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 蛛絲馬跡
作者:吉日      更新:2021-05-06 05:05      字數:3123
  孫捕頭聽了這話,歎了一口氣,說道:“好賊的眼睛!你還知道什麽?”

  盧小閑聽了孫捕頭這話,放聲笑道:“原本我在刺史府尚有不少問題,然而今夜城隍廟之行,已解開了我所有的疑團!孫捕頭,你可要聽聽?”

  那孫捕頭不屑地一笑,看看天色道:“時間還多的是,不妨說來聽聽。”

  隻見盧小閑驟然肅起神色,朗聲說道:“事情還要從我與總捕頭在官道古宅的那場惡鬥說起。那晚,我在給暴斃在古宅門前的那名灰衣男子驗屍時發現,那男子中等身量,卻肩背很寬,手臂比常人略長,可見是常年習練外門硬功的習武之人。灰布勁裝,指節粗大,遍生老繭,可見他常年手握兵器。死者甲縫中有暗紅色血塊透出,說明他曾經身中劇毒,但中毒不深。死者靴底光潔,並無泥垢,可見他不是從古宅門外走來,而是一直身在古宅之內。”

  “你觀察的可真仔細呀!”孫捕頭的語氣中聽不出是讚歎還是嘲謔。

  “另外,我查驗過死者身上插的那柄鋼刀,刀柄上的紋路,與死者手上的老繭完全吻合,也就是說,插在死者身上的是死者自己的刀。還有,鋼刀自氣海穴斜插頭頂,如此凶戾的一擊,為什麽沒有大量的鮮血湧出?而且,我仔細查驗過那柄鋼刀,發現在刀身血槽之上並無鮮血流過的印跡,留在上麵的反而是成形的血塊,這說明什麽呢?說明死者是在古宅之內被殺,而後搬到了門外,而且死因也不是刀傷,而是被陰柔至極的掌力震碎了肺腑,致使血液凝結而死。那柄鋼刀也是在死者死了之後才插進去的,那麽,凶手畫蛇添足地一刀,又是為了隱藏什麽呢?而後我又仔細地看了一眼死者,發現死者頭部皮膚,自額頭起延伸至兩耳,有一道色差,推斷形狀,應當是頭盔一類。腿部的骨骼隱隱內屈,乃是常年騎馬所至。真正習武的高手,易經洗髓,骨骼是不會變形的,功夫練到皮下,可以褪去死皮,由此可見,這人的身份應當是一名軍隊裏的武官。再看死者年紀,不由地令我想到了一個人,押送錢糧的正六品昭武校尉周廷輔。”

  說到這裏,盧小閑抬眼看了一眼孫捕頭,目光卓然,猶若實質。

  那孫捕頭澀聲說道:“不錯,正是周廷輔。”

  盧小閑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而後,我們進了古宅,受到了控屍人與靈魃的伏擊。其後,正當我逼問控屍人之時,控屍人卻慘遭滅口!致死原因,乃是一枚銀針。也就是說,當時除了我、總捕頭與控屍人之外,在那古宅之內,還有第四個人!那麽,他是誰呢?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在我們剛剛走進祠堂之時,在屏風後見到的那個女子,當時情況緊急,由不得我多想,

  隻當她是被靈魃所殺,然而此後我細細推敲,周廷輔乃是因為幸免於難,在逃出甘涼的途中被截殺滅口,合情合理。而那女子又是什麽人,為什麽會死在那古宅之內?她出現得太蹊蹺了,一時間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身份給她。直到今天下午,在義莊的牆頭,當我感覺也有人窺視之時,我猛然回頭,竟然又看到了這個曾經在古宅死過一次的女子。那女子的身形雖是一閃即沒,卻讓我豁然開朗。

  “當日,在那古宅之中,應當是那女子與控屍人一同截殺周廷輔,將那周廷輔的屍身以蠱術定住不壞,而後算準我們的行程,將周廷輔擺在古宅之外,引我進門。怎料到我們一進門,就看破了那女子身形,一路追去。那女子將計就計,將我引至有靈魃埋伏的祠堂,並假扮被靈魃所殺,橫屍祠堂,意圖借機逃遁。而後,一方麵借控屍人之手將我們擊殺,一方麵也是為了待到兩敗俱傷之時,除掉控屍人滅口。因此,在總捕頭與靈魃搏命之時,那女子並未出手。誰知我們將控屍人製住,破了靈魃。這一切變化太快,讓那女子一時反應不及。同時,沒了靈魃輔助,僅憑她一人根本沒有把握將我與總捕頭擊殺,倉促之間,隻能發出銀針,殺了那控屍人滅口。待我查看祠堂之時,她依舊扮她的死屍,因而沒被發覺。之所以讓我想通關節,是因為總捕頭在追蹤那女子之時,曾將一片落葉擊在那女子肩頭之上,將其打傷。最開始,我以為是打在了靈魃的肩頭,可後來我才想起,靈魃一物,凶戾非常,區區一片落葉,就算打入肩頭,也是不會有痛覺的,又怎麽會將身形打得一顫呢?憑借這一點,我證實了我的推論。孫捕頭,你看我說得對是不對?”

  那孫捕頭聞言歎了口氣,說道:“大唐刑部侍郎,果然名不虛傳。”

  “看來你們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了!”盧小閑接口道,“知道就知道了吧,再說說這城隍廟,白日裏查看轍印,我便知錢糧尚未運走,還在這大殿之中,直到我勘破了這裏的機關,查驗了死去官兵的屍身,終於明白,原來那夜官兵在這義莊之內被施以蠱術,中毒後,當時有靈魃、控屍人、你孫捕頭,還有那女子,三人一屍,以及數千饑民在場吧。哦哦哦,哈哈,我險些忘了,那刺史府裏,哪裏是收留了數千難民啊,分明是幾千精兵嘛!”

  聽了這話,那孫捕頭神色大變,緊忙問道:“你怎麽知道?”

  盧小閑伸出三根手指,朗聲說道:“漏洞百出,其破綻有三。其一,既是賑濟饑民,為何城內放糧賑濟,城外卻拒之門外?其二,饑民之中盡是青壯男丁,怎麽不見老弱病殘?其三,你那刺史府裏的饑民,個個膀大腰圓,凶神惡煞

  似的,哪有個饑民的樣子!哈哈哈,可笑,可笑!”

  不等那孫捕頭答話,盧小閑正色說道:“如此一看,本案的動機,也就明了了,如果我所料不差,幾位應當是吐蕃素衣堂的人吧?”

  聽了盧小閑這話,那孫捕頭瞳內殺機頓現,右手已摸在了身後的木箱之上。

  這一舉動早被盧小閑看在眼裏,張口笑道:“孫捕頭且慢,不忙動手,不忙動手。如若我所料不差,這一切,怕是自年初蝗災之時,就早有預謀了吧?”

  說到這裏,盧小閑也不領會孫捕頭驚愕的神情,自顧自地說道,“廓州為大唐西北進出吐蕃之門戶,尺帶珠丹王子剛剛迎娶我大唐金城公主,此時應該不會對廓州起覬覦之心……”

  說到這裏,盧小閑心中一痛,他的眼前似乎閃現出李奴奴楚楚可憐的模樣。

  盧小閑深深歎了口氣道:“倒是我聽說你們的大論乞力徐雄才大略,怕是早有東進之意,正逢年初蝗災,知曉朝廷必定發放糧款賑濟,因而先派遣爾等心腹高手,潛進廓州城,在半年的時間裏暗中將知州、師爺、捕頭等一群人等換個幹淨,再以易容之術瞞天過海,是為偷天換日之計,並在城中設下各處暗樁,我投宿的那家‘賓客來’不正是如此嗎?同時,你們發現了這處城隍廟,於是精心營造,建造機關消息。在我第一次來這義莊之時,我便覺得蹊蹺,廓州城不過萬餘人口,為何要建造一處容得下數千人的義莊,豈不可笑?原來,你們早就為劫取這批錢糧作好準備了!我說的可對?”

  孫捕頭也不置可否,麵色微變道:“盧大人,請繼續!”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你們便將假扮成災民的吐蕃精兵一批批地放進城中,整個一座廓州城就變成了你們截取錢糧的一處陷阱。正如你們所策劃的,大軍開進了義莊,並中了你們在飲食中下的劇毒,無聲無息中便被混進城中的吐蕃精兵和你們這些高手全軍屠戮。而後,你們便將銀錢化整為零,藏在事先準備好的帶有夾層的棺材裏,並將遇難將士的遺體,放置於棺材之內,掩人耳目。待風聲過去,更可假借義莊出殯為幌子,將銀錢分批地運出城去。第二天,你們讓一部分假扮成災民的吐蕃精兵換上死去軍士的衣甲,推著空車,走出廓州城去,這就造成了錢糧不是在廓州城內遇劫的假象。吐蕃得了這批錢糧,一則可以補充軍力,二則可以動搖大唐民心,可謂是一舉兩得。待到我大唐災民,群情洶湧、餓殍遍地之際,便是你們入侵之時。這一係列的連環計,心機不可謂不深,用心不可謂不毒啊!”

  說完這番話,盧小閑默然不語,負手而立,看著麵無人色的孫捕頭冷笑連連。

  那孫捕頭此

  時早已是殺機畢現,狠聲說道:“盧大人,你知道的太多了!”

  卻不料那孫捕頭話音剛落,隻聽盧小閑揚聲笑道:“非也非也,我至今還有一事不明。”

  那孫捕頭聽了這話,沉吟了許久,澀聲問道:“你還有什麽事不知道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