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節哀 兄長。
作者:蘇玉音顧青昀      更新:2022-11-23 16:15      字數:6595
  第105章 節哀 兄長。

    就在湯藥靠近蘇老太爺之際,那人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涼——

    一柄冰冷的長劍,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下一刻,房門“嘭”地一聲,被推開,燈火霎時亮了起來,一隊人魚貫而入,將院子裏裏外外圍了起來。

    “羅姨娘,這麽晚還來給祖父和祖母喂藥,真是辛苦你了。”

    蘇玉音說罷,信步邁入了房中。

    羅秀恨恨抬眸,看向蘇玉音,道:“你是故意離開的!?”

    蘇玉音麵無表情答道:“若不是為了‘引蛇出洞’,我怎麽會棄中毒至深的祖父和祖母於不顧呢?”

    羅秀一咬牙:“卑鄙!”

    “卑鄙?”蘇玉音憤而開口:“到底誰卑鄙?這些年來,我祖父和祖母從未虧待過你,可你是如何對他們的?這藥裏,你到底放了些什麽!”

    羅秀聽罷,忽而一抬手——將手中的藥碗,狠狠砸向地麵!

    就在這時,一名捕快閃身而出,伸手接下了羅秀扔出去的碗!

    最終,湯藥隻灑了幾滴出去,大部分都留下來了。

    “好家夥,你這個女人,不但心腸歹毒,還敢銷毀證物!?”

    接碗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成了孟縣捕快的王刀疤,他接的第一件案子,便是助蘇玉音抓內賊。

    羅秀見藥被接住,頓時麵如土色。

    王刀疤抽出一根銀針,將銀針埋入藥中,片刻之後,便見銀針逐漸發黑。

    他抽出銀針,斬釘截鐵道:“果真有毒!”

    蘇玉音麵色一沉,道:“來人,將所有人召集到大廳,把羅氏也帶過去!”

    ,

    大廳之中,燈火通明,但氣氛卻十分凝重。

    蘇玉嬌不服氣看著蘇玉音,問:“你不是說祖父和祖母沒有什麽大礙麽?為什麽又變成了中毒?而且,你憑什麽說是我娘下的毒?”

    蘇槐一頭霧水,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文揚沒說話,隻皺眉看向蘇玉音。

    蘇玉音穩穩落座,道:“有勞王捕快,為他們解釋一番。”

    王刀疤聽罷,上前一步,將羅秀推到了正中央。

    “這毒婦幾日前便到了江州,不但花重金購置了無色無味的毒藥,又買通了府中的下人,將筷箸浸泡在了毒汁裏,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就是用了有毒的筷箸,才會中毒昏迷的。“

    此言一出,廖叔恍然大悟,道:“難怪,小人頓頓驗毒,卻都沒有發現異常,原來毒在筷箸上!”

    王刀疤略一點頭,繼續道:“因這筷箸上附著的毒用料較少,所以二老隻是昏迷,暫未傷及性命……而羅秀聽聞蘇老夫人和蘇老太爺快要好轉,便擔心自己功虧一簣,於是鋌而走險,親自過來補了一碗毒藥!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羅秀咬唇,並不理會他。

    蘇文揚不可置信地看著羅秀,道:“娘,王捕快說的可都是真的?你當真對祖父和祖母下了毒?”

    羅秀抬眸,對上蘇文揚的視線,道:“就算是我又怎麽樣?他們兩個老東西,日日多管閑事,早就該死了!”

    蘇文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怒道:“娘!您在胡說些什麽?你就算與祖父祖母不合,也不能害他們性命啊!”

    “是他們先害我的!”

    羅秀不滿地叫起來,“這麽多年,我為蘇家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他們何時給過我好臉色?我不過犯了一點小小的錯誤,便借題發揮,將我趕出了門,你們可知,我這段時間過的都是什麽樣的日子!?整個江州城,都在笑我,在笑我們羅家!”

    蘇槐看著羅秀,仿佛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他顫聲道:“就算你在蘇家有不如意,這些年來,難道我對你不好麽?你怎能如此對待我的雙親!”

    羅秀哈哈大笑,她輕蔑地看向蘇槐,道:“老爺啊,全家這麽多人,最可笑的就是你了!當年,我不過略施小計,你就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轉頭便將你的青梅竹馬忘了!當時,我以為你還有幾分能耐,可惜啊,這麽多年來,老頭子對你越來越失望,到了最後,竟然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你簡直就是個廢物!”

    蘇槐麵色鐵青,氣得一拍桌子,“你!”

    羅秀毫不在意,道:“原本,兩個老東西馬上就要死了!隻要他們死了,我便能回到蘇家重掌大局,我羅家也會徹底翻身,東山再起……就差這麽一點點,一點點!”

    羅秀說著,滿臉怨毒地看向蘇玉音,道:“都怪你!你娘是個賤人,你更是個小賤人!”

    羅秀衝上來,伸手要掐蘇玉音的脖子,卻被王刀疤一手拉住,一腳踢了膝彎,跪了下去。

    王刀疤押著她的手臂,羅秀還滿臉憤恨地瞪著蘇玉音。

    蘇玉音神情冷漠,“我沒有時間同你囉嗦,快將解藥交出來。”

    “解藥?”羅秀聽了這話,啐了一聲,“蘇玉音,你做夢!”

    羅秀已然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他們醒不醒我都要被治罪,既然如此,不如讓他們陪著我一起死罷!哈哈哈哈……”

    這般獰笑,讓眾人心底發寒。

    蘇玉音指尖微凝,蹙眉看她。

    蘇槐氣得兩步上前,“啪”地打了她一巴掌:“瘋婦!還不快將解藥拿來?”

    羅秀嘴角滲血,依舊笑著:“你求我啊,若是你們全家跪在地上求我,說不定我會考慮考慮……”

    蘇槐怒不可遏,卻也束手無策。

    蘇玉音道:“羅姨娘,你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說罷,蘇玉音轉頭對廖叔道:“廖叔,趴牆的賊人可抓到了?”

    廖叔忙道:“回小姐,已經抓到了!”

    此言一出,羅秀身形一僵,連忙回頭,“什麽賊人?”

    蘇玉音:“見了不就知道了?”

    下一刻,幾名體格健壯的護院,拎著四名五花大綁的男子進來,“咚咚”幾聲,將人扔進了正廳裏。

    羅秀定睛一看,第一個被扔進來的,便是她的兄長——羅運達。

    後麵三人,是羅運達的兒子們。

    他們不但被綁了手腳,還被堵住了嘴,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起都起不來。

    羅秀登時變了臉色,道:“你們……你們怎麽被抓住了?不是說了,讓你們等我消息嗎!”

    羅運達看著她,隻能嗚嗚地搖頭,看起來狼狽至極。

    羅秀眉頭皺成一團,怒而看向蘇玉音,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蘇玉音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羅秀,道:“羅秀,你們合謀毒殺我祖父祖母,依照我朝律例,輕則流放,重則處以絞刑,若我沒記錯的話,你羅家的男丁,都在此了吧?當真是一條漏網之魚也沒有!”

    羅秀勃然大怒:“蘇玉音!這下毒之事,是我一人所為!與他們沒有關係!”

    蘇玉音語氣冰冷:“既然你拿不出解藥,我便有理由懷疑,這毒藥是他們給的。到時候將你們四人一起打入大牢,先好好審訊一番,再定罪也不遲。”

    王刀疤笑了聲,道:“顧夫人不若將這幾人交給我,老子沒別的本事,就是折磨人的花樣多!上回來了一個嘴硬的犯人,老子砍了他一隻手,就什麽都說了!”

    此言一出,羅家三個兒子,嚇得縮成了一團,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羅秀又急又氣,她恨透了蘇玉音,死死盯著對方,咬牙切齒:“蘇玉音!你莫要欺人太甚!”

    蘇玉音隻吐出兩個字:“解藥。”

    羅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你想要解藥?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應,放我們一條生路!”

    蘇玉音無甚表情地看著她:“羅秀,饒不饒你們,是律法說了算,殺人與殺人未遂,結果自然是不一樣的……況且,你如今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若是你再拖延下去,耽誤了祖父與祖母的救治,我定讓你們全家陪葬!”

    羅秀被蘇玉音的氣勢所懾,呆了一瞬。

    羅運達也爬了過來,用央求的眼光看向羅秀,不斷發出求救的嗚聲。

    羅秀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開口道:“解藥……在我房間的暗格裏。”

    蘇玉嬌一聽,忙道:“我知道暗格在哪,我去取!”

    說罷,她便一轉身,跑了出去。

    須臾之後,蘇玉嬌便回來了。

    她將解藥呈給了一旁的黃醫官,黃醫官打開藥瓶聞了聞,道:“應該沒錯,老朽去給二老服下!”

    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羅秀抬眸,看向蘇玉音,道:“蘇玉音,你要的解藥,我已經給了!這下毒之事,與他們無關!你不能一概論之!”

    蘇玉音看了王刀疤一眼,王刀疤立即會意,便將羅運達口中布條,扯了下來。

    蘇玉音幽幽道:“我本來也沒有打算一概而論。”

    “因為,他們方才在隔壁審訊之時,並沒有認下自己的罪狀……而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

    羅秀渾身一震,轉過頭,怔怔地看著羅運達。

    羅運達連忙避開她的目光,開口道:“妹妹……你、你怎的如此糊塗啊!為兄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勸你不要做傻事!結果被他們當成賊匪了……都是誤會,誤會!”

    羅秀聽了,陡然麵色煞白。

    她之所以回蘇家下毒,都是因為羅運達在廣安縣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他們兄妹思前想後,還是將主意打到了蘇家身上。

    於是,羅運達負責采買毒藥,羅秀則設法聯絡蘇宅的下人,伺機下毒。

    原本他們約好,一旦羅秀得手,便送信給他們。

    但自從蘇玉音回來之後,蘇家就大門緊閉。羅運達總有些不放心,便帶著兒子們過來查探,不成想,被蘇玉音的人抓了個正著。

    羅秀目不轉睛地看著羅運達,問:“兄長,你當真是如此說的?”

    羅運達有些心虛,道:“妹妹啊……咱們羅家走到今日,實在不容易,你的孩子們都在蘇家,過得好好的……我也不能讓羅家的子孫,都成了階下囚啊!”

    羅秀聲音發顫,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所以,你便將所有的罪狀,都推到了我一個人身上?”

    羅運達偏過頭,忍住不看她。

    “妹妹,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羅秀眼眶猩紅,眼淚奪眶而出:“兄長,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將罪狀認下來!可你這般行事……實在是傷了我們兄妹情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羅家!”

    羅運達神色有些複雜,忙道:“妹妹,快別說了!你下毒之事,我也是才聽說的!之前並不知曉啊!”

    說罷,羅運達連忙往蘇玉音的方向挪了幾步,道:“蘇小姐!啊不,顧夫人!今日之事,都是羅秀一人所為,與我羅家無關,還請你高抬貴手,放了我們罷!”

    蘇玉音眸色幽冷,徐徐開口:“羅老爺真是健忘啊,難道你羅家對我蘇家做的缺德事,隻有今日這一件麽?當年,你慫恿羅秀勾引我爹,還得我娘鬱鬱而終,這些年裏,羅秀在我家作威作福,還險些將蘇家的產業推入險境!”

    “如今,你們更是膽大包天,敢對我祖父祖母下毒手!你一句無關,便想將自己摘幹淨?”

    羅運達忙不迭地磕頭,道:“顧夫人,我羅家已經走投無路了!求你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馬罷!都怪我,約束妹妹不力!她才釀成這般大禍!”

    蘇文揚怒氣上湧,道:“舅父,你在說什麽!?你怎能將所有責任都推給我母親!”

    羅秀一目不錯地看著羅運達,她仿佛已經不認識自己的兄長了,看著看著,她忽然笑了起來,“好好好!”

    “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她聲音起伏不定,狀若癲狂,“我就是個十足的大傻瓜!”

    她狀若瘋癲,又哭又笑,連蘇玉嬌見了都有些害怕。

    蘇文揚連忙推開押著她的王刀疤,一臉憂心地開口:“娘,您沒事吧?”

    羅秀深深看了蘇文揚一眼,道:“文揚……娘這輩子,信錯了人,走錯了路……你可千萬,不要學我。”

    蘇文揚忙道:“娘……”

    羅秀說罷,又看了一眼蘇玉嬌。

    “玉嬌,你來。”

    蘇玉嬌哭著走過來,道:“娘!我早就說了,讓你別理舅父一家!你偏不信!”

    羅秀的眼淚簌簌而落,卻已經彎起嘴角,道:“是啊……娘早點兒聽你的話,就好了。以後你嫁了人,不要總惦記娘家,免得裏外不是人……”

    蘇玉嬌哭得更大聲了,“娘,您別說了!若祖父祖母沒事,我去求他們饒了你……”

    羅秀卻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這一輩子,為羅家而活,如今,我心中的那個家已經蕩然無存,無論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話音落下,羅秀忽然起身,猛地撞向了一旁的石柱!

    蘇玉嬌尖叫一聲:“娘!”待蘇文揚伸手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羅秀血濺當場,頹然倒了下去。

    蘇文揚撲過去,連忙抱住了她,一探鼻息——已然沒了呼吸。

    蘇文揚抱著倒下的羅秀,紅了眼,痛苦出聲:“娘……”

    蘇玉嬌見羅秀自盡,眼前一黑,也暈了過去。

    蘇玉音見狀,忙道:“快去宣府醫!”

    蘇槐轉而看向羅運達,一拳揍了過去!

    “她一輩子都敬你如父!你怎能如此無情!”

    羅運達也沒想到羅秀會一死了之,半天回不過神來,“我……我也沒想到,她竟會如此想不開……”

    羅運達躲開蘇槐,又撲到了蘇玉音腳下,道:“顧夫人,害你祖父和祖母的人已經死了,能不能就此作罷,不要送我們見官?”

    蘇玉音雖然不喜羅秀,但見她落得一個這樣的結局,也不免有些唏噓。

    蘇玉音沒有再看羅運達一眼,低聲道:“押下去,嚴加看管。”

    王刀疤便一把拎起了羅運達,羅運達便隻得連滾帶爬地跟著走了。

    就在這時,翠珍來報:“小姐,家主和老夫人已經醒來了!”

    蘇玉音眼前一亮,連忙轉身,去了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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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祖母,你們可覺得好些了?”

    蘇老太爺麵色相較之前,好了許多,但還是十分虛弱。

    他低聲開口:“祖父好多了,玉音別擔心……”

    蘇老夫人也握住了蘇玉音的手,溫聲道:“小玉音……見到羅氏那般,你嚇壞了吧?”

    待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醒來,廖叔便一五一十地稟告了最近發生的所有事。

    蘇玉音垂眸,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隻要祖父和祖母好起來,就比什麽都重要。”

    黃醫官道:“夫人,雖然毒已經解了,但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年事已高,還需好好靜養一段時日,才能徹底恢複。”

    蘇玉音斂了斂神,道:“好,這次有勞黃醫官了。”

    黃醫官淡笑道:“多虧了顧夫人足智多謀,若不是這麽快抓到了真凶,也拿不到解藥……這毒十分罕見,若要老夫親自來解,隻怕一時半會,也配不出解藥來。”

    蘇老夫人欣慰地笑了,道:“祖父和祖母果真沒有白疼你!”

    蘇玉音為蘇老夫人拉了拉身上的薄毯,又為蘇老太爺掖了掖被子,對二老道:“祖父,祖母,這段日子,生意上的事就交給我爹和蘇文揚吧,我也會幫襯他們的,你們就好好在家中修養。”

    蘇老太爺笑著頷首:“好,聽玉音的。”

    蘇玉音見兩人的精神好了許多,心中的大石終於緩緩放下,便站起身來,退了出去。

    翠珍和明珠仍然等在門口。

    蘇玉音低聲問道:“蘇文揚呢?”

    翠珍和明珠麵麵相覷,搖頭。

    ,

    蘇家東院十分寬敞,連偏院都有好幾處。

    其中,最富麗堂皇的,是蘇玉音的;最儉樸沉穩的,則是蘇文揚的。

    此刻,蘇文揚獨自立於廊下,背影清冷。

    周圍空無一人,唯有明月高懸,與他對影成伴。蘇文揚怔然看向空中明月……自古人月兩團圓,可自他記事以來,一家人便沒有好好在一起聚過。

    隻因他知道,自己的母親,不受祖父和祖母的喜愛,就連父親也不敢在外人麵前,對他們母子流露出過多重視,哪怕是參加蘇府的家宴,也總是低人一等。

    後來,林氏病故,蘇玉音來到自己身邊,可母親不喜歡她,便處處為難於她。

    不知怎的,這事被祖母知道了,祖母大發雷霆,便將蘇玉音和自己,一起帶到了東院。

    蘇文揚記得,自己第一天到東院之時,怯生生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連話都不敢說。

    那時,祖母便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文揚,你是蘇家的子孫,以後要做一個有用之人……為了你的前程,你切不可再跟著你母親了。”

    彼時,蘇文揚不過八歲,並不明白前程的意義。

    他隻知道,自己要離開母親,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

    這個地方,雖然離母親不遠,但她不能進來,自己也不能出去。

    從那之後,他最盼望的,便是過節。

    每逢佳節,所有人都會聚在一起,隻有那個時候,他才能光明正大地見到自己的母親。

    可如今……無論是中秋,還是新歲,都再也見不到她了。

    蘇文揚緩緩低下頭,神情悲痛。

    忽然,他眼前多了一瓶酒。

    蘇文揚順著酒瓶看去,隻見蘇玉音立在一旁,似乎來了好一會兒了。

    蘇玉音瞥他一眼,道:“快拿著,太沉了,我手酸。”

    蘇文揚斂了斂神,接過酒瓶,沉聲道:“你來做什麽……”

    蘇玉音隨口道:“怕你哭鼻子,來看看你。”

    說罷,她順勢坐了下來,拿起自己的酒,仰頭喝了一口。

    蘇文揚默默看著她,蘇玉音麵上並沒有什麽幸災樂禍的神情,反而有一絲悵然。

    蘇文揚道:“我娘死了,祖父和祖母的仇報了,你不是應該開心麽。”

    蘇玉音挑眼看他,道:“在你心裏,我就那麽鐵石心腸?”

    蘇文揚頓了頓,沒有接話。

    蘇玉音從容開口:“沒錯,我是不喜歡她,也恨她不擇手段破壞我爹娘的感情、對祖父祖母下毒手。”

    “但,她是她,你是你。”

    蘇文揚愣了下,神情複雜地看向蘇玉音。

    蘇玉音悠悠道:“我今日看到羅運達將一切責任都推給你娘,突然覺得,你作為兄長,還不至於像他那麽一無是處。”

    蘇文揚有些無語,道:“蘇玉音,你這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蘇玉音淡笑,“你這個兄長,雖然沒太多優點,但好歹會衝進火場裏救我,長途跋涉去土匪窩找我……比那專門坑妹妹的羅運達,還是強了不少。”

    蘇文揚:“……那又如何,你可從來沒有喚過我兄長。”

    時間停滯了一會兒。

    蘇玉音抬眸,看向蘇文揚。

    “兄長,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