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鹹魚五十八天

  　　058：

  　　桑洛閉著眼睛, 仰淌在碧藍的海水間。

  　　波濤蕩漾著一層又一層的緩慢漣漪。

  　　如雪的肌膚浸在水中，玉石般的清透細膩。

  　　三隻巨大猙獰的海怪沒在海水之下，圈在周圍, 宛如悄無聲息的守衛。

  　　變異皇帶魚一截身體還卷著破破爛爛的直升機，盡管桑洛對它給她找的玩具並不感興趣，它還是沒舍得把它扔掉。

  　　它明明沒有看錯的。

  　　這嗡嗡叫的玩意兒在天上飛過來時，媽看了好幾眼。

  　　這不是感興趣是什麽？

  　　林一和林二用特殊的聲波和它密聊，大概意思是：看幾眼怎麽能算興趣？就算有興趣，那也是對裏麵的人類感興趣。

  　　它振振有聲地反駁：【那為什麽不把那幾個人類逮過來陪她玩？】

  　　林一想翻白眼：【主人有的是仆人, 找這些人來玩做什麽。隻不過他們出現在這裏, 吸引了主人的注意力，讓主人多看了幾眼而已。】

  　　林三懨懨的：【那你們剛才還逮著一個人類做什麽。】

  　　林二：【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不玩白不玩。】

  　　林一附和：【對。】

  　　它們當然想吃新鮮血肉。

  　　但當著桑洛的麵，哪裏敢。

  　　也就隻能玩一玩了。

  　　它們還納悶呢。

  　　玩弄的那個人類男性挺皮實，滑不溜秋的, 最後還被他跑遠了。

  　　以它們的實力要去追輕而易舉。

  　　不過莫名的沒有去追。

  　　反正也不能把這些人類怎麽樣。

  　　唉，要是主人同意它們吃的話……

  　　誒？

  　　等等……

  　　主人會回去的啊。

  　　等她走了。

  　　這裏不就是它們的地盤了？

  　　林三哼哼唧唧。

  　　找來的玩具沒讓媽媽開心，讓它頗為沮喪，心情也不開心。

  　　它感受了下繳獲的“玩具”，感覺挺好玩的啊。

  　　還能飛呢。

  　　就是質量不好, 一下子就壓癟了，它明明有控製力量來著。

  　　這時, 三隻S級海怪清楚感覺到桑洛周圍的海水停止了蕩漾，水麵平靜無波。

  　　緊接著一股讓它們不舒服的威壓從桑洛身上彌漫。

  　　它們感覺到了暴躁，不安, 很想要憤怒地發泄撕毀周圍一切。

  　　三隻S級海怪心緒越來越暴動, 最終急促地衝出海麵, 剛要各自用不同的方法來緩解發泄時。

  　　下一秒，一股安撫的感覺撫過，像是輕風一般拂過，然後從它們堅硬的鱗甲中鑽進血肉。

  　　那些負麵的情緒如煙雲般盡皆消散。

  　　大海怪們一臉茫然。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就好比都已經張開嘴馬上打出噴嚏了，忽然之間，那股想打嘟囔的衝動消失。

  　　隻好不尷不尬地閉上嘴巴。

  　　它們當然不知道，這是桑洛成功覺醒了精神係異能的緣故。

  　　係統在冤種宿主的明確要求下，最終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

  　　積分不知不覺又累積到一千了。

  　　和桑洛相處這麽久，它可太清楚她的脾性。

  　　既然她提出要精神係，不達到她的目的，她總歸會想辦法讓它答應的。

  　　何況覺醒精神係也有助於宿主完成支線任務。

  　　根據係統局提供的消息，一共一千名代行者，它們投放在整個星球各處。

  　　具體地點無。

  　　都需要桑洛自己探尋。

  　　係統局提供的探測軟件隻有距離代行者十公裏內有反應。

  　　——說白了，無法精確定位代行者的位置，這玩意沒什麽卵用。

  　　支線任務光是查找代行者的行蹤，還是得靠桑洛自己。

  　　精神係才能發揮出該有的作用。

  　　係統哭唧唧地想：

  　　宿主主動要精神係，意味著她開始琢磨支線任務了，是大好事呢~

  　　說來，這次為桑洛覺醒精神係，是係統幾次覺醒中，最為輕鬆的一次。

  　　它給桑洛覺醒異能，是溝通能量進入桑洛體內，替桑洛開後門，從而達到覺醒。

  　　它在扣除積分的同時，也是要出力的。

  　　稍微一個不小心，還會失敗。

  　　這次可順滑了。

  　　好比前幾次覺醒，它開後門，但後門上了鎖，它得先把鎖打開，才能推開門。

  　　上麵的鎖有精密的電子鎖、防盜鎖，或者普通的插鎖。

  　　這次的後門上壓根沒鎖。

  　　直接推開即可。

  　　按照慣例，除了之前覺醒雷電係出現意外。

  　　之後的幾次覺醒，無論是特殊係還是元素係，一開始覺醒的等級都是C。

  　　這次的精神係也是如此。

  　　不過異能等級現在對冤種宿主影響不大。

  　　她可以隨時把其他異能的能量匯聚過來，直接讓某種異能達到最強——也就是她身體能承受的最大範圍。

  　　係統從來沒有見桑洛修煉過。

  　　它清楚，城堡頂城被她刻有聚靈符。

  　　即使不修煉，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異能也會慢慢增長。

  　　——她根本不需要晶核！

  　　可這次覺醒不僅絲滑，甚至精神係沒有等級。

  　　係統麵板沒有更新精神係的數據。

  　　最重要的是，係統在覺醒成功的最後那一瞬，它驚鴻一瞥到一個畫麵。

  　　這個畫麵對於才做第一次任務並且自以為對桑洛很了解的萌新係統來說，有些過於難忘。

  　　……似乎是冤種宿主的某個記憶片段。

  　　係統心中有幾分忐忑不安。

  　　不一會兒，桑洛收斂外放的精神力。

  　　她似乎很滿意，那雙琥珀色漂亮的眼睛裏盛著清晰可見的愉悅。

  　　係統定了定神：“沒有等級。”

  　　它還以為桑洛會不滿，說它沒盡力，哪想桑洛雪白的手臂在水中輕蕩，懶洋洋地說：“夠用就行。”

  　　……也太好說話了。

  　　桑洛約莫是察覺到它的異樣：“怎麽？”

  　　係統心癢得不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開口：“我剛剛看到了一個畫麵。”

  　　它直接將它看到的畫麵剖析出來，如圖片般呈現在桑洛麵前。

  　　這個畫麵的背景可以用八個字總結：血流成河，伏屍千裏。

  　　畫麵最中間坐著一個看不清麵貌的女人，她全身被血浸染，卻姿態愜意地用手支著頤。

  　　唇角似彎微彎，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血色陰影。

  　　她在笑。

  　　雜糅了蒼涼，陰冷，邪惡，鬼魅，肆意。

  　　說不出的詭異陰森。

  　　卻又有著道不完的嫵媚綽約。

  　　膽子小的人，看到這個畫麵，一定會被嚇到。

  　　桑洛挑了下眉梢：“哦，這個啊。”

  　　她似是想了想，旋即漫不經心地給它釋疑：“大概是以前看過的恐怖片吧。”

  　　係統：“……”

  　　係統：“…………”

  　　係統：“………………”

  　　它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因為不知道桑洛過去的資料信息。

  　　突然從桑洛記憶中瞥到這個讓它莫名涼氣上湧的畫麵，第一反應——

  　　該不會這是桑洛過去的經曆吧？

  　　就……挺震撼的。

  　　它還默默地想，畫麵裏呈現的駭然背景，很大可能由桑洛造成。

  　　它真是吃飽了撐的亂想！

  　　係統麵板沒有更新精神係的等級，大概是拿不準。

  　　而因為係統局獎勵桑洛美食一條街，於是免費贈送的高級升級包收了回去。

  　　用係統局的話來說：

  　　不是小氣，必須二選一。

  　　這是規矩。

  　　即使係統局想兩樣都給，也沒辦法。

  　　係統的升級也就不了了之。

  　　其實如果升級之後，出現商城，應該是更好的事。

  　　——商城裏麵肯定有各種各樣的物品提供。

  　　係統請教過前輩，商城裏的物品需要用積分兌換。

  　　這大概也是宿主為什麽對高張升級包不感興趣的原因。

  　　“你都遊了這麽久了，再泡下去，皮膚會起褶子噠！”係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沒辦法判定你的精神係等級是多少，正好可以試驗一下嘛。”

  　　它以為還要多費口舌才能讓桑洛脫離海水，沒想到桑洛居然沒說什麽。

  　　召來蝶美麗——這隻坐騎把桑洛送到海麵，因為幾隻S級海怪的威壓而不得不躲遠一點。

  　　桑洛坐在蝶美麗的後背，在三隻海怪——尤其是變異皇帶魚——依依不舍的目光下，離開了這方海域。

  　　她並沒有讓詭影妖蝶載她回洛神堡，示意它進入海城內，隨便找了處天台停下，準備換下身上濕漉漉的泳衣。

  　　桑洛空間裏專門騰了個地方放衣服、首飾、護膚品等生活用品。

  　　她之前搬空過好幾家奢侈品店裏的各係列產品。

  　　翻了好一會兒，她選了一條淺綠色修身吊帶裙，恰到好處地凸顯她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身。

  　　以及修長筆直的白皙雙腿。

  　　這具身體淨身高一七八，擁有黃金比例。

  　　原身還特別自律，為了保持身材，每天都有健身，飲食方麵更是各種控製。

  　　桑洛來了之後，從來沒有控製過。

  　　到現在隻比以前多了幾公斤，已經是“天賦異稟”了。

  　　桑洛想了想，沒踩高跟鞋，配了雙輕便的小白鞋。

  　　整體清爽簡約。

  　　係統早已習慣冤種宿主的“精致”路線，見她拾掇好自己，從空間裏取出被她幹掉的那隻代行者使用的膠囊。

  　　它大喜。

  　　來了來了。

  　　宿主要“工作”了！

  　　疑惑的是，這個叫孕育艙的玩意兒桑洛之前就研究過——在代行者死亡之後，它也失去了作用，成了特殊金屬，約等於廢鐵。

  　　現在把它取出來做什麽？

  　　桑洛在用覺醒的精神係探測膠囊。

  　　一千名代行者，互相之間一定會有聯係方式。

  　　這隻代行者已死，她先前沒能在孕育艙上發現什麽。

  　　現在可以使用精神力，再查探一下，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片刻後，女孩神情微微一動。

  　　係統一直觀察，雀躍問：“發現什麽了？”

  　　桑洛：“沒有。”

  　　係統：“……”

  　　桑洛將孕育艙收回空間，隨後去了遇到第一條裂縫的地方。

  　　隻需一掃，周圍除了粉碎的垃圾，再沒有裂縫的影子。

  　　她的精神力掃描的範圍在萬米之內，一直往地下滲透，這片區域並沒有發現其他代行者的蹤跡。

  　　對方換位置了。

  　　——這在桑洛的意料之中。

  　　但它一定還在海城。

  　　代行者可以換位置，卻不會輕易變更區域。

  　　“換位置”是需要輸出能量的。

  　　換得越遠，輸出能量越高，對於需要吸收充足能量孕育誕生的代行者來說，顯然不會花費這個代價。

  　　桑洛把那隻死寂的孕育艙扔到垃圾堆旁邊的地上。

  　　係統一頭問號。

  　　好在桑洛接下來的行為解釋了其用意。

  　　她向三隻S級海怪下達命令，讓所有海怪對外散布“在XX地方發現了一個膠囊”的消息。

  　　代行者還在孕育期可能操控裂縫出現，它自然會收到這條消息。

  　　桑洛在膠囊上做了個標記。

  　　旋即離開，找了個外觀看起來還算幹淨，下半部分被海嘯摧殘，但上半部分完整的酒店頂樓套房。

  　　畫了張清潔符，房間裏的灰塵消失殆盡。

  　　桑洛空間裏放有完整的柔軟的床，取出來往窗邊一放，把自己塞進去。

  　　看樣子打算今晚不回洛神堡，就在這裏睡了。

  　　“……”

  　　係統好生茫然。

  　　這就完了？

  　　它以為的是桑洛乘坐詭影妖蝶搜索海城，把代行者的位置揪出來。

  　　結果？？？

  　　“宿主，你這是等著代行者自動找上來？”係統覺得這方法超級不靠譜。

  　　桑洛閉上眼睛，一副馬上就會墜入夢鄉的模樣，連聲音都帶上濃濃困意：“我這個人，就喜歡守株待兔。”

  　　係統除了相信她，還是相信她。

  　　夜幕緩緩籠罩。

  　　沾床就睡的桑洛並沒有睡著，她閉著眼睛。

  　　覺醒精神力的她，除非特意，否則係統已經看不透她的真實情緒數據。

  　　——是以，在係統看來，此時冤種宿主已經睡著了。

  　　桑洛並不喜歡緬懷過去。

  　　原本的她好不容易沉眠，從此可以睡到天荒地老。

  　　偏偏係統把她喚醒，拉到了需要求生的末日世界。

  　　好在這段時間倒也過得不錯。

  　　奈何係統一點眼力見也沒有，非要往她麵前塞一張圖片。

  　　得虧係統不是人。

  　　盡管不值一提，桑洛到底還是被這張圖片影響了。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桑洛的七情六欲已經淡到幾乎沒有的地步。

  　　但是，幾乎沒有，不等於完全沒有。

  　　她的心情在這樣的影響下，變得有些不美妙。

  　　好在沒有持續太長，她待的“兔子”悄悄地來了。

  　　*

  　　整個海城有多少海怪？

  　　這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據。

  　　三隻海怪下達了魔鬼桑的命令，海怪自有互相交流的方式。

  　　安安靜靜在某處猥瑣發育的代行者0，053沒有大張旗鼓地打開裂縫，而是暗中窺視。

  　　一旦有海怪出現在它能觸及的區域，它就張開裂縫吞掉怪物。

  　　怪物提供的能量稀少，蚊子腿也是腿，聊勝於無。

  　　自然而然，它知道了某處有“膠囊”的消息。

  　　這描述，分明是代行者的孕育艙！

  　　0，053想起死去的0，023，打了個突。

  　　直覺告訴它，這個孕育艙，不出意外就是0，023的！

  　　原來它們離得這麽近，在同一個區域。

  　　既然知道0，023的孕育艙和它處在同一個區域，它說什麽都得查探具體情況——知道0，023的死因。

  　　它溝通山脈裏的元素，耗了些能量，讓山脈推著它的孕育艙靠近從海怪那裏了解到的地點。它並沒有靠很近，在確定即使隔著這個距離也能了解到時，停了下來。

  　　很快0，053發現，0，023的孕育艙所在區域，就是它之前在的區域！

  　　巧合？

  　　它小心翼翼探測，在它的探測範圍內，除了一些海怪之外，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更沒有活著的人類。

  　　在更遠處，倒是發現幾個人類，可他們離這裏幾十公裏遠，正在和一群海怪戰鬥。

  　　0，053稍稍放心。

  　　它大概太過敏感了。

  　　這要是讓其他代行者知道它這麽小心謹慎，隻怕又會嘲諷於它。

  　　再次確認沒有任何異樣後。

  　　0，053悄悄裂開縫隙，將死寂的孕育艙吞下。

  　　……

  　　桑洛頗有些意外“兔子”這麽快送上門來。

  　　係統還沒反應過來，它以為睡得香噴噴的宿主忽然從床上起來，也沒召喚詭影妖蝶，徑直使用風係異能飛出酒店。

  　　在0，053打開0，023已經失去活性的孕育艙時，空空如也的內部讓它愕然。

  　　要知道每個孕育艙，想要從外麵打開，需要輸入非常複雜的密碼。

  　　這個密碼隻有代行者知道。

  　　這個世界的科技能力，根本不可能打開。

  　　0，023已經死亡，艙內並沒有它的屍體，說明孕育艙被打開了。

  　　是它自己打開的？

  　　還是……

  　　0，053決定把情況放到內部交流平台，讓大家來討論。

  　　就在這時，一個悅耳的女聲在幽暗狹窄的空間內突然響起：

  　　“藏得夠深的呐。”

  　　字麵意義上的“深”。

  　　代行者0，053藏在地深萬米之下。

  　　0，053：“！！！”

  　　那一瞬間，它要是已經成功誕生的話，全身汗毛一定瞬間炸起，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它見過這個人類女性！

  　　就是她，喂了它幾噸垃圾還有無數雷電。

  　　她怎麽在這兒！

  　　0，053也不知道為什麽，慌得不行，它連忙操縱山脈包裹住它離開這裏。

  　　卻駭然發現，失！敗！了！

  　　孕育艙在這一刻發出隻有它自己能聽到的瘋狂警報。

  　　有一股可怕的精神力滲透進孕育艙，以蠻橫的姿態入侵它！

  　　0，053就算想將此刻自己的遭遇傳到內部交流平台都做不到。

  　　“……”

  　　它呆滯了。

  　　滿心的不可思議。

  　　她怎麽做到的！？

  　　然後，它眼睜睜看著自己“流產”了。

  　　“……”

  　　意識消除的最後一刻，它都還處於茫然又震驚的狀態。

  　　“反派”不應該話多嗎？

  　　她動手怎麽這麽幹脆利落！

  　　……

  　　代行者內部交流平台。

  　　此時 “在線”者並不多，直到一則消息浮現：

  　　——【代行者0，053孕育失敗，死亡。】

  　　此消息一出，潛水的瞬間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