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一天。

  夜幕，悄悄拉上影子，偷走了整片夕陽。

  這天夜裏，恰好是於賢被統領吩咐運送貨物的時刻，月亮高掛，月明星稀。聽說是附近山上有一夥強盜，專搶一些富商的車，殺人倒不會，僅僅是搜刮些財物，不傷人性命，富商雖說是告到了統領那，但那兒荒山野嶺的，他們熟悉地形，往山裏一鑽兒，鬼影子都不見一個，統領也就口頭上應付一下，真的調兵，軍法處置是小，自己的位子，怕是保不住咯。而且這些富商平時沒少壓榨老百姓，哪能便宜了他們。所以這夥強盜也就存活至今。

  “二當家的，今天月色太好，不宜動手！”旁邊一個賊眉鼠眼的強盜對著前方二當家道，二當家雖說是一模樣清秀的青年，約二十歲，但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耳垂延申到嘴角，觸目驚心，顯然是經過廝殺的，所以才能在這幫強盜中坐上第二把交椅，也唯有大當家的能穩穩製住他。

  “你懂什麽，今天月亮這麽好，他們肯定會仗著月色好，自己又是官府，放鬆警惕，那個時候我們就上！”青年咳嗽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用繡著一對鴛鴦的絲帕擦拭著鋒利的刃，“記住，老規矩，人全部打暈，東西搶一半。”

  “是！”那賊眉鼠眼的強盜便吩咐去了，這強盜笑開了花，“哼！還都城呢！上麵的官兒都貪了多少了！還要我們當強盜的來頂罪！不過這次聽說是有好多珠寶，等會兒偷偷拿一些，應該沒有人發現吧。”一想到這，便忍不住想笑。

  大史國最為出名的便是貪，可偏偏王上年事已大，又不想退位，便讓大臣們偷了些權力，可又不能明目張膽的貪吧，便在四處養了些強盜，一旦真有人要查，全推給強盜，自己一清二白，豈不是美哉！

  烏雲很快搶走了月亮的光，頓時變的漆黑，如同讀書人寫的字，墨黑墨黑的。

  這些強盜們潛伏在道路兩側，就等二當家的一聲號令，隻是這二當家的一直在擦拭著匕首，眾人有些無奈，每次跟著二當家的出來，他總是喜歡擦匕首，但他的匕首又沒傷過人，於是大家就得出一個結論，耍帥。

  於賢朝天上看了看，他本身不算是很強壯，隻是練過幾天外家功夫，與常人無異，但性格溫和，與人為善，統領便讓他跟在了身邊，也就成了心腹，聽說了一些都城裏的“髒事兒”，雖然不忿，但也無可奈何，隻好裝作不知道。

  於賢想了想，似乎時間差不多了，那群強盜也該收到消息了吧。

  想罷，打了個哈切，很大聲的那種。

  “動手！”二當家亮出匕首。

  一群強盜蜂擁而至，拿著刀，卻不敢靠的太近，也不動手。

  於賢手下的人頓時慌了，沒見過這麽多強盜，而且自己這邊就七八人，怕是很難跑了。

  “別慌，他們不敢傷人！”於賢喊道，“我門是官府！對我們動手可是要殺頭的！”

  幾人頓時有了些底氣，沒有一開始的慌亂。

  “我們可是官府，你們還敢動手？”於賢喊道。

  “綁的就是官府！來人！綁了他們！”青年二當家喊道。

  隨即八個人拿著繩子朝他們走過去。

  “別反抗！不然下場就跟這根繩子一樣！”二當家說著，便用匕首割開綁貨物的繩子，又接著擦自己的匕首。

  後麵有強盜小聲議論，“這是第幾次割繩子了？”

  “八次！”

  “不對！是九次！”

  ......

  青年二當家頓時火冒三丈，但這兒還有人，不好發作，“還愣著幹嘛！動手！”

  “不要反抗，官府會來救我們，盡量保住性命！”於賢對手下道。

  雖然殺人不行，但論打暈人，這群強盜可是熟的很。

  綁完之後，二當家點點頭，“動手！”

  幾個強盜用刀柄朝於賢他們肩頭一打，幾人頓時覺得天昏地暗，眼前便黑了下去。

  剩下的強盜打開箱子，盡是些金銀珠寶！美玉首飾！

  “呸！這群貪官！”青年二當家朝地上啐了一口，露出深深的厭惡之色，“那群狗官就沒一個好東西！”

  月光撒在地上，然而卻沒之前那麽亮，因為中間還有幾片雲彩。

  那賊眉鼠眼的強盜正偷偷往自己口袋裏塞了幾顆珍珠，笑的合不攏嘴。腰間的長刀在月光下泛著銀色的光，隻是金銀珠寶的光芒似乎比刀光更為吸引人。

  突然，那賊眉鼠眼的強盜的刀突然掉了下來，恰好落在一個官兵的喉嚨上，這官兵死於非命。這強盜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他明明什麽也沒做，刀怎麽就突然掉下來了？他顧不得思考，慌亂的叫起來，“死人了！”那強盜大叫，官兵喉嚨上的血液隨著身體往下流，看的強盜們心驚膽顫，連忙後退幾步，隨即都看向二當家。

  之間二當家臉色陰沉，緩緩走過去，朝那賊眉鼠眼強盜踹了一腳，在地上滑了好遠，昏了過去。

  “還等著幹什麽！全殺了！”青年二當家吼道，“不想死就趕快動手！還想放回去讓他們通風報信，說我們殺了人嗎！”

  強盜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是沒有真的殺過人的人，隻好在那兒互相看著，不知所措。

  “你！過來！”青年二當家隨便指了個人，“沒錯，就是那個滿臉胡子的那個！”

  “二當家的，有啥吩咐。”漢子戰戰兢兢的，額頭直冒汗。

  “去殺個人！”二當家命令道。

  “我隻會打獵，不會殺人啊！”大漢跪了下來，身體不停的發抖。

  二當家把匕首架在大漢脖子上，嚇的大漢瑟瑟發抖，冷汗直流。

  “你死還是他死，選一個吧。”二當家臉色陰沉，真是沒用的廢物！誰把他拉進來的！

  大漢猶豫不決，隻覺得二當家的匕首越來越貼近喉嚨，隻好狠下心，緩緩走向於賢，手不停的在顫抖，大刀也因為抖動而把月色的光打在眾人臉上，顯現出一張張因為緊張而麵色扭曲的臉。

  大漢閉上眼，一刀砍了下去。

  噗！血液濺了大漢一臉，月色通過大刀打在大漢臉上，顯得猙獰又恐怖，膽小的強盜直接嚇暈了。

  二當家看了一眼，“沒用的廢物!”

  “還愣著幹嘛，難道還要我一個個點名去嗎！”

  二當家吼了一句，眼睛因為用力過度而爬滿血絲，即使是在晚上，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強盜們看著二當家這樣一副模樣，隻好將其他人全殺了。而被二當家叫去的大漢，跪在地上，雙眼無神，嘴裏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大漢一直在重複著，瞳孔沒有一點亮色，如同一潭死水，沒有任何動靜。

  樹上一隻烏鴉啼叫了一聲，眾人處於慌亂之中，並未在意，都在收拾著這次戰利品，可沒有人高興，心頭都籠罩著一層陰霾，似乎好日子到頭了。

  烏鴉從高空俯衝而下，銜走了一顆夜明珠，隻是這夜明珠在夜裏卻沒發光。

  大漢依舊在嘴裏念叨著對不起，有人叫他走，他也不理，跪在那兒，像個屍體一樣，因為他殺人前，看到那人嘴角有一絲笑意，嘴裏喃喃道：“兒子，多吃點飯。”

  這滿臉胡子的大漢，叫李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