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徵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他突然想起來他們都還在屋子的時候，於樂安他們一行人每次來，都會去問他們軍中的見聞，但對於逃兵一事，卻隻字不提，也沒有解釋什麽。

  記得有一次，周台開玩笑開到了於樂安母親身上，說他沒念書，該不會是他父母小心眼兒，不願花錢，說他父母小氣。於樂安卻並未生氣，隻是陳玉姝提了一句，於樂安父母已經不在了，他卻沒分寸的說了句，喲，真死了？恭喜你解放了。

  可於樂安臉上依舊很平靜，隻是慢慢走過去，一拳打在了他臉上，一腳踹在了肚子上，氣的周台大聲咒罵，倒也沒真還手。

  周台問於樂安要不要學術法，於樂安沒回答，過了一天，才問，能救人嗎？周台愣了一下，說，不能，但是能殺人。

  不學。於樂安轉身就走。

  周台眼神複雜，像極了當時他那未從軍的時候。

  後來徐先生告訴於樂安，世上，不一定隻有大夫才能救人，就像，不一定隻有先生才能教人一樣。

  後來，於樂安才決定跟著他倆學術法。

  後來周台也說，於樂安其實很像小時候的他，倔強，小心翼翼的，寧願蜷縮在一起，也不願伸出觸手，去探索廣袤的世界，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像個守財奴一樣，不許任何人染指。

  知徵對他們倆知道的也不多，因為他們很少提以前的事，隻是提到，他們倆是從病坊長大的，身世什麽的，自然是難尋，知道後來兩人參了軍，日子才好過了些。

  知徵每次問起來他們在軍中的事，總是被周台在頭上敲了一記，久了，就沒人記得了。

  知徵想起來，他們離開，也有快兩年了吧，他們還在的時候，打打鬧鬧的，真是煩，當時盼望著他們趕緊走，走了卻又覺得無聊，人呐，就算這樣無趣兒。

  知徵搖了搖頭，雲遊四方，總得回來一趟不是？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大不了以後學成了先生的本事，找你，也不難啊。知徵心裏想著，眼睛有些模糊，你總是敲我，下次見到你，我得敲回來。知徵抹了抹眼睛，隻是又更模糊了，都怪這兒風，刮人眼睛太疼。

  知謹有些傷感，抿著嘴，並未說話。

  半晌，“走吧，咱們把屋子收拾一下，讓李大哥好好休息。”知徵說道，原本有些頹廢的少年，挺起了背，擦了擦眼睛，高大的少年，在如今這一刻，褪去了少年的模樣。

  “嗯。”

  ......

  另一邊，自李黎一行人走後，風雪就小了很多，到後麵，直接就停了，於樂安本想去林子裏看看，可又放心不下李擇善陳玉姝他們，便隻好作罷。

  風雪小了，他們就並沒有加速了，慢慢悠悠的，和往常一樣。

  李擇善呸了一聲，“這鬼天氣，剛還大風大雪的，要人命一樣，現在倒好，別說雪了，雪子都看不到。”

  “你倒是還希望大風大呀？”陳玉姝瞧了他一眼，不滿道，“要是像剛才那樣，指不定就凍死在半路上了，你還抱怨。”

  “好啦好啦，現在不是沒事了嘛。”李擇善不耐煩的道。

  懷仁懷義和小圓餅倒是都坐起來了，馬車駛的慢些，風就不大，也就不冷。

  “懷仁懷義，還有小圓餅，記著別告訴別人，徐伯伯的兩位學生回來了。”於樂安突然說道，“如果有人問，就

  說我們走的時候，徐伯伯的學生還在。”。

  “好！”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沒過多久，一行人就能看到一個拳頭大小的深雪城城牆。

  於樂安鬆了一口氣，半個時辰估計能到。

  “真無趣兒，還以為會遇到什麽危險，結果跟以前一樣！”李擇善哼了一聲，左手用力拍了一下位子，表達自己的不滿。

  “怎麽，你想遇到點什麽？”陳玉姝眉毛一挑，“回去咱們較量較量？瞧瞧咱們的李大公子，到底是嘴巴厲害，還是功夫厲害。”

  李擇善假裝沒聽到，一揮馬鞭，加速駛遠了，不過兩輛馬車挨得有些近，加速的時候，濺了陳玉姝一身。

  “又來！”陳玉姝咬牙切齒道，“李擇善我告訴你！今天你死定了！”說罷，便也加速追了上去。

  於樂安倒是不急，他馬車上沒有載人，不急著送他們回去。

  “於樂安！”一個似是青年的聲音在於樂安心中響起，於樂安環顧四周，卻並未看到有人。

  “於樂安！”這個聲音又再一次響起，“別看了，我在天上。”

  於樂安抬頭，一隻灰色的大雕在天空中盤旋，於樂安嚴陣以待.

  “有何事？”於樂安喊道，他現在距離深雪城約半個時辰的路程，他要想辦法拖過去。

  “我要給你一份造化。”大雕的聲音又在於樂安心中響起，聲音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絕對受益無窮！”

  “我拒絕！”於樂安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這可是百萬人都不見得能有一個能得到這份造化，這份力量能長生不死，掌握毀天滅地的力量，這份力量還能讓你窺探人心，實現你任何願望。”大雕的聲音像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不慌不忙。

  “有個士兵大哥曾今告訴我，無功不受祿，好像是這個意思吧。”於樂安撓撓頭，頓了下，似乎在思考怎麽說才好，“俗話說，天底下沒有不要錢的午飯，這個準沒說錯！”於樂安說第一句的時候，有些不確定，後麵一句，才確定沒說錯。

  “你確定不要，我待會兒可走了。”青年聲音又一次響起，依舊是不慌不忙，似乎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於樂安沒有說話，一心一意駕著馬車。

  大雕便飛走了，於樂安鬆了一口氣，這不知道叫什麽的鳥，肯定沒安好心。

  不一會兒，大雕又飛回來了。

  “你沒有選擇！”青年聲音不見了，換成了一個極其尖銳的，有男聲女聲混合的聲音，仿佛是地獄來的惡魔，極為難聽。

  “你不選擇接受！你的朋友全都要死！”大雕盤旋一圈，往前飛去，翅膀一扇，幾道雷電劈向前方兩輛馬車。

  “停下!”於樂安大喊一聲，因為離得有些遠的緣故，李擇善和陳玉姝並未聽到。

  可大雕聽到了，雷電還未劈到之時，便被大雕抹掉，一切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陳玉姝和李擇善還在忙著鬥嘴。

  “咦？於樂安還沒過來。”李擇善突然道，“要不咱們等等他。”

  “別岔開話題！”陳玉姝氣道，不過倒是回頭看了一眼於樂安的馬車，發現他還離的挺遠，“那就先等下於樂安吧，剛才說到哪了...”

  “怎麽，想清楚了？”又是那溫柔的青

  年聲音，“這份力量，絕對讓你收益無窮。”

  於樂安右手攥緊拳頭，一滴鮮血在手掌中散開，欲化作長矛。

  “就你那剛入武者門檻的境界，還想反擊？”聲音又化作混合聲，嘲諷起了於樂安。

  “我可以接受。”於樂安下定了決心，鬆開了拳頭，一滴鮮血從手掌中滴落，“但要等他們回到城裏！”

  “好，我答應你。”溫柔的青年聲音響起，

  前方傳來聲音：“快點！天都快黑了！”

  “你們先走！我去林子裏砍一些木頭當柴火！”於樂安大聲回應道。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莫名其妙，不過這兒裏城池不遠，隻要不深入林子，基本就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危險。

  於是大喊道：“好！我們先走！早點回來！別太晚啦!”

  “好！”

  將近半個時辰後。

  “好了，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該你了。”溫柔的青年聲音又響起來了，“閉上眼，不要拒絕，想象著去接受它。”

  大雕身上降下一個黑色的物體，那物體是活物，還在撲通普通的跳動著，似乎是一顆黑色的心髒，卻不似正常。

  “想象，它，就是你的心髒，有了它，你將會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青年的聲音有些激動。

  於樂安閉上眼睛，一顆黑色的心髒透過於樂安的身體，漸漸縮小，與於樂安心髒重合。

  鮮紅的血液發出耀眼的聖光，與那黑色心髒的黑色血液對抗。

  於樂安瞬間覺得不對，因為被那黑色血液占領的地方，就不受自己控製了。黑色血液瞬間染黑紅色血液，黑色血液迅速蔓延至其他地方。

  電光石火之間，於樂安右手即刻抬起，臉色決然，掌心一滴血化作長矛，刺向自己的心髒。

  噗！黑色的血液迸發，就差那一點點，就刺中了那顆黑色心髒，隻是，剛好停在了那顆心髒前。“於樂安”嗤笑一聲，此時的他，變得極為俊美，一種妖異的俊美，一抹邪邪的笑容出現在臉上，極為勾人，隻是穿著是深雪城這邊的服飾，顯得有些土氣。“於樂安”拔出長矛，隨意仍在雪地上，一腳踏碎了血色長矛，胸口的血洞一抹，便恢複如初。

  沙啞的說道：“差點被他擺了一道！”

  “於樂安”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點了點頭，意料之中，隻是這聲音，怎麽如此沙啞，“於樂安”摸了摸自己的嗓子，發現沒有受傷。

  欲開口，卻本能的想壓著嗓子，弄成沙啞的聲音。“於樂安”似乎有些了解。

  大雕俯衝而下，化作人形，單膝跪地，是一老者，臉上滄桑，臉龐鬆散，皺紋極多。

  “恭迎妖帝大人！”老人發出的聲音卻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極為怪異。

  “走吧，進城。”“於樂安”正常的聲音傳來，說完，便駕著馬車，駛向深雪城，青年化作一隻小雕，立在他肩膀上。

  “不等等元大人嗎？”肩上的小雕說道。

  “不急，城裏，才是我最好的藏身地，元常，他自會來尋我。”“於樂安”一抽馬鞭，加快了速度。

  “於樂安”迎著風，一顆眼淚從他眼角被吹走，他並未察覺。

  於樂安的意識，沉在了最角落的地方，一片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