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3）

  　　旋龜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有恢複青春的一天，就是被朱雀神君磅礴的禁止壓著，仍然禁不住內心的騷動。他在江水中激動的撥拉著爪子，嘴上貼著一個大叉叉，時不時擰過頭去望著風姿楚楚的小十二，笑出一個猥瑣的彎彎眼。

  　　什麽雕花門錦繡榻這會兒都沒有了，隻有一個堅硬的龜殼，十二趴在龜殼上與彎彎眼對視。過了一會兒，她沉思著對小團小滾說：“他這麽看我，我覺得好惡心啊，莫名的有點想吐。我覺得這可能是一種攻擊性很強的術法，你說我們要不要學一學？”說著說著還有點振奮：“還可以拿哥哥……神君試一試效果！”

  　　一神兩團一齊回頭去看朱雀神君，試圖做出一個蕩漾的彎彎眼。

  　　朱雀神君本來英姿勃勃的立在旋龜背上，低頭一看，不由得一陣惡寒，不好怎的，立刻就遷怒了旋龜，怒而又凝出一道光，喝道：“禁！”

  　　嘩啦嘩啦！兩道大叉叉從天而降，又貼住了旋龜龜大海的眼睛。

  　　這下壞菜了，旋龜雙眼前猛然一黑，登時看不清路，以為自己又變回了行將就木的船，登時悲從中來，手忙腳亂的揮舞起來，在江水中亂七八糟的刨著，然後兜頭就撞上了不遠處的一座山。

  　　劈裏啪啦！砰！哐當！

  　　片刻之後，江邊的淺灘上燃起一堆火，小十二哆哆嗦嗦縮在篝火邊烤火。對咒語無效打架的時候是很好的，受傷的時候是很無奈的。朱雀神君幹爽整潔的站在一旁，連小團小滾都快快樂樂的抖幹了身上的水，一轉眼之間就從濕漉漉的湯圓變回了暖融融幹爽蓬鬆的毛團子。

  　　濕噠噠的十二發著抖，憤怒的去瞪趴在江邊的罪魁禍首——活了許久今日不知為何又獲新生的旋龜龜大海閣下。

  　　龜大海覷著眼，望著十二樂顛顛：“你這個小娘子生的不錯嘛！”

  　　啪嘰！朱雀神君手一揮，旋龜的頭就被按進了水裏。

  　　“哎呦！哎呦！好疼！！”

  　　朱雀神君動作之瀟灑，之狠厲，之決絕，讓十二都看得嘴角抽抽，忍不住替龜大海疼了一疼。

  　　好半天，龜大海又不怕死的伸出頭來，用爪子搭著岸邊，死乞白賴的東看西看，一會兒又打量著朱雀神君：“這位小娘子凶是凶了點，可真美啊！”

  　　朱雀神君待要抬手，又覺出點不對來，因為龜大海已經蹭到了小團小滾身邊，望著小滾那圓滾滾的身體流口水：“你這個小娘子生的真是窈窕啊！”

  　　唔，龜大海同學雖然恢複了不少神炁，不幸的仍然是個老花眼。

  　　老花眼，旋龜，大海，色狼。這四個詞放在一起，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如果再加一個吃貨的話…………朱雀神君在努力追憶前塵往事的時候，龜大海同學已經手腳並用，爬到十二身邊，望著她手裏烤著的一個果子，噠噠噠的舉著頭流口水：“哎呦，小娘子，你這個烤肉烤的很香嘛！！”

  　　十二遲疑的把烤的熱乎乎的果子替給龜大海：“這個……這個是果子，你們烏龜吃果子的嗎？”

  　　龜大海啊嗚一口吞了果子，順道還色眯眯在十二手上舔了一下。

  　　朱雀神君撫額長歎，如此熟悉的畫麵，想起來了，這位是玄武神君的親爹，號歸海神尊。

  　　娘的，這個色老頭輩分高的嚇人，便是朱雀神君也得叫一聲叔叔。

  　　四靈神君雖然由天地化生，但也是要走幼神→修出神形的路線的。幼神時期，自然也是由別的神照顧的。這位龜大海同學，曾經是三清天上頂逍遙的一位神君，因為太逍遙了，不耐煩上頭那些繁瑣的勾心鬥角，常年在地界廝混。一不小心就揀了剛剛化生的玄武神君回家養。

  　　這一劫九萬年的時間裏，龜大海神君逍遙自在不修道，終於把神炁耗了個精光，不知道為什麽就變作了一艘龜船，賊心不死的成日在江心晃蕩，希望在身歸天地前還能載幾個漂亮小姐姐。

  　　朱雀神君深深的肯定，玄武神君那個羅裏吧嗦、不靠譜、成天招惹他的個性，一大半都來自這個不靠譜的色老頭。

  　　龜大海同學舔了十二一下，還沒怎日免麽的，便覺得自身的神炁忽然一蕩漾，倏忽之間風起雲湧，江風吹起滿地花草，旋龜消失了，原地立著一位唇紅齒白的翩翩少年。

  　　江水陡漲，岩壁上春花齊齊綻放，暖風熏了天地，四海皆出清流，天邊織錦流霞，山河恭賀歸海神尊重現天地。

  　　翩翩少年龜大海同學震驚的看著自己，又回頭去找十二：“你莫不是個丹藥修出來的神？今夕何夕？是炁靈丹做出來了嗎？”

  　　十二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她覺得了一絲危險，先把小團小滾掩在身後。朱雀神君眸色微沉，顯然是聽進去了龜大海的話，又不動神色的往後退了三步。

  　　龜大海同學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朱雀神君身上。他揮揮手，給自己弄出一副懸浮著的眼鏡，定睛一看，樂了：“哎呦哎呦！這不是小朱雀嘛！你都長這麽大了！過來讓叔叔摸摸毛！”

  　　摸摸毛！摸摸毛！小團捅了捅小滾，懷疑的說：“我是不是幻聽了？我聽見，有人要摸朱雀神君的毛……”

  　　小滾的下巴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一時之間顧不上回答小團的問題。

  　　四靈神君是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的交情，朱雀便是再桀驁不遜，也不好對玄武神君的親爹不禮貌。他踟躕了片刻，便上前幾步，恭恭敬敬雙手合抱，交疊出陰陽魚，行了大禮：“陵光見過歸海神尊，恭賀神尊重現天地。”

  　　媽耶，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朱雀神君行大禮！從此以往，龜大海同學榮升小團小滾心中神君榜 的前幾名。

  　　龜大海同學真的伸手摸了摸朱雀的頭發，笑眯眯的：“小朱雀啊，真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你。我那龜兒子呢？我現在有龜孫子了嗎？”

  　　朱雀神君的眼角抽了抽，實在說不出“水裏有殼的都是你的龜孫子”這種話。

  　　日頭西斜，雲霞漸漸褪去，天河裏的星星按時按點的布滿了天幕。站在地界仰望三十六天，會有一種茫茫隔世之感。仿佛天上天下是兩個世界。夜晚的江水平靜下來，江晚煙微，汩汩安好的流淌。

  　　江邊燃著篝火，十二和小團小滾圍爐而坐，聽朱雀神君匯報著這萬年來世事變遷。

  　　朱雀神君忍住心底的暴躁，規規矩矩的同龜大海同學敘了這幾萬年來的近況。 龜大海神尊一邊聽著，一麵還分出心神去打量十二，時不時打個岔，賊兮兮的望著朱雀神君笑：“這位小娘子是你的道侶嗎？你怎麽連熒惑星碎都給出去了……”

  　　“叔叔！”朱雀神君叫了一聲，擰過臉去。頓一頓方說：“那是金烏，天地化生的第十二隻金烏。”

  　　龜大海同學的神色略滯，確認了一遍：“除本劫初開之時，天地化生的十隻統管十方世界的金烏，天地又化生新的金烏了？”

  　　朱雀神君點點頭。龜大海同學望向十二的神色便有些複雜。然而片刻間又隱去，眉開眼笑：“倒是看不出來。神炁……有點稀薄啊。”

  　　朱雀神君不得已又將前情敘過。龜大海同學聽完，打蛇隨棍上：“既如此，我同你們 一起。”他苦著臉拽著朱雀神君的袖子哭：“小朱雀啊，你看叔叔我這麽大年紀了，好不容易活過來，萬一離了她就隕落了怎麽辦？我還沒見著我那龜兒子呢！嗚嗚嗚嗚。”

  　　龜大海同學的鼻涕眼淚糊了朱雀神君一袖子，驕傲的朱雀神君一個頭兩個大，恨不能把玄武神君拽過來，讓他好好管管他爹。

  　　十二目瞪口呆的圍觀了這場唱作俱佳的戲，對小團小滾語重心長的道：“我錯了，我以前自視太高。不要臉這種學問，原來一山還有一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