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男人的本性(4000字)
作者:許良辰阿景      更新:2022-11-20 09:15      字數:4341
  第50章 男人的本性(4000字)

    天色尚早。

    許良辰說過,他今夜有事要忙。

    阿景想著,既然是夜裏忙,現在天還沒有黑,還算白天,那他可以把肚子填飽了再走。

    “主人,晚飯……”

    “閉嘴。”

    頰上的紅暈終於褪去,許良辰回頭睨了她一眼:“一天到晚,你就知道勸我吃勸我睡。你這小腦瓜子,除了吃飯和睡覺,就不能再裝點別的東西?”

    他大步走出去,沒給阿景接話的機會。

    阿景坐在床沿,此刻,她的小腦瓜子裏除了吃飯和睡覺,還裝滿了疑惑。

    近朱者赤。

    明明,她都是跟許良辰學的。

    他才是那個一天到晚都盯著她吃飯、盯著她睡覺、督促她練功的人。

    許良辰逃也似的走出房間,吩咐下人傳話給府裏的匠人,讓他給阿景做一輛合適的輪椅。

    吩咐完,他又回到房間,隔著屏風和阿景說話:“腳疼就少站,少走路,要麽就喊丫鬟來,讓她們扶著你一點。”

    阿景應了,他方才轉身離開。

    ——

    夜。

    汪府。

    汪成海手執玉杯,坐在湖邊花園裏的小亭子中飲酒。

    夜風吹襲,燈盞裏的燭火浮光搖晃,他憂鬱憔悴的麵容時而被照亮,時而掩藏在陰影之中。

    將酒壺裏最後的一點酒倒入杯中,他長歎了一口氣:“殘酒一杯,如何消愁……”

    一道輕柔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愁思。

    “夫君,夜已深,溫的酒也涼了,你喝了要傷身的。不如早些回房歇息吧。”

    女子相貌平平,年紀也有些大了,神情卻極溫柔。

    她一手護著肚子,一手扶著汪成海的肩膀,渾身洋溢著幸福的柔光。

    妻子有孕在身,卻撇下丫鬟,親自來請他回房休息,他哪有不去的道理。

    汪成海正欲點頭,一道黑影忽的閃入,將女子打暈,單手扶著她的背,讓她癱軟的身子慢慢地坐到長椅上。

    “夫人!”

    “噓。”

    許良辰輕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接過汪成海手中的酒杯,將半杯殘酒潑在地上。

    微微用力,白玉杯在他的手中碎成了無數片,在微暗的燈光下,如點滴墜落的星屑,亮晶晶地往下散落。

    既然汪成海喜歡威脅別人,那就讓他也體驗一下被威脅的恐懼。

    寒冷的殺氣纏繞著汪成海的脖頸,讓他呼吸困難。

    夜風拂過,“嘶嘶”作響,如同毒蛇吐信子的聲音,陰險地鑽進他的耳朵。

    汪成海看了看陷入昏迷的妻子,將目光轉向麵色從容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卻落在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他如入冰窖,不由得心裏一涼。

    許良辰一雙墨眸危險含笑,溫聲道:“夫人說的對,汪大人應該早點休息,這幾日不好好珍惜的話,以後你就沒有機會做個好夢了。”

    “你是誰?”

    “許良辰。”

    聽到這個名字,汪成海冷靜了許多:“原來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不知世子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自然是有事相求。”

    “哦?”

    “景業,他是我的兄長。我想請大人還他一個清白。”

    汪成海神色不改,藏進寬大衣袖的雙手緊握成拳。

    兄長?

    永安侯隻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多年前早夭了,許良辰哪來的兄長?

    他竟沒想到,景業和許良辰之間,竟然還有這麽一層關係。

    怪不得那幾個太醫能進到大牢之中,原來都是這位侯府世子在背後安排。

    事情怎麽就走到這個地步了呢?

    咬咬牙,汪成海沒有鬆口:“景家大少爺一劍刺死花魁,人證物證俱在。他雖沒有認罪,但也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世子,這個案子,已經是板上釘釘,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許良辰在他對麵坐下,輕蔑的眼神從上到下地打量這個故作鎮定的虛偽男子。

    “人證物證俱在,獨獨真凶不在。我兄長在大牢裏受苦的時候,真凶卻坐在這裏飲酒消愁。也不知汪大人在愁些什麽?”

    “世子不必冷嘲熱諷,凡事都要講證據。”

    許良辰笑道:“本世子從來隻在乎結果,不在乎過程。我懶得費工夫陪你鬥法,我想要你的命,用不著什麽證據。”

    汪成海亦笑:“許良辰,這裏是帝都,是天子腳下。你當陛下的眼睛是瞎的,能容你胡來?”

    許良辰神色不改,自顧自說下去:“汪大人,我的要求很簡單。第一,我要景業無罪釋放,第二,你必須死。”

    汪成海一拳拍在桌麵上:“你欺人太甚!不要以為你是貴胄子弟,又是雪雲崖的弟子,就可以胡作非為!朗朗乾坤,豈容你放肆!我已經說了,景業一案,已有定論。”

    許良辰微微歎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汪大人,你可能聽說過我的一些傳聞。隻不過,那些傳聞隻說了我有多可怕,卻並沒有說我到底做過些什麽事情。所以,你還是不太了解我。”

    “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他俯下身,在汪成海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汪成海大駭,猛地站起身來,顫抖的食指指著許良辰:“你瘋了!”

    少年冷冷地看著他:“如果我的願望無法達成,你們汪家,從上到下,不論親疏遠近,我一個不留,也包括你夫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汪成海癱軟在地,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隻要讓景業無罪釋放就好?不需要我投案自首嗎?”

    “汪大人好歹也是個大官,你若是投案自首,要麽坐牢,要麽流放,是不會被判斬首的。我心疼你,不舍得你死在那些醃臢的地方。

    隻要你達成我的願望,我便給你機會,寬限你幾天,給你時間安排身後事。而且,你還能保全自己的名聲,不會連累到你的家人。”

    “哈哈哈哈……”

    汪成海笑得淒涼。

    好一個心疼!

    這是在告訴他,許良辰一線生機都不願意給他留,就算他被流放,許良辰也會在流放路上殺了他。

    “許良辰,你要殺陛下親自委任的官員,真的不怕陛下會怪罪下來?”

    “陛下說了,那花魁雖然是一個青樓女子,她一樣是陛下的子民,他要我替那個可憐的姑娘討回公道。”

    汪成海閉上眼睛,落下一滴淚來。

    原來,是陛下要他死。

    他陷害景業,本以為是天衣無縫,給自己找了一個最好的替罪羊,卻沒想到是自作聰明,徹底把路走死了。

    “世子,我明白了,就按你說的做。”

    許良辰伸出手,把這個男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汪成海心如死灰,麵如枯木。

    他脫了自己的衣裳,蓋在妻子的身上,一雙眼睛空洞地看著許良辰。

    “汪大人,我很好奇,你看上去很聰明,狎妓玩樂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殺死那個花魁?”

    男人冷笑道:“嗬!這世上,從來就沒有誰是真的聰明。我也隻是自以為是罷了。”

    笑話!

    他要是真的聰明,又怎麽會擅自認為景業隻是個商人之子,沒有後台,把罪行嫁禍到他的身上呢?

    實在可笑。

    許良辰將手伸進燈裏,逗弄搖晃的燭火,靜靜等待汪成海回答他的問題。

    他很感興趣。

    良久,汪成海幽幽開口:“因為我知道了一個不該知道的秘密,而那個花魁,也知道了,我隻能除掉她。”

    “這個秘密,跟皇帝有關,對不對?”

    “世子的頭腦,果然非同一般。”

    汪成海如此一說,便是默認。

    許良辰嘲諷一笑。

    他倒是高看淳於簡了。

    皇帝借刀殺人,並不是要利用他除掉奸臣,而是不想讓秘密泄露出去。

    淳於簡嘴上說什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實隻是想利用他把汪成海滅口罷了。

    忽然,汪成海猛地起身,一把攥住了許良辰的衣領。

    他雙目赤紅,滿臉是淚。

    “許良辰,除了陛下,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可怕的一個,但也是最強大的一個。我可以跟你做個交易,我告訴你陛下的秘密,你保我一命,如何?”

    “大人,你糊塗了。你要是不死,陛下還會覺得,他的秘密沒有泄露出去嗎?他又不是傻子,必定會想到你拿了某種東西和我交換,才得以活命。”

    許良辰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給汪成海留下任何活命的餘地。

    添香出身卑微,一生可憐,尚且可以饒她一命。

    可汪成海不同,他身處高位,享盡了俗世繁華,卻為一己之私謀害帝都百姓、威脅孤弱女子、又嫁禍了景業。

    他必須死。

    汪成海絕望地鬆開了手:“我會把那個秘密告訴你,隻求你保護好我的夫人。

    若是、若是將來出了什麽意外,孩子無法平安降生,哪怕落胎也沒有關係,我隻要我夫人平安就好。”

    許良辰勾唇:“那要看,淳於簡的秘密值不值這個價……”

    ——

    一月二十八。

    許良辰第二次去大牢,是去接景業出來。

    景業本以為,他還要在大牢裏等很久,沒想到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就被無罪釋放了。

    為了慶祝他回家,景家的宅子布置得很喜慶。

    景老爺生怕左鄰右舍不知道他兒子是被冤枉的,一早就放了好長時間的鞭炮,又命人大擺筵席,請帝都的老百姓吃飯。

    全是為了洗去景業身上的汙名。

    可惜,景業前腳才跨進大門,親爹的拐杖就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不孝子!讓你好色!讓你好色!一天天的就知道狎妓,現在知道好色的下場了吧!說!你改不改?改不改?!”

    景業一瘸一拐地往許良辰的身後躲,還在嘴硬:

    “爹!爹!別動手!好色是天下男人共通的本性,改不掉的。良辰兄弟,你說對不對?”

    許良辰攔下了景老爺的拐杖。

    他想到了阿景。

    他想到了阿景纖細的手腕、柔軟的腰肢、潤澤的唇瓣、醜兮兮卻很可愛的臉蛋,還有那雙如火的紅眸……

    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不對,不是所有男人都好色的。”

    說到底,他根本就無法理解所謂的男人本性。

    就像汪成海,他看上去、仿佛真的深愛著他的妻子,可他卻又在妻子懷孕的時候和紅袖閣的花魁糾纏不清,甚至關係深到連那麽重大的秘密都泄露了。

    許良辰不能理解。

    如果是阿景,他不會……

    不,他就不該想到阿景……

    ——

    宴席之上,景業瘋狂感謝許良辰,瘋狂給他敬酒。

    “良辰兄弟,多虧你回來得早,我才沒有進棺材。這件倒黴事總算是解決了,來來來,再喝一杯!”

    許良辰嫌棄地看著他,隻是好歹顧及這個傻子是個傷患,也就給了他麵子,陪他多喝了幾杯。

    事實上,這件倒黴事,還沒有完全解決。

    等他今晚去把汪成海殺了,才算徹底了結。

    他做事喜歡幹淨利落,不喜歡留個小尾巴。

    景業喝了一壺酒,略微有些醉了,紅著臉問起阿景:“小姑娘還好嗎?”

    許良辰皺了眉,奪了他手裏的酒杯:“傻子,你怎麽老是問起她?”

    她又不是景業的奴隸,他有完沒完,動不動就要問起。

    景業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虧欠她,心中有愧,怎麽就不能問了?她如今年紀也漸漸大了,也不知道她身上其他的毒能不能解……”

    “我已經有了眉目,不用你管。”

    景業拍了拍胸口:“行,我以後好好賺錢,阿景她需要什麽好東西,你都跟我說,我給她掙!”

    “嘖!”

    許良辰拳頭都握起來了。

    他怎麽就這麽想揍這個傻子呢?

    這傻子是不是忘了,他上次掏空私庫買黑焰蟾蜍的時候,給自己回信的信紙上全是淚漬。

    區區萬兩黃金,他就哭成那樣。

    真要是事事靠這個傻子花錢,隻怕他眼淚都要流幹。

    ——

    許良辰回家的時候,阿景照常在看書。

    這一次,她看的是一本怪物圖。

    翻開的那一頁,畫的是一隻胸口皮膚漆黑的怪物,其名為——夜殺。

    阿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紙上的怪物,被許良辰一把按下。

    視線裏,再沒有什麽和她相似的怪物,隻剩下他包裹著她小手的大掌,溫暖可靠。

    “阿景,我找到第二種毒的解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