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故人相逢 好久不見。
作者:蘇玉音顧青昀      更新:2022-11-23 16:15      字數:6909
  第114章 故人相逢 好久不見。

    馬車悠悠搖晃,室內安靜了一瞬。

    顧青昀聲音微沉,“他們都不在了。”

    蘇玉音眸色頓住,她實在有些意外。

    蘇玉音記得在兩人大婚之時,顧青昀隻請了縣衙眾人來觀禮,那時候,她還以為顧青昀的家人遠在京城,所以未曾過來,不成想竟然是這個原因。

    顧青昀見蘇玉音凝神不語,淡笑著開口:“怎麽了?”

    蘇玉音斂了斂神,低聲道:“沒什麽……隻是覺得我實在太不稱職,成婚這麽久,連你的家人也沒有問過。”

    顧青昀笑了笑,道:“無妨,都過去了。”

    蘇玉音側頭看他:“既然如此,這些年,你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

    蘇玉音失去了娘親,就算有祖父和祖母的疼愛,還時不時覺得有失落感,更遑論失去所有家人。

    顧青昀徐徐道:“四處流浪,天地為依。”

    短短八個字,卻讓蘇玉音怔住了。

    她定定看著顧青昀,可對方神色平靜,仿佛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顧青昀不願蘇玉音難受,繼續道:“後來,機緣巧合之下,遇上了一位貴人。”

    “貴人?”

    “不錯。”顧青昀溫言道:“遇見他之後,我才有了容身之所。是他培養我長大成人,讓我修文習武,送我去考科舉……這才有了今日。”

    蘇玉音聽了,若有所思。

    她早就發現,顧青昀與旁人不同。

    兩人一起用膳之時,街邊小店他十分適應,山珍海味也斯文有禮;若套上錦衣華服,則貴氣逼人;換了簡約布衣,仍舊氣度不凡。

    一個人,隻有經曆過生存的低處和高處,才能比尋常人多上幾分從容不迫,和處變不驚。

    蘇玉音斂了斂神,問道:“你說的這位貴人,現在在哪兒?”

    “他在京城,以後若有機會,我帶你去見他。”

    蘇玉音這才露出笑意,道:“那我得好好謝謝他,若是沒有他,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顧青昀凝視她一會兒,道:“你……不介意我的出身麽?”

    她是江南首富之女,本可以嫁得更好。

    蘇玉音莞爾,“為什麽要介意?我嫁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你的家族……我蘇家什麽也不缺,也不屑靠聯姻來爭取什麽……我喜歡,便是最重要的。”

    顧青昀眸色漸深,低聲道:“所以……你喜歡我?”

    蘇玉音一愣,麵頰霎時紅了。

    顧青昀等了一會兒,對麵的人臉蛋越來越紅,卻抿著嘴不說話。

    顧青昀低低笑開,“夫人曾經不是說,對我‘一見鍾情’麽?怎麽現在卻害羞了?”

    蘇玉音麵頰更熱,小聲道:“老夫老妻的,說這些做什麽!”

    剛剛認識他時,為了抱上這條大腿,情話撒嬌信手拈來……但如今不知怎麽的,自己總是動不動就臉紅心跳,想作都作不起來了。

    顧青昀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隻靜靜握住她的手指,不再放開。

    ,

    這些時日,蘇玉音一直在忙蘇府的事,也無暇顧及錦繡閣的生意,所以馬車一到孟縣,便直奔錦繡閣而去。

    蘇玉音下了馬車,同顧青昀道別,他還有事在身,便回了縣衙。

    王大嫂和小夢聽說蘇玉音回來了,連忙迎了出來。

    王大嫂笑道;“顧夫人,您回來了!府上可還好?”

    蘇玉音沒有多言,隻簡單答道:“一切尚可。這幾日的生意怎麽樣?”

    小夢也福了福身,道:“顧夫人放心,生意好著呢。”

    蘇玉音笑著點頭,回應道:“那便好……”

    說罷,她不經意轉頭,發現旁邊還站了一個人。

    蘇玉音有些詫異,“王刀疤?你方才沒隨馬車一起回縣衙麽?”

    王刀疤正色道:“顧夫人!我如今是捕快了,還請注意稱謂!”

    蘇玉音:“……行吧,王捕快怎麽還不去上值?曠工可是要扣俸祿的。”

    王刀疤嘿嘿笑道:“我一路護送大人和夫人回來,有些口渴了,想進錦繡閣討一碗水喝!”

    蘇玉音秀眉一挑,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夢,頓時明白過來。

    蘇玉音挑眼看向小夢,問:“錦繡閣有茶水麽?”

    小夢愣了愣,她飛快地看了蘇玉音一眼,低聲道:“沒有……”

    蘇玉音笑了聲,對王刀疤道:“這就不巧了,王捕快還是去別處討水喝罷!”

    說罷,便轉身,拾階而上。

    小夢頭埋得極低,連忙跟了上去。

    王大嫂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刀疤一眼,也掩唇進去了。

    王刀疤見小夢走了,頓時急得跳腳,大聲道:“顧夫人,我才幫你抓了人,你怎麽連一碗水都不賞啊!顧夫人!”

    然而,蘇玉音沒有理他,徑直入了錦繡閣。

    王刀疤鬱悶了好一會兒,卻也隻得離開了。

    小夢入了錦繡閣之後,時不時往門口偷瞄,直到確認王刀疤離開了,才緩緩鬆了口氣。

    蘇玉音手中翻著賬本,抬眸看了小夢一眼,問:“走了?”

    小夢似乎驚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是、是……走了。”

    王大嫂放下手中的繡樣,忍不住問道:“小夢,你這麽害怕王刀疤麽?他怎麽你了?”

    小夢抿了抿唇,低聲道:“我兄長從前欠了他銀子,還不上,他便要我兄長拿我抵債……”

    王大嫂一拍大腿,道:“難怪我覺得他眼熟!什麽王捕快,就是之前遼河邊上的混混頭子嘛!”

    雲慧坐在一旁,也忍不住插嘴道:“上次龍舟賽時,我見他還很賣力呢!本以為是個好人,沒想到居然是個混混頭子?小夢,他可曾欺負過你?”

    小夢認真想了一會兒,道:“也算不上欺負……就是,追債那段日子,總、總偷偷跟著我……”

    雲慧瞪大了眼,道:“那還不算欺負?他簡直是圖謀不軌啊!”

    小夢呆了呆,忐忑道:“真的麽?”

    雲慧斬釘截鐵道:“可不是!”

    蘇玉音翻過一頁賬冊,悠悠道:“王刀疤確實是混混出身,但如今做了捕快,也算是改邪歸正了……小夢,看得出,他傾慕於你,但你若是不喜歡他,大可以直截了當拒絕他,如果他敢胡攪蠻纏,你便告訴我,我來處理。”

    小夢一聽,露出感激的笑容,道:“多謝夫人。”

    蘇玉音也笑了下,繼續翻看手中的賬本。

    小夢如今是錦繡閣得力的繡娘,自江州學藝回來後,手藝和繪圖的能力更是精進了,蘇玉音也希望她能做出一番成就,再覓得一個上佳的郎婿。

    蘇玉音翻看完賬本之後,已經接近傍晚。

    翠珍邁入賬房,低聲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可要回府用晚膳?”

    蘇玉音搖了搖頭,道;“今日還需去一趟茗香樓。”

    那茗香樓是蘇玉音與麗縣白夫人一同開的,這些日子,她不在,便一直是白夫人在忙活,再不去看看,隻怕有些說不過去了。

    翠珍連忙應聲,道:“奴婢這就去備車。”

    王大嫂一聽蘇玉音要去茗香樓,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夫人真該去看看,那阮先生,如今當真是一呼百應啊!”

    ,

    “好!好!”

    蘇玉音才一踏入茗香樓,便被裏麵的叫好聲震了一震。

    翠珍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看,隻見阮梓義一襲白衣,站在茶樓中央的台子上說書。

    他麵前放了一張桌案,桌案上唯有一杯茶,一塊驚堂木。

    蘇玉音找了個角落,饒有興趣地坐了下來。

    阮梓義擅長編故事,哪怕一件尋常小事,都能被他講得惟妙惟肖,妙趣橫生。

    白夫人聽說蘇玉音來了,趕忙走了過來。

    “顧夫人,聽聞你娘家出了些事,如今怎麽樣了?”

    蘇玉音淡笑著開口:“我祖父祖母忽然病了,此次回去,是特意去探病的。”

    白夫人有些意外,忙道:“現如今可好些了?”

    蘇玉音點了點頭,道:“好多了,這些日子,辛苦白夫人了。”

    白夫人爽利一笑,擺擺手道:“哪裏辛苦了!如今孟縣和麗縣的橋通了,若是乘馬車過來,不肖半個時辰,方便得很!我反正閑來無事,便日日過來,也樂得充實。”

    蘇玉音記得,白夫人第一次來孟縣之時,舉手投足間,總有些拘謹內斂,如今,她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仿佛年輕了好幾歲。

    蘇玉音笑道:“白夫人當真是做生意的好手,以後若還有營生,我定然要繼續和白夫人搭檔!”

    白夫人抿唇笑道:“瞧你說的!咱們誰跟誰?對了,你是不是要隨夫君去江州赴任了?”

    蘇玉音有些詫異,“白夫人如何得知?”

    白夫人道:“吏部的文書已下,隻怕整個江州都知道了。還未恭喜你們呢!”

    蘇玉音忙道:“白夫人客氣了……我夫君資曆尚淺,還需白大人多多支持。”

    白夫人笑說:“這是哪裏的話!應當要請顧大人,多照顧照顧我家郎君才是!”她說完,又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你若是去江州,恐怕少不得要和官眷圈子打交道了。”

    “官眷圈子?”

    白夫人微微頷首,道:“不錯!這府衙和縣衙,男人有男人的圈子,女人也有女人的圈子!之前楊大人在位時,一眾官眷都以楊夫人馬首是瞻,但楊夫人不喜應酬,便將不少事都扔給了廣安縣的關夫人……”

    一提起關夫人,蘇玉音便想起了她曾經組建的紅花會。

    蘇玉音問:“關夫人和紅花會如何了?”

    白夫人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那關大人不是犯事被抓了麽?自從他被革職查辦,關家就一落千丈!如今案子還沒有判,聽聞關夫人整日提心吊膽,連門都不敢出了,紅花會自然也無暇顧及了。”

    蘇玉音這段時間倒是沒有太關注關家的情況,她下意識問道:“廣安縣的火災都過去那麽久了,為何案子還未判下來?”

    白夫人神秘兮兮道:“自然是因為關家上麵有人啊!關家在江南這麽多年,所作所為難道楊大人一點也不知道麽?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若非上次火災人命關天,捂不住了,說句不恰當的……這知府之位,未必會落到你家夫君頭上。”

    蘇玉音這才明白過來。

    她淡淡一笑,道:“這裏麵的彎彎繞繞,我之前還不清楚,多虧了白夫人為我解惑。”

    白夫人掩唇笑道:“我也不過是道聽途說,方才扯遠了!總而言之,你當了知府夫人之後,少不得要混夫人圈子,這裏麵有官眷,有鄉紳大戶,一個個都精明得很!不過江南地界內的還好說,總要給你幾分薄麵,但江北、江東的夫人們,就更麻煩了,就連關夫人那般長袖善舞之人,與她們撞在一起,都少不得吃虧,你可要小心些。”

    翠珍聽了,有些疑惑,問道:“我家小姐為何非得同她們打交道?”

    白夫人搖搖頭,道:“顧大人剛剛上任,正是需要人幫襯、輔佐的時候,你們可莫要小看枕邊風的作用!”

    蘇玉音聽罷,徐徐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多謝白夫人提點。”

    白夫人忙道客氣。

    就在這時,鬧哄哄的茶樓,突然安靜了下來。

    蘇玉音和白夫人抬眸看去,隻見阮梓義一臉凝重,故事也正好講到了精彩之處。

    隻見阮梓義濃眉擰緊,神情肅然——

    “莫將軍隻身殺入敵營,他手中長劍,一下又一下地向敵軍揮去,但敵軍猶如蝗蟲,數不勝數,前赴後繼地撲了上來!”

    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聽眾跟著他,仿佛親眼見到了莫將軍是馳騁沙場,浴血奮戰的樣子。

    阮梓義聲音微低,道:“慢慢的,莫將軍開始體力不支,但他依舊咬牙堅持……他心中隻有一個信念,那便是要守住城池,還百姓一片寧靜的天地!鮮血、汗水,不斷滴落在地麵,就在莫將軍意識開始模糊之際,忽然,一陣刀風,迎麵襲來!”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連茶點都不敢吃了,生怕錯過一點內容。

    阮梓義的聲音抑揚頓挫,“莫將軍閃身躲過!可那刀風直追而來,‘唰’地一聲,砍向了莫將軍的右臂!”

    眾人一聲驚呼,在場的姑娘們,都害怕地捂住了嘴。

    阮梓義目光逡巡一周,“啪”地拍了一下驚堂木,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啊!!!”

    客人們忍不住咆哮起來!

    “這怎麽就完了?將軍到底受傷了沒有啊!”

    “莫將軍一代英雄,可千萬不能死啊!”

    “呸呸呸!莫將軍怎麽會死!嗚嗚……阮先生多講一會兒罷!”

    眾人還意猶未盡。

    一名衣著華麗的男子,連忙將半貫錢扔到了台前的箱子裏,道:“阮先生別走啊!今夜不講完,我都睡不著了!”

    此言一出,有客人跟著掏了腰包,將銀子放入箱子裏,對阮梓義道:“阮先生,再講一刻鍾罷!”

    “是啊是啊!我都等不及了!”又有客人跟風,往箱子裏丟了一塊銀錠子。

    阮梓義麵露為難,道:“這……在下今日已經講得口幹舌燥,連晚膳都還沒用呢……諸位不如明日再來罷……”

    有人一拍胸脯,道:“我請先生用膳!快快,把故事講完!”

    眾人一起哄,阮梓義更是不好離開了,他隻得笑納了那些銀子,道:“能得諸位厚愛,在下不甚榮幸,既然如此,那我便順應諸位的意思,再講一會兒。”

    “好好好!”

    眾人捧場地鼓起了掌,連忙各就各位,又開始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翠珍站在蘇玉音身後,不禁開口:“這阮先生也太厲害了!一個故事便能為茶樓賺得這麽多銀子!”

    蘇玉音唇角微勾,道:“你沒發現,那第一個扔銀子的男子,有些眼熟麽。”

    翠珍愣了下,抬眸看向第一排,那華服男子正聽得津津有味。

    翠珍認真回憶了一會兒,這才恍然大悟:“他之前好像是孟山的山匪,後來到了葛家鏢局做鏢師!叫……鄧壯!?”

    蘇玉音笑道:“不錯。”

    她一貫臉盲,若不見過此人幾次,也不會記得這般清楚。

    蘇玉音低聲道:“若真的隻做鏢師,想必買不起那身衣裳……他不會是阮梓義的托兒吧?”

    白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當真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蘇玉音眼角抽了下,沒想到真是。

    “這是白夫人的主意,還是阮梓義的主意?”

    白夫人笑道:“我哪裏有這麽多鬼點子?還不是阮先生自己安排的!他在咱們茗香樓說書,原本是一個月五兩銀子,每日講一場便好。但前幾日,他卻同我商量,說是如果能單獨獲得打賞,可以與我們五五分賬,我一想,這事也未嚐不可,便讓他試一試。”

    “誰知,他便找了對麵鏢局的鏢師過來當托兒,沒想到效果立竿見影!當真是個人才!”

    白夫人一提起阮梓義,便讚不絕口。

    蘇玉音揚了下眉毛,道:“此人確實有幾分意思。”

    蘇玉音找林凇然查過阮梓義的底細,縱使林凇然人脈極廣,卻也隻查到阮梓義之前在京城的移山書院求過學。

    但後來不知因為什麽緣故,便離開了移山書院,一路南下,到了廣安縣。

    為了生計,他便當了茶樓的說書先生。

    後來茶樓遭遇火災,他才輾轉到了孟縣,成為了茗香樓的說書先生。

    此刻,阮梓義在台上講得眉飛色舞,客人們聽得全神貫注,他仿佛掐準了時辰,一刻鍾一到,他又將故事講到了驚險之處,戛然而止!

    眾人又是一片可惜聲,還想再攛掇他繼續講,但阮梓義說什麽也不肯了,拱了拱手,便下了台。

    阮梓義遠遠便看到了蘇玉音,便抱著箱子過來。

    他笑得彬彬有禮,“顧夫人來了。”

    蘇玉音笑得意味深長,“阮先生,當真是賺得盆滿缽滿。”

    阮梓義笑得謙虛,忙欠了欠身,道:“顧夫人過獎了!這不是托兩位的福麽?”

    說罷,他便主動將箱子裏的錢拿了出來。

    阮梓義數了數,笑道:“今日一共得了三貫錢的打賞,裏麵有一貫錢是我墊的,還有兩貫錢,我與茶樓,一人一半。”

    阮梓義伸手拿錢,蘇玉音卻忽然開口——“慢著。”

    阮梓義的手一頓,勉強擠出笑容,“顧夫人,怎麽了?”

    蘇玉音悠悠道:“那鄧壯是你的人吧?他扔進去的,明明是半貫錢,你為何要拿走一貫?”

    阮梓義眼角抽了下,忙道:“顧夫人有所不知,那鄧壯過來幫忙,我總要給人些好處嘛……”

    “是麽?我方才聽說,鄧壯來我們茶樓幫忙捧場,我們便已經免了他吃食的銀子,怎麽還要單獨給一份好處?”

    蘇玉音轉頭對翠珍道:“去請鄧壯過來,我倒要問問他,是不是每回當托兒,都要得半貫錢的利才行。”

    翠珍應聲,正要去找鄧壯,卻見阮梓義急急攔住了她。

    蘇玉音秀眉一抬,問:“阮先生這是做什麽?”

    阮梓義笑得尷尬,道:“顧夫人……都是些小錢,何必這麽較真呢……”

    蘇玉音微微一笑,“積少成多的道理,想必阮先生比我更懂罷?”

    阮梓義眼皮跳了跳……他就知道,蘇玉音和白夫人不同,他瞞得過白夫人,卻瞞不過蘇玉音。

    阮梓義鬱悶地歎了口氣,將多餘的錢放了回去。

    白夫人忍不住埋怨道:“阮先生,我如此信任你,你怎能占我們的便宜?”

    阮梓義忙道:“白夫人莫怪,此事是我的錯!我這手頭……實在是有些緊啊!”

    蘇玉音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道:“你如今吃住都在茗香樓,一個月的工錢是五兩銀子,再加上打賞,理應過得滋潤才是。”

    白夫人也跟著道:“就是啊!自你入了茗香樓,我就沒見你自個兒花過銀子!”

    阮梓義滿臉堆笑,“兩位夫人,此言差矣!這世上,有誰會嫌銀子多呢?”

    “再說了,現在能賺到銀子,不代表以後能賺到!我在孟縣一無所有,總要稍微儲備些銀子傍身,才能安心嘛!況且,我已經二十有二了,還不曾娶妻!若一窮二白,哪有姑娘肯嫁給我?”

    阮梓義說著,還掛上了一臉委屈。

    蘇玉音心道,此人若是個女子,當真有些茶裏茶氣。

    翠珍聽完他的話,也忍不住撇撇嘴,“就阮先生這樣的,隻怕沒有姑娘肯嫁給你……實在是太過精明了……”

    若是她的夫君日日這般摳搜精明,想想都可怕。

    阮梓義反駁道:“翠珍姑娘無需娶妻,怎知我們男子的苦楚?唉……若我也能娶得像顧夫人這般家財萬貫的姑娘,隻怕做夢也會笑醒!又何必在這兒說書掙錢,卑微度日,還要被你們幾位訓誡……”

    “既然知道是做夢,那還算有自知之明。”

    男子的聲音分外清冷,讓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蘇玉音循聲望去,隻見顧青昀一襲青衣,信步而來。

    他神色冷鬱,似乎被人欠了一萬兩銀子似的,但依舊難掩風采。

    蘇玉音卻笑了笑,道:“夫君,你怎麽來了?”

    顧青昀撩袍落座,悠悠道:“聽聞茗香樓有位‘才學出眾,樣貌清秀’的說書先生,便特意過來瞧瞧。”

    白夫人連忙同顧青昀見禮,下意識退到了一旁。

    蘇玉音忍俊,抬手指向阮梓義,道:“就是這位阮先生,你盡管瞧。”

    顧青昀抬起眼簾,看向阮梓義。

    他正要開口說話,但看清對方之後,又愣住了。

    顧青昀:“怎麽是你?”

    阮梓義唇角微勾,從容不迫地笑了,

    “承之啊……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