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自知的嫵媚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2-11-26 21:29      字數:6175
  第47章 不自知的嫵媚

  雲海樓三樓的雅間, 長桌上擺著滋味鮮美的菜肴及各色漿飲,許靈甫還點了壇店裏最好的葡萄酒,說是用西洲馬奶葡萄釀成的, 味美酒醇。

  推杯換盞間,許靈甫先是向謝伯縉表達他滔滔不絕的崇拜之情,旋即又聊起許謝兩家幾代前的親戚關係, 一口一個“謝大哥”喊得親熱無比,末了, 又談及三皇子裴青玄在北庭的情況, 感慨萬分——

  “多虧謝大哥你仗義執言, 不然還不知玄表兄何時才能返回長安!他在北庭這幾年, 家中長輩無一日不牽掛。當年他去北庭後, 我祖母在家日日以淚洗麵,眼睛都快哭瞎了。後來臥病在床神誌不清時, 嘴裏還牽掛著宮裏的姑母和北庭的表兄,生怕她閉眼前再見不到玄表兄最後一眼。現下好了, 現下可算是……嗚嗚嗚嗚,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濃眉大眼的少年情難自禁, “嗷”地一聲哭了出來。

  桌上的人都嚇了一跳, 謝伯縉也有些不自在。

  謝叔南摸了下鼻子,低聲道, “大哥,你快勸勸他, 你勸勸他肯定聽的。”

  這要是自家弟弟哭得這般沒體統,謝伯縉肯定要出言嗬斥了。可這許靈甫到底不是自家人,他隻得黑著一張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硬的安慰,“男兒有淚不輕彈,許兄弟也別哭了,喝酒吧。”

  “欸,是是是,我這是太高興了。”許靈甫抬袖抹了把熱淚,高舉酒杯,虎目含淚,“來,謝大哥,謝二哥,謝三弟,咱們這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百年前咱們都是一家人,咱們喝酒,今日不醉不歸!”

  並排坐在窗邊的許意晴一臉嫌棄的捂臉,悄悄與雲黛咬耳朵,“我五哥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今日是見著你大哥太激動了。”

  雲黛也是頭次見到個男兒哭成這樣,訥訥點頭,“你五哥……嗯,是個性情中人。”

  許意晴攤開手,歎氣道,“說起來我幾個哥哥裏,我五哥是最倒黴的,他一心想上戰場建功業,可惜他幼年大病了一場,之後就一直體弱,後來雖然養好了,可我母親也不許他去練武,怕又給折騰病了。這可把他給憋得呀,時不時就望天念著什麽‘虛負淩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啊、‘男兒不展風雲誌,空負天生八尺軀。’啊這些詩。”

  “那的確是挺憋屈的。”

  “我另幾個哥哥倒是有一身好功夫,可是這些年來也不能上戰場大展拳腳,生怕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饒是這般謹小慎微了,我姑母她還不是落到如此地步?要我說,還不如放開拳腳去立功立威,娘家硬起來了,我姑母在宮裏才更有底氣嘛,反正陛下是個無情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姑母就該多為她自己想想,而不是一顆心都撲到陛下身上,隻知道替陛下考慮這個考慮那個的。”

  想當年鎮北侯府也是鼎鼎有名的武將大家,這些年卻是衰落至此。雲黛原以為是許家兒郎沒有俊才,如今聽許意晴這話,才知是有心藏拙,且還與皇後重情有關。

  她心底唏噓一番,輕輕偏著腦袋問,“那你家打算一直這般麽?”

  “我也不知道。”

  許意晴聳聳肩膀,端起葡萄酒喝了一半,飽滿的嘴唇浸了酒液亮晶晶的,“不過我聽說,明年選秀族中想送一位庶出的姑娘進宮去,給我姑母當幫手,總不好讓麗妃獨大吧。陛下雖然寵愛麗妃,但都過了這麽多年,男人總是喜歡年輕貌美的不是?”

  雲黛錯愕,“要送進去的那位姑娘多大呀?”

  “好似是十六歲,旁支家的姑娘,唉,我也不清楚,我母親不讓我多問。不過選秀的女子都是那樣的年紀。”說到這,許意晴壓低了聲音,很是不滿地說,“要我說陛下也真是的,都這把年紀了還選秀,這不是糟蹋人嘛。”

  雲黛回了個“我也覺得”的眼神,給許意晴倒了杯茶水,輕聲提醒,“喝些茶醒醒腦子,再夾些菜吃,空著肚子喝酒對肚腸不好。”

  “好。”許意晴笑了笑,喝了口茶潤潤喉,又伸出筷子去夾菜。

  她看了圈桌上菜肴,最後將筷子對準一道三鮮筍炒鵪子,筷尖剛伸去,另一雙筷子也伸了過來。

  許意晴微詫,抬眼看去,正好對上謝仲宣那雙迷人的桃花眼。

  一霎那頭頂電閃雷鳴,又像心口湧上無數蝴蝶,她睜著眼睛都忘了該做什麽反應。

  還是謝仲宣收回筷子,溫聲道,“許姑娘先請。”

  許意晴的臉一陣發燙,磕磕巴巴道,“你先、你先……”她轉而胡亂去夾了一道菜。

  一旁的許靈甫見到,驚訝道,“妹妹,你不是不吃魚的麽。”

  許意晴一怔,這才發現她夾了塊糖醋魚塊,感受到桌上眾人朝她投來的目光,她心底暗罵了句自家五兄,你繼續哭你的啊,突然管我吃不吃魚!麵上卻是擠出笑容,“我今日突然想嚐嚐了,五哥,不行麽?”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實,甚至還用一副“你趕緊閉嘴吧”的目光看向自家哥哥。

  許靈甫,“……”妹妹今天好奇怪噢。

  卻也沒多想,而是繼續與謝伯縉聊著北庭的事。

  許意晴硬著頭皮將那糖醋魚吃掉,驚訝發現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不能接受。再去與雲黛說話時,她忍不住誇道,“你家三位哥哥都是了不得的俊才,你可真有福氣。尤其你家二哥哥,他長得可真好看,就跟話本裏的書生郎君一樣……”

  雲黛卻是持不同意見,她覺得大哥哥更好看些,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每個人眼光不同,她也不駁許意晴的話,隻道,“二哥哥是長得很清俊,而且他博聞強識,很有文采。”

  許意晴認真聽著,又笑嗬嗬對雲黛道,“等我回去就卜上一卦。”

  雲黛好奇,“你這回要卜什麽呀?”

  許意晴眼珠子一轉,狡黠笑道,“給你二哥哥算一卦。”

  “那你可得算算他明年春闈能不能中。”

  “好嘞,沒問題。”許意晴答應下來,心道,除此之外,她還想算一算這個謝仲宣是不是她的有緣人。

  一頓飯吃得很是愉快,要結賬時,許靈甫拚命攔著謝伯縉,“就當答謝上回令妹在魏家對我妹妹的關懷,這回我來請!謝大哥你別跟我見外,這頓你要是不讓我付,我今日就倒地不起了。”

  這種碰瓷式買單讓謝伯縉無言以對,隻能由著許靈甫去。

  臨分別時,許意晴拉著雲黛的手,熱情相邀,“你若是有空就來我家玩,我一般都在家的!”

  雲黛自是笑吟吟地應下,“好呀,我還想聽你給我二哥哥卜的卦呢。”

  許靈甫那邊也盛情邀請著謝家三兄弟來府上做客,謝伯縉欣然應下。

  ***

  長安的生活比隴西的生活要豐富有趣的多,王公貴族們總能想出各種消遣的趣事,除卻各種花頭的大宴小宴,還可遊山玩水、畫舫作詩會,打馬球踢蹴鞠等等。恰逢深秋,正是山間野獸山禽膘肥體壯之際,皇室也籌備起秋狩之事。

  午後明淨的秋日陽光斜斜照在長安皇宮恢弘大氣的重簷廡殿頂上,那層層疊疊的碧綠琉璃瓦光澤閃耀,屋脊上的走獸映著湛藍的天空威風凜凜,莊重森嚴。

  未央宮庭前的芍藥花開得正豔,一襲紅錦泥金衫裙的麗妃慵懶的靠坐在美人榻旁,手中銀剪慢條斯理的修剪著飽滿鮮豔的花枝,又將修剪好的花枝插進那色澤如玉的青瓷斛中,纖纖素手與潔白透粉的花瓣交相輝映,一時分不清哪個更為嬌嫩。

  美人插花的一幕,宛若畫卷般唯美。

  可惜這唯美的畫卷沒維持多久,就有宮女上前稟報,“娘娘,五皇子和丹陽公主來給您請安了。”

  聽到一雙兒女過來,麗妃隻略抬了抬眼,“叫他們進來吧。”

  宮女應諾,不多時,一對身著華服錦袍的少男少女走了進來,規矩行過安後,有宮女搬上兩張圈椅供他們坐下。

  宮人們上過茶水糕點後,很是自覺地退下,將空間留給這尊貴的母子三人。

  麗妃不緊不慢的插完一整瓶花,才放下銀剪,閑閑的與子女們聊了起來。

  不知不覺聊到月底秋狩之事,丹陽一聽就來了精神,直起脖子看向雍容美貌的麗妃,“母妃,這回我也想去。”

  麗妃動作優雅的呷了口茶水,慢悠悠道,“你不是一向對秋狩不感興趣,說一幫臭男人聚在一塊兒,騎馬出汗臭烘烘的麽?怎麽這回突然想去了?”

  ===第61節===

  丹陽目光閃了閃,含糊道,“就突然想去了唄。而且這回您也去,皇兄也去,我一個人在宮裏多無趣啊。”

  五皇子斜睃了她一眼,冷不丁嗤笑道,“女大不中留咯。”

  丹陽駁道,“皇兄你胡說些什麽。”

  五皇子道,“難道我說錯了?”

  麗妃端著茶杯的手指微頓,緩緩撩起眼皮看向臉頰透著淡淡緋紅的女兒,臉上也染了盈盈笑意,“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如今你也到了該尋駙馬的年紀,前幾日你父皇還與我提起你的婚事呢。來,與我說說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兒郎?”

  丹陽麵露遲疑,忸怩不語。

  五皇子露出個看好戲的笑,直截了當道,“她啊,瞧中了謝伯縉。”

  麗妃的笑容登時凝結住,“謝伯縉?隴西晉國公府的謝伯縉?”

  五皇子捧著茶喝了口,點頭,“就是他。前些日子在舅父的壽宴上,那小子可是出盡了風頭……就連皇妹都著了他的道,被他勾去了魂兒。”

  丹陽漲紅著臉,“皇兄你住嘴!”

  麗妃道,“是該住嘴。”

  五皇子一怔,丹陽得意洋洋,正以為母妃是幫自己說話,不曾想下一刻就聽麗妃道,“丹陽你也別做夢,長安城裏的好兒郎是死光了?你怎麽偏偏相中了謝家的人?”

  丹陽不可置信,心頭有點慌,“母妃,你、你……為什麽他不行嘛?”

  麗妃麵色冷漠,“他上言叫你父皇將裴青玄召回來,你還問我他為何不行?你是昏了頭不成。”

  丹陽也不是沒想過這點,但她覺得這壓根不是事,“裴青玄回來就回來唄,他先前就軟弱無用,難不成在北庭吃了幾年苦頭,回來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不成?而且母妃您想想,若是謝伯縉成了我的駙馬,那晉國公府不就跟我們是一頭的麽?他本事那麽大,若能為我們所用……”

  “你憑什麽覺得謝伯縉會聽你的,為你所用?”

  丹陽揚起那張年輕又鮮妍的臉,“我生得這般美貌,又是公主之尊,嫁給他難不成還委屈了他不成?從前的景陽大長公主,不也是為了籠絡隴西的勢力,才嫁去隴西國公府的麽?她能成,我也能成!”

  “蠢貨,快住嘴吧你。”

  麗妃厲聲喝道,眼見丹陽一張俏臉漲成豬肝色還欲爭辯,她抬起纖纖手指,直直的指向門口,“你現在給我出去,等什麽時候你腦子裏的水倒幹淨了,什麽時候你再進宮來見我!”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丹陽哪裏受過這般委屈,提著裙擺就跑走了。

  外頭傳來宮女們驚訝的呼聲,“公主,公主您慢些——”

  那水晶簾搖晃出陣陣璀璨珠光,五皇子坐著也有些尷尬,低聲勸道,“母妃您別動怒,丹陽她這也是年少慕艾,那謝伯縉別的不說,一張臉還是長得不錯的。”

  “出息。”麗妃哼道,從軟枕上坐正身子,嬌媚臉龐上一派肅殺之色,“若她真有能耐,可以將謝伯縉迷得團團轉,那我巴不得把她嫁過去。可她那點腦子,也就能欺負欺負嘉寧……對付謝伯縉,嗬,上回你父皇留他在紫宸宮,我見過一回,那人年紀雖不大,卻精明得很,丹陽要真嫁給了他,怕是要被算計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五皇子放下手中茶盞,試探的問,“母妃,這謝伯縉真與裴青玄勾搭上了?這可是個能人呐,裴青玄得了他,豈不是如虎添翼。”

  提到這事,麗妃眼底閃過一抹冷冽幽光,語帶怨氣,“陛下對他們母子到底還有幾分顧念。”

  當年她本想斬草除根,直接殺了那裴青玄一了百了。可皇帝盯得緊,她又不敢貿然下手,隻能寄希望於裴青玄自個兒死在北庭。沒想到他不但活下來,還不知怎麽籠絡了謝伯縉……實在可惡!

  “母妃,你說我們現在拉攏他,可行得通?”

  “這些年我們已經把晉國公府得罪了,還有端王妃,為著當年拿她女兒給老太後驅邪之事,她早恨上我了。”麗妃抬手撫了撫鬢間的華美珠翠,保養得當卻依稀可窺得幾分歲月痕跡的臉上露出疲倦。

  那回她本不想牽扯端王妃的,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己的女兒不受罪,就隻能拿旁人的女兒去受罪了,要怪就怪當年設計做局之人,還有那個做多了虧心事的老太婆。

  “好了,我有些乏了,你先退下。”麗妃擺了擺手,待五皇子起身告退,她又補了一句,“丹陽那邊你多勸勸,莫叫她再糊塗。”

  五皇子應下,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端王府後院,慶寧和嘉寧也一道來到雲黛的映雪小築,詢問她是否去秋狩。

  “我跟你說,皇家秋狩可不像你們隴西那種小排場,我們這可熱鬧了,是將一整個驪山都圈住。山上的獵物養了一個春夏,這會子正肥著呢!要是抓到了兔子和鹿,還能讓禦廚現烤了,可香了!”

  嘉寧慫恿著雲黛,“你也去唄,然後把二表哥三表哥一塊叫上,他們見你去了,肯定也去的。”

  雲黛知道嘉寧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在乎二哥哥去不去。她麵露為難,“可如今都快十一月了,二哥哥和三哥哥都要認真看書,準備明年二月的春闈。這秋狩一去就是五日,他們怕是不去的。”

  相較於一場狩獵,那肯定是功名最要緊,她怎會那這事去打擾兩位兄長。

  嘉寧猶不死心,“讀書歸讀書,那總不能天天看書嘛,勞逸結合,總得放鬆放鬆。”

  雲黛抿唇不語。

  眼見嘉寧還要糾纏,慶寧一把將她按下,沒好氣道,“你要想請他們去,你就自個兒去說,非得要雲黛去作甚?你是沒張嘴麽。”

  嘉寧啞口無言,慶寧轉而對雲黛道,“你別聽她的,讀書考功名才是第一要事。”

  雲黛暗暗鬆口氣,還好兩個表姐裏有個明白人。

  慶寧努力將被嘉寧掰彎的話題掰回來,“這回秋狩,我和嘉寧都會去。你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若就隨我們去玩玩。我先前可聽三郎說過,你騎馬騎得很不錯的,便趁著這回機會出去透口氣也好。”

  這話倒是讓雲黛有些心動,自剛出隴西那會兒騎了兩日馬,之後她再沒機會體驗到跑馬的快樂。而且皇家秋狩的場麵,一定很熱鬧很盛大……

  “反正還有幾日,你慢慢想。”慶寧見她似有意動,也不催她,隻與她說著秋狩有多麽多麽有趣,白日狩獵賞景,夜裏還有篝火烤肉。

  雲黛聽得津津有味,等兩位郡主離開,琥珀滿麵笑容地湊上前,“姑娘,這秋狩聽起來真不錯。”

  雖然她嘴上沒說“姑娘我們也去見識見識吧”,可那雙明亮眼睛分明也是向往的。

  雲黛坐在榻邊靜思半晌,忽然問道,“大哥哥會去麽?”

  琥珀也不確定,“不若等世子爺回府,姑娘去北苑問一問?”

  “也好。若是大哥哥會去,那我也去。”

  “是,跟著世子爺總是沒錯的。”琥珀笑答道,彎腰收拾著桌上的杯盞。

  雲黛也輕輕笑了笑,起身走到書架旁,抽出一本書坐在窗邊明亮處看了起來。

  不知不覺,天空布滿旖旎紅霞,雲卷雲舒,又是一日黃昏。

  琥珀看著靜坐讀書的姑娘,躊躇著是否上前。

  還是雲黛扭頭看向琥珀,琥珀這才提醒道,“姑娘,剛奴婢派人去前頭打聽了,世子爺已經回府了。你可是現在過去找他?”

  “大哥哥回來了?”雲黛將書頁合上,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兩隻手圈著小腰,閑適的扭了扭腦袋,“正好這本書也看完了,我去還給二哥哥,正好問問大哥哥。”

  琥珀欸了聲,轉身去衣櫥裏拿了件淺杏色繡折枝花卉披風,上前給雲黛係上,“夜裏漸漸冷了起來,姑娘身子骨弱,還是得多穿些。”

  “有琥珀姐姐照顧,事事都妥帖。”雲黛笑道,待穿戴好後,主仆倆一道出門往北苑去。

  ……

  一炷香後,兄妹四人一齊聚在了謝伯縉的房裏。

  雲黛將書冊還給謝仲宣,道過謝後,又提起皇家秋狩,“慶寧和嘉寧兩位姐姐都會去,還邀我一起。””

  謝仲宣沒多少興趣,搖頭道,“我騎術還行,箭術卻不精,去了射不中獵物多掃興。還是在府中溫書罷,也就這兩個月能清靜些,再過不久便要過年,那會子想靜心讀書都難。”

  謝叔南卻是很有興趣,可是讀書十拿九穩的二哥都不去了,他這個倒數第二的成績實在不敢太浪,隻好遺憾歎氣,“這次就算了吧,春闈之前一切超過半日的活動都不要叫我。以後應該還有機會的……大不了考完了,我自個兒跑山上去獵一圈。”

  “考完試才二月,山上的雪沒準還沒化,餓了一冬的狼和熊可不好惹,你可悠著些。”謝仲宣勾起唇角,“善意”地提醒著自家弟弟。

  “二哥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啊?”謝叔南氣結,又與雲黛告狀,“你看二哥就知道損我!”

  這場麵司空見慣,雲黛無可奈何,不去理會他們倆鬥嘴,而是朝一邊站著的謝伯縉走去,“大哥哥,你會去的麽?”

  雕花窗牖旁,男人長身玉立,他身上的官袍金帶還未來得及換下,彼時一縷霞光落在他寬闊的肩背之上,緋色袍服上金線繡的獵豹染上一圈金色光暈,愈發將他身形勾勒得挺拔修長,勁鬆修竹般。

  聽到那輕柔的詢問,他緩緩地垂下眼,朝她這邊看去。

  夕陽餘暉之下,女孩白皙的臉頰仿佛抹上一層細膩的胭脂,無辜的眉眼間透著一股不自知的嫵媚。

  隻一眼,他便看出她乖巧溫順外表下貪玩的小心思。

  半個時辰前才與同僚說不去秋狩的年輕男人,忽而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他朝她頷首道,“嗯,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