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訣別
作者:吉日      更新:2020-07-31 19:07      字數:3297
  “你怎麽到這來了?”盧小閑盯著曇空,好奇的問,“是國師讓你來的嗎?”

  曇空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他找我做什麽?”

  “不知道!”曇空的聲音裏還有些孩子腔的味道,“國師隻是吩咐弟子盡快找到公子,然後帶公子趕到白馬寺!”

  “現在就去?”盧小閑不由一愣。

  “是的!現在!”

  盧小閑本打算是要去看望馮曼的,此時曇空的出現讓他有些為難。稍做權衡盧小閑決定先去白馬寺,薛懷義像今日這麽如此著急尋找自己還是頭一回,想必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至於馮曼那裏,隻能改天再去了。

  ……

  還是那間禪房,當盧小閑出現的時候,薛懷義正坐在蒲團上等著他呢!

  見到盧小閑,一絲微笑浮現在薛懷義唇間“來了?”

  “來了!”盧小閑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目光卻向四周瞥去。

  禪房與上次已經大不同了,除了三個蒲團之外再無它物。盧小閑清楚的記得,禪房的牆上掛著一副寫了詩的條幅。初見薛懷義的時候,盧小閑就是憑著清朝詩人納蘭性德的這首《長相思》,判斷出薛懷義同樣也是個穿越者。不僅條幅沒有了,屋角的書架也被搬走了,那個手工製作的芭比娃娃也不見也蹤影。

  薛懷義這是怎麽了?

  望向盧小閑一臉疑問的神情,薛懷義心中了然,吟吟地絲毫不以為意,問道“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盧小閑卻隻是淡淡回應了一聲,想著禪房發生的經,心裏也有異樣的不安

  “其實,見與不見,你我還在那裏!”薛懷義語氣平淡,仿佛所說的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說不定過了今日,再無見麵的機會了!”

  這句話信口說來,盧小閑主卻愣住了,好一會才怔怔的問“大和尚,你這話什麽意思?”

  薛懷義指了指麵前的蒲團“先坐下來,咱們慢慢說!”

  盧小閑依言坐定後,接著追問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曇空奉了茶上來,正待退出,卻聽薛懷義指了指旁邊的蒲團“你也坐下吧!”

  曇空點點頭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似乎他們二人所說的與己無關。

  盧小閑顧不上喝茶,又催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瞞著你?”薛懷義笑意未斂,目光忽地一凝“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不會隱瞞的就是你了!”

  薛懷義說的沒錯,他沒必要瞞盧小閑,就像盧小閑有什麽事也不瞞他一樣。如果薛懷義想說,不必催他也會說;若不願說,催了又有何用?

  “好吧!”盧小閑靜下心來,啜了口茶,盯著薛懷義,“你急著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當然有事了!”薛懷義一指旁邊的曇空,“我想讓你現在就把他帶走!”

  “現在就帶走”盧小閑不解的問,“幹嘛這麽急,過些日子不行嗎?”

  “不行,必須現在就帶走!”

  薛懷義目光湛然,言語中自有不可抗拒的果決,盧小閑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你可別覺得他是負擔!”薛懷義似乎有些不放心,叮嚀道,“我穿越帶來的圖書館中書籍的內容,至少八成都記在他的腦子裏了,將來你會用的上!”

  有這麽一位超級天才跟著自己,盧小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覺得是負擔。

  他正要開口感謝,卻聽薛懷義接著又道“他還有一身好功夫,至少在這個世界上,論起實用來他的格鬥技藝是無人能比的!有他跟著保護你,我就放心了!”

  薛懷義聲音低沉,神色複雜,竟有悲哀之感“這些年他一直跟著我,也有感情了,希望你能善待他!”

  薛懷義對自己的好,讓盧小閑不知說什麽好,隻能重重點了點頭。

  薛懷義突然伸手按住曇空肩頭,猝不及防,讓尉遲方不由一怔,再看對方臉色,竟是意料之外的嚴肅“你要永遠跟著他,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他!記住了嗎?”

  曇空眨巴著眼睛,應道“師父,弟子記住了!”

  薛懷義今日的表現很反常,所說的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訣別,這讓盧小閑心頭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來。

  不待盧小閑追問,薛懷義卻突然反問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子?”盧小閑一頭霧水。

  “今天是八月十八!”薛懷義的目光有些飄忽,“那年我莫名其妙來到這裏,就是今天!”

  以手扶額,盧小閑心亂如麻。

  突然之間,盧小閑有些明白薛懷義的心情了。薛懷義穿越時隻是個九歲的小女孩,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可謂是度日如年,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回憶著從前,他的心永遠都屬於後世的那個世界,而不像自己這般打拚的如此迷惑惶恐。

  說話間,笑意從薛懷義唇邊浮現,瞬間散開,仿佛春陽和煦,令整張麵龐都變得和暖起來“隻不過,在那邊大家都使用陽曆,換成農曆便是今日!”

  盧小閑已記不得自己穿越是哪一天了,隻知道是在夏天某一日。薛懷義記得如此真切,可見當時的情形已經讓他刻骨銘心了。

  “哦!原來如此!”盧小閑眼中流露一瞬間的怔神,隨即寧定,“的確是個值得記憶的日子!”

  回想起今日薛懷義的言行,盧小閑不來由的一驚“你要做什麽?”

  “從來之路回到來之處!”“這是我一直夢想的事情!”

  薛懷義的聲音有些縹緲,盧小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顫聲問道“你找到回去的辦法了?”

  “我說不清楚,但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反正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必須要回去!”薛懷義語氣的堅定毋庸置疑,但目光有些茫然。

  盧小閑滿懷期望的問“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麽辦法,我也想回去!”

  他說這話是發自內心的,這裏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世界。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再回不去了,所以也就死心了。此刻,薛懷義的話語,把他藏在心底的那一絲眷戀激活了,讓他重新又生出希望來。

  “說實話,我心裏一點底也沒有!”薛懷義沉靜的眼睛裏,有些許掩飾不住的失措,“所以,現在不能告訴你!”

  “你怎麽能這樣呢?”盧小閑不禁哭笑不得,賭氣道,“無論如何你不能丟下我!你快告訴我!”

  “過了今晚,明日你就明白了!”話說到此,驟然頓住,頭垂了下來,閉目不再言語。

  盧小閑悻悻隻能作罷。

  ……

  武則天對東都洛陽情有獨鍾,鍾愛有加,力排眾議命薛懷義拆除洛陽宮正殿乾元殿,在原址上建了明堂。

  接著,又讓薛懷義在明堂之北隋大業殿處建高五層的天堂,以貯巨大的佛像。天堂比明堂更為崢嶸軒峻,高逾明堂百尺,上三級即可盡覽洛陽城全景。

  明堂是節日慶典布政之所,天堂則是頂禮拜佛的宗教場所。明堂與天堂的建成,一改皇宮中軸線主殿為單層的老舊傳統,使洛陽城的立體輪廓和風貌氣勢更加壯麗恢弘。

  夜幕剛剛降臨,薛懷義便帶著兩名白馬寺弟子來到明堂。

  管理天堂的小吏對薛懷義的視察早就習以為常,急忙迎了出來,鞍前馬後,極盡巴結之能事。

  “國師,吃晚飯了沒有,要不我叫廚子給您老人家弄幾個菜。”小吏恭恭敬敬把薛懷義迎進貴賓室。

  薛懷義淡然點頭道“呃,弄幾個好菜,再搞上四五壇好酒來。”

  四五壇?

  小吏愣了愣,薛懷義一行就三個人,怎麽會要這麽多酒?

  “是!”雖然疑惑小吏卻也不敢多問,答應一聲急忙去辦了。

  熱氣騰騰的飯菜很快地端上來了,薛懷義也不吃菜,隻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會兒功夫,就喝得兩眼通紅,模樣嚇人。

  小吏見薛懷義喝得差不多了,趕緊央求道“國師,最近天堂有幾處漏雨,想請國師批幾個錢,修繕修繕,再說工匠們在天堂幹了一年了,也想弄兩個錢養家糊口。”

  “錢?”薛懷義搖搖晃晃走到小吏的跟前,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小吏,說“錢,有,要……多少,給……多少。”

  說著,薛懷義揮了揮手,兩名弟子趕忙把隨身帶的銀子奉上。

  “拿,拿去吧。”薛懷義揮揮手說,“今晚我在這裏,你和工匠們都放假回家吧。”

  “哎!”小吏拿了銀子,愉快地答應一聲,鞠了個躬,轉身走了。

  小吏走後,薛懷義又命令隨從弟子“給我搬些木柴,堆在這屋裏。”

  弟子不解,問“師父,搬木柴幹啥?”

  薛懷義冷不丁暴叫一聲,“叫幹啥幹啥,這麽多廢話!”

  弟子不敢反嘴,忙從廚下抱來一捆捆木柴,堆放在房間裏。

  “你們回寺裏去吧!”薛懷義擺擺手。

  兩名弟子出去後,薛懷義把喝剩的酒悉數倒在柴堆上,而後舉著火燭,臉上露出了奇怪而又複雜的笑容。

  良久,薛懷義把手中的燈燭往柴堆上一丟,潑上了烈酒的柴堆“忽”地一聲著了起來。

  這一刻,他心中像放落一副千斤擔子般的輕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