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智啟消失了
作者:玄姝阿郎      更新:2022-12-04 10:10      字數:3628
  第九節:智啟消失了

    阿公載著玄姝與阿郎二人在漓江之上渡了一個來回,途中將撐船的技巧悉數演示給他們看。漓江水勢不減,奔騰而下之時仍伴隨著濤濤聲浪,渡船在水波中猶如一片浮葉,靠著阿公嫻熟的技法漂蕩前行。阿郎本來不願上船,可又怕玄姝以此為由嘲笑他,才故作鎮定地跟了上來。結果小船剛離岸數尺,就被一個漩渦打了一個踉蹌,這下把阿郎嚇的心頭驟緊,急忙端坐到船艙中央,扶著船身雙手依舊微顫不止。玄姝瞥了一眼狼狽的阿郎卻也無心理會,專注的盯著阿公的一舉一動。憑著聰穎的頭腦和深厚的功法,返程時她就已經能在阿公的指導下將渡船駕駛的非常平穩了。上岸後,阿公又與幾位纖夫打了招呼,謊稱阿郎是自己的遠房親戚,想賣賣力氣掙些辛苦錢,讓幾位夥計多多照應。領頭的要試試阿郎的力氣,阿郎將真氣下沉,獨自一人拉著渡船快行了數十丈,讓幾位纖夫驚歎不已。諸事安置妥當之後,阿公就先行回家照料夫人了,留下阿郎二人扮演著他們別有用心的“新角色”。

    酉時前後,天色逐漸黯淡,玄姝已在河麵之上渡了四個來回,對撐船馭槳之術愈發純熟。阿郎也與各位夥計逐漸熟絡,大家知道他是阿公的親戚,又見他年齡尚小,都對他格外關照。玄姝靠岸之後,阿郎與另外兩位纖夫照例拉著渡船逆流而上,可剛走到一半,原本就灰暗的天空瞬時被黑雲籠罩,頃刻間暴雨就宣泄如注。岸上三人緊忙將繩子栓在河邊的巨石????????和枯樹上後,那兩位纖夫就快步跑開了,阿郎也跳到船上,與玄姝一起在艙裏避雨。

    兩人手忙腳亂的拍打身上的水珠,艙外驟雨拍打河麵發出急促的聲響,與不時炸開的暴雷相得益彰,看來,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了。

    “都已經深秋了,還接連不斷下這樣的驟雨,今年果然不尋常。”玄姝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有意與阿郎聊天。

    “是啊,這雨充滿了邪氣。我昨天還問了師叔,師叔隻是搖頭,也沒給我個解釋。”

    “據師兄們調查,每次少女失蹤,總是在暴雨之後。說不定這就是一個信號,我們不要掉以輕心。”

    “你的金鈴有動靜麽?”

    “還沒有,可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艙外又有一顆巨雷在空中炸開,餘音不絕,像是在傳遞黑夜無盡的怒吼。阿郎在船艙裏點燃了煤油燈,微弱的光明給他們帶來了一絲慰藉。

    “你剛才有什麽發現麽?”阿郎問。

    “河麵上沒有異樣,我想,妖邪也不會以這麽引人注目的方法破水而出。你呢?”

    “岸邊的行人中倒是有幾個道法加身,但都不渾厚,不像是能作奸犯科之人。可能是玄真師兄安排保護我們的道友。”

    “說到行人,我在擺渡時,倒有個人行為奇怪。”玄姝極力回憶。

    “說來聽聽。”

    “那人身著黑色長袍,頭戴鬥笠,起初他隱在候船的乘客中不引人注意,看到掌船的是我之後卻顯的非常拘謹,我這才注意到他。可他立刻壓低鬥笠,不讓我看清他的臉。上船之後,他又坐到船艙之中,背對著我。我本來對他有所防範,恐他突襲,已集中精力做好交戰的準備,可直到下船他也沒有多餘的舉動。應該是我多慮了。”

    “是觀內弟子麽?說不定玄真師兄下了命令,不許弟子隨便與我們相認。”阿郎猜想。

    “不知道,各師兄弟座下皆有弟子,玄明師兄的大徒弟智生都已經收徒了。我哪裏能認的完。”玄姝解釋道。

    “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要提高警惕。我看,明天還是我來撐船吧。”

    “嗬,你放心吧,回頭師父問起來,我會幫你解釋的。他們都了解我,我決定了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不會有人取笑你的。”

    “嗨,你以為我真在乎這些呀。我是擔心你的安危。你是師叔唯一的女兒,我又是師兄,我自然要保護你呀。”

    “你,真這麽想的?”玄姝心中湧出一股暖流,不經意間語氣中竟透出一絲溫柔。

    “當然了,原來我隻有師父一個親人,現在師父仙去了,我找到了師叔,那你們就是我僅有的親人,我寧願自己有危險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親人受傷害。”

    “你的父母親呢?”玄姝轉向關切的口吻問道。

    阿郎邊搖頭邊答:“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他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誰。我童年的記憶中隻有嚴格的師父、難懂的經書、武陵山的峭壁、入秋時遷徙的候鳥以及深夜裏高懸的月亮。我沒有其他的親人和朋友,至於我的父母,”阿郎頓了頓,“我不知道這一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人世……”

    阿郎說完這句話就陷入了深沉的茫然之中,玄姝也知趣的沒有打擾他。兩個人就這樣呆呆地坐著,畫麵如同定格一般,隻剩煤油燈燃燒的燈火在提醒著時間的存在。

    雨漸漸停了。

    “回去吧,師妹。”阿郎打破了寂靜。

    “啊?”玄姝猛然一驚,隨即將思緒從沉思中抽離了出來。“奧,好,是時候回去了。”

    阿郎見狀好奇的問道:“師妹,你剛剛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沒什麽,我隻是想我娘了。”玄姝憂然的回答。

    “師叔母?對啊,我還沒有見過師叔母呢。”阿郎後知後覺道。

    玄姝沒有回答,但她的目光空洞又乏力,似乎包含著千言萬語。

    “莫非……”阿郎欲言又止。

    “我娘已經去世了。”玄姝還是開口說出了這句話。

    又是短暫的沉默。

    “走吧,明日一早早些過來。”玄姝說道。

    阿郎點頭,隨後便取下煤油燈走出了船艙。兩人借著微弱的燈光上了岸,阿郎又在纜繩上施了咒法,二人這才安心地離開。四周漆黑如墨,江對岸的忘憂樓中通明的燈火顯的微不足道。夜靜的可怕,花草蟲魚都已經沉睡,隻有一點燭火在濃墨中緩緩向鎮子中移動。

    一夜無話……

    “什麽!”

    阿郎不由發出一聲驚歎,明亮的眸子裏射出難以置信的光,說話的語氣也帶著一絲慌亂。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對麵是一位年青的道童,穿著俗衣,同樣是一臉的緊張。他答道:“具體的事宜我也不太清楚,師公隻是差我將此事告知兩位師叔。他已親自動身前來太康鎮,暗中保護你們的安全。”

    阿郎隻聽到小童所說的前半句話就以心不在焉了,他竭力思索著事情發生的一切可能性,卻毫無頭緒。他越想,內心的恐悸就越強烈,最後竟自言自語道: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怎麽還會讓妖邪有可乘之機,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怪物在作祟……”

    “師叔。”道童喚道。

    阿郎不作回應。

    “阿郎師叔?”道童更大聲的喚道。

    “啊。”阿郎這才緩過神來。

    “師公叮囑你們一定要小心。”

    “好,我們知道了。我一會兒會把這件事告訴玄姝的。”

    “那小侄先告退了。”

    道童向阿郎微施一禮便離開了,他步法很急,不一會兒就跑進了鎮子裏。

    阿郎仍有些失神,落寞的神情掛在臉上顯而易見。他剛走到渡船的接引處就有個纖夫看出了他的異樣,問他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阿郎隨便想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同時眼睛一直望向江麵,極力搜尋著玄姝的身影。

    半刻鍾之後,一艘渡船靠了岸,撐船的不是玄姝。方才那位纖夫招呼阿郎一起開工,阿郎又推辭說身體不舒服,想多休息一會兒。那纖夫無奈的搖搖頭,與剩餘的幾位夥計一起背著纜繩動身了。現在河岸上隻剩下阿郎一個人焦急地望著來船的方向,心裏暗暗祈禱下一個出現的就是玄姝。

    自打聽到了道童傳來的消息之後,阿郎的心緒就沒有片刻得到安寧。昨日早上出發前的雄心壯誌在那一刻受到了當頭棒喝。他心裏越來越疑惑,越來越沒底。自己所麵對的敵人仿佛像風一樣難以捕捉,悄無聲息的就穿過他們的防線。他甚至感覺那妖邪就在身邊,隨時隨刻能讓他和玄姝萬劫不複。

    好在又過了半刻鍾之後,玄姝靠岸了。

    不等玄姝有所舉動,阿郎立刻拖著她進了船艙。玄姝見他神色凝重,必是有事發生,當即也緊張起來。

    “師妹,玄開師兄的徒弟智啟昨晚失蹤了。”阿郎開門見山。

    “在什麽地方?”玄姝瞪大了瞳孔。

    “具體位置不知道,但他原本是跟著玄濟師兄埋伏於太康鎮的。”

    玄姝的臉色變的非常難看,她喃喃道:“太康鎮,就在我們身後,妖怪已經從我們身邊穿過而我們卻渾然不察……”她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金鈴,整個身體仍然處在不可思議的迷茫之中。

    “玄濟師兄可有所發現?”玄姝追問道。

    “據玄濟師兄上報於師叔的傳訊說,智啟曾向他請示,是否能到鎮中一親戚家拜訪。師兄覺得既是佯裝作伏,就不該太過刻意,走親訪友是人之常情,便許他在親戚家過夜。可今日一早,智啟並沒有向玄濟師兄告還,師兄派人打探,才知道智啟並未在親戚家過夜,他隻是簡單問候之後就討了一身黑色長袍離開了。”

    “黑色長袍……莫非,昨天在渡船上躲我的就是智啟?”

    “很有可能。”

    “可是他為什麽要擅離職守到河對岸去呢?又為何不敢與我相認?”

    “不知道,但智啟一定是在過河之後消失的。可疑的是河對岸也有玄真師兄安排的弟子巡視,竟無一人感覺到有真氣的碰撞,也沒有發現搏鬥的痕跡。與之前的道長們一樣,智啟也是幹幹淨淨的不翼而飛了。”

    玄姝悵然,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不能一直處於被動。”

    “不錯!我們是時候主動出擊了。”阿郎堅定的附和。

    玄姝從阿郎的話鋒中聽出了異樣,旋即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麽可行的計劃了?”

    阿郎嘴角上挑,眼眸中放出邪冷的光,如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河神大人不出現,那我們就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