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新任刺史
作者:吉日      更新:2020-09-15 00:45      字數:3328
  聽許氏提到盧無稽,夫人想起剛才議事時,盧無稽為自己說的那番話,不由心中暖融融的。

  她歎了口氣,柔聲問道:“無稽最近還好吧?”

  許氏又愣了愣,夫人怎麽關心起無稽來了,她陪著笑道:“多謝夫人關心,他好著呢!”

  夫人忍不住白了盧若良一眼:“無稽的事,都是你造的孽!”

  盧若良莫名其妙被夫人數落,有些尷尬,張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夫人不是無端發邪火,這事還真和盧若良脫不了幹係。

  十幾年前,當時盧老太爺還是盧家家主,作為嫡長子的盧若良出門與朋友小聚,回家時已醉眼迷離。恰好夫人回了娘家,盧若良酒後失德,借著酒勁強行破了許氏的處子之身。

  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睡了丫鬟,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問題是,許氏懷上了盧家的骨血。

  盧若良也算講情義,最終給了許氏名分,也就有了盧無稽這個庶子。

  這麽多年來,夫人為這事可沒少埋怨盧若良。

  見盧若良一臉的窘狀,許氏趕忙替他圓場:“夫人,這事怪不得老爺!”

  夫人眉毛一挑:“怪不得他,難道是你自願的?”

  許氏一聽,頓時臉色變的煞白,趕忙跪倒在地:“夫人言重,奴婢不敢!”

  大唐戶籍分為良籍和賤籍兩種,許氏是盧家家奴的女兒,出自賤籍,自小便是丫鬟,地位十分低下。依大唐律,奴婢私嫁良人為妻妾,無異於盜取主人的財產,以盜論罪。

  許氏向來膽小,聽了夫人這話,安能不惶恐?

  盧若良本就對許氏心懷歉疚,聽夫人如此說,心中頗為不快。本想去扶許氏一把,卻忍住了,他看了一眼夫人,淡淡道:“秀兒是丫鬟沒錯,可好歹也是無稽的阿娘,你就不能給她留點情麵?”

  夫人出身大家閨秀,知書達理,並非刻薄之人,剛才所言也是脫口而出,盧若良一提醒,她也意識到話說過了頭。

  許氏為盧若良生了兒子之後,十幾年如一日依然盡著丫鬟的本分,將盧若良和夫人伺候的妥妥貼貼。

  人心都是肉長的,夫人對許氏在心裏還是非常滿意的。

  再說了,盧無稽在議事時,才剛幫自己說了話,自己這麽做的確有些過分了。

  夫人微微頷首,對盧若良道:“前院那些屋子陰冷潮濕,老爺能不能向老太爺求個情,讓他們娘倆搬到二進院的東廂房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盧若良臉上顯出為難之色。

  當年,為許氏脫離賤籍之事,盧老太爺大怒,差點對盧若良動了家法。盧若良苦苦哀求,看在許氏懷了盧家骨血的份上,盧老太爺好不容易鬆口同意許氏從了良籍,卻執意讓許氏母子搬到前院和奴婢仆人一起住,這一住就是十六年。

  如今,盧若良雖然做了家主,可讓他去向盧老太爺求情,多少還是有些心虛。

  ……

  管家進了佛堂,還沒來得及問安,便聽盧老太爺直接問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管家有些詫異,平日裏盧老太爺很能沉得住氣,今兒這是怎麽了。

  臉上詫異之色一閃而過,管家回答道:“林家開出條件,讓劉家悉數退出陳州城各項生意,可以保留周邊幾百畝良田,今後靠著收租,劉家生存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在範陽,劉家曾經富甲一方。

  當年,劉家老家主與盧老太爺關係十分密切,正因為如此,兩家才會順理成章聯姻。

  三年前,劉家老家主病逝,劉家嫡長子繼任家主。誰能想到,現在的劉家,竟然被林家逼迫到如此地步,要靠收租度日。

  盧老太爺一邊敲著木魚,一邊輕歎了一聲,不知是懷念早逝的好友,還是為劉家目前的處境惋惜。

  倏的,盧老太爺又問:“依你看,林家會不會對盧家動手?”

  管家身子微微一顫,他想起了下午與盧無稽的那番對話。

  管家小心翼翼道:“老爺,這事無稽少爺看的比我遠!”

  “你說無稽?”木魚聲頓了頓,又恢複了節奏。

  “正是!”管家點點頭,“無稽少爺說,盧劉黃秦四家若能抱成一團,還有一線生機,戰國時六國合縱對付強秦便是如此。事實上,各家都有自家的利益,不可能真的成為鐵板一塊,很容易被林家各個擊破,最多是多殘喘些日子罷了。就如戰國時的強秦,最後還是統一了六國!”

  “這是他對四家的看法?”盧老太爺的聲音帶著詫異。

  “是的!”

  盧老太爺不置可否,對管家道:“你繼續說!”

  “他還說,秦家和黃家已向林家就範,如今劉家也快倒了!林家的胃口大的很,沒有理由會放過盧家,但盧家卻一點準備也沒有。現在援手劉家,既是給夫人一個交待,更是為了讓劉家多支撐些時日,給盧家爭取時間,幫助劉家就是幫助盧家。”

  “他說沒說盧家應該如何對付林家?”盧老太爺追問道。

  “他沒說!”管家補充道,“不過,他不看好盧家!”

  “怎麽個不看好?”

  “無稽少爺說了,林家與盧家對壘,就如同兩軍打仗一樣,要做到知己知彼。林家想對付盧家不是一天兩天了,肯定對盧家了解的很透徹,該使什麽手段也清清楚楚。而盧家,不僅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林家,甚至連黃秦兩家是如何敗在林家手裏的都不清楚,有心算無心,盧家必敗無疑。”

  盧老太爺沉默半晌,問道:“無稽能看得這麽遠,看得這麽透,你信嗎?”

  “不信!”管家毫不猶豫搖頭道。

  不用說,他們也想到了,這裏麵的始作俑者是誰。

  “宇霆知道此事嗎?”盧老太爺又問。

  “我沒告訴家主,無稽少爺叮嚀過我,他的想法不能告訴任何人!”

  老太爺麵無表情答:“不說也好,也該讓他經經風雨了!”

  ……

  出了府門正準備下台階,盧小閑突然瞥見對麵刺史府衙門門品,一個中年人正在向看門的衙役焦急的說著什麽。

  衙役一臉不耐煩的模樣,放大了聲音道:“刺史大人說了,他沒有時間,劉家主,您請回吧!”

  劉家主?

  盧小閑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看來劉家家主被林家打壓的喘不過氣來了,病急亂投醫,把希望寄托在新上任的刺史身上。可惜,人家刺史根本就不願意見他。

  最終,劉家家主失落的離開了。

  刺史衙門裏出來了一個身穿緋色官袍的人,望著劉家家主漸漸走遠,又與門口的衙役說著什麽。

  在刺史衙門裏,能穿深緋色官服的人,除了刺史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顯然此人正是新上任的幽州刺史。

  盧小閑越看越覺得此人麵熟,不由向前走了兩步。

  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他是郭敬之。

  郭敬之原本是房州刺史,盧小閑與武三思去房州接李顯回京時,與他打過交道,沒想到他竟然又被調到幽州做了刺史。

  郭敬之顯然也注意到了盧小閑,他一下便認出了盧小閑,三兩步過來,熱情的打招呼道:“盧公子,原來是您,您也在幽州城?”

  盧小閑指了指自己的府第:笑著道:“是呀!我和郭刺史現在可是門對門!”

  郭敬之瞅了一眼盧小閑的府第,意味深長道:“盧公子向來不走尋常路,沒想到在幽州也是如此與眾不同!”

  盧小閑點點頭,一語雙關道:“那是自然,不是想著沾沾刺史大人的福氣嘛!”

  “走走走!”郭敬之也不客氣,拉著盧小閑的手,“去我那裏坐坐,我給你泡上等好茶!”

  郭敬之與盧小閑親熱的手拉手進入衙門,瞅著二人的背影,守門衙役一臉的詫異之色|:新刺史真是奇怪,幽州城大家族的陳家的家主他不見,卻與一個陌生人打的火熱。

  ……

  盧無稽與盧宇霄在鬥雞場邊,等候著盧小閑。說好這個點在這裏見的,可始終沒見盧小閑的影子,讓他們二人好不焦急。

  無聊之下,兩人聊起鬥雞來。

  正說的起勁,突然聽旁邊一人笑著插言道:“你們真是少見多怪,五日後的鬥雞大會,那才是真正的大場麵呢!”

  二人扭頭看去,說話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個頭不高,五短身材,麵貌普通猥瑣,身著粗布大衫,稍顯有些邋遢,讓人看了甚是不舒服。

  “鬥雞大會?”盧宇霄一聽便來了興趣,瞪大了眼睛問,“這位兄台,什麽是鬥雞大會?”

  年輕人也不嫌他孤陋寡聞,笑著道:“幽州城的兩個把頭結怨,互下戰書,約好以鬥雞定勝負的法子,誰輸了便向對方磕頭認罪,除此之外還要將自己的地盤拱手讓給對方。與鬥雞大會比起來,這裏都是不值一提的小場麵!”

  鍾無稽與盧宇霄對視了一眼,這樣的大場麵,他們怎能錯過?

  “要觀看鬥雞大會,每人要交三百文才行!”年輕人補充了一句。

  盧宇霄拍著胸脯道:“沒問題,錢由我來解決,這些年我攢下的零花錢有好幾十兩銀子呢,咱可不能錯過這大飽眼福的機會。”

  三老爺人雖然長得寒磣,可出手向來大方,這一點鍾無稽是深有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