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遇險 [VIP]
作者:旅者的鬥篷      更新:2022-11-27 21:46      字數:4221
  第41章 遇險 [VIP]

    長槐鎮畢竟才剛剛出了京畿, 阿弗不敢久留,匆匆吃過湯麵之後便開始趕路。

    這次逃亡與上一次相比走得更遠,那種膽戰心寒的感覺也比之前翻了一倍。

    阿弗雖然身體極度緊張, 但心上還是歡悅而充滿希望的, 好像之前束縛她的東西一瞬間都解開了, 她跑得越遠,那些東西就越追不上她。

    如此, 她即便已經精疲力盡也不敢停下來一步。

    阿弗用一塊破布將烏發都裹了起來,在臉上塗了些黑黢黢的炭灰。

    她又找了一塊破墊子墊在脊背上, 拿著根破竹杖,裝成一副老婦人的模樣。……她覺得這副裝束比她之前那樣隱蔽多了, 即便是趙槃親臨一眼也看不出她來。

    挨到小鎮出口的橋,卻見許多百姓堵那裏。旁邊貼著告示,說橋暫時封了,任何人都不準出鎮。

    阿弗心裏陡然一驚。

    趙槃這麽快就查到這兒來了?

    她轉頭就想跑,卻驀地發現周圍並沒有疑似錦衣衛之類的人。

    阿弗稍稍鎮定了下,找了個路人打聽, 這才知長槐鎮、長嶺兩鎮正在鬧山賊, 閉門封橋是為了抓山賊的。

    她心下稍稍寬心,可不免又陷入更深的擔憂中。

    出不去長淮鎮, 難道她要等著趙槃來甕中捉鱉?

    堵在這裏的百姓也是一片怨聲載道,他們之中有賣棗的商人,有出鎮為老母抓藥的孝子,還有著急去收租子的地主……

    一個趕著黃牛車的婦人停下來, 打量著阿弗, 忽然笑著說, “小姑娘, 你是個小姑娘吧?幹嘛要裝成一副老婆子的模樣?”

    阿弗頓時渾身不舒服。

    不會吧,她自以為連趙槃都看不穿的偽裝竟被一介民婦輕易看穿?

    那婦人逡巡的目光繼續打量著她,最終停留在她纖細的腰上。婦人笑嘻嘻地說道,“想出城嗎?正好我家漢子知道條小路,要不跟大姐我一起?”

    阿弗低聲道,“不用了。”轉身就要走開。

    那婦人窮追不舍,拉著她的袖子,“小姑娘,害羞啥?快上來吧!我和我家漢子都是耕地的本分人,今日積個善德,捎你一程。”

    阿弗被拽得委實難受了,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之前的經驗告訴她,路邊的野男人不能撿,過往的牛車亦不能搭。

    不過這婦人應該不是趙槃的手下,否則大可直接拿了她,何必費如此周折。

    阿弗停下腳步,問道,“你真能帶我出鎮子?”

    那婦人點頭稱是,忙不迭地鋪開牛車上的稻草給她騰了個地,“這鎮上鬧山賊也不是一天兩台了,我家漢子之前常常走貨,知道一條小路。你快上來吧,一準把你捎出鎮去。”

    那婦人熱情得不得了,纏著阿弗的胳膊,說是邀請,跟直接把她拽上車也差不多了。

    牛車一路上了個小山坡,又下了個小山坡。如此彎彎繞繞地重複了很半天,才繞過鎮橋離開長槐鎮。

    路途冗長無聊,那婦人總是若有若無地盯著阿弗,問她十幾了,有沒有嫁沒嫁過人、讓男人碰沒碰過之類的話。

    阿弗被問得煩了,就靠在牛車上假裝打盹兒。

    她感覺這婦人好像不大對,說不定是拐姑娘的人牙子。……可她又實在想出城,隻能冒險先上了這賊船,出了長槐鎮再做計較。

    下了小山坡,牛車一路走向長嶺鎮。

    阿弗提出下車的請求,卻被那婦人好說歹說地哄著,什麽野外有狼之類的借口,怎麽著也不肯讓她下車。

    阿弗心中暗涼,更加堅定了之前的判斷。

    長嶺鎮要比長槐鎮繁華許多,處處可見酒肆、茶攤,街上更是人來人往。

    牛車在一處花紅柳綠的閣樓前停下,那婦人笑著說上去接個親戚。阿弗不動聲色地應了,瞥了眼那大紅牌匾,上麵寫著“香紅樓”,欄杆前站著含笑帶媚的窈窕女子。

    勾欄?誰家親戚在這兒就有鬼了。

    這對鄉下夫婦真是人牙子,估計見她一個姑娘家獨行,便打了歪主意,想把她賣到勾欄去。

    這要是在以前阿弗一定是怕的,見到人牙子,沒準會直接被嚇暈過去。可是現在她不一樣,跟趙槃鬥智鬥勇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豈能在這等小陰溝裏翻船?

    阿弗算計著時機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走不了。

    那婦人的漢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想直接跑肯定是不能的。

    阿弗心下一狠,拿起包袱,忍痛往大街上灑了一大片銅板和銀票。

    她捶足頓胸,“錢!我的錢!掉了。”

    立即便有一大片路人來搶錢,雞飛狗跳,亂作一團。阿弗抱著包袱翻入人群,假裝也開始撿錢。

    恰在此時婦人和勾欄的媽媽商量好價錢奔了出來,大喝一聲,“死丫頭!想跑?!沒門?老娘手裏還沒做過賠本的買賣!”

    阿弗道,“我呸。”

    借著亂糟糟的人群狂奔而出,勾欄裏的護院們在後麵一路狂追。

    她大喘著粗氣,不過區區護院跟趙槃的人比可差遠了,略施小計就能甩掉。唯有那人牙子婦人舍命不舍財,唯恐到嘴的肥羊飛了,帶著一堆人馬往死裏追她。

    阿弗往人多的地方闖,她闖入一間酒樓之中。

    酒樓裏的食客麵麵相覷,那婦人也累得氣喘籲籲,惡狠狠地指著她,“死丫頭、賊丫頭!叫你跑?整個長嶺鎮都是老娘的地盤!看你往哪跑!”

    勾欄的護院們衝上來,剛要一左一右擰她的小胳膊,猛然見一身著白衣俠客抬了抬手中的劍,低沉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強搶民女。”

    那俠客帶著個白紗鬥笠,周圍還坐著另一個跟他差不多裝束的人,端地是氣勢不可小覷。

    隻見白衣俠客輕輕地飛出一隻鏢,便把一大群勾欄護院打得筋折骨斷。

    人牙子和護院們都意識到遇上大人物了,嚇得麵如土色,哪還敢再抓阿弗,灰鼠似地躥跑了。

    阿弗死裏逃生,總算是舒了一口氣。但見整個酒樓的人都盯著她瞧,目光颯颯的,直穿人心,好像並不是那種看熱鬧的目光。

    阿弗心中惴惴。她微微朝那位白衣俠客行了個禮,“多謝俠士相救,小女子在此拜謝了。”

    她道謝的話說罷,半晌,酒樓靜悄悄的,居然無一人理她。

    阿弗困惑地抬起眼眸,額角驀地出了層冷汗。

    “不必謝。”隻見那白衣俠客緩緩摘下鬥笠,露出一張冷峻又熟悉的臉,“太子妃,您該回去了。”

    阿弗倏然瞪大眼睛,一時間驚得肝膽俱寒,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軟泥似地癱在身後的朱漆柱上。

    那人是錦衣衛!

    隻見酒樓裏的另一白衣俠客也揭開了鬥笠,露出腰間一塊冷硬的令牌來。

    “別過來!”阿弗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想要撞柱,卻立即被另一人製住。

    “對不住了。”白衣俠客毫無感情地說了句。

    阿弗的兩隻手立刻被縛住,她眼淚急得簌簌而下,任憑腳拚命亂蹬,還是連錦衣衛的一根手指都難以撼動。

    勾欄的護院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尚且有錦衣衛敢管,可錦衣衛搶人又有誰敢管呢?

    阿弗絕望地被拖上一輛暗無天日的馬車,心裏萬念俱灰。

    她要被帶回去、被拖到趙槃麵前。

    她已經跑了好幾次了,這次又跑又被抓,趙槃會怎麽樣對她?

    關她、打她、殺她,亦或是用可怕的手段折磨她?

    她不敢深想,她好怕,她的自由時光明明才這麽短。

    那兩個錦衣衛為了掩人耳目,走的是水路。阿弗被擱在一艘篷船的小隔間中,那兩人給她送來食物和水,她也不吃,也不說話。

    夜幕茫茫,江上泛起了縹緲的白霧。

    阿弗打不開隔間的小門,便盯著外麵悠悠的江水想著,如果她跳下去,是不是還可以脫身?

    江麵上撲麵而來的冰寒卻令人渾身戰栗。

    她雖然會水,但江水太涼了,冒然跳下去,不僅逃不了,她還會因為抽筋兒而被淹死。

    ……這次可能她真是走投無路了。

    篷船很快停泊靠岸,她剛要被押下來的時候,忽然隔岸冒出幾簇火光來。

    “嗖嗖嗖,”還沒等反應過來,對方就朝著這邊放箭。

    “有人偷襲!”

    阿弗被一名錦衣衛護在身後,立即想到了長槐長嶺兩鎮鬧山賊的事。

    ……不會是山賊來了吧?

    “先保護太子妃!”那兩人喝道。

    阿弗沒敢亂動。山賊同樣不是好惹的,萬一落在他們手裏,可能比落在趙槃手裏還要慘。

    隻見那些人縱馬而來,單憑武功而論,雖然人數眾多,卻不是錦衣衛的對手。

    可那些人手裏好似有什麽讓人昏迷的藥,轟隆隆地灑在江麵上,形成一片毒暈,順著夜風彌漫了好遠的距離。

    “不好!告訴老大別往這邊來了!”錦衣衛喊道。

    毒暈很快彌漫,任憑那兩個錦衣衛武功高強,卻也無法抵擋強大的藥效。

    阿弗本想對他們說“先屏住呼吸,躲進船裏”,可話音還沒出口,也感到一陣頭重腳輕。

    她身子一軟,倒了下來。

    ……

    總指揮司。

    “稟指揮使大人,屬下在長嶺鎮安插的兩個人手,在一個酒樓發現了太子妃的行跡,本已拿到了人,卻不想在渡江時遇見了一夥來路不明的悍匪……”

    “那太子妃人呢?”

    “那兩人醒來時,太子妃已經不見了。”

    “什麽?!廢物!太子妃若是為山匪所害,你們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總指揮使衛存大怒之下,幾乎拍碎了身前的一張桌案。

    人都已經拿到了居然還能給弄丟了,若是傳揚出去,當真讓錦衣衛的名號蒙羞。

    那位下屬見總指揮使震怒,正皺著眉頭不敢答話,猛然間好像看見了什麽人,圓溜溜的眼睛瞪直了。

    衛存也一愣。隻見一身著玄紗披風、頭戴黑紗兜帽之男子漫不經心地靠在門前,已駐足打量了他們良久。

    男子不佩一金一玉,單單就那麽佇立在那裏,清貴和強烈的壓迫感便油然而來。

    衛存麵色大震。

    他三步兩步趕了上去,跪道:“參見殿下!”

    趙槃叉著臂,冰冷地說,“指揮使大人的差當得愈發得好了。”

    衛存沒料到太子居然冷不防地駕臨,還穿著這般的衣衫。

    他被迎頭點了一句,自然明白太子話語所指,肅然道,“屬下慚愧。殿下放心,屬下已經再派出人手……”

    趙槃沒理會,信步踱到了案前。他兜帽未摘,隻垂眸問,“是什麽人橫插一腳?”

    衛存直言道,“尚不分明。不過,劫太子妃者仿佛是群武藝高強的女人。屬下現在最擔心的是她們會傷害太子妃。要不屬下再調些人手來,直接……”

    “不用了。”趙槃沉吟半晌,冷聲道,“長嶺鎮各方勢力雜糅,你們行動,還要按孤之前的吩咐,不可泄露身份。”

    趙槃來這裏走一遭是因為沈家的事。

    大理寺已經查出了沈興貪贓枉法、與反叛軍勾結的證據。他不急著辦人,先走這一趟,是來探探虛實的。

    衛存領命,“屬下謹記。”

    趙槃眸如黑潭,沉沉道,“孤這幾日,要去個地方。若事出有急,自行決斷即可,不必回稟。”

    衛存不放心,“敢問殿下前往何處?屬下也好早些布置隱衛相隨。”

    太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大事,況且還是在長嶺鎮這樣匪徒聚集的地方。

    然趙槃眉尾輕提,道了句,“不必。時候到了,會叫你們。”

    衛存一時語塞。他還想再勸幾句,但瞧太子之意,似是早有決斷。

    他最終還是選擇服從,“是。屬下,遵命。”

    一陣西風拂過,趙槃那暗玄色的水紋衣袍微微揚起。

    他仰頭望著黃雲密布的天空,眼色深沉。

    他來長嶺鎮,既有政事,也有私事。

    政事已經交代完了,還剩私事。

    阿弗這讓人不省心的女子,他可能得親自走一趟,把她領回去。

    作者有話說:

    阿弗:小樣兒,想抓我回去,沒那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