄姝阿郎      更新:2022-12-04 10:10      字數:2519
  第十五節:玄公子

    蘭竹儒室已匯聚了數十位名流佳士,或立於窗前,或坐於案旁,或撫琴配樂,或側耳傾聽,注意力都放在了一位正在把扇沉思的公子身上。但見此公子樣貌俊美,氣度不凡,腳下一步一頓恰好和在音律之上。隻四五步後,公子眉宇舒展,開口吟道:

    “秋來江風起,悠悠和琴鳴;一壺美酒過,凡塵無所爭。

    賢君思社稷,勇將好戰功;不若山河裏,愜然樂平生。”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詩,素聞太學士陳平望之子陳奇才高八鬥,有出口成詩之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玄姝雙手背後,滿麵春風的走進了蘭竹儒室。屋內笑聲戛然而止,眾人目光齊聚在這位新客身上。

    “公子謬讚了,不知公子尊名,何以認得在下?”方才作詩的英俊男子執禮問道。

    “在下姓郭,無名散客,不足掛齒。但陳公子作為參與編撰《百業全書集》年齡最小的學者,在京城內外早已是聲名遠播。不瞞你說,在下曾在公子辦公之時見過公子一麵,故而識得。”玄姝回道。

    “哦?”

    “不過,方才聽公子吟詩,好似有心照不宣之意呀。”

    “此話怎講?”

    “公子詩句之中文詞工整,意境豁達,實屬佳作。可吟誦之時,起調灑脫,有大江奔流之勢,尾調躊躇,卻有無可奈何之感。正好比:蝶乞戀花花未開,柳欲撫風風不來。天子座下三千吏,難得一處展君才。是也不是?”

    “我與閣下素昧平生,閣下僅憑詩詞一首就能看破我的心思,真是高人呀,快請入座詳談。”

    陳奇引玄姝相鄰而坐,其餘眾人也都圍坐到了一起。

    “哪裏哪裏,我並非隻憑詩句。隻是近幾年本朝屢受外敵侵擾,四方邊境均不安穩,當今聖上為禦外敵重武輕文已久。公子作為參與編撰《百業全書集》的新臣,正值春風得意之際卻辭官雲遊,想比定是朝中之務不遂君意,故而請辭。今日恰好聽到公子吟誦詩句,抑揚頓挫之間將內心思緒展露無遺,故而妄論一二,有不到之處還望見諒。”

    “閣下所言與在下經曆一點不差。當今朝中精力多在軍務,我曾多次請旨完善《百業全書集》均未得到回應,自感才情滿腹無所施展,忿鬱之下棄印辭官,終日寄情於山水,不想今日竟在此處偶遇知音。與君相識,陳奇倍感榮幸,請務必滿飲此杯,聊表我敬重之意。”

    “承蒙公子抬愛,我們共飲,請。”

    “請。”

    “實不相瞞,我雖廣結天下雅士,終日與友遊山玩水,把酒言歡,可心中夙願未了,終究心緒難平。以郭兄之見,這官我是做得做不得?”陳奇問道。

    “公子可知武為甲胄,文為暖衣,甲胄雖然能抵禦刀槍,但冰冷無情,也需套在暖衣之外呀。”

    “郭兄的意思是?”

    “自古以來,國家要想強盛,攘外安內缺一不可。既需勇將在外浴血奮戰,亦需文臣於內安撫人心。以公子的才能和見識,何不留在廟堂之上,多獻定國安邦之法,多進忠君福民之言,也不失為一代良臣呀。”

    “哎呀!郭兄一言,讓我茅塞頓開。我竟因為一時的不得意而放棄忠君報國的良機。若非足下指點,我豈不是要虛度此生。陳奇再敬郭兄一杯。請!”

    “好,請。”

    這杯剛剛飲罷,坐在陳奇旁邊的另一位公子又為玄姝斟滿了一杯,隨即說道:“在下姓張,濟州人士。方才聽郭兄高論,著實敬佩。足下遍知時事,善察人心,我與眾人皆不能及。說來慚愧,我與陳兄相識已久,自詡已是陳兄的良友,可竟不如閣下須臾之間對兄知之甚多。今我等也齊敬郭兄一杯,以示敬佩之情。”

    玄姝見此陣仗,不免暗自思忖,大家盛情難卻,若由著性子推杯換盞,喝醉是早晚的事,那豈不誤了大事。於是她緊忙起身,執起茶杯以禮回道:“大家厚愛,在下心領了,隻是在下家祭在身,不宜多飲,誠懇見諒。我以茶代酒回敬各位,請!”

    一杯飲完,玄姝頓覺神清氣爽,不由讚歎道:“此茶清甜甘冽,沁人心脾,真是好茶呀。”

    “莫非郭兄是第一次來這裏?”方才敬酒的公子問道。

    “不錯,這忘憂樓的盛名我是早有耳聞,但直至今日才得以親臨,確是名副其實呀。在高山流水之間建一酒樓,吸引天下名仕匯聚於此,以文會友,談笑風生,真乃生平快事,想必酒樓的老板也是位風雅之士吧?”

    “這,我們實屬不知。”另一位公子說道。有幾個人也點頭表示讚同。

    “哦?諸位既是常客,竟不知是誰開了這間酒樓?”

    “說也奇怪,此樓開張以來,似乎從未見過老板露麵,一直是堂前掌櫃在打理。郭兄找老板何事?”

    “噢,無事,我隻是好奇,隨口一問。來,喝茶喝茶。”

    “郭兄既是第一次來,不知是否訂到廂房?”張公子問道。

    “我臨近中午才到,不巧廂房已滿。”

    “哎呀,那正好。誠邀郭兄到我廂房一敘,我已經與京城名姬李清曼約好,晚上到我房內演奏她的新作《鼓月花》,值得一聽呀。”張公子道。

    玄姝暗歎不妙,如若應邀豈不露餡了,她緊忙推辭道:“張公子盛情,我本不該推辭,可郭某晚上已有他約,實不湊巧,還請見諒。”

    陳奇道:“若郭兄不喜歡歌舞,晚上到我廂房如何,我近日新作一幅《梅花圖》,尚未完筆,郭兄可為我指點一二。”

    “並非我有意推辭,實在是郭某有事在身,不得應約。倘若他日再聚,我定當宴請諸位,以謝厚意。”

    其餘眾人還不甘心,仍七嘴八舌的挽留玄姝,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一個小二應允後推門而入,玄姝一看,正是方才自己打賞的那位接待。而小二也不找別人,徑直走向玄姝,伏在她耳旁輕語了幾句,玄姝的臉色立馬變的緊張起來。

    “是誰叫你前來報信?”玄姝問道。

    “小人方才正要給客人上茶,忽然覺得身後有動靜,可轉身查看後發現身後並沒有人。但茶盤上卻多了一張紙條,小人就遵照紙上之意前來給公子報信了。”小二答道。

    “那位公子現在何處?”

    “聽下麵的人說,確實進入廂房許久了。”

    “不好!快前麵帶路!”玄姝心弦一緊,急忙起身欲行,陳奇卻叫住了她。

    “郭兄,發生什麽事了?何故神色匆匆?”

    玄姝這才想到眾人,於是轉身執禮拜別:“家中急事,在下不得不前去處理。諸位賢兄,我們後會有期。”

    “郭兄留步,郭兄隻說後會,何不告知我們家住何處,來日我們也好登門拜訪。”陳奇神色顯得有些窘促,顯然是不想錯失這位好友。

    玄姝急於脫身,不想再做糾纏,便據以實情答道:“我家住鍾靈山紫微峰,諸位珍重,有緣再會,告辭。”

    玄姝走後,陳奇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後,他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