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江湖風月(二十一)
作者:
花虔唐瑾 更新:2022-11-18 21:32 字數:3330
第64章 江湖風月(二十一)
“孔雀, 你個騷孔雀。表麵人畜無害,內裏黑心壞肺,成日就知道欺負我。”
花虔一邊繡著荷包一邊碎碎念, 刺繡的姿態堪比紮小人。
她呆在屋裏忙活了一整天, 脖子都酸疼得不行才隻堪堪繡了個大概, 哪裏還有時間去找俏飛燕。
好在花虔一向對自己幾斤幾兩有清晰的認知,知曉這荷包一時半夥做不完,沒辦法帶俏飛燕和賈少龍去熟悉明日比武的場地, 便早喚了玉律帶他們兩人去。
涼風習習, 窗外明月已經高懸夜幕。
看著手中基本成型的刺繡, 花虔歎了口氣都有些不忍直視。
人家的孔雀都是高雅矜貴,豔色無疆又不失端莊。
她的這隻孔雀倒好, 矮墩墩的,目光猥瑣,像是發福的老鴇子, 還是隻綠色的。
口裏叼著一支小花,噫,更顯油膩了。
花虔捂了捂臉, 唐瑾雖然是個變態,但好歹是個氣質超群, 臉蛋好看的變態。
這玩意若是戴在他身上, 她都覺得是對唐瑾的羞辱, 更別說旁人瞧見會如何想了。
可怎麽辦喲……
天色已晚, 花虔點了幾盞燈, 愁眉苦臉地裹著被子把荷包拆了又改改。
然而眼皮逐漸耷拉下。
花虔昨日勞累一晚上本就被睡好, 今天又繡了一天的刺繡, 連午覺都沒睡。
如今困意一陣陣襲來, 花虔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歪在床頭眼神逐漸迷離,動作也越來越滯緩。
最終實在支撐不住,頭靠在床杆上就陷入黑甜夢鄉。
*
燭火通明的大殿之內,幾大掌門依次而坐,無不恭敬地奉承著位於高座的唐武。
他們幾大門派原本就是與玉機門同氣連枝,這些年唐武成為了武林盟主,玉機門也順理成章成為江湖第一大門派。
利字當頭,榮辱與共,他們這些附庸自然也都雞犬升天,發展成為江湖中數得上名號的一二等門派。
唐武為人速來寬厚,待他們從不吝嗇。這些年他們幾家得了不少好處,一心效忠玉機門。
最重要的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玉機門最珍貴的乃是下一任門主,唐瑾。
老驥驍勇終歸薄暮,江湖沉浮,一個門派輝煌的延續靠得是源源不斷的新生力量。
唐瑾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如今不過弱冠之年就已經躋身江湖一等高手之列,如今又有黑晶玄鐵為刀扇,如虎添翼,更何況他身後還有玉機門強大的資源供給。
武學、才智、人品皆揚名江湖,受各道褒揚。等再熬些資曆,便是武林盟主的位置也是囊中之物。
隻要有他在,玉機門再延續百年輝煌不在話下。
這樣一個香餑餑在眼前,他們這些門派必定是緊緊抱住玉機門這條大腿吃香喝辣。
隻可惜這少盟主已經許了親事,來年開春便要成親了,否則他們就是擠破頭也得想辦法同玉機門攀上親。
大殿裏眾人言笑晏晏,互相吹捧,心底各自盤算著功名利祿。
唐瑾靠在長椅中,麵上是一貫而之的淡笑,指尖輕動間卻略顯不耐地來回開展著刀扇把玩。
這群人真是聒噪至極,一個個長得如同牛鬼蛇神,成日隻想著鑽營名利,除了阿諛奉承便說不出什麽話來,無趣得很。
總有一天他得把他們都殺了。
唐瑾目光低垂望著扇麵上的孔雀棲息圖,腦海中便不由浮現出花虔氣鼓鼓的模樣。
她知曉自己讓她繡孔雀,定是得氣得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想到這裏唐瑾眼底沾染上一絲笑意。
“瑾兒,瑾兒?”
威嚴低沉的聲音響起,唐瑾眼中閃過一絲被打擾的不耐和煩躁,抬眸時卻已經麵帶無懈可擊的笑容。
“父親有何事?”
唐武道:“明日便是群英匯,羅孚道長至今未到,如今魔教肆虐,若羅孚道長當真途中出亂,咱們還是得做好準備。”
唐瑾微微笑著朗聲道:“羅孚道長武功蓋世,品性高潔,並非背信棄義之人。既然他已經答應了出海助勢,我想他必定會如約而至,父親不必過慮。”
其他門派的掌門也附和道:“雖說羅孚道長威名遠揚,有他在咱們士氣更甚一層。但算起來如今這羅孚道長也已至耳順之年,這攻打魔教說到底靠得還是咱們這些武林人士。”
“是啊,待明日群英匯少盟主拔得頭籌,那玉機門威望更甚,到時候統帥眾門派攻打魔教也是水到渠成。”
唐武依舊有些不放心,他並不擔心羅孚道長本人如何,但若是羅孚道長那出了任何紕漏導致計劃有變,損害到武林盟和玉機門的利益,那他必定無法袖手旁觀。
唐武剛想再同眾人商議,就見唐瑾已經起身悠悠道。
“天色已晚,唐瑾還需備戰明日群英匯,先行告退。”
唐武頷首:“瑾兒,明日是你立身之戰,切莫大意。”
“是。”
唐瑾笑著收了刀扇,同眾人禮別後轉身離開。
他自然不是為了回房休息,而是為了同花虔困覺覺。
不過唐瑾出了大殿後並未立刻前往浮香院,而是回房沐浴,焚香薰衣。
裴元捧著衣物,望向立於鏡前整理衣衫的唐瑾有些納悶。
少盟主今晚怎麽興致如此高漲,這都什麽時辰了,已經試了五六套衣裳還不滿意。
最終,唐瑾選了一件鳶尾藍的圓領錦袍。
倒不僅是因為花虔曾說過他穿藍色好看。
這寬袖長衫,脫起來方便些。
唐瑾滿意地望向銅鏡中長身玉立的身影,嘴角微揚,燭火搖曳之下眼眸含笑,波光流轉熠熠生輝,眉梢間的愉悅春色讓裴元都看晃了神。
一切準備得當,唐瑾心潮澎湃,轉身離開房間。
他的腳下輕盈,施展輕功片刻便到了浮香院。
院中的桂花香撲鼻而來,浮香撩動著月光下暗生的情愫。
入夜,花虔的房門已經從裏麵被閂上,唐瑾整理了下衣冠後輕敲房門,卻半晌無人回應。
他果斷從側窗翻身而入。
屋裏一片寂靜,唐瑾繞過屏風走到裏間,就見花虔已經歪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心中原本的期待和迫切頓時猶如啞炮堵心,氣惱得很,走上前撩起衣擺坐在床畔,眯眼望向花虔。
他都說了今晚要來,怎麽都不等他的。
原本唐瑾想直接將花虔搖醒,然後再狠狠懲罰她。
可望向朦朧月色下抱著枕頭恬靜的睡顏,他的手尖一頓,所剩無幾的可憐良知讓他最終沒有下毒手,轉而輕撫上她的臉龐。
花虔睡意朦朧間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嚶嚶呢喃著翻身滾到床裏。
唐瑾氣息一滯。
真可愛……
他也順勢側躺在床畔,一隻手撐著腦袋靜靜望向花虔的睡顏。
她的容貌嬌俏,如今長發不似白日裏層層盤疊,而是慵懶鬆散地垂在枕側,像是毫無防備的毛絨絨軟乎乎的嬌兔子。
唐瑾忍不住拽了拽她的頭發,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蛋,捏了捏她的鼻尖,柔軟滑嫩的觸感讓他樂此不彼的把玩。
花虔睡夢中似乎都感覺到了騷擾,她皺著眉頭,朦朧中哼哼唧唧:“唐瑾別鬧,我還沒繡完呢,太難了……”
她的聲音也是糯嘰嘰帶著一絲委屈。
唐瑾眉梢輕挑,黑暗中在床鋪間摸到一個物件,他從被窩中將東西取出,就見是一個小荷包。
唐瑾舉起荷包,在灑入房中的朦朧月光下可以模糊地看到上麵繡著一隻矮胖且略顯猥瑣的孔雀。
他忍不住輕笑一聲,將荷包覆在臉上,閉上眼睛輕嗅著荷包上沾染的幽淡的果梨香。
果真太難為她了些。
*
第二日清晨,花虔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起床,忽然想起還未改完的荷包,連忙翻開被子去找。
然而床上空無一物,她撓著腦袋連枕頭都拆開看了也沒找到,正焦急著唐瑾會不會又小肚雞腸的鬧脾氣,忽然發現枕頭旁的一根長發。
她捏起一瞧,頓時訝然。
唐瑾昨晚來過了?
這不是因為她心思縝密,智商超群,能一眼發現發絲間的差異。
而是尋常人的頭發雖然都是黑色,但多少會有些色差,尤其古人因為頭發太長不便清洗,所以總會出現各種毛躁,粗糙分叉的發質問題,不會一順到底。
然而唐瑾的長發黑如硯墨,不添一絲雜色,整段頭發皆是光澤柔順似流水。
一瀑青絲傾瀉而下,有時甚至喧賓奪主。
想不發現這頭發是他的都難。
花虔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床鋪,還殘留一絲餘溫。
既然唐瑾來過,想來那荷包也是被他帶走了。
花虔鬆了口氣倒不再焦急。
她穿上衣衫,喚了玉律進屋梳妝。
今日就是群英匯了,早上會有祭山大典,一祭天地,二祭山川,三祭為除魔衛道而犧牲的武林先輩。
花虔雖然不是武林豪俠,但作為魚清文夫婦的女兒,唐武特意派人囑咐她也要參加大典。
花虔知道唐武的意思,她的存在就是鼓舞士氣,除魔衛道的招牌。
就是告誡所有人,如果不鏟除魔教,下場隻會同魚家一樣。
花虔也不在意這些,隻要不讓她當眾發表一番演講就行。
太尷尬了。
玉律給她梳了一個利落的高馬尾。
長發握在手中,玉律頓時輕咦一聲。
花虔問道:“怎麽了?”
玉律有些疑惑:“小姐,你這頭發有些不齊,像是被削去一縷。”
作者有話說:
唐瑾再次獻身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