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最恨

  　　於靈歎了口氣，詢問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沈殊冷聲說：“無關想與不想，是我必須知道。”

  　　她這句話就已經坐實了沈殊的猜測，哪怕她沒有開口，沈殊還是自顧自補全了答案：“沈良舍吧？”

  　　在於靈的默認中，他低聲笑了起來。

  　　如果沈良舍真是徹頭徹尾的窩囊廢，也不會帶領沈家做大做強，成為龍頭企業。

  　　“我沒想到他的手段居然真的這麽下作。”

  　　沈家和李家還有合作呢，他居然就敢把李蔓坑進監獄。

  　　而且就算厭惡慕暖，也不至於鬧出人命吧。

  　　……如果自己沒帶著慕暖到他麵前張牙舞爪，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但凡搜救隊再慢一點找到人，慕暖就真的會被凍死、淹死。

  　　“沈良舍。”他一字一頓，念起了他生父的名字。

  　　也對，他怎麽能指望一個冷心冷肺的畜生做人事呢？

  　　在自己被逼出國之前，他就拿一條命給自己上過課了。

  　　沈殊又想到了自己的生母，那個病死在床，仍舊掛念著沈良舍的女人。

  　　他已經很久沒想起過她了。

  　　他們相互憎恨彼此，他本以為自己能一直恨下去的，但現在，他突然有點可憐她。

  　　可憐她認不清自己的地位，到死都在指望沈良舍會因為她給他生過孩子而掏錢救她。

  　　實際上，當時自己已經湊夠了手術費，但沈盛卻從中作梗，耽誤了救治時間。

  　　沈殊捂著自己的眼睛，低聲笑了起來。

  　　原本低沉壓抑的笑聲逐漸張楊，聽上去就像是這個人要瘋了一般。

  　　於靈難得沒有害怕，被迫跪在地上的時候，看向他時卻帶著憐憫的意味。

  　　她以為自己的一生已經夠狼狽，沒想到原來人外有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父子相殘到鬧出人命的地步。

  　　“果然，”他從胸腔裏擠出聲音，“又是因為我。”

  　　如果不是他，慕暖就不會遭受這些事。

  　　但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走慕暖。

  　　他擺擺手，對押著於靈的人吩咐：“把人給警察送去吧。”

  　　“教唆殺人，先陪李蔓蹲著去吧。”

  　　於靈沒想到自己落在沈殊的手裏，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她眼前一亮，對坐牢都沒有絲毫恐懼。

  　　沈殊笑了笑：“不急，我又不是活不到你出獄的那一天，到時候我會安排人去接你的。”

  　　“死算什麽懲罰，活著可比死難的多。”

  　　暫時還不能讓慕暖知道這些事情，所以得給於靈送去個能隨時關注，卻又無法讓她聯係到慕暖的地方。

  　　目睹於靈臉上的喜意徹底消失不見，他擺擺手：“去吧。”

  　　等他們離去，他鬆懈後向後仰，靠在了沙發上。

  　　“慕暖。”

  　　“這下該怎麽辦？”

  　　……

  　　沈殊再次見到慕暖，是在林夏牽橋搭線舉辦的宴會上。

  　　出席的人不算太少，都是和他們年齡相仿的青年人。

  　　林夏的名聲不太好，受邀而來的大多數都是比較遊手好閑的人。

  　　如果不是得知慕暖也會出席，沈殊根本不會參與這種宴會。

  　　他剛到，就看到了坐在林夏身邊的慕暖，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麽，但看上去很融洽。

  　　沈殊掃視一圈，看到不少視線在他和慕暖身上流轉，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接過侍應生遞來的酒水，他無視這些眼神，快步走到了慕暖身後，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彎下腰，親昵地詢問：“怎麽不和我一起過來？”

  　　慕暖困惑的抬起頭，心想沈殊這是什麽意思？

  　　大家不是都已經知道他們分道揚鑣的事情嗎？甚至很多人都已經知道她和簡時戀愛的消息。

  　　沈殊笑著看向林夏：“林先生，好久不見，你現在看上去好像……挺憔悴的？不會是最近又受傷了吧。”

  　　林夏的胳膊下意識抖了抖，臉上的笑意卻沒有絲毫改變：“沒想到你也會出席我的相親聚會，沈先生有雅興啊。”

  　　“相親？”沈殊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再次看向慕暖，他貼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質問，“你湊這個熱鬧做什麽？”

  　　慕暖有些無辜：“我怎麽知道這次舉辦宴會是為了給他相親，我收到邀請就過來了啊。”

  　　她確實是剛知道這件事，畢竟林夏根本沒看那些女賓，而是一直和她聊起工作上的事情，似乎有意讓兩家合作，攜手共進。

  　　但她沒答應，隻是在和他周旋。

  　　沈殊的突然介入確實讓她暫時擺脫了困境。

  　　所以感受到沈殊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有抽去的打算後，她反而抓住了他的手指：“我有點不舒服，你能陪我去吹吹風嗎？”

  　　沈殊在她起身的時候，順勢摟住了她的腰，然後帶人往樓上走去。

  　　二樓窗邊，他仍舊沒有鬆開手，反而摟得更緊，整個人都快壓到了慕暖的身上。

  　　“你和林夏，現在算是什麽關係？”

  　　他們之前有些合作，但這一切都在林夏成為慕氏總裁之後結束了。

  　　沈殊記得慕暖很想拿回慕氏，林夏現在應該算是她的仇人吧？

  　　但想到他們剛才洽談的氛圍，他又有些不確定。

  　　林夏畢竟和慕暖相處了很多年，他們之間的感情，未必會因為這些事徹底決裂，說不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就已經修複好關係，甚至談起了新的合作方向。

  　　慕暖歎了口氣：“我……”

  　　她抿著嘴，說不出具體的評價。

  　　她當然恨林夏，但除了恨，更多的是迷茫。

  　　迷茫於林夏的選擇，厭惡於他的行徑。

  　　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少年。

  　　“你知道嗎？”她聲音輕柔，語氣裏卻藏著不可忽視的恨意，“他靠著林家出資，才空降慕氏的。”

  　　“而我最恨的就是林家了。”

  　　沈殊仔細盯著她，遲疑許久，才趁機詢問：“為什麽？”

  　　那雙倒映著他臉龐的眼中隱隱有水光閃現，慕暖聲音哽咽：“恨就是恨啊。”

  　　他歎了口氣，終究沒忍心刨根問底，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安慰：“都過去了，不會再發生那些事情了。”

  　　慕暖低頭把臉埋進他懷裏，聲音沉悶：“我累了。”

  　　沈殊遙望向一樓大廳裏衣香鬢影的場景，試探地詢問：“那我送你回去？”

  　　心動一瞬後，她還是拒絕了沈殊的提議：“不了。我和林夏還沒聊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