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醉酒
作者:冷諾林寬      更新:2022-12-01 17:24      字數:3696
  第52章 醉酒

    冷諾從來到這裏做設計以來, 可能真沒這麽順利過。

    等她跟謝然看過楊教導主任拿給他們的設計圖紙,冷諾跟謝然對視一笑,釋然了。

    五百多份圖紙裏, 能稱得上圖紙的不過五份。

    而這五份圖紙也不過跟林寬的水平相當, 若是冷諾把關, 恐怕其中三個都不會讓他們畢業。

    在幾乎沒競爭的情況下, 冷諾有信心,設計方案得到了全校師生的認可就是等著走個形式。

    施工也就差直接拍板了。

    但即便如此,冷諾也還是把校園裏每個角落都走了一遍, 又問了教導主任很多他個人的想法。

    整理了筆記再回到家裏已經又是黃昏了。

    謝然把冷諾和林立送到了門口, 沒停下腳,告訴冷諾他直接要回三化, 去牛欄河了。

    卡車是屬於工地的, 家門口的逗留總是短暫。

    謝然走了。

    這家裏自從來了山妞,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不耽誤吃飯。

    雖然山妞做的是大鍋飯,但一到點兒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在桌上。

    一屜饅頭, 燉一鍋白菜, 已經就是一種優越的奢侈了。

    更何況林楓的桌前還總能燙上一壺酒。

    冷諾從跟謝然道別,進了門就像脫了力。

    一直在外麵繃著的一口氣,這會兒放下了。

    她以為她可以不在乎,可是, 林寬是她的丈夫。她的合法丈夫。

    冷諾去書房放下本子, 連衣服都沒換就坐在了桌前。

    她僵著臉, 沒什麽表情, 對山妞說:“山妞, 今天慶祝林立正式被紅旗高中錄取,多加兩個酒盅, 我們也碰個杯吧。”

    山妞笑盈盈的去取了個酒盅來,認真說:“好。我是女人,不喝酒。給小立加一個吧。”

    冷諾瞥了眼放在林立桌前的酒盅,一伸手拿過來了,“女人怎麽了。女人一樣搞建築,怎麽就不喝酒了。林立還叫小立,不用給他。”

    叮叮當當,林楓坐下了,“丫頭,這麽衝?紅旗設計不順?我今天做了個造林計劃,打算把牛欄河岸的西側加一排楊柳,正打算找你商量呢。”

    林立斜著身子,貼著林楓耳邊說了幾句話。

    林楓笑了,“呦,跟阿寬置氣呢?”

    冷諾好像沒聽見林楓的問話。

    她拿過來林楓前麵的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也不等著幹杯,一仰而盡。

    放下酒杯她才說:“今晚慶祝林立入學。吃飯不用說建築的事兒。造林的計劃書你晚上擱書房去。”

    林楓依然陪笑道:“嘴上說慶祝就該是個喜慶的臉嘛。你看你這不就是小性子嘛。來,林立站起來敬冷諾一杯。你今晚最該謝她。”

    林立滿心歡喜的站了起來,可剛站起身,就覺得兩個膝蓋又腫又脹,還微微發熱,這會兒疼的他嘴唇都哆嗦。

    可林立還是強忍著,滿臉歡笑的道了謝。

    山妞盯著林楓,林楓盯著冷諾,冷諾盯著杯中酒。

    一桌人並沒有人真正看他一眼。

    林立有些失落。

    如果這會兒二哥在家,一定會注意到他在忍著痛,會罵他,會擼他的頭發,但一定也會幫他上藥給他糖吃。

    這一刻,林立覺得自己該是長大了。

    長大了所以孤單了。

    孤單了所以覺得長大了。他分不清。

    可他知道,大哥沒注意到,是因為大哥滿心都是建築圖紙。

    冷諾沒注意到,是因為冷諾此時心事重重。

    二哥燒傷的那麽重,都咬著牙什麽也沒說。

    林立是看著二哥的背影長大的,他也想做二哥那種隱忍的男人。

    林立把一個饅頭三口兩口塞進了嘴裏。噎的要出眼淚了。

    他雙手按著桌子強忍著站了起來,“大哥,山妞,冷諾,”

    這會兒也不忘了跟每個人打招呼,“我去準備下開學的東西,你們慢慢吃吧。”

    說完,林立還是一如既往的爽快,擦了把嘴轉身走了。

    等離開了廚房,身後沒了其他人的視線,林立雙手緊緊拽著扶手,才勉強上了樓梯。

    林立說話的功夫,冷諾竟連著獨飲了三盅酒。

    等林立離開了,她伸手去拿燙酒壺,被林楓抓住了手腕。

    “丫頭,不是要碰杯麽。你怎麽一個人開喝悶酒了。”

    冷諾另一隻手奪下來了酒壺,“我開心。要你管。”

    林楓慢慢抿了一口,“丫頭,開心要說開心事兒啊。你喝酒我不攔著。但不能這麽猛。”

    冷諾晃了晃酒壺,已經空了。

    她站起身從櫃子後麵直接開了瓶二鍋頭,往後一仰沉沉地坐在了椅子上,又給自己斟滿了。

    “猛?這才哪到哪。誰不知道我冷諾那可是千杯不醉呢。開心事兒?你敢說麽?”說完冷諾一仰脖子又空了一盅酒。

    林楓沒說話,先把自己杯裏的酒幹了。

    這才開口:“丫頭,你醉了。二鍋頭不是白水。酒得燙了才好。真是開心事兒,我林楓沒什麽不敢說的。”

    冷諾眼睛轉的沒了軸心了,她瞟起了黑亮的眼珠子,嫣然一笑,“好啊。那你跟我說說,你都是怎麽親山妞的。”

    旁邊喝湯的山妞一下子差點兒嗆到。

    可林楓眼睛都沒眨一下,“開心的事兒,不是說這個吧。”

    冷諾眼珠子左右來回轉,像林楓跟山妞之間的直板乒乓球,她突然笑了:“哈哈哈,不會是還沒親過吧。都成親了,不會吧。”

    林楓轉身跟山妞說:“山妞你去給冷諾衝杯濃茶。她醉了。”

    冷諾又倒了一杯二鍋頭,這次灑在了桌子上半杯:“林楓,別拿我醉了說事兒。告訴你,喝倒你我也醉不了。你不就是沒親過嘛,不敢說唄。那你們親一個呀。”

    林楓又陪了一杯,依然一本正經的臉,“哪家的大哥,成親了也用不著在弟媳麵前親老婆嘴兒。丫頭,你今天為了個誤會買醉,我倒是替阿寬欣慰。放心吧,阿寬他是個會對你好一輩子的丈夫。”

    冷諾擺了擺手,“夠了。別在我耳邊瞎吹風了。他今晚都不敢回來呢!”

    說完冷諾又是一仰頭盅酒。

    冷諾挪開了林楓攔著的手,幹脆她也不往酒盅裏倒了,直接對著二鍋頭的瓶子猛灌了一口。

    林楓示意山妞快泡茶。

    冷諾眼睛有些紅了:“你又怎麽知道林寬了?我倒是知道你。你為了讓我和林寬成親,你根本就是騙了山妞。你不但沒親過她,你還沒跟她上過炕,你就是欺負她傻。”

    哐當一聲,鐵索撞在了桌角。

    林楓站起了身,一把抓住了山妞剛剛放下茶壺的手。

    他一手拂過山妞的眼睛,好像替她遮住了刺眼的強光。

    蜻蜓點水一般,他輕啄了下山妞圓圓臉蛋下麵還掛著油的嘴。

    山妞一下子嘻嘻笑著臉紅了。

    “山妞,你先去睡吧。”林楓說完便坐下了。

    山妞好像得了一件珍寶,雙手捂住嘴,生怕這件寶貝掉了化了,她趕緊往自己的偏房裏跑去了。

    林楓奪過來冷諾手裏的二鍋頭,給自己倒滿了,一飲而盡。

    他這才開口:“丫頭,鬧夠了麽?阿寬今晚不回來是火勢太大,控製不住。你別誤會了他,讓他寒心。”

    冷諾半張著嘴,他林寬寒心?!

    瞬間隻覺得眼前恍惚,竟是幾杯酒忘了今夕何年。

    她嗬嗬起來:“糊弄小孩子麽。我夜夜在書房裏拚圖紙。你屋子裏炕上除了鐵鏈子聲,從來就沒聽山妞給你暖過床。你林楓是厲害,無欲則剛嘛。可你弟弟,嗯,真是火勢大,那□□燒的都得拿涼水管往身上衝。”

    林楓搖了搖頭:“丫頭,你喝多了。心裏不爽,我不跟你計較。比喝酒,你知道我的老子就是喝死的。葷段子,我醒著,作為一個大哥跟自己的弟媳我說不下去。”

    冷諾醉眼勳興的瞅著酒瓶子。

    林楓一把奪過來了酒瓶子,繼續說道:“不過,你聽著,怎麽說我都行。阿寬,他從小矜持自愛,就算醉話,你也不能這麽說他。”

    冷諾咧著嘴笑了,又從身後櫃子裏拿下來了一瓶二鍋頭,笑的兩個酒窩深陷,眼神勾人。

    冷諾嘲諷:“矜持自愛?四個字兒的聽不懂。今天我看見的可不是這四個字兒呢。他是不是有毛病。所以端著說什麽不圓房,其實是癖好特殊,那裏不行吧?”

    嗙!

    林楓猛一拍桌子,奪下來了冷諾的酒瓶子,“我真想替阿寬揍你。可我不打女人。冷諾,我再一次告訴你,今天你看到的一定是場誤會。”

    “林楓,萬一,那就不是誤會呢?”

    林楓斬釘截鐵:“不可能。”

    冷諾窮追不舍:“那,做建築也有個萬一吧。再牢固的樓都會考慮萬一塌了怎麽辦。我問,萬一要是林寬這幢樓,塌了呢?怎麽,不敢說了麽?”

    “萬一,”林楓的聲音弱了下來,“萬一有那麽一天,我會打斷他的腿,來替他照顧你。”

    冷諾拎著酒瓶子站了起來,她淡淡說道:“不瞎扯了,我、我去改個禮堂的底色。”

    林楓一把奪下來了冷諾手裏的酒,怒聲道:“荒唐。這間書房永遠不能帶酒進去。”

    林楓把濃茶塞在了冷諾手裏:“把茶喝了。清醒下。”

    冷諾抿了一口,才發現有些苦澀,手裏換成了茶。

    林楓拉開了椅子,按住冷諾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了。

    他鄭重開口:“丫頭。做建築,不收人家錢,就能胡鬧了麽。老爺子死在了酒杯裏,他這輩子也沒把酒帶進去書房。我沒什麽大出息,建築上就佩服過老爺子,跟你說說他吧。”

    冷諾並沒有醉,雖然她本來挺想今晚一醉了之,這會兒聽見林楓話說的認真,她便抬手把茶喝了。

    她順了句:“林子江?”

    林楓點點頭:“對。外人看老爺子娶了不少女人。可是這些女人除了我媽,沒一個安穩著走的。”

    冷諾抬起了眼皮,看了看林楓,沒說話。

    林楓自己倒了盅酒,喝了一口,“二姨走的那一晚,家門口寄來了二姨被割下來的舌頭。可那一晚,老爺子必須要趕出來江口立交橋的圖紙。他把刻刀插在自己腳背上,硬是帶著痛流著血趕出來了方案。”

    林楓喝幹淨了杯中酒,繼續說道:“老爺子發現工地裏的水泥被換了。他半夜去工地揪人。是三姨,為了護著老爺子,被磚頭砸在了後腦勺,死在工地裏連家都沒回的來。”

    冷諾靜靜聽著,這時候想到了一個人,她突然問:“那五姨呢?”

    林楓站了起來,聲音冰冷的瘮人:“丫頭,今晚我話多了。去書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