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討主意
作者:吉日      更新:2020-04-01 02:57      字數:3371
  聽了盧小閑發自肺腹的話,崔湜三人很是感動,齊齊起身,鄭重其事的對盧小閑道:“盧公子盛情,我等心領了!”

  盧小閑接過話來,打趣道:“三位在此聽罷後,這曲子就算是歸了四大青樓,五千兩銀子,我賣於他們了!”

  “五千兩?”崔湜瞪大了眼睛,“這麽多?”

  盧小閑笑著道:“看在四位姑姑來府上演唱的份上,我給他們減了一半的銀子呢!”

  上官婉兒在宮中自然是不缺銀子,可這麽容易來錢的法子,讓她也不由咋舌。

  說罷,盧小閑看向四大青樓的花魁:“幾位姑娘,可準備妥了?”

  四名花魁齊齊點頭:“公子,妥了!”

  “那開始吧!”盧小閑點點頭道。

  樂器陡然奏響,眾人耳中頓時飄來琴瑟之音,悠揚清澈,高聳如雲瑟音低沉如呢語,時而琴音飄渺如風中絲絮,時而瑟音沉穩如鬆颯崖,時而瑟音激揚,時而琴音空蒙。

  伴隨著音樂,四位花魁一展歌喉。

  她們的歌聲清純、嘹亮、空靈、悠揚,旋律如鮮花不停開放,音調抑揚頓挫,節奏千變萬化,音階急速跳躍,難以用言語形容。

  她們秀麗的麵容,隨著歌聲萬般情傃的變化,表情時而激情時而純真,變幻莫測。

  一曲終了,亭內悄無聲息,似乎每個人都還沉浸在絕美的音樂當中。

  “五千兩,的確值得!”崔湜最先回過神來,不由感慨道,“五郎,六郎,你們在宮中聽歌看舞,可有此天籟之音?”

  張易之搖搖頭:“宮中可聽不到這樣的曲子!”

  上官婉兒此時也回過神來,瞅著盧小閑道:“曲好,詞更好,盧公子,不知此曲何名?”

  “此曲名為《人約黃昏後》!”

  上官婉兒喃喃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世事難料,情難如願,淒怨,纏綿,刻骨,當真有一種裂心之痛。”

  盧小閑揮揮手,花魁們立刻拿著樂器告退,片刻工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上官婉兒如此愁情,崔湜趕忙岔開話題,笑著對盧小閑道:“今日難得有珍饈美酒,盧公子可否以酒為題,為我等作首詩?”

  盧小閑也不客氣,反問道:“隻要一首嗎?”

  上官婉兒聽了不由一愣,這盧小閑好大的口氣,似乎做詩對他來說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崔湜同樣也是一愣,旋即笑道:“當然是多多益善!”

  盧小閑張口便來:“且聽這首!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不待崔湜誇讚,盧小閑接著道:“再聽這首!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還有這首!金尊清酒鬥十千,

  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劍

  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

  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

  忽複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

  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

  直掛雲帆濟滄海。”

  盧小閑一口氣剽竊了李白三首詩,首首經典,讓崔湜、上官婉兒和張氏兄弟目瞪口呆。

  就這還不算完,盧小閑眼珠一轉,笑著對崔湜道:“崔郎君以才氣聞名於天下,今日我就以崔郎君曾經詩中之意境,再一一重新做詩!上官尚宮為我二人做一評判,如何?”

  張易之開玩笑道:“你倆可別因賽詩傷了和氣!”

  盧小閑看向張易之:“五郎且放心,我和崔郎君也算是好友,我們豈是小肚雞腸之人?”

  盧小閑果然不是吹牛,將崔湜的詩作一一再重新作過,首首都不亞於崔湜,甚至意境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然,這並不是盧小閑功力深厚,而是在這之前他就做足了功課。

  崔湜向來眼高於頂,除了上官婉兒,在做詩功夫上很少有能入眼的人物。

  此時,他打心眼裏對盧小閑佩服的一塌糊塗。

  崔湜歎了口氣道:“盧公子,我見過有才名之人不計其數,但做詩像你這般信手拈來的,卻是鳳毛麟角!”

  聽了崔湜的溢美之辭,盧小閑看了一眼上官婉兒,又對崔湜道:“我聽說崔郎君曾做過一首《相和歌辭》,可有此事?”

  崔湜瞪大了眼睛,愕然望著盧小閑,卻一言不發。

  他的確寫過一首《相和歌辭》,但這是他偷偷寫給上官婉兒的,隻有他和上官婉兒知悉,從未示於外人,盧小閑是如何知道的。

  上官婉兒也是一臉的驚詫,看向崔湜。

  崔湜寫給上官婉兒的這首情詩溫柔相知,讀來令她感動不已,正因為如此,上官婉兒冰冷的心立刻軟化,才讓他們二人走到了一起。

  崔湜一臉苦笑,無辜的衝著上官婉兒搖搖頭。

  盧小閑不理會他們二人的表情,隨口誦來:“不分君恩斷,新妝視鏡中。容華尚春日,嬌愛已秋風。枕席臨窗曉,幃屏向月空。年年後廷樹,榮落在深宮”。

  盧小閑吟的正是崔湜那道《相和歌辭》。

  吟罷,盧小閑笑著道:“今日,我贈詩一首於崔郎君,他日崔郎君可將此詩轉贈他人!”

  崔湜和上官婉兒都聽明白了,盧小閑名義上是送崔湜一首詩,實際上卻是讓崔湜轉贈於上官婉兒的。

  他們二人再次相視一眼,但都沒有說話。

  盧小閑將崔湜和上官婉兒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笑道:“崔郎君,我這首詩名曰《離思》!”

  說罷,盧小閑再次吟了起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上官婉兒和崔湜都聽癡了,麵上的表情無法言喻。

  盧小閑還不忘問一句:“崔郎君,這詩送於你,可拿得出手?”

  “拿得出手,太拿得出手了!”崔湜忙不迭道。

  張昌宗在一旁道:“崔兄,若我們僅僅談詩,

  雖然有意境,卻沒有了豪氣,豈是男兒所為?”

  “說的有理!”張易之看向盧小閑,“這做詩到此為止吧,盧公子,下來我們該做什麽了?”

  盧小閑笑著道:“我們來拇戰如何?”

  “拇戰?”崔湜與李隆基愣住了。

  拇戰是酒令的一種,兩人同時出一手,各猜兩人所伸手指合計的數目,以決勝負,在後世也叫劃拳。

  崔湜與張氏兄弟並非不知拇戰,而是從未進行過拇戰。拇戰的場合,一般唾沫四飛,很難被劃入高雅活動之列,故而官場上或讀書人之間從不興拇戰。

  盧小閑故意促狹道:“你們莫不是礙於身份?”

  一聽這話,崔湜不樂意了:“到盧公子你這兒了,還說什麽身份不身份的?不就是拇戰嗎,我奉陪到底!”

  張易之也不甘示弱:“來來來,我等大戰三百回合。”

  於是乎,幾人雙目血紅,唾沫橫飛,吼得如打雷放炮,喊起來一詠三歎。

  酒喝得痛痛快快,輸了一仰脖子,杯底朝天,嘴巴一抹,再斟上。

  一口一杯,不藏奸,不耍滑,贏得光彩,醉得氣魄……

  不大一會,除了盧小閑,其餘三人皆醉死過去。

  “上官尚宮,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有話要與我說吧!”盧小閑像沒事人一樣,笑嘻嘻的瞅著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無可奈何的白了一眼盧小閑:“看來什麽事也瞞不過盧公子!”

  “究竟什麽事?說吧!”盧小閑問道。

  上官婉兒也不拐彎抹角,正色問道:“萬一此次征討契丹失利,當如何是好?”

  盧小閑微微一笑道,“看來陛下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非也!陛下也是將信將疑!”上官婉兒搖頭道:“朝野上下恐怕也就盧公子一人認為此戰會敗,若換作別人,陛下肯定不會理會。但盧公子在陛下心目中的份量頗重,所以陛下才會讓我來問問你的主意!”

  “討主意沒問題!”盧小閑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樣:“上官尚宮是知道的,宮中還有我的兩位小兄弟,能否安排我們見個麵,畢竟我離開洛陽時間也不短了,很是掛念他們!”

  “你是說馮元一與秦俊嗎?”上官婉兒問道。

  “正是!”盧小閑點點頭。

  上官婉兒慍怒道:“你想死呀,陛下向你討主意,你都敢提條件,惹惱了陛下,可沒你的好果子吃!”

  盧小閑笑道:“我哪敢向陛下提條件,隻是求上官尚宮行個方便,此事何須驚動陛下!”

  上官婉兒背著手,臉看著天,慢悠悠道:“行個方便也不是不行,但總得有點好處吧?”

  “有點好處?”

  盧小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禁不住搖頭苦笑。

  上官婉兒不好財,最喜歡便是做詩,盧小閑很清楚,她這是明打明的在向自己討詩呢。

  盧小閑暗忖:上官婉兒還真是貪心,照這麽索要下去,自己肚子裏藏的那些詩,過不了多少時日便會被她挖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