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想走？

  　　少主早就說了，這次比試，生死不論。

  　　狄澱既然敢比，就要敢於接受後果。

  　　大殿之上，除了尚依撕心裂肺抱著狄澱痛哭的聲音，再無其他。

  　　看著這一幕，簷淮忱語氣嘲弄，“尚依魔姬和狄澱，還真是母子情深呢。”

  　　他整理著護腕，看都沒再看地上那對“感人至深”的母子。

  　　淡淡下令：

  　　“既然魔姬這麽舍不得自己兒子，那就下去和他作伴吧。”

  　　他語氣很輕，仿佛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奪去一條生靈的命。

  　　話音落地，早已侯在一旁的聽白和一澤兩人，直接拖開尚依，一刀割斷了她的脖子。

  　　響徹大殿的憤怒哭喊聲，戛然而止。

  　　幹淨的不染纖塵的魔宮大殿，鮮血無聲向四周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狄碭的視線終於從尚依和狄澱身上離開，看向簷淮忱。

  　　而簷淮忱也正好在看著他。

  　　一人麵如死灰。

  　　一人麵色冷漠輕淡，帶著不加遮掩的嘲諷。

  　　狄碭此時此刻不得不承認。

  　　他輸了。

  　　輸的徹底。

  　　這個從未被他承認過的兒子，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徹底脫離他的控製了？

  　　他的修為，他的城府，他的狠戾絕情，都讓狄碭覺得陌生。

  　　狄碭閉了閉眼，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空。

  　　他頹然後退幾步，跌坐在了魔主殿座上。

  　　而滿殿長老，這時不約而同向簷淮忱下跪行大禮。

  　　“我等恭賀少主，少主萬安！”

  　　魔族，在這一刻起，徹底變天。

  　　簷淮忱雖然並未登魔主之位，但已經是整個魔族上下名副其實的掌權者。

  　　狄碭雖然還掛著魔王的稱號，但權力已經被全部架空。

  　　***

  　　崇浮殿。

  　　簷淮忱將珞柒帶到了寢殿。

  　　不等他站穩身子，喉中腥甜再也壓不住，口吐鮮血。

  　　餘池緊隨其後，什麽都顧不上說，在箱底扒拉出一顆珍藏了幾十年的九轉回魂丹，塞進了簷淮忱嘴裏。

  　　“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餘池咬牙切齒。

  　　簷淮忱沒理會他。

  　　對他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用命換來的。

  　　這次用半條命，換狄澱的一條命，值了。

  　　特別值。

  　　待體內逆轉的氣血平複一些，他問餘池，“餘歡呢？”

  　　“她身體撐不了太久，現在在墨園。”

  　　簷淮忱頷首。

  　　珞柒站在一旁，目光複雜地看著氣息奄奄的簷淮忱。

  　　過了會兒，她無聲歎了口氣，轉身欲離去。

  　　簷淮忱眼角瞥見她動作，想也沒想用力抓住了她手腕。

  　　“你想走？”

  　　他盯著她，仿佛隻要她點個頭，就要不顧傷重，強行留下她。

  　　看著這兩人的動作，餘池額角一跳。

  　　“簷淮忱，你能不能別亂動，就剩最後一口氣了，還不能安生一些？”

  　　說完，餘池轉身去看珞柒。

  　　眼底夾雜著淡淡的憂慮，“珞姑娘，能不能暫時留下，先穩住淮忱的傷勢。”

  　　此時的簷淮忱，偏執、固執，死死抓著她，就仿佛在用盡全力抓著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願意放手。

  　　看著這樣的簷淮忱，珞柒無奈妥協。

  　　安撫性拍了拍他手背，“不走，你先療傷。”

  　　直到天黑，餘池才將簷淮忱的傷暫時穩定住。

  　　他收拾好東西，看著在床上打坐的簷淮忱，囑咐道：

  　　“這段時間，萬萬不能再動一點真氣了，盡量也不要有過大的情緒波動……好好調息。”

  　　餘池離開後，簷淮忱睜開眼，看向站在窗前的珞柒。

  　　壓住喉間不斷翻湧的血氣，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異。

  　　“不是來殺我的嗎？現在我身受重傷，正是好時機，為何不動手？”

  　　聞言，珞柒放在窗沿上的指尖慢慢收緊。

  　　片刻後，她轉身，看向他。

  　　“趁人之危，勝之不武，我不會做這等卑鄙之事。”

  　　簷淮忱低低笑了聲，眉宇間看不出喜怒。

  　　過了會兒，他忽然問了個題外話。

  　　“珞柒，你家在哪？”

  　　她看向窗外的天空，淡淡回道：“在很遠的地方。”

  　　“那你來這兒，隻是為了殺我嗎？”

  　　之前是。

  　　珞柒在心裏回道。

  　　見她不答，簷淮忱又問道：

  　　“珞柒，為什麽非要殺我？”

  　　就在她剛要開口時，他又說道：

  　　“我想聽真話。”他注視著她的眉眼。

  　　珞柒抿了下唇，終是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因為你的存在，會威脅萬千生靈的存亡。”

  　　聽到這句話，簷淮忱眼底深處，有一絲光亮恍然熄滅。

  　　過往，無數謾罵指責的聲音，再次鑽入耳中。

  　　——“簷淮忱，你就是個畜牲，父不詳的孽種！”

  　　——“因為你的存在，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

  　　——“你這個災星！魔鬼！蒼天為何要讓你這樣的人存活於世？”

  　　——“你這個惡魔，就該去死！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哪怕你將來的心愛之人，也會厭棄你，唾棄你，恨不得親自手刃了你！”

  　　……

  　　太多太多。

  　　太多雜亂又遙遠的記憶，突然間再次被喚醒。

  　　他這樣的人，果真是該死的。

  　　不該活著。

  　　他不配……麽？

  　　簷淮忱手指壓著暴起的青筋，額頭豆大的汗水一滴滴落下。

  　　他唇色越發蒼白，眼底卻紅的像要滴血。

  　　整個崇浮殿，甚至魔宮，魔氣都在肆意亂竄，不可控製。

  　　珞柒快步走到簷淮忱麵前，“你怎麽了？”

  　　簷淮忱的眼眸，已經徹底變成了紅色。

  　　在他眼裏，周圍所有的東西，都是赤紅的，像血的顏色。

  　　讓人想要去弑殺，在這場血的盛宴中狂歡。

  　　“簷淮忱，你冷靜一點！”

  　　她手上結印，試圖用神力鎮壓他體內混亂的怨魔之氣。

  　　不等她凝聚神力，一直按壓著額角，低垂著頭的男子，忽然抬手將她扯入自己懷裏。

  　　珞柒被他動作一驚。

  　　法訣念到一半被打斷，神力徹底消散。

  　　他蠻橫地將她掌控在懷裏，呼吸噴灑在她頸側，引起珞柒一陣陣顫栗。

  　　偏偏簷淮忱覺得這樣還不夠，一手控製著她掙紮的腰身，一手摁在她後脖頸上。

  　　低頭，一口咬住了脖間的一處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