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鹹魚十三天

  　　013：

  　　桑洛的聲音不大不小。

  　　足以讓這片空間的所有生物盡皆聽個清清楚楚。

  　　聽聽, 她說的是人話？

  　　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意味著什麽。

  　　“不對，你們不是狗。”

  　　桑洛攏了攏羊絨外套, 一本正經地糾正前麵那句話的語病。

  　　“應該說取你們蝶命。”

  　　“就是聽著有點怪, ”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反正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就成。”

  　　車內的胡靈靈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望著車外的桑洛，她簡直每根睫毛都透著崇拜。

  　　太囂張了。

  　　囂張得她不僅完全沒擔心自個兒現在的處境, 還詭異地為怪物們產生了一丟丟小小的同情。

  　　寧子秋瞥了眼陷入興奮的班長一眼, 表情有些無奈。

  　　他握緊槍，緊張不安地望著窗外那道窈窕靚麗的身影。

  　　他比胡靈靈要冷靜得多。

  　　盡管理智上清楚，桑洛敢於這麽囂張, 肯定是有底氣對付這些怪物。

  　　可當看到天上飛的怪物們下餃子似的落地變大，密密麻麻把周圍空間全部站滿時,

  　　他的小心髒還是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

  　　怪物太多了。

  　　多到隻看一眼都能呼吸不暢。

  　　它們有著漂亮到奪目的蝶翅。

  　　空氣中漂灑著扇動翅膀時落下的閃粉，加上蝶翅還是色彩多變的漸變色。

  　　這要是到晚上，一隻隻跟霓虹燈似的。

  　　然而——

  　　再漂亮也掩飾不了它們是凶殘怪物的事實。

  　　翩翩起舞的蝴蝶好看嗎？

  　　自然好看。

  　　可它們如果全部變成兩米以上大小呢，還好看嗎？

  　　詭影妖蝶除了長著一對夢幻的翅膀外, 其它地方和“漂亮”半點不沾邊。

  　　它腹部下長著無數細密鉤爪, 上麵布滿猙獰倒刺；

  　　頭頂左右兩隻腥紅中又帶著黑點的腹眼, 充斥著冰冷的寒意；

  　　頭部中間有一根長長的口器, 是它進食的器官。

  　　它們最喜歡以拇指大小的形態悄悄接近獵物, 趁其不備偷襲, 直接鑽進大腦，慢條斯理地享受。

  　　此時粗略一掃，這群詭影妖蝶少說有上千隻。

  　　其中一半還隻是盤旋在半空。

  　　紅色跑車在它們的包圍下, 宛如驚浪駭濤中的一葉篇舟。

  　　但隻要穩住, 問題倒是不大。

  　　桑洛卻是被駭浪裹挾的一粒沙石, 傾刻間就會被吞沒得一丁點不剩。

  　　意外的是——

  　　詭影妖蝶們沒有立刻對她展開攻擊。

  　　大概是頭一次遇到這麽囂張的獵物, 內部正在激烈討論，應該怎麽對付這個麵對它們大言不慚的獵物。

  　　方法太多，而妖蝶數量也多，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追逐的喪屍們在詭影妖蝶出現時，就幹淨利落地停下腳步。

  　　想要和桑洛貼貼的那隻喪屍滿臉不甘心。

  　　喪屍和怪物們之間雖然不至於大打出手，關係卻也好不到哪兒去。

  　　沒誰能與天天和自己搶食物的“敵人”關係好。

  　　最重要的是，二級喪屍在怪物麵前，是被壓製的。

  　　使得一些稍微有點智力的異能喪屍很不爽。

  　　都不是好東西，還不是同一個物種，憑什麽壓我們一頭？

  　　奈何打不過。

  　　這會兒甭管它們聽沒聽懂桑洛的具體意思，反正見獵物和詭影妖蝶對峙，它們當然樂得隔岸觀火——看戲。

  　　尤其那隻不甘心的喪屍。

  　　它被一隻詭影妖蝶隔絕視線，還顛顛地特意換了個能看到的位置。

  　　沉默過後嘴裏不住嘶哈。

  　　現場最激動興奮的，莫過於它。

  　　看那反應，活脫脫無聲嘶吼：打起來打起來！

  　　畫麵就這麽一時僵持下來。

  　　係統分外茫然。

  　　以為宿主馬上會被憤怒的妖蝶們淹沒的畫麵並沒有出現。

  　　這讓它大為震驚和疑惑。

  　　你們這樣老實安靜，顯得我剛才的反應很不穩重啊。

  　　難道這些怪物真的被宿主的話給震懾到了？

  　　還是說宿主在它不知道的情況下，對怪物們進行了某種精神幹擾？

  　　越想越有可能。

  　　係統考慮要不要給宿主鼓鼓掌。

  　　是它誤會了，她不是作死。

  　　她隻是覺得詭影妖蝶翅膀漂亮，想要，順手取一點而已。

  　　舉手之勞的事。

  　　看來還是自己不夠了解宿主。

  　　眼皮子淺，大驚小怪……

  　　自我反省的念頭剛剛掠過，沉默的詭影妖蝶們集體動了——

  　　像是商量好對付她的辦法——

  　　變大的那部分妖蝶縮小包圍圈，層層疊疊圍住那個挑釁它們的紅衣獵物，不讓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半空中保持變小狀態的嬌蝶扇動翅膀，俯衝而下，直往她身體裏鑽！

  　　它們平日裏隻吃腦髓。

  　　獵物的其他地方一概不碰，覺得不好吃。

  　　但今天，它們一致決定，不能那麽快的讓獵物死掉。

  　　要從她的身體開始，讓她感受著一點一點被掏空的感覺！

  　　所以，腦子要留到最後吃！

  　　這就是她囂張挑釁它們的後果！

  　　詭影妖蝶的口器尖銳，可以輕易撕開人類的血肉鑽進去。

  　　麵對鋪天蓋地襲來的怪物們，心率不齊的係統聽到桑洛不慌不忙地感歎：

  　　“你們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係統：“你不是震懾住它們了嗎！？”

  　　桑洛歎息：“大概我說話的語氣太過溫柔友好，它們不但沒重視，還生氣了。”

  　　……你說話語氣溫柔？

  　　係統忍住想吐槽的欲望，膽戰心驚地問：“你準備怎麽對付？”

  　　桑洛：“不知道啊。”

  　　係統：“？”

  　　桑洛催促：“快想想辦法。”

  　　係統：“？？”

  　　桑洛：“我就靠你了。”

  　　係統：“？？？”

  　　我前一秒還在反省誤會你想要給你鼓掌；

  　　下一秒你就告訴我你單槍匹馬衝出來，嘴炮挑釁一群怪物卻半點沒想過後路！

  　　係統絕望地吼：“詭影妖蝶怕火！”

  　　這是它的弱點。

  　　蝶翅上的閃粉易燃，接觸到火星就會迅速使它們身體燃燒起來。

  　　但它們速度快，即使知道弱點，往往還沒施展，腦子已經被它占領。

  　　桑洛：“我當然知道它怕火，但它們這麽多撲過來，我一點火，豈不是連自己也一起燒了？”

  　　係統：“……”

  　　你倒是清楚得很。

  　　既然對付不了它們，又為什麽要跑出來！

  　　係統急得恨不能化出實體替冤種宿主擋住怪物們！

  　　等等。

  　　怪物們好像沒碰上桑洛！

  　　按照它們的速度，在俯衝上來的瞬間就應該通過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鑽進血肉。

  　　它和桑洛的交流雖然是一瞬間，卻也有時間流逝。

  　　詭影妖蝶們的速度不至於這麽慢。

  　　都到近頭了還不動手？

  　　係統定睛一看。

  　　好家夥。

  　　嘴上和它說著沒有辦法對付的桑洛，此時居然把“空間封鎖”這個功能用到了自己身上！

  　　……還能這麽用的？！

  　　以她自己為中心兩米內的空間封鎖，相當於這片空間凝滯，撲過來的詭影妖蝶自然隨空間停滯。

  　　它們動作再快又有什麽用。

  　　桑洛雖然把空間封鎖用在自己身上，可她是主人，空間即使封鎖，她自己還能動。

  　　封鎖時間三秒。

  　　三秒很短，但足夠做很多事情。

  　　桑洛左手凝出水團將撲過來的這群妖蝶裹住，右手從空間裏取了個不知從哪家搜集的高壓鍋，直接把黑壓壓的水團給扔進去。

  　　蓋緊。

  　　緊接著她連續瞬移兩次，把鍋放到那看戲看得最起勁的貼貼喪屍手中。

  　　手中冷不丁塞了個高壓鍋的貼貼喪屍一臉懵逼。

  　　“你們的同伴都在它手中，不去救的話，它們會死的哦。”

  　　周圍變大的詭影妖蝶眼睜睜看著獵物把它們的同伴團吧團吧塞到鍋裏，其中幾隻立刻轉身，將目光投向貼貼喪屍。

  　　然後，氣勢洶洶衝了過去。

  　　貼貼喪屍：？？？

  　　貼貼喪屍：！！！

  　　“吼——！”

  　　它仰天發出憤怒嘶吼。

  　　仿佛在喊：日你大爺！

  　　剩下的詭影妖蝶愈發憤怒。

  　　它們這個時候已經明白，眼前這隻討厭的獵物是個硬點子。

  　　於是放棄之前的決定，隻想一錘子幹死她。

  　　怪物們朝桑洛發起正麵攻擊。

  　　桑洛宛如柳絮般輕飄飄地在它們攻擊中閃避，穿過那些密集的鉤爪，不緊不慢地把它們往喪屍堆引，遠離跑車。

  　　喪屍們：淦！

  　　原本貼貼喪屍被幾隻詭影妖蝶圍住，其他喪屍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

  　　甚至還不停往後退，怕殃及池魚。

  　　結果大部隊全往這邊衝過來了！

  　　它們切身體會到了貼貼喪屍的憤怒。

  　　……這個人類太無恥了！

  　　她還是人嗎？？？？

  　　怪物們視桑洛為眼中釘，心裏眼裏全都是她，哪裏會避開喪屍。

  　　喪屍們氣得跳腳。

  　　紛紛盯向桑洛，齜牙咧嘴地朝她撲過去。

  　　雙方都憤怒地想要吃掉這隻獵物。

  　　喪屍和怪物混雜在一起。

  　　時不時有喪屍被詭影妖蝶掀翻，喪屍們也不甘示弱，抱住詭影妖蝶的鉤腿或是口器上嘴就開啃。

  　　在桑洛的有意帶領下，場麵頓時亂成一鍋粥。

  　　遠遠有其他類型的怪物聽到動靜，往這邊湊來吃瓜。

  　　一見這畫麵，立刻被震撼到。

  　　哎瑪，神馬情況。

  　　發現吃瓜有可能引火燒身，它們明智地選擇暗中偷窺。

  　　其中一隻是狂眼章魚。

  　　它一眼認出那個紅裙子就是吃過它同伴的那個女人。

  　　這麽多怪物圍攻她一個居然拿不下？

  　　它在心裏不斷慶幸。

  　　幸好那天它跑得快。

  　　保險起見，離遠點。

  　　它甩著八條大長腿隱身嗖嗖離開了現場。

  　　*

  　　目睹全過程的胡靈靈和寧子秋神色震驚，久久回不過神來。

  　　在詭影妖蝶群撲向桑洛時，他倆咬牙準備下車幫忙來著。

  　　結果還沒來得及呢，戰場就有了巨大變化。

  　　桑洛憑借一己之力，把怪物們耍得團團轉！

  　　要不是親眼所見。

  　　絕對不可能相信。

  　　胡靈靈捫心自問。

  　　如果自己己遇到一隻詭影妖蝶會怎麽辦。

  　　隻怕會慌亂無比地想辦法逃。

  　　而桑洛遇到的不是一隻，是一！群！

  　　果然，無論什麽怪物，到洛神跟前，都是紙老虎。

  　　胡靈靈被巨大的安全感包裹，為能每天伺候桑洛油然生出自豪。

  　　她躍躍欲試地想下去鍛煉一下自己的實戰能力。

  　　但又怕影響到桑洛的節奏。

  　　遂幹巴巴地征求寧子秋的意見：“還下去嗎？”

  　　寧子秋咽咽喉嚨，默默搖頭：“……我們就別去幫倒忙了。”

  　　他們要真下去，大概率是主動把自己送去當怪物們的口糧。

  　　桑洛雖然玩得很高興。

  　　卻也不一定來得及救他們。

  　　林思可小朋友小聲道：“我可以幫忙。”

  　　兩人差點忘了她——他們能安然無恙待在車裏不被發現，多虧她。

  　　胡靈靈采納寧子秋的說法，忙對小姑娘說：“我們待在車裏就是最好的幫忙。”

  　　林思可默默趴向窗戶，透過玻璃眼巴巴望向在怪物圈裏若隱若現的紅裙。

  　　她希望那個紅裙子漂亮姐姐快點回來。

  　　她答應她會喊醒爸爸的。

  　　這個時候，寧子秋注意到翻倒在地上的那口高壓鍋。

  　　他們在車裏視線有限，有些畫麵沒有看到。

  　　卻有看到是桑洛特意把這口高壓鍋塞到一隻喪屍手中的。

  　　能讓桑洛這麽做，高壓鍋肯定比較特殊。

  　　胡靈靈也是這麽認為的。

  　　兩人一通商量，決定趁怪物和喪屍都跑去遠處，把鍋撿回來。

  　　正當胡靈靈要下車時，那鍋突然從裏麵發出砰砰的聲音。

  　　像是有東西在裏麵劇烈撞擊。

  　　胡靈靈忙縮回車裏。

  　　下一秒。

  　　哐哐亂動的高壓鍋被一大塊冰包裹得嚴嚴實實。

  　　胡靈靈和寧子秋轉頭，看到林思可小朋友收回小手。

  　　“裏麵有怪物。”小朋友一邊說著，一邊又把冰塊再擴大擴厚了些。

  　　這樣，怪物就跑不出來了。

  　　高壓鍋裏差一點就能重見天日的詭影妖蝶們：“……”

  　　*

  　　係統替桑洛捏緊了汗。

  　　好幾次尖銳的口器或鉤爪擦著她的身體掠過。

  　　明明那麽險像環生的情況，她仿佛閑庭信步似的。

  　　隻看她的神態，完全看不出她身處要命的危險情境中。

  　　很快係統就麻木了。

  　　它覺得桑洛是在借這個過程，更加仔細地觀察詭影妖蝶的翅膀。

  　　……好確定從哪下手可以把它完整地切下來。

  　　直到桑洛忽然召喚它：“看到右邊那隻沒？它個頭比其他的要大不少，翅膀邊緣有一圈燦金色。”

  　　係統表示看到了。

  　　桑洛繼續說：“從頭到尾它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卻沒有攻擊我，還有幾隻小的圍在它身邊，我懷疑它是領頭的，你掃描一下。”

  　　係統按照她的吩咐，確認它確實是首領。

  　　得到準確答案後，一直以躲避為主的桑洛不再劃水。

  　　凝出水團懸在半空，她踹開一條往她腦袋鑽的口器，腰腹用力，身體騰空而起，腳尖在水團上輕輕一點。

  　　三米遠又一個水團憑空浮出。

  　　桑洛下一秒直接出現在這團水流上再次借力。

  　　她以瞬移和水團配合相輔，完成在半空中騰挪，幾個閃現，直接落在首領背上。

  　　這一連套動作看得係統直想拍手大呼漂亮。

  　　它家宿主總能把她的異能完美地結合用起來。

  　　首領：“！”

  　　其他詭影妖蝶們：“！！！”

  　　桑洛來得太快了。

  　　保護首領的那幾隻壓根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後，慌裏慌張地朝她攻擊。

  　　桑洛靈巧躲避，還不忘溫柔提醒：

  　　“別心急，瞄準了打，別老戳在你們老大身上。”

  　　“當心它哭給你們看。”

  　　剛才那幾隻的攻擊盡數落在首領背上，已經劃下好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

  　　它們還真唬住不敢動了。

  　　被下屬痛擊的首領疼得尖叫一聲。

  　　它沒想到獵物會跑到自己背上，憤怒之下猛扇翅膀翻身，欲把她甩下去。

  　　與此同時，早已從從空間裏拿出一根繩子的桑洛往它脖子的地方一套。

  　　首領沒有成功把該死的獵物拋下去，反而自己脖子還因此被勒得死緊。

  　　那一刻，它陰森森的腹眼似乎都被勒得鼓大了幾分。

  　　“……”

  　　桑洛很快又翻到它背上。

  　　扯著繩子，時而放鬆一點時而勒緊一點。

  　　首領苦於爪爪撓不到她，口器紮不到她，甩又甩不脫她。

  　　她就像牛皮糖一樣死死粘在它背上。

  　　它發出痛苦又憤怒的刺耳尖嘯。

  　　其他詭影妖蝶急了。

  　　它們明明在努力捕殺獵物，怎麽反倒讓她跑到首領背上做威作福了！

  　　必須解救首領！

  　　桑洛抽空看了它們一眼。

  　　差不多了。

  　　她從空間裏拿出槍，一手拽著繩子穩住身形，一手將槍口抵在首領腦袋，手指勾住板機。

  　　“好了，不陪你們玩了，都老實一點，不然……”伴隨著懶散語氣的是一聲槍響。

  　　首領頭側被子彈穿過，它痛得身體痙攣。

  　　一瞬間它想變小，以此脫離桑洛地掌控。

  　　“溫馨提示，真變小了，我能一巴掌拍死你。”

  　　首領：“……”

  　　“讓它們停下來。”她移動發燙的槍口，直指腦正央，沒有說話，意思很明顯。

  　　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這麽憋屈過的首領氣得渾身發抖。

  　　它都不知道是怎麽到這一步的，莫名其妙就被她控製威脅了！

  　　捕獵的最終被獵物控製，智力極高的首領為了小命，最終不得不屈服。

  　　它發出指令。

  　　得到指令的詭影妖蝶停下攻擊。

  　　桑洛：“讓它們飛遠遠的，禁止踏入這片區域。”

  　　首領：“……”

  　　我是傻子嗎。

  　　讓它們走了，留我一隻豈不任你搓圓捏扁。

  　　滾燙的槍口用力碾壓它的腦袋，背上的人類發出一道危險的氣息：“嗯？”

  　　“……”

  　　首領不甘不願地再次發出指令。

  　　那些詭影妖蝶不安地盤桓，然後開始離開。

  　　“等等，留下翅膀，”桑洛鞋跟跺了一下它，“我也不多要，五對就好。”

  　　翅膀就是詭影妖蝶的命，沒了翅膀，和死沒有區別。

  　　——要不然它們也不會被桑洛的挑釁氣得發狂。

  　　話音剛落。

  　　剩下的詭影妖蝶拚命扇動翅膀，空氣中咻咻聲不絕於耳。

  　　眨眼間除了首領，一隻不留。

  　　首領：“……”

  　　老子是讓你們離開，但沒讓你們跑這麽快！

  　　桑洛忽然想起什麽，召喚係統：“給我下載一個翻譯軟件。”

  　　係統：“我得找找有沒有。”

  　　過了會兒。

  　　係統：“找到了……不知道有沒有用，先給你安裝試試。”

  　　安裝好後，桑洛用槍點點首領，語氣頗為遺憾：“你的同伴們居然跑這麽快，一對都不留下。”

  　　頓了頓，宣布：“那隻好留你的了。”

  　　首領：“？？？”

  　　首領：“！！！”

  　　它驚惶地尖叫一聲：“不行！絕對不行！！”

  　　翻譯軟件起效果了。

  　　“不想啊？”

  　　桑洛淡淡道：“可我忙活這麽大半天，就是因為你們的翅膀好看，想要一些，結果現在一對都沒有，你好意思嗎？”

  　　首領被她的無恥震驚到：……這種話你是怎麽說出口的？？？

  　　桑洛想了想，又說：“確實，殺了你挺浪費的。”

  　　“對對對。”首領狂點頭。

  　　這個時候先保命。

  　　哪怕窩囊點也沒關係。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我又想要你的翅膀，”桑洛歎氣，語氣苦惱，“你說，該怎麽辦。”

  　　係統：“……”

  　　它好像知道宿主要做什麽了。

  　　首領仔細琢磨著桑洛的意思。

  　　她雖然把選擇權給到它自己，可它覺得，她隨時會為了翅膀向它下殺手。

  　　必須杜絕她的念頭。

  　　要讓她意識到，它活著、並且翅膀長在它身上是有大用處。

  　　比殺了它好。

  　　首領思考半天後，忽然想起桑洛對它們動手是因為看上它們的漂亮翅膀。

  　　它靈機一動，有了主意：“我知道有一種怪物它全身都很漂亮，像玉石，你肯定會喜歡。隻要你放了我，我就帶你去找它們。”

  　　首領說的怪物確實存在。

  　　叫骨玉子。

  　　而詭影妖蝶原本該在冬天冬眠。

  　　這次之所以集體出現，是因為它們冬眠的地方被骨玉子霸占。

  　　無奈之下，隻能另尋它處。

  　　途中，遇到這個魔鬼。

  　　首領打著小算盤。

  　　這個人類女性凶殘暴戾，和它遇到的其他人類是不一樣的。

  　　應該說它們集體全部看走眼。

  　　如今自己雖然意外落在她手裏，但它完全可以在保命的同時，順便給她挖坑。

  　　她不是喜歡漂亮東西嗎

  　　骨玉子實力比它們詭影妖蝶強。

  　　隻要她敢去，雙方打起來。

  　　它盡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桑洛：“聽起來挺不錯。”

  　　首領心中一喜：有門！

  　　就聽她繼續說：“可我現在不喜歡什麽玉石，就喜歡你的漂亮翅膀。”

  　　首領：“……”

  　　“算了，想來想去你也沒什麽用，還是殺了取翅膀。”

  　　首領：“！！！”

  　　這個女人怎麽如此善變！

  　　它怕了。

  　　也急了。

  　　死亡的威脅如影隨行。

  　　它雖然是這一小群詭影妖蝶的首領，但其實剛出生不久——它誕生出來就是首領。

  　　都還沒好好領略這個世界的美妙。

  　　它不想死得這麽窩囊。

  　　感受著脖子上被她套住的繩子，首領好似打通任督二脈，脫口而出：

  　　“我可以當你的坐騎，你想去哪隨時可以載你去！”

  　　桑洛眉梢微動：“坐騎？”

  　　語氣含著淡淡嫌棄。

  　　係統：“……”

  　　要不是她代表心情的數據呈現的是愉悅弧度，它都快信了。

  　　果然，生怕被削的首領忙表忠心，飛快細數自己的作用：

  　　“我飛起來比你們人類的車跑得快多了，空中不會堵車，也沒有喪屍，遇到危險，我還能幫你擋……”

  　　越說它越想哭。

  　　它堂堂一隻詭影妖蝶的首領，為什麽淪落到向本該是自己獵物的人類細數自己的用處。

  　　蝶生絕望，jpg

  　　幸好其他詭影妖蝶離開了。

  　　不用見到它現在這個樣子。

  　　它作為首領的麵子還在。

  　　隻要先過了這關！

  　　再尋機會逃跑。

  　　笑意自桑洛的眼尾溢出，她懶洋洋地說：

  　　“提議是不錯，可我怎麽知道你是真心的？萬一你對我懷恨在心，趁我不備背叛偷襲我……”

  　　首領：“……我不會！”必須會。

  　　桑洛取出一把小刀：“好，那我驗驗你的真心，不要反抗，我在你頭頂刻一個字。”

  　　首領：“……”

  　　忍住。

  　　隻要我忍辱負重度過此劫。

  　　以後一定能成為詭影妖蝶中的王者！

  　　它在心裏告誡自己。

  　　當頭頂傳來劇痛時，它克製著毫無反抗。

  　　不就刻一個字嘛！

  　　它眼睛沒長在腦袋頂上，自然看不到桑洛刻的具體是什麽。

  　　係統全程瞄下來。

  　　宿主刻的哪是什麽字，分明是一個符文。

  　　麵積雖小，可線條十分複雜。

  　　它隱約有猜測。

  　　估計和控屍符效果類似，能控製這隻詭影妖蝶首領。

  　　係統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這是什麽符？”

  　　桑洛手腕轉動，刀尖在首領頭上輕盈掠過，低垂的眉眼籠罩著漫不經心：

  　　“你可以理解為向我效忠的契約。”

  　　“此類契約應該用卷軸刻畫，不過一切從簡，將就吧。”

  　　待最後一刀結束，桑洛從自己體內凝出一滴血，無聲無息滴進刻好的符文裏。

  　　在心裏不斷打算盤的首領全身猛地一震。

  　　就在剛才那一刹那。

  　　它清楚感覺到一縷強加上來的意識——

  　　它必須臣服並效忠背上的那個人類女性。

  　　如果有任何不忠誠的行為。

  　　它就會自動哢嚓掉。

  　　首領懵了。

  　　盤算的出逃計劃、給桑洛挖坑計劃等嘩啦啦泡湯。

  　　它的複眼瞬間失去高光。

  　　當桑洛勒令它返回先前的地方時，首領特意飛低。

  　　在保證飛行質量不讓背上之人感到顛簸的前提下，它將胸口積攢的怒氣盡數發在喪屍身上。

  　　——腹下那些帶著倒刺的鉤爪衝著喪屍們一陣亂抓。

  　　老子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喪屍們：？？？

  　　艸！

  　　特麽的我們和你拚了！！！

  　　*

  　　喪屍嗷嗷怒吼的聲音驚動車內的兩大一小。

  　　他們趕緊往聲源處看。

  　　原本跑離這條街的喪屍們噠噠噠跑回來。

  　　半空中一隻展翼越過五米的詭影妖蝶鬼魅般地從它們頭頂掠過，細密鋒利的爪爪把喪屍們撓一臉血，口器一口戳一個。

  　　它行之處，喪屍倒一大片。

  　　最後，它猛地停在跑車跟前，與華麗蝶翼不符的是，它口器上串著幾顆喪屍腦袋猙獰地懟在車窗玻璃。

  　　新任坐騎正想欣賞車內那幾隻“獵物”被嚇到的樣子，冷不丁腦袋傳來劇痛。

  　　——它被槍重重錘了一下。

  　　新任坐騎老老實實：“……我錯了。”

  　　胡靈靈先前怕小姑娘害怕，等桑洛回來的過程中，她從駕駛位移到後座。

  　　長得恐怖怪誕的詭影妖蝶帶著一串喪屍腦袋懟到玻璃前時，她條件反射捂住林思可的眼睛。

  　　這畫麵太容易讓人做噩夢了。

  　　還沒反應過來。

  　　讓人心裏發毛的怪物把口器一揚，不僅甩掉上麵的喪屍腦袋，還抬起腹部的爪爪們小心翼翼去刮車窗沾上的血跡。

  　　那模樣稱得上乖巧。

  　　就是畫麵看起來賊驚悚。

  　　再看到桑洛從它背上跳下來。

  　　這畫麵如此熟悉。

  　　……懂了。

  　　他們立刻明白：這位怪物兄已經榮升成洛神的新坐騎。

  　　還是詭影妖蝶首領呢。

  　　高大威猛還能飛。

  　　比起它的前同事，B格高了好幾倍。

  　　洛神牛批！！！

  　　這才是配得上她的拉風坐騎！

  　　胡靈靈強迫自己不去在意它詭異陰森的複眼，指著被林思可凍起來的高壓鍋問桑洛怎麽處理。

  　　桑洛這才想起來還有一群沒變大的詭影妖蝶在裏麵。

  　　小姑娘把冰塊消融。

  　　寧子秋打開高壓鍋的蓋。

  　　新任坐騎看了一眼，華麗的翅膀耷拉下去。

  　　這群沒變大的詭影妖蝶先是被水泡，後又被冰凍這麽久，已經成功去往極樂世界。

  　　你們死的好慘！

  　　它正傷心憤怒著。

  　　那道魔鬼聲音響起：“死了還能變大嗎？”

  　　她示意寧子秋拎起一隻濕答答的小小蝶屍，這麽看，完全看不出蝶翼。

  　　新任坐騎：“……不能！”

  　　桑洛立刻沒興趣了。

  　　卻讓寧子秋把它們帶上車。

  　　新任坐騎以為她是因為它的緣故才帶上它們。

  　　覺得這個魔鬼好像也不是那麽渣……

  　　就聽桑洛隨口吩咐：“回去曬幹串成串，掛在車上。”

  　　新任坐騎：“？”

  　　胡靈靈點頭，明白她的意思，雀躍道：“怪物們之間互相有所了解，見到後自然會掂量掂量，不敢隨意招惹我們。”

  　　新任坐騎：“？？”

  　　寧子秋提議：“班長，要不要試試研究一下它們能不能吃？”

  　　新任坐騎：“？？？”

  　　你們是不是忘了，它們的同類兼首領還活生生杵在這兒呢！！！

  　　一口血差點飆出來的它還沒來得及替自己死去的同伴打抱不平，桑洛賦予了它新任務。

  　　——去找狂眼章魚的蹤跡，最好能活捉一隻回來。

  　　它及需發泄怒火，興匆匆領了任務去了。

  　　中途還想過直接飛走逃跑，結果沒飛多遠就開始喘不過氣。

  　　“……”

  　　它終於明白為什麽桑洛放心給它任務。

  　　因為它連這種念頭都不能有！

  　　*

  　　跑車接下來暢通無阻地抵達他們計劃的大型商場。

  　　出乎意料的是，這裏正在發生一場人類之間的戰鬥。

  　　地上到處是喪屍屍體，沒有怪物的蹤影。

  　　兩隊人馬原本戰鬥得正酣。

  　　紅色跑車的出現，讓他們不約而同停下來，所有目光齊刷刷盯向闖入的“第三者”。

  　　氣氛緊繃，宛如一根拉到極致的弦。

  　　胡靈靈降下車速。

  　　兩隊人馬人數一樣，互相實力大概也差不多，他們就堵在商場的大門口。

  　　而在兩方人馬中間，躺著一隻哼哼唧唧的……普通野豬！？

  　　顯而易見，雙方戰鬥的點就是這隻野豬。

  　　病毒爆發到現在為止，食物開始變得緊缺，尤其肉食。

  　　一隻野豬確實是份驚喜的食物。

  　　原本兩方人馬爭一隻野豬的歸屬權，現在突然進來第三者——這個時候能開車上街的，必定是異能者。

  　　對方看到野豬，會不會加入爭搶行列？

  　　右邊那隊一個中年人忽然開口：

  　　“車上的朋友，地上這隻野豬是我們小隊率先發現的，結果對麵的人跳出來和我們爭搶。”

  　　“他們的行為太過無恥，而我們實力稍弱於他們，最後怕是搶不過。”

  　　“不如我們一起合作拿下這隻野豬，到時候平分你們一半。”

  　　他話音一落，左邊小隊一個紅頭發年輕人呸的出聲：

  　　“說我們不要臉？你特麽才不要臉！野豬跑出來的時候我們也在場，怎麽就成你們率先發現的？”

  　　那人說完，目光轉向紅色跑車，他隻看得到胡靈靈和寧子秋：

  　　“嘿，你們可千萬別相信對麵老陰比說的話，他們一群老菜幹，心機深得很！”

  　　“還是和我們聯手把豬搶過來，照樣分你們一半。”

  　　遇到這種情況的胡靈靈有點無措，她下意識問倚在後座昏昏欲睡的桑洛：“洛神，我們幫哪個？”

  　　她聽到後麵傳來一縷輕笑。

  　　胡靈靈臉一紅，覺得自己大概問了個蠢問題。

  　　她以眼神詢問寧子秋。

  　　寧子秋同樣以眼神回答：兩邊都不幫。

  　　他認為不蹚這攤渾水最好。

  　　他倆再代入一下桑洛的選擇。

  　　……忽然明白她剛才為什麽笑了。

  　　同時也知道了她的答案。

  　　寧子秋滑下車窗，克製內心的赧然，麵無表情地衝兩方道：

  　　“既然你們雙方都有爭執，那麽，這條豬我們要了。”

  　　兩方：“？？？”

  　　你還真敢說。

  　　眾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如此一來，爭奪者從兩方變成三方。

  　　——他們剛才各自開口邀請合作，就是避免出現這種情況

  　　對方敢這麽說，想來是有底氣和他們爭一爭。

  　　可他們似乎隻有兩個人。

  　　到底是無知，還是真的實力高強？

  　　因為不確定，兩方人盡管心中怒氣騰升，卻也按捺住沒有吭聲，看著胡靈靈和寧子秋下車。

  　　……感覺不像是什麽高手。

  　　卻見他們二人徑直走到車後座，拉開車門，一副恭迎大人物的架式。

  　　譜還挺大。

  　　有人撇撇嘴。

  　　待“大人物”出現在眾人視線內時，空氣好像都靜了兩秒。

  　　……就這？？？

  　　那些男人多少流露出一些不以為意。

  　　一個女人能有多強？

  　　再根據她的衣著判定：

  　　這麽冷的天穿這麽少，火係異能沒跑了。

  　　不過，長時間掙紮在求生中，沒誰會特別注意容貌儀態。

  　　冷不丁見到一個外形五官毫無瑕疵的明豔美人，和周遭環境對比，視覺衝擊力當真是不小。

  　　原本的一些敵意莫名消失，並轉化成一些不太舒服的內容。

  　　桑洛慵懶地倚著車門，右手支頤：“這隻豬歸我，各位沒意見吧？”

  　　眾人回神，臉色瞬間難看：

  　　當然有意見！

  　　還沒開口——

  　　“有意見憋著。”

  　　他們：“……”

  　　多多少少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

  　　別以為長得漂亮就能讓別人讓著你。

  　　還以為是過去的法製社會？

  　　下一秒，一道屬於怪物的尖嘯掠過。

  　　天際流光一閃，跑車車頂輕盈落下一道龐大身影。

  　　它猙獰的全貌落入所有人視線，複眼所過之處，所有人皮膚上躥起顫栗。

  　　“！！！”

  　　臥槽槽！

  　　是詭影妖蝶！

  　　它還抓著一隻很眼熟的觸手。

  　　……似乎有點像狂眼章魚的觸手。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不少人下意識就要逃離。

  　　卻忽然發現，那隻怪物並沒有發動攻擊。

  　　它耷拉著腦袋小心翼翼靠近紅裙女孩，發出細碎的聲音，像是在對她說什麽。

  　　“別緊張，它是我的坐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

  　　所有人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再說一遍，它是你什麽！？

  　　當桑洛再次將目光落在野豬身上時，兩隊人馬終於醒過神來。

  　　他們麵色複雜地互視一眼，本能地確認：

  　　——打不過打不過；

  　　——惹不起惹不起。

  　　連詭影妖蝶都能收服當坐騎，一定是不可多見的強者。

  　　這種強者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

  　　仿佛從來沒有起過爭執似的，他們兩幫人馬合夥，恭恭敬敬地把野豬抬到她麵前：

  　　“大佬，您請笑納。”

  　　他們的識實務讓桑洛頗為滿意。

  　　意外的是，半死不活的野豬突然衝她一陣興奮激動的哼唧。

  　　托翻譯軟件的福。

  　　它的哼唧盡數化為撕心裂肺地大喊：

  　　“大佬救命！求求你仔細看看——”

  　　“我不是豬！我是人！貨真價實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