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 鬼符
作者:吉日      更新:2021-04-02 06:23      字數:3266
  長寧公主是中宗與韋皇後的長女,五年前下嫁崔文利,夫妻二人雖談不上舉案齊眉,卻也恩愛有加。通常情況下,公主的內宅,外人是不能隨便出入的,公主府侍衛每晚也隻能例行巡視一圈。

  肖成看見那鬼符,驀地想起了什麽,見後窗開著,便飛身一掠,上了對麵屋頂,看見不遠處,一條白影正朝著花園方向逃竄!

  長寧公主在府內遇害,他這個護衛總管難辭其咎,若再讓凶手逃了,他是無法向候爺交代的。

  當下他猛提真氣,越過一片片屋脊,箭一般追了上去。

  那白影有所察覺,速度愈快,兩人有如浮光掠影,先後入了花園。肖成漸漸看清,那人穿一條白色的絲質長裙,挽著宮髻。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想起最近那些恐怖的傳聞來。

  想到這些,肖成愈發膽寒,但一轉念,若叫她逃了,自己這顆腦袋也得搬家。

  橫豎是死,好歹死個明白,當下一撲三丈,從後麵將那人抱住,但覺她長裙黏糊潮濕,散發著一股腐屍味。這種並不屬於活人的味道,令肖成的胃部一陣痙攣,刹那之間,他仿佛跨越陰陽,闖進了地獄之門。

  那人屈肘向他小腹一撞,趁他捧腹之際,遊魚般滑脫,轉過身來。

  “裴鳳?”肖成盯著她那張慘白的臉,豆粒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那女子不答,足尖輕點,飄然而起。肖成把心一橫,猱身疾進,雙爪抓向她後頸。

  那女子抬腿反掃,不料肖成招式已變,砰地擒住她腳踝,摔在地上。肖成原本力大,這一摔又用了內功,那女子悶哼一聲,登時暈厥。這時侍衛們趕來,用鐵鏈將她手腳縛住。

  “公主如何?”這是肖成最關心的問題。

  衛兵紛紛搖頭:“不成了……”

  肖成頓足道:“把她送到京兆府大牢關起來,嚴加看守。”

  說罷,肖成失魂落魄地向前跑去。

  此時公主府到處閃著燈籠、火把的光亮,哭聲、罵聲、議論聲混成一片。

  崔文利癱坐在地上,抱著公主的屍體,手裏捏著那張鬼符,正哭天搶地,責怪自己沒有早早過來陪伴娘子。

  肖成硬著頭皮上前,低聲道:“侯爺,凶手已被小人擒獲。”

  崔文利猛抬起頭,咬牙切齒地道:“在哪?我要親手宰了他!”

  肖成道:“是個女人。近來那些傳言,侯爺……”

  他猶豫著該不該把所有的細節一一道來。那樣的話,對崔文利,甚至對整座公主府都將造成極大的恐慌。

  崔文利將鬼符一摔,瞠目欲裂:“休得胡言,若真是鬼,還能被你擒獲?”

  崔文利跟隨肖成來京兆府大牢,透過柵欄,看見一名女子背身端坐,白色的長裙上麵汙漬斑斑,腐臭難聞,就像剛

  剛從墳墓裏爬出來似的。這時她已將發髻散開,手持一把宮梳,正緩慢而細致地梳頭。隨著她的動作,鐵鏈嘩嘩作響,直如無常手中的拘魂索。

  崔文利在欄杆上一拍,喝道:“抬起頭來!”

  那女子不慌不忙,撩了撩長發,轉過身。

  崔文利目光落在她那張秀美絕倫的臉上,一下子僵住了,兩隻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指著她道:“你……你……”

  肖成瞧這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道:“我的媽喲,難不成還真是裴鳳?”

  那女子幽幽說道:“崔文利,你還認得我嗎?”

  崔文利冷汗直流,迭聲道:“認……認得……”

  那女子冷笑道:“當初是你指揮兵士,將我從棺槨之中起出,硬是讓我與一個不相識之人葬為一處,今日我帶你的夫人去地府,讓你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哈哈……”

  此言一出,崔文利如夢方醒,暴怒地道:“賤婦?本侯殺了你這死鬼?”

  說著崔文利拔出肖成腰間佩刀,劈落牢門上的鐵鎖,便要衝進去。

  肖成急忙扯住他道:“侯爺,裴鳳明明已與懿德太子一同下葬,如何卻又死而複生?此事太過蹊蹺,還須細細審問,請侯爺暫忍一時,免得陛下問下來,不好交代。”

  崔文利一怔,尋思肖成所言極是,當下把刀擲在地上,恨恨地道:“便讓你再苟活幾日,有本事你便穿牆破壁,從牢裏走出來,把我這條命也害了!”

  說罷一拂袖子,氣衝衝地去了。

  長寧公主的後事,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

  肖成忙活到三更,看看再沒什麽需要自己的地方,便來到京兆尹府。

  他絕不相信自己抓到的是一條冤魂,最近一連串的鬼符案鬧得滿城風雨,如今又死候爺的夫人,他隻有審出個結果,將功折罪,或許還能保住這條性命。

  肖成與馬鳴也算是好友了,當他找到馬鳴說明了來意,馬鳴毫不猶豫便同意帶肖成前往大牢。

  幾名獄卒正在喝酒,見馬鳴帶著肖成進來,紛紛起身肅立。

  馬鳴打量著桌上的酒菜,菜雖簡單,酒卻不錯,他皺皺眉道:“別隻顧貪杯,若出了岔子,你們一個都休想活命!”

  獄卒賠笑道:“這酒是長寧公主府犒勞小的們的,總捕頭放心,便是閻王爺親臨,也休想救她。”

  “肖總管要審問人犯,你們好生伺候著!”馬鳴吩咐罷,便離開了大牢。

  牢門上的鐵鎖被崔文利劈落後,並未換上新的,卻亂七八糟地掛滿了佛珠、桃木劍、玉麒麟、鍾馗像等物事,難怪他們胸有成竹,原來是翻箱倒櫃,把能找到的辟邪之物全部搬了出來。

  肖成苦笑著將門上掛著的東西一一摘下來,邊摘邊罵,“也不知

  他們是怎麽想的,這些破東爛西能困得住她?”

  幾名獄卒見肖成如此,心裏叫苦不迭,卻又不敢阻撓,一個個汗流浹背,盤算著等他離開,說什麽也要再掛回去。

  忽聽裴鳳幽幽地道:“當年我暴亡之後,魂魄到了地府,無常神君見我年輕貌美,便娶了我,於是我成了無常神婆。既然我不得善終,別人自也休想好過,哈哈哈……”

  肖成上前厲喝道:“你少跟我裝神弄鬼,我便不信,你畫的破東西能取人性命?”

  裴鳳斜睨他道:“你想不想試試?”

  肖成重重地哼了一聲:“好,倘你畫我不死,可否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裴鳳道:“一言為定。”

  肖成一擺手,對身旁的獄卒吩咐道:“去取紙筆來!”

  那名牢獄本想勸止,但觸到肖成冷厲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隻得跑出囚室,取了紙筆回來。肖成統統塞進牢內,裴鳳接過,拖著沉甸甸的鐐銬,一筆一筆地畫了起來。

  室內一片死寂,昏黃的燭光就像墳地裏的鬼火,明明滅滅,照在裴鳳毫無血色的臉上。

  她很漂亮,甚至堪稱國色天香,但此時此刻,卻顯得鬼氣森森。畫完了無常鬼,她頭也不抬地道:“報上名字。”

  肖成一挺胸脯:“姓肖名成。”

  裴鳳寫上去,繼續道:“他們?”

  眾獄卒噤若寒蟬。

  肖成掃了他們一眼,讓他們一一報上姓名。

  裴鳳全部填寫完畢,開始畫那些奇異的符號,神情專注而陰冷。一切就緒,她舉起畫符,讓肖成仔細觀看。

  肖成凝視半晌,卻並無任何不適之感,他大笑道:“怎麽不靈了?這畫符不是能要命嗎?哈哈,現在你還有何話說?”

  肖成心中的緊張徹底消散,肆意戲謔著,卻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幾名獄卒已經滿頭大汗,麵如死灰,便如中邪一般。

  裴鳳冷冷地道:“你看仔細了?”

  “我便把畫紙看透,也是完好無損。”肖成得意至極,索性把臉貼到欄杆上,瞪眼對著那畫符。

  話音甫畢,就見他身子猛地一顫,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片刻之後,他突然轉過身,便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嗷嗷怪叫著衝出囚室。

  裴鳳嬌軀一震,鐵鏈鏘然墜地。

  她一揚手,將那鬼符拋向空中,地上剩餘的紙張也被她的袖風卷了起來,如雪花般飄飄灑灑,四名獄卒隨即倒了下去……

  ……

  周賢將事情的經過慢慢講於了盧小閑,簾外雨潺潺,盧小閑佇立窗下,邊聽邊俯瞰煙雨中的長安。

  “完了?”盧小閑轉過身來問道,“難道周府尹也認為是幽靈作祟,沒有責令緝拿凶手?”

  周賢膽戰心驚道:“昨天半夜肖成衝出囚室

  ,沒頭蒼蠅般撞在廊柱上,死於非命,看守的獄卒也紛紛倒斃,裴鳳卻憑空消失了……“

  盧小閑歎了口氣,這麽離奇的事,換作誰也不會相信是人為的。

  再說了,那第三股神秘勢力之事,周賢並不知情,自己的也不好提醒於他。就算要周賢去查,他也不可能查出什麽來。盧小閑與這暗中的勢力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知道這些人不是好相與的!

  海叔在一旁插言道:“姑爺,你說這裴鳳要報仇,也該找正主才對,為何長寧公主死了,崔文利卻安然無恙。”

  盧小閑若有所思地道:“這件案子,一定隱藏著極為重大的秘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