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幡然醒悟

  　　天帝、芊墨、千羽、沐霖、龍翊翎瞬間闖進濃煙中營救兩個至親。

  　　天帝抱著淺若雪，沐霖抱著青鸞灰頭土臉地衝出仙山飛往天界。

  　　因為青鸞是不死鳳凰，所以複活後並無大礙，隻是需要用去魔台去除侵體的魔氣。但是本就身負重傷的淺若雪禁不住這迸發的妖力，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天帝為淺若雪專門打造了一個水晶棺，讓她躺在裏麵修複仙身，除了天帝任何神仙不得靠近。

  　　淺若雪陷入了漫長的噩夢裏。

  　　“你不是天生高貴嗎？不是天下無敵嗎？你怎麽現在在夢境裏任我們拿捏了？”一個邪惡的聲音嘲笑道。

  　　淺若雪在夢中披頭散發一身素衣，法力全無柔弱無助，流淚的樣子我見猶憐。

  　　一個強大的魔族惡靈幻化成人形用魔氣把淺若雪定在牆上。“你聽過一句話沒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這裏，我們才是主宰。”

  　　又出現幾個麵容醜惡的惡靈走近公主。“隻要你一日醒不過來，我們就有千萬種方法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淺若雪驚恐萬分。“你們想幹什麽？”

  　　惡靈們雙眼發出刺目紅光，一陣迷霧籠罩而來。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此婦人丈夫離世三年，竟然趁婆母不在家與外男苟且，被當場抓獲。為以儆效尤，判處其浸豬籠！”一個衙門捕快在長街上信馬由韁，敲鑼打鼓地道。

  　　馬車上的籠子裏是一個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年輕女子。此時淺若雪的元神已經進入女子體內，並且讀取了她的記憶。

  　　原來，女子是一個農戶家的女兒，從小被重男輕女的父母肆意毆打使喚。為了讓弟弟能進京趕考，父母毫不猶豫地把她賣給了一個家境殷實的地主家，嫁給一個病入膏肓的男子衝喜。

  　　但天不遂人願，男子還是不治身亡。公婆一直痛罵女子是掃把星並明裏暗裏讓女子殉葬。女子在婆家早起晚睡侍奉公婆，地位與奴才無異。

  　　這一天丈夫的兒時玩伴前來吊唁，一邊愧疚地哭著說自己因為科考而姍姍來遲未曾趕上葬禮，一邊對女子步步緊逼。女子拚命反抗但還是被男子強吻，正巧婆母從外麵回來。男子立刻反咬一口說是女子勾引的他。婆母找人把男子打出門去，不顧女子的哭喊求饒報了官。

  　　淺若雪認為這必定是幻境，隻要關閉五識內心堅定就一定能破解。她斂聲屏氣打坐調息，心中默念清心咒。

  　　幾遍過後，淺若雪口吐鮮血無力地趴在籠子裏，全身酸痛。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圍觀百姓們用爛菜葉和雞蛋打得滿身狼狽。聽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對自己的各種咒罵，淺若雪流下一滴絕望的淚水。

  　　囚車很快到了河邊，幾個壯漢三下五除二把籠子抬到船上。他們嫻熟地把船劃到深水區，然後一腳踢下了籠子。

  　　“嗚——”溺水的痛苦格外強烈，幾滴血也從耳朵裏流了出來。淺若雪竭盡全力試圖掰開竹籠，卻無濟於事。

  　　巨大的窒息感消失後，淺若雪魂穿了下一個苦命女子。

  　　她是一個被送往敵國迷惑君王的細作，天生妖嬈美豔動人心魄。她本有自己的心上人，卻不得不為了家國大義犧牲自己。

  　　她成功獲得了君王的寵愛，卻在一次傳遞消息時被發現。她被打進牢獄，任由刑部的人鞭抽炮烙夾手指上老虎凳也威武不屈。

  　　淺若雪被連續不斷的酷刑折磨得撕心裂肺得疼，卻沒辦法開口說出任何女子知道的任何機密。最後女子被當眾斬首。

  　　再穿到下一個女子的身體，淺若雪已經筋疲力盡，直接倒在地上。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嘰裏呱啦的聲音。

  　　淺若雪大驚失色，心想：什麽？！居然是日本兵！

  　　短短兩個時辰，淺若雪的元神已經千瘡百孔，殘缺不全。她的意識也越來越虛弱，幾乎要陷入永久的沉睡。

  　　天帝似乎聽到了女兒撕心裂肺的慘叫，趕忙檢查女兒的元神。當看到女兒被定在牆上滿頭大汗表情抽搐一刻，天帝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啊——”天帝發出虎嘯狼嚎般的吼叫聲，天界整片宮殿搖搖欲墜。

  　　眾仙立刻開啟自身屏障，惶恐不安地向雪月殿聚攏。

  　　天帝瞬間抽出了四個惡靈，用盡畢生修為把他們封印在滅魔石中設下千萬雷劫。

  　　“雪兒，雪兒？你醒醒，沒事了……沒事了……”天帝聲淚俱下，撫摸著女兒毫無血色灰白陰暗的臉，在女兒耳邊不停地溫柔呼喚。

  　　龍翊翎首先衝進殿中看到水晶棺內臉色鐵青無半分光澤的妻子，嚇得六神無主。

  　　他拚命搖晃著淺若雪，哭得肝腸寸斷。他聲嘶力竭地喊：“你快醒醒啊！你不是答應過我有一天和我去周遊天下，去人間看大好河山，看三春盛景嗎？！你知不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我多壓抑多痛苦啊！你知不知道啊？！”

  　　淺若雪的元神已經極其虛弱，再大的吼叫聲也聽得模糊不清。她開始消散，如同凋謝的花朵融入泥土，漸漸化為無形。

  　　這時，可兒拉著憐兒闖了進來。她們劃破自己的手掌握在一起，發出耀眼的光芒。

  　　夢境裏烏黑的空間照進了柔和的白光。淺若雪的元神重新匯聚變為正常，一如剛飛升時般光華奪目。

  　　淺若雪緩緩睜開了雙眼。

  　　“媽媽……”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地喊道。

  　　看著涕泗橫流的兩個女兒，淺若雪強擠出一絲微笑地拉住她們的手。“別難過，我隻是睡了一覺。”

  　　眾神仙破涕為笑。

  　　忽然，夢境中一幕幕慘烈的畫麵再次閃現在腦海中，淺若雪忍不住偏過頭嘔血不止。

  　　“媽媽……”姐妹花心急如焚地掏出手帕為母親擦拭。

  　　“雪兒……”各位長輩也湊上前關心。

  　　“姐姐……”青鸞雙眼紅腫雙手顫抖著伸向淺若雪。“姐姐！”

  　　眾神仙見青鸞和淺若雪抱頭痛哭，無不為之動容。

  　　“祖父祖母也來了……我不過是小傷小病，不礙事的。”淺若雪聲音沙啞麵容憔悴，依然編著善意的謊言不願讓長輩憂心。

  　　“病容蒼白，骨瘦如柴，還說不礙事。難道要瞞到我們追悔莫及，才肯說實話嗎？你才多大年紀，不用那麽堅強。”祖母有些慍怒地道。

  　　“母親不要怪雪兒，她是自強慣了，什麽事都是死撐硬抗。”天帝說著一手端藥碗，一手用湯勺喂女兒喝藥。

  　　“我哪裏是怪她，我都要心疼死了，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們？要不是今天整個天宮都要塌了，我們還以為六界安寧，一片祥和呢。你們竟然把我們蒙在鼓裏幾千年，真是大逆不道！”祖母說著憤怒地拍了一下棺木。

  　　“請白後息怒！”小輩神仙紛紛下跪。

  　　“好了，我們是來看雪丫頭的，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少陽，我看你這個天帝也不要當了，一應事務還是我來處理吧。你喂了藥就退下，我和你母親來治療雪丫頭。”天帝的父親嶽帝不容置辯不怒自威地說。

  　　在場的神仙無一例外被嶽帝的氣勢震懾住，識相地退下了。

  　　喂完藥後，天帝依依不舍地回望了女兒一眼，無奈地離開了。

  　　兩位尊神同時對淺若雪施法檢查元神，結果都眉頭一緊。

  　　“雖然元神無礙，但是總感覺有些怪異。你已經四千餘歲，元神應當成熟渾厚，仙氣籠罩不易探測，但是我們一測就能將你的元神一覽無餘，如同剛形成一般。”嶽帝愁容滿麵。

  　　“孫女，你不能再報喜不報憂了。我們是至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祖父祖母看遍滄海桑田世事變幻，沒有任何困難是我們解決不了的。”白後挽著淺若雪的手說。

  　　“上次孫女曆雷劫，祖父祖母也是知道的。那時我身負重傷，魔族趁機抓了人質威脅我隻身前往魔界，蓄意報複。我自認為有去無回，就想幫一位恩人規避了在凡間的劫難實現她的心願。結果不想引發一係列災禍，連累了凡間家人命數改變意外身亡。於是我受到上天的懲戒，元神受到重創剛才險些魂飛魄散。幸虧可兒憐兒用血脈呼應修複了我的元神。不過這術法大損元氣，明日她們就會臥病在床，還望祖父母照顧好她們。”淺若雪一氣嗬成道出事情原委，之後劇烈咳嗽起來。

  　　白後心疼地施法幫淺若雪恢複精神。“別說的這麽急，你慢慢說來得及。你父親再不中用也能顧好那兩個小丫頭，現在更需要照料的是你。”

  　　淺若雪禁不住流下眼淚。“上天為什麽那麽殘忍，我真的那麽罪不可恕嗎。”

  　　嶽帝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沒有錯。隻是這萬物秩序自有定數，強行改變隻會適得其反。我們即便是神也無能為力，你明白嗎？”

  　　淺若雪心力交瘁地昏迷過去。

  　　“雪丫頭，雪丫頭……”嶽帝愛憐地把孫女從水晶棺中抱起，輕聲呼喚道。

  　　白後把一條能安撫心神的項鏈戴在淺若雪脖子上。“她多緩幾天也好，等她再醒就活潑亂跳無需擔心了。”

  　　“雪兒真是多災多難，比她父輩艱難多了。”嶽帝眉頭緊鎖。

  　　“你別再說兒子們了。他們兩個當年出生入死，幾次差點救不回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沐霖，他再也不能對抗魔族了，卻陰差陽錯找了一個魔族餘孽，真是上天不公。”白後維護道。

  　　嶽帝正容亢色地說：“男子就該頂天立地，就算是以一敵萬血流成河也不能眨一下眉毛！雪兒一個柔弱的女娃卻要承受這麽大的責任，受盡了身心折磨，那一樁樁一件件難道我們就不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嗎？我們雖然讓位，但是這六界還有人間的事我們不都洞若觀火心如明鏡嗎？我們隻是在那些晚輩麵前假裝不問世事罷了，他們卻真的刻意隱瞞，從不向我們稟告求助！真是一群榆木腦袋，無能小輩。”

  　　“隻是這次雪兒昏迷不醒之時元神經曆了什麽我們不得而知。少陽在她旁邊一直守著，危急關頭才發現異常，也許是上天的懲戒。六界神仙每每需要曆劫飛升，都投生到人間，卻從沒有為凡人謀福祉，不思回報。想來所有的報應，都壓在了雪兒一個神仙身上。”白後思索道。

  　　嶽帝反思道：“我們總把人間排除在六界之外，不幫助凡人排憂解難，認為他們沒有法力與世無爭安全無虞。但他們之中也有無數人命運淒苦命途多舛，我們既然有幻世鏡，又為什麽不拯救那些可憐的生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