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兩難 但若這份孝順,會害了旁人呢?
作者:蘇玉音顧青昀      更新:2022-11-23 16:15      字數:3393
  第194章 兩難 但若這份孝順,會害了旁人呢?

    “夫君?”

    一聲輕喚,打斷了顧青昀的思緒,他收起心中那若有似無的波瀾,淺淺笑了笑,“怎麽了?”

    蘇玉音一指前麵的茶樓,道:“前麵有一間茶樓,我們去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顧青昀微微頷首,“都依你。”

    蘇玉音便高高興興地往前走,而顧青昀一手牽著她,一手則下意識護著她,免得她被人撞到。

    阿水見蘇玉音走了,正要跟上去,卻忽然腳步一頓。

    “好香啊!”

    阿水忍不住嘀咕一聲,一抬頭,便看見了不遠處的烤紅薯。

    寒冬臘月的天氣,一爐烤紅薯的味道,瞬間席卷了半條街,阿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巴巴地看著,有些挪不動步子了。

    阮梓義見了,頓覺好笑,“想吃?”

    阿水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有否認,隻輕輕“嗯”了一聲。

    阮梓義笑道:“那你先去茶樓找他們,我去買些烤紅薯就過來。”

    阿水重重點頭,眉眼輕彎:“好,我在那邊等阮大哥。”

    阿水聲音甜甜的,笑容也十分明媚,阮梓義看得心神微漾。

    眼見這那纖弱的身影往茶樓走去,阮梓義也連忙轉頭,邁向烤紅薯的小攤兒。

    烤紅薯的小販大聲吆喝著:“烤紅薯,香噴噴的烤紅薯,走過路過,瞧一瞧,嚐一嚐啦!”

    阮梓義走到紅薯攤兒麵前,問:“這紅薯怎麽賣?”

    小販忙道:“三文錢一個!”

    阮梓義皺了皺眉,“怎麽這麽貴?”

    小販方才就看到了他和阿水,忍不住撇撇嘴,道:“我說公子啊,您若是沒有錢,就別誇口說請人家姑娘吃紅薯啊!”

    阮梓義一聽,臉都拉了下來,道:“誰說我是誇口?”

    說完,他便將一把銅錢都拍到了桌上,道:“給我來四個最好的烤紅薯!”

    片刻之後,阮梓義抱著一包紅薯,興衝衝地跑到了茶樓,隻見顧青昀和蘇玉音相對而坐,卻沒見到阿水的人影。

    阮梓義放下紅薯,問道:“阿水呢?”

    蘇玉音一頓,側目瞧他,“阿水不是和你在一起麽?”

    阮梓義瞪大了眼,忙道:“她不是來找你們了嗎!?”

    兩人麵麵相覷,頓時有些不安。

    ,

    茶樓隔壁的窄巷裏,阿水已經被人逼到了牆角邊。

    她麵色蒼白,警惕又恐懼地看著對麵的男子,顫聲:“郭勒大人……”

    郭勒本就生得尖嘴猴腮,此刻,他微微眯著眼,看向阿水,聲音透出一股危險——

    “阿水姑娘,王子殿下還以為你在上一場大戰之時便香消玉殞了,沒想到啊……你居然做了逃奴!?”

    阿水手指微緊,額頭上也滲出了汗意,“郭勒大人恕罪!戰時局麵混亂,奴婢陰差陽錯地便跟著大金的人馬,回了冰城,並非有意背主!”

    蘇玉音是她的恩人,無論如何,她也不想將蘇玉音暴露出來。

    可郭勒卻冷哼一聲,道:“本事不大,膽子倒是不小!你當我是傻子麽?若不是你出賣王子,顧青昀夫婦怎麽可能全身而退!?若是他們折損在了北疆,大金的朝堂之爭,也不會那麽快分出勝負來!王子殿下便有更多時間與大金周旋!你可知你壞了王子殿下多少事情?你這樣的賤奴,活該受炮烙之刑!”

    阿水背後一涼,忙道:“郭勒大人饒命!奴婢自知錯了,但我離開韃族後,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王子殿下的事,真的!求求郭勒大人,放奴婢一條生路罷!”

    阿水雙目通紅,手指在袖子裏緊緊攥著,害怕不已。

    方才,就在阿水即將踏入茶樓之際,卻忽然被郭勒一把捂住了嘴,帶到了這荒無人煙的巷子裏。

    阿水不敢看郭勒,便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可這巷子十分狹長,僅容幾人通過,若無人來,隻怕她是叫天天不應。

    郭勒看穿了阿水的想法,他聲音冷幽幽的:“阿水,你若是想逃跑的話,那就太小看我郭勒了。”

    阿水麵色一僵,忍不住道:“郭勒大人,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放過我?”

    郭勒銳利的眼神落到她麵上,唇角輕輕勾了勾,道:“要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若是你真心悔過,我便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戴罪立功?”阿水忐忑地看著他,神情緊繃。

    郭勒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是跟在姓顧的旁邊麽?他是大金三皇子心腹,又是侯立恒的好友,大有機會接觸到冰城布防圖!隻要你設法將布防圖偷來,王子殿下一高興,說不定會饒了你!”

    “不!”阿水狠狠搖頭,“顧大人和顧夫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能恩將仇報!?”

    郭勒輕嗤一聲,自懷中掏出一根發簪,在阿水麵前晃了晃,道:“那這個呢?”

    阿水一見到這簪子,登時血色盡褪,她一把奪過郭勒手中的簪子,道:“你、你怎麽有我阿娘的簪子!?”

    郭勒冷笑起來,“我不僅有你阿娘的簪子,如今,你阿爹阿娘的性命,也掌握在我的手裏!”

    阿水恍若當頭棒喝,心底涼了半截。

    她渾身發抖,紅著眼斥道:“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郭勒見阿水這般著急,反而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郭勒伸手捏住她的下頜,幽聲道:“他們怎麽樣,全看你的選擇。”

    ,

    阿水失魂落魄地回到街上。

    郭勒那陰冷的聲音已經遠去,她多麽希望這是一個噩夢,可手中冰冷的簪子時刻提醒著他,阿爹阿娘的性命,還攥在他們的手裏!

    阿水自幼便跟著養父母生活,養父是獄中獄卒,表麵凶神惡煞,實則心地善良,而養母為人就更溫和了,待誰都是寬厚體貼,街坊鄰居無不稱好。

    二老沒有孩子,便將她視若己出地撫養長大。

    若是這次叛逃之事,連累了養父和養母,隻怕阿水會悔恨終身!

    可她轉念一想,當自己落在摩善那惡人手中之時,是蘇玉音挺身而出,救了自己,後來又將自己帶到了大金,過上了安穩日子……阮梓義也對自己極好,他一貫節省,但對自己卻格外慷慨……

    兩邊都是恩人,阿水隻覺左右為難,心亂如麻。

    她緊緊握著養母的簪子,就連簪子劃破了手心,都無知無覺。

    “阿水!”

    一聲熟悉的呼喚,立即讓阿水醒過神來,她茫然回頭,卻見到了一臉焦急的阮梓義。

    阮梓義費力地擠過重重人群,來到她麵前,道:“你去哪兒了?不是讓你去茶樓等我麽?”

    阿水連忙收起愴然的神色,道:“我、我一不小心走到隔壁的鋪子了,找了一圈沒見到你們,這才準備往回走……”

    阮梓義見她眼眶有些發紅,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阿水低下頭,忙道:“我沒事……不過是一時找不到你們,有些心慌罷了。”

    阮梓義聽罷,隻以為她是因為走散了有些害怕,便出聲安慰道:“有什麽可心慌的,若是找不到你,我不會離開的。”

    阿水微微一怔。

    阮梓義說罷,將一個熱乎乎的紙包遞給阿水,“這是你的。”

    阿水不動聲色地收了簪子,打開紙包一看,裏麵躺著一個香噴噴的烤紅薯。

    熱乎乎的烤紅薯握在手裏,暖意也一點一點滲透到了手心。

    阿水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清澈的淚滴落到了紙包上,一下便暈染開來,阮梓義看得呆了。

    他頓時手足無措,道:“阿水,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我方才說話太大聲,嚇著你了?”

    阿水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是我的問題,我配不上你們對我的好……”

    阮梓義聽了,頓時笑起來,“傻丫頭,你胡說什麽呢!我早就說過,你不要把自己當奴婢,我們也不會把你當奴婢,夫人救過你,你也救過夫人……你對我好,我、我也對你好,便是應該的。”

    阮梓義說著,清俊的麵頰,耳尖微微泛起了紅。

    隻不過此時的阿水,卻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

    蘇玉音和顧青昀從別處走了過來,見阮梓義找到了阿水,便也鬆了一口氣。

    顧青昀見阿水沒事,便道:“這黑市魚龍混雜,還是不要久留了。”

    眾人一齊點頭,他們便回到了街口一齊乘上馬車,離開了黑市。

    ,

    回去的路上,阿水一言不發地坐在車沿之上,她呆呆地看著前方,寒風拂過她的麵頰,吹得小臉發白,都絲毫沒有感覺。

    阮梓義隻覺她有些不對,便道:“阿水,你若是冷,就坐到裏麵去罷?”

    阿水斂了斂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大人和夫人在裏麵,我便不去礙眼了。”

    阮梓義見她臉色不大好,便主動解下自己的披風,遞給了阿水。

    阿水一愣,正要推辭,阮梓義卻語氣堅定道:“披上。”

    阿水凝視他一瞬,阮梓義眼中滿是關切,她到底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將披風接了過來。

    披風暖洋洋的,摸起來十分柔軟,還夾雜著淡淡的皂角香,阿水擁著披風,忽然開了口——

    “阮大哥。”

    阮梓義側目看她,“嗯?”

    阿水低聲問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盡孝乃第一大善,是不是?”

    阮梓義是個孝子,也一直遺憾於自己沒有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麵。

    聽到這話,他不假思索地點頭,道:“不錯……在我心中,孝順父母,是第一大正經事。”

    隻可惜,他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阿水唇角繃著,猶疑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歎道:“但是,若這份孝順,會害了旁人……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