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後悔

  　　沈殊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等你病養好了再說吧。”

  　　慕暖不明白沈殊這是想做什麽，她止住眼淚，淚眼朦朧的看向他。

  　　她想抬手抓住他的手，卻隻抓住了一片空氣。

  　　沈殊身姿挺拔，站在了離她半米之外的地方。

  　　“我還有不少工作要忙，先走了。”

  　　甩下這句話後，沈殊繃著臉，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裏。

  　　護工不明白沈殊為什麽急衝衝的離開這裏，但想到他之前恨不得全天陪護的陣勢，還是幫他解釋了一聲：“可能是真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去忙吧，在你醒來之前，他幾乎一直待在醫院陪你。”

  　　就算不進病房，也要待在外麵的長廊裏。

  　　慕暖沒有任何回應，隻是困倦的閉上眼。

  　　窒息感和對死亡的恐懼再次湧上心頭，讓她蹙眉，令她惶恐。

  　　她清晰的認知到，自己並不想死，哪怕苟延殘喘，也想要活著。

  　　就算平時覺得逃離這個可憎的世界自己會變得很輕鬆，但死亡真正到來的那一刻，她還是會深感恐懼。

  　　如果沈殊能陪在她身邊和她聊聊天，她現在的心情應該能平複一絲。

  　　但沈殊隻是匆匆來看自己一眼，隨後就離開了這裏。

  　　沈殊離開之後，沒再回來過。

  　　護工經常說沈殊來看過她，但每次都是在慕暖睡著後，有時候是深更半夜，有時候正值晌午。

  　　後來，慕暖意識到沈殊是在躲著自己。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做，但慕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卸下呼吸機又過了兩天，她才能自如的說話，也是這時候，她才拿起手機，翻看起上麵的未讀消息。

  　　從簡時那裏知道慕氏的股東變動之後，她就給董事會裏與自己關係好的長輩發去消息，詢問情況。

  　　手機裏有數條未接來電，還有來自他們的道歉。

  　　其中一位伯伯滿是愧疚地對她說：“小慕，不是伯伯瞞著你，實在是這個爛攤子，你沒必要牽扯進來。”

  　　“現在有人願意接手也是一件好事，我問過了，他願意高於市場價買入你手裏的股份，你也不要硬撐，能賣就賣吧。”

  　　高於市場價？再高能高過她給慕義的五千萬？

  　　誰不知道現在的慕氏就是不值錢的破銅爛鐵，離破產隻有一步之遙？

  　　慕暖被這句話氣得心髒都疼，死死攥著自己領口的布料，瞪著屏幕上語音轉文字的內容。

  　　憑什麽這種事情不和她商討一聲？哪怕隻是提前告訴一句，也不至於讓她這麽猝不及防。

  　　因為她沒有表露出任何經商天分，沒有管理過公司任何事物，因為她是個已經嫁人的女性？

  　　慕暖手上沒了力氣，任由手機跌落到被子上，她想，自己已經給他們找到了很多不信賴，並隱瞞她的理由。

  　　弱小，沒有實力。

  　　在很多時候，這就是過錯。

  　　待在醫院裏，她根本無力做任何事情，每天除了吃藥，接受診療之外，隻能待在床上思索自己毫無意義的一生。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林燎的案子開庭的時候，案件不公開受理，慕暖也不清楚其中都發生了什麽。

  　　但沈殊發來消息，告訴她林燎因過失殺人和嘉事逃逸，背叛六年有期徒刑。

  　　過失殺人？

  　　慕暖譏誚的笑了起來。

  　　以她對林燎的了解，說不定隻是懶得踩下刹車。

  　　慕暖給沈殊打去電話，卻被他拒絕。

  　　下一刻，他發消息告訴慕暖：【林家肯定不會輕易放棄林燎，說不定會選擇保外就醫，你還是要小心些。】

  　　是啊，一次判刑怎麽可能壓垮林燎，別說保外就醫，就算刑期結束出獄，他也還是林家的獨子，她的丈夫。

  　　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

  　　慕暖突然後悔當初沒有按照沈殊的想法和林燎離婚了。

  　　如果那個時候順著沈殊的想法去做，就算麻煩重重，至少她能擺脫林燎妻子這一層身份。

  　　那個時候她是怎麽想的？

  　　不想虧欠沈殊太多，並且也不在意這層身份。

  　　畢竟在她的設想裏，她與林燎，必然會在近幾年死一個。

  　　但現在，她後悔了。

  　　和林燎那種人有這麽密切的身份聯係，本身就是一件惡心人的事情。

  　　她想問沈殊當初說的話還能不能實現，但沈殊現在甚至不願意接自己的電話。

  　　可能是有新歡了吧？

  　　畢竟她整日躺在病床上，連沈殊的麵都見不到。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扭頭看向護工：“能給我拿個鏡子嗎？”

  　　小鏡子倒映出她蒼白且憔悴的臉龐，臉上最後一點肉似乎也在這場病中消失，瘦骨嶙峋的模樣，看上去有幾分駭人。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以色侍人，現在變得這麽醜，沈殊移情別戀也很正常。

  　　慕暖看著鏡中自己的模樣，過了許久才勉強對鏡擠出苦笑。

  　　莫名的，她突然想起一首閨怨詩，“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抑鬱的情緒將人籠罩，她在手機上翻翻找找，又看到那通熟悉的電話。

  　　不知是手滑還是習慣，她突然撥了過去。

  　　電話如往常般被秒接，並沒有林夏所說的不再聯係。

  　　他的聲音不似往常般清透，而是為了裝作成熟，刻意壓低嗓音：“有事嗎？”

  　　“林夏……”

  　　慕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麽。

  　　實際上這通電話都不該打出去。

  　　“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掛了。”林夏冷冰冰說完這句話後，停頓幾秒，才說，“我這頭工作比較多。”

  　　手機裏，隱約有些熟悉的女人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林總，你看這期的財務報表，我覺得這裏……”

  　　林總？

  　　這個稱呼經常出現在林燎身上，所以慕暖聽到後，忍不住皺起眉。

  　　但不等她詢問林夏的近況，他將直接掛斷了電話。

  　　沈殊說林夏訂了出國的機票，林夏自己也說他要去不會被林家找到的地方。

  　　但是剛才他身邊的人，為什麽說的是漢語？甚至那個聲音聽上去隱約讓她感到熟悉。

  　　慕暖不敢細想這件事，她困倦的閉上眼，把手機扔到了床頭櫃上。

  　　樁樁件件事情似乎要將她壓垮，她忍了又忍，才按捺住哭泣的衝動。

  　　哭有什麽用？

  　　在無人處哭泣連同情都騙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