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笛聲
作者:冷諾林寬      更新:2022-12-01 17:24      字數:2922
  第156章 笛聲

    一巴掌下去, 冷諾手心裏火辣辣的,甚至覺得自己的手掌都腫了。

    明明林寬一動沒動,她卻把自己打哭了。

    林寬用指肚輕拂著她臉頰上滾下來的淚珠子, 沒再說話。

    “為什麽。”

    明知道無論這一晚上問多少次, 林寬都不會給她答案了。

    冷諾還是不死心, 她就是想知道個究竟, 想知道個為什麽。

    為什麽她已經把全部心思都徹頭徹底的告訴了林寬,換來的卻是這麽混賬的一通狗屁。

    一掌打過去,根本沒躲的林寬, 這會兒半邊臉上還留著她的指印。

    冷諾把手又輕輕放在了那個剛剛她留下的紅色印記上麵, 又把另一隻手也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捂上了另一邊的臉頰, 捧上了林寬的臉。

    “林寬, 別再跟我說這種話了。我聽了會難受的。會難受很久。行嗎?”她輕聲問。

    林寬的臉在她的手掌裏點了點頭。

    “林寬,我知道了自己的心。我沒有辦法嫁給林楓,或是其他任何人了。你呢?你真的還會娶那個央吉嗎?”

    林寬的臉雪雕一般絲紋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 他握住了冷諾的手腕, 眼睛裏有了一絲冬天裏出升太陽的光澤,溫暖卻並不刺眼。

    “冷諾,你願意放棄修路建橋,跟我離開渤廣嗎?”林寬問的迫切, 他把她的兩隻手都握在手心裏, 迫切的等一個回答。

    他有些安耐不住的激動, 把冷諾的手腕攥地越來越緊, 要把她勒紅了。

    這一次, 輪到了冷諾陷入了沉寂。

    可她並沒有耽擱太久。

    她單肘支撐著身子,黑瞳沒有躲閃, 完全沒商量的搖了搖頭,“林寬,這不可能,路修了一半了,不可能就這麽放手。你也知道這條公路有多重要。”

    冷諾的話沒說完。

    “可是,為什麽修路建橋就不能跟你在一起?這又有什麽關係?如果你隻是暫時要來支援西藏。那我願意等,願意等你回來。如果你不回來了,那我建完了橋,就來找你!”冷諾一口氣說了一連串,她實在不覺得有什麽不可以。

    林寬沒法跟冷諾解釋,他永遠也不希望冷諾知道,如果她想修路建橋,走完建築上的裏程碑,他隻能繼續跟謝然合作。沒有那麽多美好的童話故事。

    修路建橋早已不單純是書桌上那一張圖紙了,這背後埋下去的有林子江有穆然有山妞,如今也陪葬了張國強父女……林寬是個醫生,他救得了送進醫院裏的無名急救患者,卻救不了這基建土裏不停埋下去的逝者。

    這是他第二次問冷諾這個問題了,第一次是在離婚之前,他是唯一一個想要留住他們那場婚姻的重情之人。

    他也早就猜到了冷諾的答案,但還是帶著一絲渺茫的期待,期待冷諾也會有一份跟著他願意山高水遠的心。

    可惜,他的希望落了空。

    可是,他也不怪任何人。

    他懂他喜歡的女人,他知道冷諾先是個建築師,才是個有了感情的女人。

    林寬咬緊了牙卻讓自己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瀾。

    他把冷諾的兩隻手重新塞進了被窩裏,隻是抿了抿唇角,眼睛裏的光暗了,但眼角還是溫柔的。他簡單地告訴她,“嗯,我知道了。我盡量早些回去。”

    盡量,這兩個字太好用了。既然要修路,要建橋,他必然會給她最大的支持,卻沒有辦法給她情感上的承諾。

    冷諾聽見了他的回答,好似自動過濾掉了“盡量”那兩個模棱兩可的字,笑了。

    她笑的那麽純真,那麽無邪,那麽甜美,又那麽讓人醉。

    衝著冷諾輕輕撅起來的紅唇,林寬這一次隻是勾起了食指去刮了下她挺起的唇峰,哈下腰在她的額頭把雙唇輕輕一落,便又重新跪在了床邊。

    “行了。小妖精,別折磨我了。讓我走吧。”他嘴角一揚,微微笑笑,還是把一直念在心裏的“小妖精”三個字脫出了口。

    冷諾倒好,真是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聽見林寬答應她會早回去,已經在想著留起長發,下一次她也要做個穿婚紗的新娘子了。

    一高興起來,冷諾眼明耳清,甚至覺得打在帳篷頂上的冰雹子都成了節奏鮮明又明快的架子鼓。

    再一細聽,好像今天的鳥叫也來的格外早,不對,不是清晨野鳥的喳喳聲,更像是一曲繞行雲飛清風送來的天人旋律。

    冷諾覺得自己簡直是喜悅的要幻聽了。

    她把食指放在嘴邊,幹脆讓林寬也輕聲不語,再聽:真的不是幻聽,像是遠處連綿山頂傳來的悠揚笛聲。

    她高興壞了,拍了拍林寬的肩膀。

    “林寬,你聽,好美的聲音,這裏的藏民清晨都會吹笛子麽?”

    側耳細聽才能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的陣陣笛聲,若不是有笛子聲擾過來,冷諾真就打算作妖作到底,才不滿足林寬在他額頭上蜻蜓點水。

    這會兒她全神貫注在聽笛聲。

    “好像又不像當地的曲子,悠揚素雅,不對,你聽,好像還挺淒涼。”

    冷諾還真是被笛聲引去了注意力,仔細聽著遠遠飄來的笛音。

    終於,林寬說話了。

    “這不是藏民的笛聲,是大哥的。”林寬並沒有震驚,像是早就注意到了。

    “林楓的笛聲?林楓還隨身帶笛子來了?”冷諾可是一臉驚訝。

    畢竟,來這裏修路,天天一起這麽久了,冷諾從來沒注意到林楓什麽時候吹過笛子。

    林寬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嗯,大哥這些,樣樣都是精通的,隨手都能刻個笛子,哪裏還用特意帶過來。所以,大哥年輕的時候,真的有挺多姑娘圍著他,他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了。”

    “林寬,你一晚上跟我都沒說這麽多話。聊到了你大哥,你就能這麽大勁頭。”她衝著眉飛色舞在誇著林楓的林寬暖暖地笑笑,浮起了兩個甜甜的酒窩。

    冷諾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兄弟倆感情好,在彼此心裏的位置都不是她一個外人能衡量的。這不是讓她意外的地方。

    “可是,林楓這一大早上,雞都沒叫,他在外麵吹笛子幹嘛?”

    她這麽問,的確也是單純好奇,也是沒見識過林楓的笛子,更是實在不理解這種新年一大早的幽雅情趣。

    林寬這一晚上幾次被冷諾親的熱乎搓火也沒說臉紅,這會兒竟是麥色的臉上也泛了紅光,他低聲說,“以前大哥下鄉回家,都會遠遠的就吹著笛子告訴我。今天,大哥知道我在這帳篷裏。他這是在告訴我,他回來了。”

    “哦。”冷諾似懂非懂,瞪大了眼睛。

    “大哥,這輩子都沒為他自己活過。他總是處處先想著別人。”林寬垂下了深邃的眉眼,挪開了冷諾悄悄鑽進他掌心裏的小手。

    “想著別人,幹嘛一大早吹笛子。大夥還都睡著呢。”冷諾越來越聽不懂了。

    “大哥的笛子清揚,是吵不醒沉睡著的人的。他這是在給我一個準備時間而已。他不會不打招呼突然回來的。冷諾,我出去一趟。”林寬說著已經站起了身。

    這下冷諾急了,從床上一骨碌坐起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瘋了,外麵還在下雹子呢。凍死了你大哥回來就見不著了。”

    林寬笑了,深邃炯然的眼睛微微眯起來比瞪圓時更是醉人,他指了指自己的褲子,“我總不能光著膀子,挺著這一副身子,跪在大哥床前吧。”

    他嘴一咧,笑起來也有些跟酒後林楓一樣的痞,特意聲調也挑的有些刺兒,“床上還躺著大哥的小女人呢。”

    “不許瞎說,我冷諾就是我自己,不是你們任何人的小女人。”說著,冷諾跪在床上,胳膊高抬,狠勁兒捏了下林寬的鼻子,還牽了一把。

    林寬沒動,一直等著冷諾放下手,才轉過身走過去撿起來了擱在地上的勒規。

    “林寬!”

    “嗯?”背影停住了。

    看不見臉,冷諾放開了些:“你那褲子裏,就是那個,那個也會因為看見草原上漂亮的央吉那樣嗎?”

    噗——

    一聲曬太陽的貓打著喉嚨發出來的笑聲。

    對著背影冷諾剛剛要沉下來陰了天的臉,忽然隻身一條褲子的背影說話了。

    “不會。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不是告訴過你麽,我喜歡的女孩兒叫冷諾,這輩子隻喜歡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