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上清天，宴與戰（2）

  　　由太辰神尊主持的上清盛宴，熱熱鬧鬧的在上清天召開了。

  　　千百劫來孤寂冷清的上清天，一時之間祥雲繚繞，瑞氣氤氳。

  　　紫雲為閣，碧霞為城。

  　　天光衝淡，織女在天邊掛出絢爛變換的彩霞，讓曉風又輕又軟的從上清天的東麵吹到西麵，東邊來的芳菲的春草春花生在雲間，清露綻放著光輝從柔軟的葉片上滴下，北方的白鶴伴著風雪而來，在瓊台之上舞出一片一片的雪海。

  　　中庭之中，太子長琴端坐撫琴，宮商角徵羽，調調變換，清雅曠遠的琴聲在諸天之間傳遞輪回，漫過雲山霧海，聲聲直上星辰。樂聲一起，鳳鳥鸞鳥皇鳥便拖著五彩的長長的尾翼，在半空中回旋舞蹈，流光溢彩，引得諸神聲聲讚歎。

  　　諸神從各自的領地緩緩的登上青冥，各有各的風姿，各有各的神采，金骨不毀，玉顏長春。遠遠的還能看見青鳥引著羽儀從南天悄然而過，在七彩雲霞間劃出一道迤邐華美的銀色光帶。

  　　三清盛景，美妙仿佛幻境。

  　　元君自在的坐在一張雲桌後頭，自得的飲著酒。酒是好酒。陸吾神尊親自采摘了文玉樹之果，用昆侖山巔的靈雪釀製千年所至。連同這琴、這樂、這舞、這景皆是神尊們獨一份兒的享受。

  　　她本是沒有請帖的，但得浮遊神尊看重，也便跟著來了。

  　　“如何？”浮遊神尊同應龍神尊交談幾句，便側過身，向她詢問。

  　　“大善。”元君微微頷首。

  　　“更有上佳者，且候著。”浮遊神尊含笑。“今日，將是你擺脫天命之日。”他意味深長的說。

  　　擺脫天命之日？元君的心砰砰砰的跳起來。一個模糊的猜測在腦海中成形，她環顧了四周。的確除了自己，皆是神尊們。

  　　多年來替神尊們謀局辦事，行走於三十二天和地界，卻沒有分得過一枚炁靈丹。今日終於可得炁靈丹，登尊位了嗎？

  　　參加過這類宴會的都知道，重要的是大宴後的小宴。

  　　太子長琴歌罷，便領著鳳鳥鸞鳥皇鳥通通退下。樂官和禮官都恭恭敬敬的退出去。

  　　這宴會上便隻餘了神尊們。

  　　白雲堆成的靈台緩緩裂開，化成迷蒙的霧氣徐徐散去。長煙淡，水雲闊，霧氣中間現出一汪深泉來。

  　　一個極俊美的白衣青年踩泉而出，清朗湛淡的讓三十六天都失去了顏色。他隨意轉身，側身間是千百劫都消不去的風儀

  　　這便是剛剛入道的太辰神尊。

  　　太辰神尊立在這重重疊疊的心之中，負著手，目光緩緩的在神尊們麵前掃過。在元君臉上微滯，又毫無痕跡的略過去。

  　　手邊的酒盞浮在白雲間，他隨手取來，在手腕間輕晃，笑看著各色雲桌後麵，藏著的重重鬼影，叵測居心。

  　　太辰神尊含著淡笑，緩緩地點頭：“齊了，很好。”

  　　應龍神尊性子急，不耐周旋，揮揮手：“酒也喝了，琴也聽了，該說正事了。”

  　　太辰神尊微微頷首，轉身在那汪泉水中一彈，空中數處符咒亮起，以水為媒，張開了禁製。

  　　月白的禁製徐徐張開，神尊們微微騷動，太辰神尊含笑解釋：“將議之事，事關重大，不密則喪其身。若諸位心有疑慮，現在便可離開。”說完往後撤一步，讓出了通路。

  　　神尊們動了動，喧嘩聲起，細聽去，多是嗤笑。

  　　元君眉尖微蹙，心中微有不安，她一直覺得太白是隻長了一顆九竅玲瓏的狐狸心的老虎。此番周密安排，所謀者恐甚大。她隱隱的起了畏懼，環顧四周，卻看見許多神尊們不以為然的臉。

  　　神尊們久居高位，習慣了俯視腳下，早已意識不到危險。

  　　果不其然，應龍神尊嗤笑一聲，一語定了乾坤：“你小子也太托大，諸位神尊都比你年長資深，修為更高。你這是羞辱誰呢？”

  　　太辰神尊持酒盞向應龍神尊舉了舉：“應龍神尊有大勇。”

  　　禁製在無聲處悄悄閉合。

  　　上清天裏隻餘得這名喚「水寂」的禁製，四下裏悄然無聲，都在等著這位新神尊的發言。

  　　太辰神尊放下了酒盞，輕飄飄地說：“本尊邀請諸位前來此處，是因為本尊知道了一個秘密。這個消息朱雀知、天之四靈知、我知。三清天卻不知。”

  　　他一字一頓，出語驚人：“四方生靈海將要幹涸了。”

  　　雲桌後麵起了騷動，神尊們交頭接耳，卻無有恐懼。

  　　浮遊神尊淡笑：“生靈海乃神族立身之根本，並非三清神尊立足之根本。吾等早不需依托生靈海往生，它幹涸不幹涸，又與吾等何幹？”

  　　太辰神尊微歎：“神尊久居高位，尊貴無匹，哪曉得三十二天的無恥。為了活下去，他們什麽事做不出來？尤其是朱雀這樣不要臉麵的，自然是要把過去的協定、道德都拋到一邊。他不知道從何處得知了咱們的秘密，已經在秘密戰備了。”

  　　“生靈海幹涸，朱雀必然宣戰，過南天門、占三清天、奪炁靈丹。諸位……如何應對啊？”

  　　他抬起臉，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似旌旗掛在如血殘陽下，唇邊泛起微笑，輕輕的問：

  　　“諸位，戰嗎？”

  　　須臾的安靜之後，便如同沸水入烈油，重重鬼影炸裂開來。

  　　戰？如何戰？和朱雀那個瘋子戰？！

  　　三清天已榮耀無極，為何要再戰？！

  　　應龍神尊倒是跳起來：“戰便戰，早就該教訓教訓朱雀那小兒了！”

  　　可他的聲音得不到響應。回頭看，陰晴不定的臉上都是「不情願」三個字。

  　　這萬年歲月盡享安寧，占盡風光後哪願腳下成空。

  　　劍已收，刀生鏽，天河不牧馬，前塵已如煙。最好，最好有個什麽法子，能遠離這場紛爭就好了。

  　　太辰神尊負手立於中心，腳下雲霧繚繞，像看不清的真心。似乎連說出口的話也亦真亦假：“本尊倒是有一法子，願與諸位共享。”

  　　他微微抬頭，日光照在他清絕眉目間，寸寸生光，無上風流：“真神之體，可化天地靈力為神炁，既不必去往生靈海往生，也不必倚靠炁靈丹。諸位若能修成真神……”

  　　浮遊神尊微微豎起眉頭，應龍神尊大怒道：“廢話！真神入道，這一萬年就你一個！”

  　　太辰神尊便含了笑：“諸位可知我是如何得真神之體的？”

  　　在屏息聆聽的眾神間，他慢慢的說：“太白並非悟道登碧落雲梯，乃是喝下了金烏十二的血。”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