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起潮
作者:小喬且中路      更新:2022-12-02 22:37      字數:9584
  第82章起潮

    對方聽到謝蘭舟叫出的名字,激動地點了點頭,嘴裏仍舊嗷嗷咿呀地喊著,一麵揮著手,不知道是要表達什麽,但仍舊沒有站起身來。

    謝蘭舟這也才發現,她不但是說不出話,甚至那有一條褲腿裏,下半截空蕩蕩的。

    他臉色倏然一變,忙朝宋雁西看去,“這隻怕是……”

    現在徐可真氣運大好。

    她一好,身邊的人就要倒黴了。

    這讓謝蘭舟自然而然地就聯想到了徐可真的身上去。

    宋雁西也是滿臉難以置信,連忙蹲下身來,拿手絹給阿綾將滿臉的汙垢擦去,想扶著她起來的時候,也發現了她那已經沒有了的右腿。

    “怎麽會這樣?”她低喃出聲,仍舊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

    這時候隻聽謝蘭舟說道:“她這個樣子,那秦三兩不知道怎樣了?夏姬不是才說,徐可真與布魯赫在萬國大飯店才辦了酒會麽?”

    秦三兩和徐可真之間的私仇舊恨,是不可能一場酒會就能抹去的。

    但是也不排除,秦三兩放下身段,向徐可真賠禮道歉。

    然而地上的阿綾因聽到謝蘭舟說起秦三兩,又嗚嗚咽咽地比劃著什麽,表情尤為難過。

    宋雁西不是不懂手語,關鍵阿綾不懂啊,她胡亂揮著手,宋雁西壓根就不明白,所以直徑掐指推算那秦三兩的命。

    下一瞬,表情便凝固住了。

    這也算是金陵城裏的一代梟雄,居然已經死了。

    謝蘭舟隻見她這樣的表情,也猜到了個大概,“先找個人將阿綾送到旅店,我去打聽打聽,現在萬國大飯店的主人是誰?”

    宋雁西頷首,兩人分工而行。

    宋雁西這裏花了一個大洋,將阿綾背到旅店裏去,又找了個老媽子給她清洗幹淨,請來的大夫也來了。

    給阿綾檢查了嗓子和斷腿之後,朝宋雁西搖著頭,示意她到房間外麵說。

    “怎樣?大夫直接說吧。”秦三兩都死了,阿綾僥幸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何況她原本還有舊傷,所以宋雁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大夫歎了一口氣,回頭朝著半掩的房門看去,“這姑娘,喉嚨叫人用開水燙了,能活著已經是萬幸,至於她那腿傷,如今並無大礙,應該是被砍斷的時候,就有人馬上給她包紮了。”

    宋雁西以為自己是有心理準備的,但聽到大夫說阿綾的喉嚨被開水燙傷,這不至於是她自己要吞滾燙的開水吧?心中震怒不已。

    隻是這腿傷,不知是哪個好心人給她包紮的。

    因為阿綾這身上的舊傷吃藥是好不了的,所以大夫也沒開藥,隻讓宋雁西多給她吃些補品保養身子便好,並沒有開什麽藥。

    所以宋雁西也隻給了大夫出診的費用。

    等她送了大夫回來,發現阿綾已經爬起來了,坐在桌前,拿著旅店裏為客人準備的鋼筆和紙,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字。

    她看到宋雁西,連忙遞給過來,然後咿呀地繼續比劃著。

    這一次,宋雁西倒是看出來了,她讓自己快走。

    因為,紙上歪歪斜斜寫著‘姐姐報複’四個字。

    雖然‘複’字寫錯了,但是宋雁西還是明白。

    早該想到了,除了徐可真之外,誰能對她和秦三兩下手呢?這一刻,宋雁西直接想將那徐可真殺了,然後將她魂飛魄散。

    她倒是要看看,臾央會如何?

    看著急切望著自己的阿綾,“你先休息,我自有打算。”方才她托人去打聽阿綾養母的消息。

    隻怕,人也是不在了的吧。

    不然她怎麽能讓阿綾流落街頭?

    這時宋雁西忽然想起阿綾的腿傷,連忙指了指她那空蕩蕩褲腿,“誰幫你包紮的?”

    她這一問,阿綾眼角卻溢出淚水來,然後指著紙張上的姐姐倆字。

    所以是徐可真砍斷了她的腿,又替她包紮好,她不讓阿綾死?

    卻讓阿綾生不如死,到底是怎樣的恨,怎樣歹毒的心,讓她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妹妹。

    她示意阿綾休息,走出了房間,正巧看到謝蘭舟從樓梯口走上來,連忙迎了上去,將阿綾寫的那幾個歪歪斜斜的字給他看,“都怪我當初太過於自負,倘若我那時候直接殺了徐可真,隻怕便沒有現在的悲劇了。”

    是她害了阿綾和秦三兩他們。

    她那時候隻是想,殺了徐可真,她反而高高興興去投胎,下一世又不知道要禍害哪個呢。

    所以斷了她所有的氣運,讓她也嚐一嚐這人間疾苦。

    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真是臾央的女兒,以至於這命數出現了變化。

    “往後的事情怎樣發展,便是臾央都不清楚,又更何況是你呢?”謝蘭舟安慰著,邀她到樓下的咖啡店裏。

    坐下這才和她說自己打聽來的消息。

    如同他們倆所猜測的那樣,秦三兩已經死了有一陣了,現在徐可真和她的丈夫布魯赫就住在秦三兩的秦公館裏。

    至於這大國飯店,也是徐可真名下的產業了。

    徐家的那些,自不必多說,聽說全都是阿綾自己轉讓給徐可真的。

    但這可能麽?即便真的是阿綾轉讓,那肯定也不是心甘情願,還不知徐可真拿誰的性命來威脅阿綾的呢?

    “我改變主意了。”宋雁西喝了一口咖啡,目光朝著秦三兩家的老宅方向看過去。

    謝蘭舟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先要對付這布魯赫和徐可真了。所以點頭答應:“好。”

    然後宋雁西就立即起身要去。

    謝蘭舟卻伸手攔著:“你如果要殺徐可真,不想讓臾央發現,有一個辦法。”

    “可靠麽?”宋雁西現在雖然在怒頭上,是真的想讓徐可真魂飛魄散,但是她也怕臾央報複,然後發現自己身邊的謝蘭舟。

    所以聽到謝蘭舟的話,又坐回身,隻是有些懷疑他的辦法。

    “自然是可靠,你留下徐可真的頭發,紮個小人,讓她作為人偶,隨便放在哪裏都好,隻要能瞞過他二三十年,就好。”謝蘭舟說道,其實這辦法,曾經還是他一個玄門朋友教的。

    的確也騙過了臾央。

    不過想要騙個上百年,不大現實。

    “而二三十年後呢?”宋雁西聽著,似乎是可行的。不過二三十年後臾央發現了怎麽辦?

    卻見謝蘭舟一臉認真地說道:“二三十年,足夠我做準備了。”

    他是什麽都沒有說,但是宋雁西卻一下就明白他的打算,同樣也被他這想法嚇了一跳,然後懷疑地將謝蘭舟上下打量了一遍,“阿滿說,你需要很久才會恢複。”二三十年夠麽?

    “這一次相信我。”謝蘭舟口氣堅定,似乎已經對這未來還沒發生的計劃有著十拿九穩的自信。

    宋雁西不知道他怎麽做出這個決定的,又是否是那臾央的對手。但不得不說,這想法和自己不謀而合。

    隻是眼下她還沒有想到,怎麽在不傷害天下蒼生萬物的時候,能將臾央給殺了。

    畢竟當初說天道隕落,會影響到天下蒼生。

    所以她麵對的問題有兩個,一個是如何殺了臾央,另外一個則是在殺臾央的時候,不牽連這天下蒼生萬物。

    她認真地看了謝蘭舟片刻,收回目光,“期待你的好消息。阿綾這裏,你先看著,我出去將小塔一並叫上。”

    小塔這裏正和嘲風蹲在烏龜殼裏逗三頭魘,忽然感應到宋雁西喊她,無奈地起身,“姐姐找我,肯定有什麽急事,我先去。”

    然後將三頭魘留下來陪嘲風。

    嘲風直接將她送到岸上,隻見宋雁西已經在河邊等著了。

    連朝宋雁西跑過去,“蘭舟哥哥呢?”

    “遇到一些事情,你和我去一個地方。”宋雁西說著,便招手叫了黃包車。

    等上了車才與她說起阿綾和秦三兩的事情。

    小塔聽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憤怒道:“她怎麽能這樣壞!”幸好阿梨已經轉世了,若是知道的話,必然是意難平。

    此刻她比宋雁西都要心急。

    卻聽得宋雁西說道:“一會兒你將三頭魘帶著進去,先將她的頭發剪下來給我。”死了再剪的話,那頭發就沒什麽用了。

    小塔有些為難,“我把三頭魘留下來陪嘲風了。”

    “那算了,用隱身符吧。”就是效果太短,不如那三頭魘方便,不過現在回秦淮河底也太麻煩。

    兩人是在這一片豪宅附近下了車。

    眼下已經是十一點左右,街道上已沒了人影。

    兩旁的梧桐樹綠葉也不過巴掌大,不過長得夠繁茂,所以在這路燈的照耀下,還是有大片的陰影。

    所以兩人走在梧桐樹下的陰影裏,並不是很起眼。

    很快,便看到對麵原來的秦公館。

    “夜裏正是吸血鬼活躍的時候,你去負責剪頭發,我在前麵吸引這布魯赫。”宋雁西安排著。

    小塔應了聲,立馬找了個隱蔽的花叢刨坑,直接將宋雁西帶進了秦公館中。

    二人兵分兩路行事。

    小塔帶著隱身符直接跑到後麵那棟洋樓找已經休息的徐可真。

    宋雁西則順著吸血鬼身上那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掩飾掉的血腥味找過去。

    然最後確定布魯赫在左邊那棟洋樓的閣樓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布魯赫過於自負了一些,又或許是他也知道自己這吸血鬼的身份特殊,所以這公館裏根本就沒有幾個仆人。

    以至於宋雁西輕而易舉就到了這閣樓外麵。

    “誰?”一個懶散的聲音從閣樓門裏傳出來。

    聲音有些沙啞,竟然沒有一點防備之意。

    與這聲音傳出來的,還有濃鬱的血腥味,宋雁西想都沒想,就直接拿符貼在門上。

    這動靜,自然也就引得了裏麵的布魯赫開門。

    不過宋雁西並沒有看到人,而是被裏麵伸出來的一隻長著黑色指甲的手抓了進去。

    手腕碰著門上宋雁西剛貼上去的符張,發出滋滋的聲音,一陣黑煙燃起。

    但這並沒有讓對方放棄,仍舊是忍著灼痛將她抓了進去。

    宋雁西沒有掙紮,她本來也想進來的。

    現在這吸血鬼把自己抓進來,正好省事。

    房門重新關起,宋雁西被扔在地上,但是並沒有被摔倒,因為她身下墊著十幾具屍體。

    是她狹隘了,隻怕是公館裏不是沒有多少仆人,而是已經被抓來吸血了。

    她一麵抬起頭,隻見對方竟然是年邁的吸血鬼,而且品階並不高。

    這不是布魯赫,應該是他的仆人才對。

    眼下這吸血鬼也沒顧得上管宋雁西,此刻正著急地看著自己仍舊冒煙的手腕,采取補救措施。

    而且傷口還在不斷地蔓延,疼得他五官扭曲。

    也正是這樣,宋雁西起身走到他跟前來,往他腦門上貼了一張定身符,他才反應過來。

    隻是可惜渾身已經不能動彈了,而且手腕上的傷口仍舊在蔓延。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一次抓進來的,不是公館中的普通下人,而是一個極其漂亮的東方麵孔,而且還有些眼熟。

    “布魯赫在哪裏?”宋雁西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所以直接問道。

    “你是什麽人?快放了我,不然伯爵不會饒過你的。”費爾管家覺得手腕上傳來的灼痛,似乎連接著他那顆早就不跳動了的心髒,也開始疼起來。

    他跟著伯爵到了這華國這麽久,即便是遇到了華國的玄門中人,但對方都沒能察覺出他們的身份。

    以至於他早就忘記了戒備。

    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些玄門中人如此厲害。

    也不知道剛剛自己在門上碰到的是什麽?明明當時的感覺也就像是什麽東西咬了一口,可是為什麽現在這樣疼。

    幾乎要了他的半條命。

    “回答我的問題,不然你的生命即將終止。”宋雁西看著這滿屋子的屍體,幾乎都被吸成了幹屍。

    似乎也正是這樣,所以味道並不算大。

    費爾管家有點畏懼,因為他忽然想起來,這個東方女人他在夫人的房間看到過照片。

    夫人似乎很討厭這個東方女人,在她的照片上紮滿了針。

    “你是要找我們夫人?”於是他試探著問。

    “也找你們伯爵。”一麵拿出父親的照片,“你們伯爵找他做什麽?”

    費爾管家看到宋雁西拿出來的照片,這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滿臉的防備,“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麽?”

    宋雁西沒有回答費爾管家,也沒有再去問他問題,而是重新拿出一張符紙,往他的傷口上貼去。

    隻是瞬間,費爾管家那原本隻是被灼傷的地方,忽然開始腐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綠色的濃水流到腳下的屍體上。

    “你,我不知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奴仆,伯爵是不會告訴我的。”他現在倒是沒有感覺到痛,但是親眼看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化龍消失,甚至連骨頭都不剩下,這種恐懼比身體上的疼痛讓他恐懼。

    宋雁西對於他的回答還是不滿意,“看來,你也不打算活。不過想來你這樣的小吸血鬼,連太陽都不能多曬一會兒,活著也是生不如死,我現在就替你解脫。”

    可有句話還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所以這費爾管家還是被嚇著了,見宋雁西又拿出符張的同時,連忙大喊:“伯爵有事情,要出海一陣子。照片上的那個人,伯爵也在找,不過我不知道伯爵為什麽再找他。”

    “我尚且信你。”宋雁西見他隻是一隻小小的吸血鬼,的確沒有理由騙自己。

    但是,她的符張還是貼了上去。

    可才說完的費爾管家以為,宋雁西會饒過自己一命,剛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下一瞬淒厲的慘叫聲就從他口中傳出來。

    很快,費爾管家就化作一灘濃水。

    宋雁西看著地上那灘濃水,皺著眉頭避開,生怕流過來弄髒自己的鞋子,“可是你害了這麽多人,我也不能留你的命。”

    說完,看了看著閣樓裏的十幾具幹屍,歎了口氣下樓去。

    用公館裏的電話,撥通了警察廳的電話。

    也是剛才費爾管家發出淒厲聲慘叫的那會兒,宋雁西也聽到了別處傳來徐可真的叫聲。

    想來,小塔已經將她的頭發都剪下來了。

    警察廳的人,應該二十分鍾就能到了。

    既然那布魯赫不在,出海了,那宋雁西也就沒什麽可防備的,直接去找徐可真。

    正好半路上遇到來找她的小塔。

    小塔將那一把卷發遞給她,“怎麽樣?”

    “布魯赫沒在,就留了個管家在,殺了不少人,我報警人警察廳來處理,一會兒人就來,咱們先去找徐可真。”宋雁西說著,看看手裏這有些分量的頭發,“還挺長的。”

    “我貼著她頭皮刮的,能不長嘛。”小塔一臉得意,她本來是要用剪刀的,但是看到梳妝台前有那布魯赫留下的剃須刀,就拿過去了。

    不然的話,徐可真怎麽可能叫得那樣慘烈?

    宋雁西此刻能想象得出,徐可真是怎樣的崩潰了,“先去她房間。”

    這會兒府上空蕩蕩的,也就那麽幾個活人,都被小塔打暈了。

    兩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上樓去了。

    徐可真正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發狂,忽然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以為是仆人來了,連忙找了頂帽子戴在頭上。

    然後故作高雅地坐在桌前,“進來。”

    隻是外麵的人進來了,卻沒給她這個夫人請安,這讓徐可真不由得有些懷疑,莫非她們發現自己的頭發忽然不見了,所以在偷偷嘲笑自己?

    便側頭看過去。

    不想竟然是一大一小。

    “是你!”看到宋雁西的那一瞬間,徐可真整個都一下彈跳起來,下一瞬就張口大喊,“來人啊,來人!”

    “別喊了,你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的。”小塔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跳起來一把摘了她的帽子,然後朝宋雁西哈哈笑道:“姐姐你快看,她的頭挺圓的。”

    宋雁西哪裏有工夫去看,二十分鍾的時間而已,她此刻正找了張椅子坐著,把那頭發紮成小人。

    徐可真被小塔這樣一嘲笑,立即就知道是她們倆幹的,尤其是看到宋雁西手裏的頭發之後,那不就是自己的麽?“我要殺了你!”一時怒火中燒,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要朝宋雁西衝過去。

    不過跑出兩步後,發現自己動不了。

    原來是小塔在後麵拽著了她的衣裳。

    她用力一掙,小塔忽然一放,頓時就摔倒在地上,手裏那刀,好巧不巧地紮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雖沒有傷及要害,但也疼得她滿臉扭曲,“宋雁西,我丈夫不會饒了你們的。”

    “別著急,夫妻就是要生同寢死同穴,我很快就會去找他來陪你。”宋雁西已經將頭發紮好,也沒想到徐可真會自己傷了自己。

    起身走到她跟前,還是想問一問她,“你這心到底是什麽做的?阿綾是你的親妹妹,你砍下她的腿時,就沒有一點愧疚感麽?”

    徐可真聽到她的話,先是一愣,隨即有些後悔道:“我早該像是殺了秦三兩那個不識好歹的狗東西一樣,把她也殺了,不該留著她的性命。”徐可真現在多半以為,宋雁西能來這裏,是阿綾找來的。

    可是她想多了,即便是沒有遇到阿綾,宋雁西一樣還是會來的。

    畢竟她的首要目的,就是找布魯赫。

    “這樣說來,現在阿綾還應該感謝你?”宋雁西從前一直都覺得徐老爺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可是現在她覺得這不是教育方式的問題了,這分明就是徐可真自己本身就沒有心。

    即便是有,那也是一顆自私自利的心。

    “她本來早就該死了,如果不是她,我當初訂婚的時候怎麽會鬧出那麽大的笑話?”到現在,徐可真都將當初自己成為全金陵的笑話,怪到阿綾的頭上去。

    因為在她看來,阿綾既然是什麽命,就該認了。

    她要是有小姐的命,當初那倆人販子為什麽要抱走她,而不是抱走自己呢?

    所以在徐可真看來,就是阿綾惹出來的一切禍端,還害得自己被爸爸唾棄。

    “那秦三兩和阿綾的養母呢?”這兩人呢?這兩人和她也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也沒有拿徐家的一分錢。

    小塔問道。

    沒想到徐可真瘋狂地笑起來,“他們?他們當然都是阿綾那個掃把星害死的。尤其是那個老太婆,是她毀了我的訂婚典禮,還有秦三兩,即便不是我將他從河裏救出來的,但總是我將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吧?他卻不念這份舊情,隻認阿綾救他一事,那我算什麽?”

    在徐可真看來,如果阿綾的養母不是為了阿綾出頭,去找秦三兩說明真相的話,秦三兩就不會忽然和自己翻臉。

    自己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風風光光在飯店裏將訂婚儀式順利舉行完。

    可是因為她,自己成了整個金陵的笑話,幸虧自己的命好,落魄之際遇到了布魯赫,他不但身份尊貴,而且優雅紳士,還不嫌棄自己從前的一切。

    想到這裏,不禁得意一笑,抬頭朝宋雁西炫耀道:“你拆散了我和章亦白又如何?我如今仍舊過得比你還要好,我的丈夫大不列顛的伯爵,而你身邊那個小白臉,聽說一陣不見人了,隻怕已經跑了吧?哈哈!”

    說著得意地大笑起來。

    宋雁西聽完她的這些話,覺得她腦子簡直是有毛病,“尊貴?你整日跟一個吸血鬼同床共枕,是什麽感覺?他的身體是不是沒有溫度,胸膛是不是沒有心跳?”

    宋雁西翻著白眼,連問了她兩句,便伸手將那頭發紮好的小人扔出去,不知道她念了什麽,瞬間就變成了和徐可真一模一樣的人。

    徐可真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她雖然知道宋雁西不對勁,但她一直都是個無神論者。

    所以眼前看到自己的頭發變成了另外一個自己,頓時就給嚇呆了。

    當然,也反應過來,宋雁西用自己的頭發做出另外一個自己,就意味著什麽。

    這時候才慌起來,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掙紮著爬起身來朝宋雁西求饒道歉,“宋小姐,章太太,你饒了我吧,我錯了,從前是我對不起你……”

    隻是這些話,宋雁西哪裏能聽進去?壓根就沒等她說完,一張符就貼在了她的光滑的天靈蓋上。

    徐可真臉上求饒的表情瞬間凝固住,隨後變得扭曲,便歪歪斜斜倒在了地上。

    屍體在三味真火符下燒了個幹淨。

    連同那魂魄一起。

    而旁邊,那頭發化成的徐可真則隨著真正的徐可真的消失而逐漸有了生命的特征。

    外麵,已經能聽到警察廳的人趕來了。

    公館裏的下人隻剩下那麽幾個,還都被打暈。

    所以警察廳的人進來,便分別到各棟樓房檢查。

    宋雁西先離開,小塔將這宋雁西的替身送到了費爾管家所在的閣樓裏。

    她心中不平,即便真正的徐可真已經飛灰湮滅了,可宋雁西仍舊覺得便宜了徐可真,所以這頭發也沒放過。

    此刻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雖是殺了徐可真,可是徐可真造成的一切,卻如何也沒有辦法彌補。

    沒多久小塔便追來了,“我看到有警察進了閣樓才來的。”

    現在整個公館裏,活著的幾個仆人已經被打暈了,誰也不能給徐可真證明清白。

    更何況閣樓裏的那些幹屍,都是他們公館裏失蹤的其他仆人。

    宋雁西看了看時間,覺得還早,“我們去秦淮河底。”

    小塔愣了一下,“姐姐要直接動手?”

    “我殺了布魯赫留在這裏的管家,他能感應得到。”所以以防這布魯赫跑了,宋雁西必須要速戰速決。

    這離開之前,也要順便將這裏的地魔七魄斬殺了。

    如此,姐妹倆人一起到了秦淮河邊,在路邊的店裏給旅店裏的謝蘭舟打了個電話,便直接去河裏了。

    嘲風雖然已經從小塔口中知道,這一次宋雁西來金陵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自己這裏鎮守的邪物,但這會兒見宋雁西就這樣一個人下來,有些擔心,“真的有把握麽?”他怕出意外,到時候愧對於老龜的托付。

    一麵問:“我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麽?”轉而又想,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以後自己就可以離開秦淮,可以跟著小塔一起出去玩。

    “看好河麵,不要讓河水蔓延到岸上便好。”宋雁西不確定到時候會升起多大的水浪。

    這比不得冬日裏蕭渝瀾封印地魔的時候,正好趕上大雪,河麵又被冰凍住。

    所以擔心這水浪掀起的時候,將兩岸的老百姓房屋給淹沒了。

    沒準還會傷到人。

    所以提前跟嘲風大好招呼。

    “好。”嘲風痛快地答應,這並不是什麽大事情。

    至於小塔,還是給宋雁西做副手,畢竟她們倆的默契度還是很高的,隻需要一個眼神,幾乎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嘲風將三頭魘牽過來遞給小塔,“你小心些。”繩子那頭,什麽都沒有。

    可見,這三頭魘又隱身了。

    小塔將三頭魘放進口袋,“你也是。”然後隨著宋雁西的腳步,一起到龜殼下麵的殿中。

    宋雁西上一次殺那地魔殘魂的時候,用的便是她最擅長的法陣,但是因為這一次是七魄,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她將法陣加固。

    小塔得了她的眼神示意,走過來直接將這鏡麵砸破,隨即宋雁西便直徑跳了下去。

    下麵的地魔處於沉睡狀態,這鏡麵被打破的瞬間,忽然睜開眼,看到宋雁西後,一股強烈的仇恨之意頓時填滿了整隻眼睛,然後掙紮著要爬起身來。

    顯然,即便是被封印在不同的地方,但是地魔的這三魂七魄是相通的。

    所以這地魔七魄看到宋雁西才會有這麽濃烈的恨意。

    可是塔沒有料到,他的眼睛,其實就是一麵鏡子,在它睜開眼的那一瞬間,他的眼裏不單是有對宋雁西的仇恨,還有宋雁西手裏符的倒影。

    也是那一瞬間,法陣開啟。

    剛伸起脖子的地魔七魄發現過來,眼裏忽然出現一抹恐懼,它的那一魂,就是這樣忽然沒了的。

    所以這瞬間像是發瘋了一般,朝著宋雁西張口而來。

    但是這裏是宋雁西的領域,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隨著她的意念而來。

    她想出現在哪裏就出現在哪裏,這地魔怎麽可能抓得到她?

    而且在法陣開啟的同時,攻擊的法陣也在這法陣中開啟。

    典型的陣中陣。

    地魔似乎也發現了,所以沒有再打算吞噬宋雁西,而是四處尋找缺口。

    可是縱然地魔足夠龐大,但是這領域也不小,等不到他尋到邊際,就早已經被這隨後開啟的攻擊法陣絞殺了。

    眼下,地魔七魄正四處逃脫,試圖躲避上空砸下來的火球,可卻因此忽略下麵火海裏伸出的火舌。

    所以不過是三十秒的時間,它半個身子就已經掉入下麵的岩漿中,直接被熔了個幹淨。

    宋雁西居高臨下地懸在上空,看著地魔七魄慢慢地消失在岩漿裏,覺得好像挺簡單的。

    就是不知道外麵有沒有受到影響。

    她再三確定地魔七魄已經消失了,這才從法陣中出來,卻見小塔和嘲風兩人居然都濕漉漉地躺在龜殼上風。

    萬分狼狽,本體都現出來了,甚至身上還有傷。

    “這……你們倆怎麽樣?”宋雁西覺得一切都很平靜很順利,可是這外麵,他們倆怎麽這樣?

    小塔聽到她的聲音,掙紮著爬起身,連化為人形的精力都沒了,就這樣趴在龜殼上,“剛才整條河都快要飛出天際了,我和嘲風費了好大的勁,才穩下來。但好像還是有半截浪飛出去了,不曉得淹了多少人家。”

    她有些擔心,“姐姐,你不會成白娘子吧?”那白娘子據說為了和許相公同乘一艘船,招風引雨,淹了不少人家,才遭到後麵的報應。

    所以小塔想,白娘子和小青雖然是蛇,但她們是姐妹。

    自己和姐姐也是姐妹……

    宋雁西聽到水浪沒完全攔住,也顧不得管他們倆了,更沒顧得上小塔那些無聊的擔憂。“我先去看看。”

    說著急忙朝河麵趕。

    這水浪拋出去,力量之大足以將這岸邊的房屋都給推倒,宋雁西有些被嚇到了。

    她從不曾亂殺無辜,即便是為了殺地魔,但是也不能接受將這些無辜老百姓給犧牲掉。

    然而等她急火急燎地上來,發現一切安然,岸邊除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外,並沒有人受傷。

    她混雜在人群裏,隻聽大家都在說剛才河麵的奇景,就好像是那錢塘江大潮一樣。

    而且明明看著潮水鋪天蓋地而來,這一片房屋眼看都是留不住了的,哪裏曉得那潮水就像是被什麽強大的力量給硬生生拉回去了一般。

    宋雁西聽著,有些心驚,第一反應就是謝蘭舟出手了。

    當下立即朝旅店的方向跑去。

    隻是觀潮的人群擁擠不已,她越是跑就越是覺得寸步難行。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際,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宋雁西回過頭,果然看到謝蘭舟站在人群裏。

    她愣了一下,連忙將他上下打量一遍,隨後開始掐指要算。

    卻被謝蘭舟攔住了,“別推算,我隻是讓女媧樹去將附近的所有河靈都找來了。”

    可是河靈不是不能離開自己所在的河麽?宋雁西不相信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