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江水

  　　沈殊早就知道喬伊斯不會接受自己的條件，反而會做些歪門邪道來走捷徑。

  　　這段時間的事情他無法隱瞞喬伊斯的耳目，隻要他有所聽聞，就能推測出自己並不在意沈家那些親戚的死活，反倒是已經安置在身邊的慕暖有些特別之處。

  　　他要是想動手，絕對會從慕暖身上開始。

  　　所以他找了保鏢，並且讓藺津盯緊慕暖。

  　　不過她今天應該不會出門，畢竟他昨晚做的有些過火。

  　　慕暖一向懶散，怎麽會在身體不適的時候出去亂逛。

  　　沈殊仍舊笑著，並沒有把喬伊斯威脅的話放在心上。

  　　“看上去你並不想好好和我談生意，既然如此，那就改天再談吧。”

  　　他起身想要離開，喬伊斯卻出聲阻攔：“生氣了？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你也知道我現在的處境艱難，要不然我也不會大老遠跑過來向你求助。沈，利潤，我可以給的更多，但其餘要求，我不能答應你。”

  　　“我不可能為你開這個先例，真做出這種事，我就不能再服眾了。”

  　　沈殊笑的越發敷衍：“沒得商量。”

  　　……

  　　保鏢向沈殊匯報完剛才發生的事情後，再沒有其餘動作。

  　　回家的路堵得比較嚴重，經過慕暖同意後，他們改道繞遠。

  　　車輛行駛到立交大橋上的時候，一輛越野車突然變道，直直朝向他們而來。

  　　充當司機的保鏢調轉方向盤，別停這輛車後，麵色凝重的吩咐同事：“照顧好慕小姐。”

  　　幾人的表情都很嚴肅，似乎真要風雨欲來。

  　　剛才正給人發消息的慕暖沒看到那輛車直奔她而來的洶湧氣勢，隻以為是自己倒黴，遭遇了一場小車禍。

  　　揉了揉剛撞到車座上的額頭，她隨口說：“沒事兒，看看車子受損沒，讓對方照價賠償就行。”

  　　“請小心，他們應該是衝你來的。”

  　　聽到這話，慕暖才看向另一輛車。

  　　裏麵的人已經走下來，看身材和她這些保鏢差不了多少，各個凶神惡煞，似乎來者不善。

  　　慕暖的人緣雖然不好，卻也不會招惹到這種敢攔路綁架的人。

  　　她遲疑片刻，就去詢問保鏢：“沈殊惹來的麻煩？”

  　　保鏢不敢妄議雇主，選擇了沉默。

  　　她心知肚明的笑了笑，心想難怪沈殊今天突然給她請了保鏢，看來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幕啊。

  　　按理來說她應該因為無故被牽連而生氣，但實際上，她反而有些高興。

  　　至少這代表沈殊在顧慮她的安危，而不是想要限製自己的自由。

  　　她心底想著並不著調的事情，跟著保鏢一起，在車窗被砸壞前下了車。

  　　來往車輛都繞道而行，還有些停在原地，似乎打算看戲。

  　　在四麵八方的議論聲中，他們很快打了起來。

  　　慕暖稀裏糊塗的被擠到人群中，隨著受驚的人們一起跑去別處。

  　　她身上穿著的高跟鞋並不方便逃跑，在跑動期間，被人踩掉，不知道飛去了哪裏。

  　　地上似乎有碎玻璃碴，或者刀片之類的東西，她跑了沒多遠，就感覺腳底格外的疼。

  　　好在她並不是不能忍受這種疼痛，一股腦跑下了立交大橋。

  　　躁動的人群已經遠離最危險的地帶，現在慕暖身邊不剩多少人。

  　　她大口喘氣，雙手撐著膝蓋眺望橋上的景象。

  　　剛才跑了挺長一段路，現在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情況。

  　　不過沈殊請來的人應該不會太菜，她隻要好好在這裏待著，別過去給他們添亂，等他們完事來接自己就可以。

  　　慕暖這樣想著，支撐自己的最後一口氣也緩緩消散，她不自覺的靠在了橋邊圍欄上，疲倦的半眯著眼，心想這次，自己總算償還了沈殊一些。

  　　她半眯著眼，無法看清前麵全部的景象，隻能看到一雙女款鞋出現在自己跟前。

  　　但這是在外麵，來往行人不少，她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直到聽見隱隱有些熟悉的聲音，她才意識到不對，猛地睜開眼：“李蔓？！你想做什麽？”

  　　李蔓沒有回話，兀自扇了她一巴掌，然後示意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對她動手。

  　　男人一聲不吭，蹲下身抓住她的腳踝，然後一用力，將她拋入江中。

  　　剛下過雪，江水卻沒有徹底結冰。

  　　細細的冰碴混在江水裏翻滾，似乎比冰本身，還要刺骨。

  　　慕暖墜入江中的前一瞬，倒是沒覺得驚愕或痛苦。

  　　她隻是覺得……飛躍半空中，很自在。

  　　直到冰冷的江水沒過她身軀，鑽入她的口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努力掙紮幾下。

  　　慕暖會遊泳，但江水洶湧拍打在她身上，讓她忍不住想到了某次被林夫人按進冷水池子的遭遇。

  　　她扣著自己的後腦勺，阻止她起身，把她按進冬日的噴泉池裏。

  　　當時也是這樣冷的水，也是如出一轍的窒息感。

  　　恍惚之下，慕暖似乎再次看到了當初的景象。

  　　慕家突然的股東變動，已經入獄的林燎。

  　　沈殊對自己的異樣情愫，以及林夏的突然離去。

  　　種種事情在眼前走馬觀花，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種想法。

  　　就這樣死掉吧。

  　　林燎已經要受到懲罰了，她在這個時候死掉，也不算逃避現實吧？

  　　冰冷的江水將她緊緊擁入懷裏，慕暖流出的眼淚消融其中，根本看不出痕跡。

  　　窒息感一寸寸侵入大腦，她很快昏了過去。

  　　……

  　　不甘心。

  　　慕暖清楚自己並不甘心就這麽死掉。

  　　林家，慕家都還好好生活在世上，享受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剛把她推下來的李蔓在這之後，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沈殊呢？

  　　想到沈殊的那一刻，慕暖心底莫名有種鈍痛。

  　　如果自己真的死掉，他會傷心嗎？

  　　在多久之後會忘記她，去喜歡別人。

  　　愛意都是有保質期的，或許幾年過後，她隻會成為別人一筆帶過的白月光，甚至連姓名都不曾留下。

  　　想到這裏，慕暖更傷心了。

  　　身處江中，窒息感，水壓，以及刺骨的寒意都讓人有一種麵對死亡的感覺。

  　　但她的思維卻格外靈活，第一次直視自己的內心。

  　　不想死。

  　　其實她還是有些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