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替他
作者:冷諾林寬      更新:2022-12-01 17:24      字數:2996
  第69章 替他

    “等我。”

    聽見這聲懇求, 冷諾已心涼了半截。

    不會有之後了,她推開了林寬還環抱著她的胳膊。

    這是林寬第二次問她能不能等她了。

    冠冕上了“守孝”兩個字,就是開了輛可以橫衝直撞的車嗎。

    就不該攔下來, 跟他說不能麽。

    冷諾在掙紮。

    林子江, 一個冷諾隻見過一麵的死人, 卻要為了這個人走進這種詭異的婚姻。

    林子江的親兒子林楓不守, 林寬卻要來擺譜守上一年……再往下想下去,冷諾覺得自己會裏善解人意幾個字越來越遠。

    既然守孝,就不該結婚。

    既然結婚, 就不該、不該總提這兩個字。

    冷諾的心已經磨硬了。

    她稍停了片刻, 倔強的挑起了水花,打開了林寬捏在她臉頰的手, 回過頭來。

    冷諾媚笑起來, 眉眼彎彎,帶著兩個淺淺的酒窩,像極了黑夜裏的新月, 隻是, 這輪新月並不安詳。

    她撅起了嘴,“一年之後的事兒呢。又沒個規定,誰又說的準。”她沒有給他一個便宜答應。

    剛剛還獨狼一般去猛烈地吻過冷諾的林寬,此時卻敗在了冷諾嬌媚的笑顏裏。

    他轉過臉去, 表情嚴肅的有些跟畫麵割裂, “其實國家有規定的。”

    本來還是花前月下的畫麵, 就這麽被林寬一杆子給上綱上線了。

    “國家?國家還管我們桶裏的事兒?”冷諾挑起嘴角, 以為這是林寬的直男玩笑, 誇張地示意了下驚訝,兩隻大眼睛撲閃起來, 追著林寬躲不開的鼻尖去了。

    木桶雖容得下兩個人,但也是將將巴巴容下兩個人。

    林寬本來就是為了避開跟冷諾正麵相對,才閉上眼睛從後麵抱住了她。

    可冷諾這麽轉來轉去的,真要把林寬下麵蹭火了。

    他強忍了幾分鍾,這會兒已經控製不住了。

    林寬龐大的身軀不動則已,動起來卻似海上的虎鯨。

    他雙手撐著桶邊,夾帶著水花,冷諾眨眼功夫,林寬已經雄魄而矯健地跳出了桶。

    隨手披上衣服,林寬單手壓住了鼻翼,像是在安神。

    他停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國家不是號召晚婚晚育麽。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再過一年,正好你也二十周歲。這一年,我們都要等。”

    冷諾隻是杵著下巴,就這麽抬頭看著林寬。

    看著她的丈夫怎麽就能講到了這個國家號召。

    聽著他就這麽生硬的強詞奪理。

    “冷諾,水要涼了,別感冒了。洗完早點兒睡。我出去了。”林寬語速突然快了一倍。

    明明如狼似虎般抱起冷諾又凶猛地親了她的人是林寬。

    可這會兒林寬逃出去的氣氛,卻讓人覺得屋裏的女人才是老虎。

    冷諾擰著脾氣拍打了幾下水麵,驚起一簇簇水花。

    這其實怨不得冷諾。

    畢竟上輩子母單的冷諾,這一世遇到的第一個男人也隻是林寬。

    沒有人告訴過她,她的男人動了情,動了心,會跟著燎上來勢不可擋的一團火。

    而她的男人,怕這團烈火傷了他心愛的妻子,隻能倉促而逃。

    冷諾的眼裏,這種畫麵,隻會一次次告訴她,林寬是個陰翳難測,落荒而逃的怪人。

    而這個怪人的解釋,恐怕隻有謝然的話,回想起來最是中肯,可信。

    冷諾本來是乏了,這會兒反而睡不著了。

    她隨便洗洗,穿上衣服,推開門進了廚房。

    叮當,咯吱。

    林楓的聲音翻了花樣。

    除了一副鐵索,還配上了輪椅的聲音。

    看了眼林楓桌子上的冷酒壺,冷諾沒說話,伸手拿了過來,燒了水,幫他燙好了才重新放下。

    “丫頭,又跟阿寬置氣了?”林楓先開了口。

    冷諾先給自己倒了盅酒,這才看了眼手裏握著圖紙的林楓,總算找到撒氣筒了。

    她沒好氣地說:“不是畫圖就不喝酒,喝酒就不畫圖麽?你們家規矩定的不少,都是拿來給別人用的?”

    林楓放下圖紙,伸過去手跟冷諾碰了下酒盅,緩緩笑道:“丫頭別生氣。阿寬欺負你了。我替他賠不是。”

    跟林寬說話,冷諾說不通。

    在林楓這兒,她瞬間就是個刀子嘴,語速快的不饒人:“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怎麽替他賠不是,能替他守孝,還是能替他暖床。”

    可話一出口,冷諾看了眼木頭輪椅咯吱作響,有些後悔話說過頭了,自己抬手喝了口悶酒。

    林楓也跟著把酒淨了,難得祥和又認真的開口道:“丫頭,你說那兩件事兒,我還真替不了。不過,等這次能站起來了,我就跟你去工地。可以替他接管林達。”

    “真的?”冷諾聽見了最後那句,剛剛還灰著臉垂著眼睛,一時眼裏冒光了。

    林楓點了點頭,繼續眼睛盯著圖紙,中指敲著桌子,微微皺著眉說道:“嗯。喝了酒就不畫圖。這規矩沒破。圖早就畫好了。我在想,光賣設計咱們太虧了。怎麽能不通過張國強直接把樓給建了。明天我出去看看。”

    “張國強,就是還在醫院裏住著的那個張梅霞的父親?”冷諾也記得這個人了,“可是你,輪椅就罷了,難不成還得戴著那鏈子出門。”

    林楓沒作聲。

    冷諾蹲下身看了看林楓的輪椅:“這輪椅是你自己打的吧。轉軸有些偏了,所以動起來總有聲響。銼刀呢?”

    輪椅做工精巧,雖然沒上漆,一看就不是工廠裏批量生產出來的流水作業。

    林楓嘴角微微揚起,他指指樓上林寬的屋子:“銼刀在樓上,阿寬用著,他知道放在哪兒。你還跟他慪著氣吧。沒事兒。我將就將就就是了。”

    輪子轉軸偏了,會有危險。

    冷諾奇怪著,林楓難不成這是坐在地上打的輪子麽,就算腿不好,用不上力氣,也不該有這種失誤。

    可就算在氣頭上,她也分得清事理。

    她假裝生氣,嘟著嘴抱怨道:“林寬一個大夫,是手術刀不夠用麽,用銼刀幹什麽。”

    冷諾不放心,又轉了圈木輪,敲了敲轉軸,“不對,這邊的輪子不是你打的。這絕對不是你的手藝。”

    林楓轉著輪子,又把腿挪到了桌子下麵,開心笑道:“你看,阿寬手藝不錯吧。讓你一個行家都差點兒沒看出來。”

    “怎麽沒看出來。軸心都偏北極了,若是你幹的,這破水平你想回去,林達也不敢要你。”冷諾用腳尖踢了踢輪子邊緣,果然輪子一轉,輪椅晃了下。

    林楓手裏的酒晃灑出來了些,但他臉上沒動聲色。

    “小丫頭,你說說你,明明是個美麗善良的好同誌,怎麽就跟我們阿寬擰著勁兒來。阿寬這會兒估計沒睡,剛剛還看他一直收拾著洗澡桶呢。想要銼刀,你不如自己去找找看。”林楓舔了舔灑在了手背上的酒,開起玩笑來,臉上多了層痞子氣。

    冷諾椅子一拉,幹脆坐下了,側著身子,翹著腿:“我才懶得伺候呢。大不了再摔一跤反正你有個好醫生弟弟照顧。”

    “冷諾,給。”不聲不響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林寬站在了身後。

    他換了身藍布衣服,把銼刀擱在了桌上,“冷諾,我手藝不精,你要是願意,看著幫大哥改改就是。你跟我過不去,犯不著拿大哥撒氣。大哥的腿本來就是……”

    “阿寬。”林楓突然喝止住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教你就是。別在這兒吵。你先上去。”

    林楓的話,永遠就是船長命令,說什麽是什麽。

    林寬沒再說話,一個人先走了。

    林楓給冷諾倒上了酒。

    等林寬上了樓才開口,“丫頭,我不知道你跟阿寬到底是多大的事兒,讓你半夜跑過來喝酒。既然來了,不如,跟你交個底兒吧。”

    接觸了這麽久,林楓臉上每一個表情的抽動冷諾都看得懂,他晚上來喝酒,是為著林達的事兒上頭了。

    冷諾幹脆利落:“樓盤的事兒吧?你說。”

    林楓放下了酒盅:“張國強願意他旗下所有樓盤都用咱們的設計。而且是高價。比市場價高兩成。還願意把建設權轉讓林達五成。”

    冷諾聽得懂:“這是好事兒,有了這筆資金,林達就能周轉了。四月,我們就可以全力去拚北港了。林楓你直說吧,他什麽條件?”

    林楓對著冷諾清澈見底的眸子,卻白裏透紅的雙頰,不自覺的垂下了眼睛:“丫頭,張家父女,賴上阿寬了。”

    冷諾聽懂了。

    這裏明擺著一樁便宜買賣,賣掉她這一紙婚姻,就能在這裏圓夢建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