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逃不掉的宿命
作者:江此意      更新:2022-11-24 10:34      字數:3128
  第五百六十一章 逃不掉的宿命

    回府之後,胤祐將自己關在書房裏,不知在做什麽,就連送去的晚膳都被拒之門外。

    餘十九過來的時候,吳德正苦著一張臉,端著冷掉的飯菜,眼巴巴的朝裏張望,嘴裏不住的歎氣。

    “怎麽了這是?”

    吳德回頭,看見餘十九,就像看見了救星似的。

    “福晉,您可來了!快些幫幫奴才吧!”

    吳德將食物遞給餘十九看,“您瞧瞧,都熱過兩次了,七爺是一口沒吃啊!這再大的事兒也得顧惜身子啊!”

    餘十九朝屋裏看了一眼,隻瞧見屋內燭火明亮,胤祐伏案不知在忙些什麽。

    “我來吧。”餘十九將托盤接過,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吳德躬身退開了。

    “叩——叩”餘十九敲響書房的門,“七哥,是我。”

    片刻之後,門打開了,胤祐看著餘十九手裏的飯菜,笑說:“有勞福晉了,快進來。”

    他讓開路,將餘十九迎了進來。

    餘十九把飯菜擱下,也走到書案邊,看著一遝書本,旁邊是些零散摘抄。餘十九疑惑的問:“這些是什麽?也是老爺子給你的活兒?”

    “不是。”

    當真餘十九端來的飯菜就要爽口些似的,胤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準備明日就去給老爺子告假,咱們出門玩兒去。”

    “出門兒玩?”餘十九睜大了眼,滿是不可置信。

    胤祐三兩口的用了飯菜,擦了擦嘴角,轉回身來,對餘十九說道:“是啊,皇阿瑪病了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麽計較,將我們這些兄弟挨個挨個的喊進宮去。”

    “想來,他老人家是有些斟酌的。”餘十九如此說。

    胤祐點頭,認同了餘十九這個說法。

    “所以,接下來不知道那幾個還要怎麽鬥。看著便讓人覺得累得慌,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嗎?”

    餘十九自然也願意,可是想到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孩子怎麽辦?”

    “孩子?”胤祐想了想,然後認真作答道:“留下看家。”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親爹啊!”餘十九仰頭大笑,看著她樂,胤祐便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沒有做錯。

    他轉過身去,摸了摸那些書本,眼底卻有些微寒。

    果真胤祐說到做到,請到了恩典,簡單打包了行李,便帶著餘十九和幾個貼身伺候的,火速趕往鄉下莊子上說是看秋收去了。

    秋收過了,又幹脆在莊子上過冬,等著過年再提回京城的事兒吧。

    一時間,人們對七爺如此作為還頗有微詞,可人家府上還有人呢,自己親兒子都留在這兒呢,還有什麽好說的?

    無非就是七爺愛重七福晉罷了。

    總之很長一段時間裏,京城裏都瞧不見七爺和七福晉的身影。

    直到康熙五十三年,康熙硬是將兩人困在京城。

    原因嘛,康熙準備前往熱河巡視,讓兒子們都跟著。

    胤祐和餘十九這幾年倒也確實沒往那一帶去過,再加上康熙年紀越來越大了,胤祐骨子裏那根孝順的筋右突然被觸動了,也就乖乖聽話了。

    反正,說是巡視,途中他這個沒什麽正事兒的兒子,也就是跟著吃喝玩樂,倒和平常出門遊玩時,沒有太大的區別。

    皇上出巡,朝中總要留著人監國,這個活兒,毫無意外的落在胤禛身上。

    出發之前,胤禛卻特意到了胤祐府上。

    “咱們兄弟,也有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說說話了。”胤禛手上捏著茶盞,一臉懷念。

    胤祐出門在外這些日子,性子養得越發灑脫了,聽了胤禛的話,笑說:“豈不聞,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弟弟我就算是在天涯海角,也還是時刻思念著四哥的。”

    胤禛便也跟著笑了笑,“如此甚好,也不枉費四哥經常向父皇打聽你的行蹤了。”

    胤祐出門在外,應康熙的要求,偶爾會給京中送一兩封書信。

    沒事兒的時候,就寫寫各地的風土人情,偶爾也彈劾一兩個不作為的地方官。

    胤禛的話,看似是在表達自己對胤祐的思念,但內裏的含義,卻讓胤祐忍不住歎氣,心情都跟著沉重了。

    “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我是個不孝的,就喜歡不受拘束的日子,不能如四哥一般在父皇身邊盡孝,總不能連一封書信都不給父皇送。”

    “老爺子罵人那氣勢,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至於和老爺子吃醋呢?”

    胤祐調侃地看了胤禛一眼,“四哥若是當真吃醋了,回頭我也給四哥府上送信,行了吧?”

    “算了吧。”胤禛擺擺手,“你是逃出去躲清閑了,自然不知道,每次你送信回來告狀的時候,父皇是怎麽罵我們這些在身邊的兒子的。”

    胤祐沒想到,自己竟然還連累了旁的兄弟。

    不過胤禛說是他們這些在身邊的兒子,其實左不過也就是他和老八二人了。

    其他人,摻和朝政的機會不大,自然也沒理由跟著挨罵。

    “別人不知道,四哥卻是知道的。”胤禛隔著桌子拍了拍胤祐的肩膀,“父皇是覺得,你堂堂大清的皇子,出門在外卻讓自家的奴才給欺負了,他擔心你。”

    依照胤祐的性子,若不是那些官員做的太過分了,但凡還能用,他也不至於跟皇上告狀,讓皇上給換一個人過來。

    畢竟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不可能讓人家幹活,卻不讓人家拿好處。

    恩威並施,是每個皇子學的第一課。

    胤祐抿了抿唇,“我知道,四哥也是擔心我在外邊受欺負,但我們家福晉可能打了,十個人都打不過她一個。”

    胤禛深深看了胤祐一眼,他沒想過,幾年沒見,自家這個弟弟竟然這般沒臉沒皮了。

    被福晉保護著,竟然都能說的這麽理直氣壯了,“胤禛都樂了,:”老七,你真是一點都不嫌丟人啊!”

    胤祐哈哈笑了兩聲,“有什麽好丟人的?”

    胤禛聞言,心下動了動,終於還是說到了正題上:“這次回來,就別走了。”

    “啊?”胤祐似是不解。

    胤禛歎了口氣,“近來朝中越發不安生了。”

    “我聽說四哥得了不少能人,應該不缺肱骨了,弟弟我這幾年性子都養得野了,閑不住的。”胤祐笑著搖頭,“而且,我雖然回京的時日尚短,卻也看得出來,父皇對四哥更是重用,老八與你還是差了些的。”

    胤禛聽著胤祐的心意,捏著茶盞的手緊了緊,又問了一句:“當真不願意留在京城嗎?”

    胤祐無奈的搖搖頭,“四哥如今局勢正好,已經不缺我一個瘸子了。”

    “胡說!”胤禛厲喝一聲,“你怎得這般妄自菲薄?”

    胤祐拍了拍自己的腿,“可這是事實啊,怎能算是妄自菲薄呢。”

    胤禛佯裝怒意,“罷了,人各有誌,我也不逼你。”

    “那就多謝四哥了!”胤祐朝著胤禛拱拱手。

    “不過……”胤禛頓了頓,欲言又止。

    胤祐又在心裏歎了口氣,隻覺得更加厭煩了,“四哥有什麽話,但說無妨,你我兄弟之間,不必遮掩。”

    胤禛得了這話便也不遮遮掩掩的了,開門見山道:“你也知道,自打出了二哥那事之後,父皇的身子就一直不好。”

    “可這麽多年,父皇一直沒有再立儲君的意思,朝堂之上,我與老八分庭抗禮,總覺得不能安心。換句話說,老七,你在外逍遙,都能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可是……”

    “你說我們生在這處,眼下局勢又是如此,躲,你躲的掉嗎?”

    胤祐垂下頭,默了默,“我誌確實不在此,但……既然四哥有吩咐,我不推辭。”

    胤禛笑笑,麵上滿意了不少,可到底也沒說究竟需要胤祐留下來做什麽事。

    雍親王是個大忙人,自然不會在這裏多留,正事兒說完就離開了。

    餘十九見胤祐從回來就一直愁眉苦臉,繞到他身後,抬手輕輕在他的額角按壓。

    胤祐回過神來,反手握住餘十九的手,“十九,你說,那皇位就那麽好嗎?”

    餘十九抿抿唇,她以前隻是一條魚,對人世間很多東西都不通透,不然也不會有曆劫一說了。可如今真的成了人,她還是不覺得皇位有什麽好的。

    但既然能讓那麽多人爭執不休,想來是有可取之處的,

    “大概和財帛一般,都是動人心的東西吧。”

    “我們不愛的東西,未必別人也不愛,就好像我愛吃冰糖葫蘆,你愛吃糖炒栗子是一樣的道理吧。”

    自家福晉的形容,頗有幾分野趣,倒是讓胤祐鬆了一口氣。

    餘十九便仰頭朝他笑笑,“其實我方才在門外偷聽了半晌,雍親王也沒說錯。你生在這裏,有些東西,逃不掉的。我們能躲清閑,但是躲不了一輩子,倒不如盡力去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