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不,我不嫁!
作者:賀雲初衛司韞      更新:2022-11-26 14:36      字數:2309
  第九十三章 不,我不嫁!

    不遠處。

    高樓之上。

    寒風冽冽,揚起一道黑色的袍擺。

    袍擺的主人迎風站著,他腳下是熙攘的西塘大街,稍微眺望,便是星河長明。

    遠處還有人升起了孔明燈。

    多少美好隋願都緩緩升入太空,隨著那一抹寥寥的星火。

    身後幕簾被掀開,有人踏出樓台,恭謹地朝他行了個禮:“君上。”

    莫景行的目光從人群中白衣長衫的青年和紅裙及地的姑娘身上收回:“何事?”

    “如君上所料,來人正式太子韞。”

    “不是如我所料。”莫景行在鋪著老虎皮的藤椅上坐下,飲盡了一杯酒:“衛司韞根本就沒有掩蓋行蹤。”

    下屬不解:“因為一個女人?”

    他們從蘇北遠道而來,一路聽聞的都是太子韞冷醒寡情,居然會因為一個女人,隻帶寥寥影衛就在街頭暴露身份?

    是他對自己的巡防手段太過自信不成?

    “想必這太子韞也不是什麽厲害人物,不足以令君上掛齒。”

    “不足以?”莫景行微微一笑,他長相邪魅,笑起來時更是好看異常:“他能從西陵皇帝手下活到如今,你以為隻是靠運氣?”

    “屬下不敢!”

    莫景行沒再說話。

    透過圍欄的縫隙,他瞧見方才與太子韞夫婦說過話的那個姑娘站在陶瓷鋪子門口,許久未走。

    下屬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解釋道:“這是賀府的四小姐,賀錦繡。”

    “錦繡。”

    莫景行喃喃出聲:“長得不錯,可站在那太子新婦麵前,便失了顏色。”

    下屬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心思:“可要屬下去打探一番?”

    “我們還要在扶風城裏呆上大半年,未免無聊,總要尋些樂子。”

    莫景行說著,站起身,手握一柄折扇施施然下了樓。

    儼然是一副世家公子,多情郎的姿態。

    他穿過拱橋,踱步到的賀錦繡麵前。

    賀錦繡還在出神,麵前驀然有個人影,令她受驚般瑟縮了一下。

    大抵是常年被賀輕羽整蠱,她身上帶著莫大的,與生而來的小心翼翼。

    像隻貓。

    莫景行歪頭打量她,倏然一笑:“在下見姑娘在此良久,可是遇上什麽難事了?”

    他氣質上佳,衣著不俗。

    顯然不是普通人。

    賀錦繡慣常在賀府,出來的機會很少,這種搭訕更是第一次見。

    受驚的貓徒然紅了臉,小聲的回避著:“沒、沒有。”

    “那就是獨自寂寞。”莫景行維持著偏偏笑意:“既然都是無伴,那景某可邀請姑娘一起賞這西塘夜景?”

    他隱去姓氏,隻自稱景行。

    賀錦繡顯然識別不了對方的麵具,以為隻是碰上一個好心的公子哥。

    但是女兒家該有的矜持她是有的:“謝過公子,不過天太晚,我該回家了。”

    莫景行朝四周望望:“姑娘出行沒帶家丁嗎?這可不行,天黑路遠,獨行不安全,景行送你回府吧?”

    “景行?”

    莫景行又是一笑:“嗯,景行行止,取的是第一和第三個字。”

    他的笑容過分友好,很容易就令人卸下防備。

    賀錦繡微微福禮:“小女姓賀,名錦繡。”

    “六橋錦繡,十裏畫圖,二月西湖。”莫景行輕念:“好名字。”

    賀錦繡平日在家,不是學女紅就是念詩經。

    雖然賀逢給她取名字時用的不是這個寓意,可是在莫景行嘴裏念出來,就仿似她也變得莊重無比似的。

    “你也喜歡詩經嗎?”

    彩燈沿河十裏,明明滅滅。

    賀錦繡側過的眼裏,是被點亮映照通明的眸光。

    莫景行走在她一側,替她擋開擁擠人群,似乎翩翩君子。

    “喜歡。”

    賀錦繡開心地笑起來。

    為擁有這短短片刻的歡愉。

    ·

    一隻小老虎的花燈被放在水麵,隨著水波蕩開。

    萬千花燈連成一片,像是星河落入人間。

    賀雲初蹲在小河岸上,興致盎然地去撩水。

    雖然觸手冰涼,可是碰到的瞬間,心情奇異得平靜,好像這花燈載的不是願景,而是這些日子以來的惴惴不安。

    她看著自己的花燈飄遠。

    衛司韞在身後問:“許了什麽願?”

    賀雲初想了想,道:“希望家人平安,諸事順遂。”

    她許了個最簡單的,給趙素,也給隔著茫茫人海,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見的以前的家人。

    原本還是高興著的。

    衛司韞見她蹲在那半晌,眼裏的光一寸寸暗下去。

    好像陷入懷念裏,莫名傷感。

    賀雲初指尖還浸在涼水裏,突然一暖,叫人執著掌心牽起來。

    她猝然回神:“怎麽了?”

    衛司韞將人帶到岸上,舉目望著四下燈火,許久沒有說話。

    他掌心居然有點汗濕。

    沒說出口的話是,方才賀雲初蹲在那,明明離得很近,可是他卻在她出神的空檔,覺得這個人離得很遠。

    那種遠不是隔著山海,而是隔著某種他跨越不了的媒介。

    賀雲初的懷念是真實的。

    那裏麵藏著他看不見,也理解不了的東西。

    “你抓疼我了!”賀雲初輕呼。

    那一瞬間衛司韞很想問一句,你是誰?

    你不是賀雲初,你是誰,從哪裏來,是不是往後要走?

    可他剛動唇,喉嚨卻一陣幹澀。

    他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麽答案。

    也不知道賀雲初會說出什麽答案。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以前的賀雲初,跟賀逢沒有任何關係。

    不然,照賀錦繡的描述,她們此前在府邸時都是受壓迫的,應當關係很好。

    可是方才賀雲初喊出的那聲四姐,卻顯然帶著生疏。

    “衛司韞?!”

    賀雲初手腕被箍的生疼,又掙不開。

    衛司韞人也像是魔怔了。

    “你到底怎麽了?”賀雲初空出的手在他眼前招了招:“嘿?”

    衛司韞猛然回神,攥住她這隻手,形成執著她兩隻手的姿勢,將人拉至麵前。

    “賀雲初,別住在琉秀坊了,你若不願進宮,那便住到我的私宅去。”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她搬地方?

    “誰要去你私宅,沒名沒分——”

    “你想要什麽名分?太子妃之位如今空著,你若是想,我明日就去提親。”

    賀雲初難得一愣,奇怪道:“你為什麽,”

    “孕育兒女,本就該父母琴瑟,不是麽?”

    賀雲初眉宇輕輕一皺:“兒女?”

    老娘生一胎就算了,你還想兒女雙全?

    半晌,衛司韞瞥見賀雲初恐懼般,猛一搖頭:“不,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