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家法伺候
作者:吉日      更新:2021-03-19 05:30      字數:3215
  <b></b>蕭天山為人冷靜、機智,在蕭家中素有“天機公子”之譽。

  但此刻的“天機公子”卻失去了往日的篤定、從容。

  蕭天山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現下蕭家已是群龍無首,他絕不能亂了方寸。

  “來人!”他低聲輕喝,發下了代攝家主的第一道命令,“加派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翰齊找回來。”

  “蕭公子,翰齊是何人?”盧小閑站在蕭天山身邊問道。

  此刻盧小閑的心情很不爽,自己剛到大蕭莊,蕭家的家主便被人殺了。

  蕭家上上下下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樣,似乎是自己殺了他們的家主一般,若不是有蕭天山壓著,這些人恐怕連吃了自己的心都有。

  蕭天山輕捶著自己沒有知覺的雙腿,慨然長歎道“蕭翰齊是我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性子散漫不羈,終日在外眠花宿柳,從不過問家中之事。”

  說到這裏,蕭天山忍不住問道“盧……盧公子,不知家父之死與那人是否有關係?”

  “現在斷言還為時過早,不過蕭公子你放心,這事既然讓我碰上了,我就會管到底,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大哥,大哥……”就在蕭天山神傷不已之時,一位年輕女子來到他身邊。

  “蕭公子,不知這位是……”盧小閑仔細地打量著蕭天山身邊的女子。

  蕭天山知道盧小閑心中所想,趕忙解釋道“這是小妹蕭青瀟,她是家中的幼女,一年前已配與星雲堡的少堡主沈星鴻為妻,此番趕回娘家,本是要在三日後為父親的六十壽辰祝壽,不曾想……”

  盧小閑點點頭,不再說話。

  蕭天山強自展顏,問道“瀟兒,靈堂布置好了嗎?”

  她小心翼翼地答道“已經搭建起來了,要不要現在把父親的遺體請入靈堂?”

  “……再等等。”蕭天山猶豫著,他在等二弟回來。

  “二哥真是的,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他卻在外麵逍遙……”蕭青瀟不滿地數落著,“昨天晚上,我還見父親召他到房中訓話,當時父親一臉怒氣,嚇得我沒敢進去……”

  “昨天晚上?”蕭天山心中一緊,追問道,“可知他們談了什麽?你二哥什麽時候離開的?”

  “這個……當時我見父親盛怒,也不敢上前,隻隱隱聽見好像在說家主之位……沒敢細聽便趕緊離開了,不知道二哥什麽時候走的。”

  蕭青瀟好像想起了什麽,忽道“對了,之前我帶著下人去替父親收拾後事的時候,發現父親床腳下有一粒紐扣,不知道是否與父親的死有關,小妹不敢亂說,請大哥看看。”

  蕭青瀟遞上一粒白玉紐扣,這種紐扣做工精致,打磨頗費功夫,因此價值不菲,在富貴公子圈裏很是流行。

  蕭家能用得起也喜歡這種講究的,隻有一個人。

  “大公子,二公子找到啦……”管家祥安急衝衝地跑進園子,在他身後,幾名幫眾抬著一張軟榻,軟榻上酒酣如雷的正是大家將城裏翻了個遍才找到的蕭翰齊。

  “回大公子,我們是在城北新開的醉紅樓找到了二公子。但二公子宿醉未醒,沒有辦法,便……便抬了回來……”祥安的聲音越說越低,因為他看見蕭天山的臉色越來越冷,雙拳死死交握著,嚇得他把聲音吞了回去。

  “祥安叔!”蕭天山的聲音冷得像冰,令祥安生生地打了個寒戰,隻見這個一向冷靜平和的大公子此時目光淩厲,緊盯著軟榻上的蕭翰齊緩緩地道,“將蕭翰齊綁進靈堂,請、家、法!”

  一桶冷水從頭淋下,蕭翰齊緩緩睜開眼睛,嘴裏喃喃出聲!“下雨了嗎……”

  冷著臉端坐在輪椅中的蕭天山唇角緊抿,一臉盛怒表情,仿佛隨時都將爆發出來。但他忍耐著,深吸一口氣克製著自己的聲音,緩緩道“蕭翰齊,你可清醒了?”

  突聞大哥如修羅般的聲音,蕭翰齊打了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看著堂上一片白色,不由詫道“大哥,這是怎麽了?”

  “父親死了!”蕭天山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吐出這幾個字,麵目因極度的憤怒而開始猙獰,“你說,昨晚你和父親說了什麽?”

  “昨晚?昨晚我在……”

  蕭青瀟指著二哥哭道“昨晚我親眼見你在父親房裏說家主之位的事情,父親很是憤怒,肯定是你怪父親要將家主之位傳與大哥,你便惱羞成怒,氣死了父親,你還不承認!”

  “瀟兒,不是這樣的……”

  “這是什麽?別說你根本沒到過父親房裏。”蕭青瀟展開手掌,手掌上正是那粒白玉紐扣。

  蕭翰齊一見那粒白玉紐扣,甚是驚詫,他不解地看了大哥一眼,見大哥目光深邃,無動於衷,不由低頭陷入了深思。

  蕭天山忽道“祥安叔,請家法!”

  祥安在堂下聽喚,連忙高舉著一根紫木藤條,一臉恭敬地走了進來。

  蕭家眾人在見到這根紫木藤條後皆麵露恐懼之色,因為他們知道,紫木藤條是蕭家製裁嫡係子弟的,當請出家法時,任何人說情皆不管用。

  蕭靖允家主在世時僅用過一次,懲罰的也是二公子蕭翰齊。

  紫木藤條的威力是尋常鞭力的五倍,當日蕭翰齊被打得皮肉翻飛,血痕縱橫,若不是殘腿的大公子蕭天山拚死相求,又以身護在二弟身前,家法是不會停的。

  從此,這根紫木藤條便一直束之高閣。用蕭家主的話說我還不想賠上天山的性命。

  但是今天,在父親的靈堂上蕭天山卻請出了家法,要懲治這個他昔日曾拚死相護的兄弟,怎叫祥安和蕭家眾人心中不顫抖生懼?

  “蕭翰齊,你仔細想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若有不實,家法無情。”博天山幽深難測的雙眼與蕭翰齊澄明無畏的雙眼對視,緩緩說道。

  蕭翰開雙膝向前爬行了幾步,眼含熱淚朝著父親的靈柩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高聲道“請父親在天之靈,指給孩兒明路。”

  然後,他朝向大哥堅定道,“蕭翰齊願領家法,請大哥明示。”

  “鞭笞六十!”蕭天山下令。

  紫影一道道落在蕭翰齊的背脊上,很快便見血影密布,慘不忍睹。

  蕭翰齊緊咬牙關沒有吭一聲,隻是看著高坐堂上的大哥蕭天山,和站在大哥身後一臉擔憂的小妹蕭青瀟,他的嘴角竟掛起一絲奇異的笑容,任冷汗潸潸而落。

  祥安也咬著牙將一鞭一鞭抽落,不敢停留。家法既出,若無家長命令,他是不能停止的。

  六十鞭領完,蕭翰齊緩緩抬頭,顫抖著聲音道“大哥,好狠!”說完便倒地暈了過去。

  蕭天山麵沉如水,不為所動,緩緩地道“祥安叔,將蕭翰齊抬回靈煙閣給他敷藥,並將他看管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靈煙閣十丈範圍。”

  祥安連忙領命,顫抖著雙手收起紫木藤條,低聲招呼立在堂下的眾人小心地抬起蕭翰齊離開。

  蕭天山又道“三妹,吩咐下去,蕭家上下著白服,掛白幡,進出人等一律登記在冊。”

  蕭青瀟也連忙領命而去。

  日光照進屋中,隻見皓白低垂。不知從哪裏飄過的風,隱隱綽綽地蕩起白色簾幔,靈堂之上,已隻剩下那孤零零的殘影。

  蕭天山再也抑不住熱淚滾滾,哀聲喚著父親,他從輪椅上滾下,跪在地上向著父親的靈位重重地磕著頭,嘶聲道“孩兒今日鞭笞二弟。實出無奈。但孩兒發誓,一定揪出害您枉死的凶手,以凶手之血,祭您亡靈。”

  盧小閑站在輪椅之後,靜靜地看著蕭天山,一言不發。

  這幾日的大蕭莊雖然哀聲一片,卻並不紊亂,家主之位固然空懸,但大公子蕭天山執事有序,心中清明得很。

  這些年來,蕭天山一直輔佐父親處理蕭家事務,早已輕車熟路。

  蕭家眾人一邊惋惜他殘腿的境遇,一邊也在談論未來的蕭家家主之位會由誰坐。而當日二公子蕭翰齊被家法打得死去活來,又被禁錮在房中不準行走,明眼人便紛紛知道,家主之位已沒有懸念,隻待來日正式公布罷了。

  又是數日過去,蕭天山卻遲遲沒有下達安葬家主的命令,蕭家上下雖然議論紛紛,但誰也不敢出麵多問一句。

  蕭天山終日呆坐在因擺放了數塊冰石而顯得冷颼颼的靈堂中,麵目冷峻,不容親近,隻有兩個外來的客人陪在身邊,而蕭家上下都不知這兩人的身份。

  這日,蕭青瀟的丈夫星雲堡的少堡主沈星鴻神色驚惶地闖進靈堂,急道“大哥,不好了……”

  蕭青瀟示意沈星鴻噤聲,麵有憂色地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有如入定的大哥,將沈星鴻拉到門邊才輕聲問道“何事慌張?”

  沈星鴻緩了口氣,拿出一張畫有黑色寒梅的燙金拜帖,悄聲道“適才看門的老李頭兒在門上發現的,上麵寫著‘黑煞有請,寒梅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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