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輪回·完美世界6

  　　“那麽現在人人都自由了，小姐姐就沒想過再去找別的工作嗎？”

  　　小姐姐一愣，顯然沒想到冥非會和自己討論這個話題。

  　　她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是童言無忌：“我覺得現在這份工作挺好的呀，我做著挺開心的。”

  　　冥非不讚同地搖了搖頭，把一些被剪下的碎發給甩了下來：“可是你最初的夢想肯定不是如此吧，你不是以為從前的夢想沒有實現才會選擇去學理發，在外邊沒能留下才回到這裏的嗎？現在有機會實現你的人生理想了，你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呢？”

  　　小姐姐一時無言，隻有指尖飛舞，默默地給冥非剪著頭發。

  　　周圍的人全都將這話收進耳底，笑著對冥非道：“你還小啊可選擇的太多了，但是我們不一樣，等你到我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

  　　冥非從鏡子裏看向說話的那個大叔。

  　　很多人都喜歡這樣子和比自己小的人說話，絲毫不考慮自己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大叔，你倒是說說，我們之間有什麽不一樣的？”

  　　那大叔一愣，見冥非這麽鑽牛角尖，一時間也來了興致和冥非掰扯起來。

  　　“你年紀小什麽都沒有定性，時間多得很也自由，想做什麽隻要朝著那方麵努力就好了。可是我們不一樣，我們到了一定的年紀，不管是頭腦還是精力都比不上你們小年輕了。況且大家都是有家有娃的，自然是要為了維持家裏的……”

  　　大叔說著說著覺得不對。

  　　這話他從前總說，成年人有著太多的無奈，所以他們隻能負重前行。

  　　可是這話現在說出來完全沒有了任何現實依據，世界早就已經大變樣了。

  　　他頓了頓，改變了自己的話鋒：“自然是要多顧著家裏的，這樣一來就更不可能像你說的想追求什麽就追求什麽了。這就是現實的無奈。”

  　　冥非奇怪地看著他：“大叔，我看你也已經快四十了吧，家裏孩子是不是都十多歲了？”

  　　那大叔不知道冥非為什麽說到這件事上，但還是點了點頭：“沒錯，我閨女過年十八了。”

  　　冥非更是一臉的不解：“你女兒都快成年了，不知道你的家裏還有什麽需要你多加照顧的？如果沒有，那為什麽不去試著拚一拚，朝著自己夢想的方向進一步呢？總是踟躕在原地，夢想自然不會自己找到你來實現。”

  　　“你完全可以和妻子一起試一試啊，人如果沒有了夢想，不能去做自己喜愛的工作，那與行屍走肉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要總是安於現狀，覺得自己現在很穩定就已經很好了，可實際上你的工作可能毫無意義。方便問一下，大叔你是做什麽的嗎？”

  　　男人雖然不認同冥非說的，但也沒有絲毫鄙夷的意思，而是回答了冥非的問題：“我在警司工作。”

  　　冥非一下子笑了出來。

  　　男人不解：“怎麽，你不信？”

  　　冥非嗬嗬兩聲：“我當然信，可是你的工作就像是我說的那般，毫無意義。”

  　　男人的神色變得有些微妙，畢竟誰被別人否定了自己都不會愉快地對人家說聲謝謝。

  　　他有些嚴肅地問道：“小朋友，看你的年紀比我閨女也小不了幾歲吧，你這樣說話是很沒有禮貌的哦。我的工作就是維護人民群眾的安全，這份工作神聖不容侵犯，你千萬不能亂說話。”

  　　冥非指了指屋裏屋外的人們道：“我們現在是大同世界，因為‘神明’，所有人都摒棄掉了心中的惡，一念向善。法律這條最低底線已經完全沒有用了，每個人都以極高的道德標杆來要求自己，根本不會有任何需要用得著警司的地方。那麽請問，大叔，你的工作有什麽意義嗎？你這段時間，真的有工作過嗎？”

  　　男人的表情終於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但他並不是對冥非生氣，而是突然發現了冥非所說的話竟然完全沒什麽問題！

  　　可他總是覺得事情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貌似有什麽不太對，可他又想不出是哪裏不對。

  　　冥非又繼續補刀：“既然你的工作毫無意義，那麽你完全應該找一份更有意義的工作去做，而不是每天在那裏渾渾噩噩地度日，這完全是在浪費生命，也是浪費了‘神明’為我們做出的努力。你不覺得你的內心現在無比空虛嗎，你不覺得恍然之間你的人生仿佛沒有了任何追求嗎？若是你再繼續這樣下去，恐怕……”

  　　男人瞳孔猛然收縮，眼裏露出了震驚來。

  　　但冥非沒有再繼續和他說，因為已經說得夠多了。

  　　冥非透過鏡子反射看向正在給自己理發的小姐姐：“小姐姐，你也是一樣的。你是覺得給人們設計出好看的發型很有成就感嗎？但這份成就感對於你來說，你覺得有意義嗎？”

  　　“世界上有那麽多人，有理不完的頭發，剪掉了頭發又會長出來，做好了造型過一段時間就失效了。即便是再好看的發型，大家看過以後也隻是高興了一下，心情獲得了某種程度上的愉悅。但那又怎樣呢？一個人梳著什麽樣的發型重要嗎，一個人的頭發長短有什麽意義嗎？”

  　　“沒有。”

  　　“而你作為一個理發師，你的工作更沒有意義，因為隨便什麽人都能取代你的位置。也有可能將來的某一天，你也和那個大叔一樣，將會沒人需要你。”

  　　冥非的話讓店內所有的理發師都為之一震，用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她。

  　　小姐姐更是驚得剪刀都掉了。

  　　“你……你怎麽……”

  　　她糾結了半天，還是組織不好語言，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冥非看著已經剪得差不多的頭發，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謝謝你了小姐姐，你的手藝真不錯，隻是可惜了……”

  　　後邊的話她沒有說完，但小姐姐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她是要說，隻可惜完全沒什麽意義。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這個男孩說的話聽起來好沒道理的樣子。可越是細想，她就越覺得他說得沒錯。

  　　“神明”竟然允許他這樣的想法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