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江湖風月(十九)
作者:花虔唐瑾      更新:2022-11-18 21:32      字數:4519
  第62章 江湖風月(十九)

    花虔頓時敏銳地聽出了唐瑾的話中意。

    這哪裏是在問要不要鞭子啊, 分明是在問要不要他!

    麵對送命題,花虔頓時沒骨氣地小雞啄米般點頭飛速回答。

    “要要要,我當然要!”

    生怕慢一秒自己就被怒氣攻心的唐瑾掐死。

    她收下盒子, 嘿嘿一笑誇讚道:“這鞭子的做工如此繁雜精巧, 可見花了不少心思, 沒想到咱們玉機門竟然有手藝這麽好的鑄器師。”

    唐瑾見她收下鞭子,麵色原先緩和了些,但又見花虔以為鞭子是工匠定製, 頓時不滿莫須有的旁人搶了他的功勞。

    “這是我做的。”

    花虔聽到這話微怔, 顯然不可置信:“你做的?”

    唐瑾會花功夫為她做鞭子?

    唐瑾微揚唇畔:“一條鞭子而已, 雖說設計繁瑣了些,但月餘便能做出。若說精巧, 我的玄鐵刀扇其中玄妙更甚,也是我親自設計。若非黑晶玄鐵材質特殊,隻有鑄劍山莊得掌其中奧妙, 也輪不到他們探得我的設計圖。”

    他這番話既表誇了一波自個的天賦異稟,又表明對送給花虔的武器的重視,同時狠踩了一腳洛無邪。

    洛無邪武功平平, 鑄劍天賦也是平庸,送武器居然還是找旁人鍛製的中看不中用的破爛貨貨, 哪裏能同他的拙骨鞭相提並論。

    然而花虔腦海中卻自動過濾了其他話, 隻關注到其中兩字。

    月餘?

    除去她們前往若虛島的路程, 那算來唐瑾做這鞭子的時間正好是他們從荔城回玉機門時, 她同唐瑾說想要鞭子的時候。

    花虔低頭望著微微泛著流光的銀鞭, 忽然感到握手底部有些凹凸不平的雕紋。

    她拿起一看, 就見上麵別扭的刻著一朵藍色的小花, 同這酷炫的銀鞭搭配起來很是怪異, 像是冷冽銀蛇身上綻放開的一抹春色。

    但花虔卻想起那個明媚的午後,她送給唐瑾的小藍花,還有滿懷期待許的願望。

    “要是有武器,我還想在上麵雕上些花枝,要精致些,最好是銀漆的,我覺得銀色特別好看。”

    花虔眼底暈開一抹笑意,嘴角忍不住彎起。

    原來他都記得呀。

    唐瑾還在繼續拉踩洛無邪,突然花虔仰頭湊向他的臉龐用力嘬了一口,然後一頭拱進他懷中。

    “唐瑾謝謝你~”

    花虔主動抱上來,唐瑾自然不會拒絕。

    他順勢抱著花虔滾到床裏,彎起嘴角:“我說過,不用對我說謝謝。你若是實在想謝我,就多親我幾下。”

    花虔倒也不吝嗇,捧著他的臉吧唧對半親了兩口。

    唐瑾見她不親嘴,登時又有些不高興,作為行動派,他翻身壓在花虔身上,低頭含住嬌紅的雙唇。

    花虔抱著他的脖子,昂起頭承受著逐漸深入的吻。

    呼吸漸漸急促間,曖昧的空氣在狹小的床笫裏流動,唐瑾的手順著纖細的腰肢向上,最終滑入略微淩亂的衣襟。

    滾燙的手掌覆蓋的瞬間,花虔渾身一僵,臉色漲紅:“唐瑾……”

    唐瑾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手下別樣的觸感讓他心猿意馬。

    這感覺比當初在荔城為她運動逼毒時觸碰的肌膚還要柔軟。

    唐瑾頓時覺得自己虧大了,居然這麽長時間都沒發現還有這等奇妙之事。

    他從不是吃虧的主,當下就要將錯過的損失給補回來。

    綿密的吻順著脖頸滑下,淩亂的衣襟下的肌膚落下點點紅痕,猶如雪中臘梅。

    衣襟越扯越大,眼看就要脫落,花虔僅存的理智讓她竭力睜開迷離的雙眼。

    她忽然想起之前被俏飛燕甩入懸崖的鞭子。

    俏飛燕曾多次同她道歉,說當時不知怎麽的突然沒了力氣,許是因為那日比武太多次有些疲憊,才一時失了手。

    花虔之前也不疑有他,但如今想著唐瑾的話卻琢磨出一絲不對勁。

    唐瑾若是早就為她準備了長鞭,又怎麽能容忍她佩戴洛無邪送的鞭子。

    花虔忍不住問道:“唐瑾,我先前的鞭子是不是你弄丟的呀?”

    唐瑾輕哼一聲充耳不聞,低頭繼續吻著她的肌膚,見她不專心,下唇得力道重了許多,在肌膚上印上一片殷紅。

    不用說了,肯定是他搞得鬼!

    想起之前這人還在她惋惜心痛的時候假模假樣的安慰她,花虔簡直無語凝噎。

    “你要是介意直接同我說就是,我定然不會收洛無邪的禮物。”

    唐瑾停下動作,一雙還氤氳著情動水霧的雙眼望向她,皺眉道。

    “不準想他。”

    花虔見他又亂吃醋,無奈道:“我沒在想洛無邪,我是在想你。誰讓你使壞,我才不得不提到他。”

    她頓了頓,抿唇輕喚道:“唐瑾,我今天去了銀杏園。”

    銀杏園便是鑄劍山莊一行人暫住的別院。

    花虔撫上他的臉:“我的簪子壞了,就去鑄劍山莊那找芙蕖姑娘修補。”

    唐瑾靜靜望著她:“為何要去銀杏園。”

    他雖是詢問的話語,但卻並非質疑,而是已經知道答案的陳述,語氣中覆上一絲低冷。

    花虔舍近求遠去尋找鑄劍山莊的人,自然不會是為了一個簪子。

    隻能是為了一個人。

    一想到那個人,唐瑾的心中煩躁更甚。

    花虔如實應道:“嗯,其實我是為了去找洛無垢。”

    她沒想過隱瞞唐瑾,也知道根本隱瞞不了。

    但有些話由她說出來,和旁人說出來的結果卻會天壤之別。

    她和唐瑾的關係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若是因為洛無邪而欺瞞,就是親手鑿開一條裂縫。

    看似微不足道粉飾太平,然而隨著疑慮和誤會逐漸放大,終有一天會被撕開表皮,露出已經無法逾越的鴻溝。

    總有一方要坦誠些。

    唐瑾心眼比針尖還小,但他剛才給了花虔一線信心。

    花虔知道原來唐瑾是願意記得她所說的話。

    所以她選擇將心裏話和盤托出。

    聽到花虔承認自己是特意同洛無垢見麵,唐瑾原本還殘存著溫潤的眼神已經冷下。

    花虔卻拉住他的手緩緩道。

    “唐瑾,你也應該明白,我去找洛無垢是因為洛無邪。其實中秋之夜與你走散後我見到過洛無邪,但隨後我就被山匪擄走。”

    “原本我以為洛無邪應當已經離開小鎮回到鑄劍山莊,可事實上他並沒有同鑄劍山莊取得聯係。唐瑾,你說他會去哪呢?”

    唐瑾根本不想聽到這個名字,更不想這個名字從花虔口中說出。

    他現在巴不得洛無邪死了最好。

    唐瑾淡淡道:“不必浪費時間在無關人等身上。”

    花虔卻捧起他的臉。

    她不想自己和唐瑾之間因為根本不存在的誤會心生間隙。

    她輕聲說道:“其實我不在乎洛無邪是否死了。人各有命,我與他不過萍水相逢,泛泛之交,他的死活與我無關。我隻在乎他若是死了,是死在誰的手中。”

    唐瑾不解:“有區別嗎?”

    “有。”

    花虔抬眸直視著唐瑾,斬釘截鐵道。

    “洛無邪可以死,但他不能因我而死,也不能死在我愛的人手裏。他視我為友,又拚勁全力相救於我,雖說能力有限,但精神可嘉。我不能以赤誠丹心回報於他,但決計不能加害他,這是我的原則和底線。同樣,若我所愛之人傷害了他,就如同我親手所為一樣,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唐瑾聽著她從未有過的鄭重語氣,眉頭擰起,心中浮起一股扭曲的嫉妒和煩躁。

    他不明白,洛無邪不過是一個蠢笨如豬的廢物,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值得花虔如此鄭重的同他說話。

    早知道就該殺了他以絕後患。

    花虔看著他眼中絲毫不掩飾的濃鬱殺氣,心中歎了口氣,知曉今天得把話說明白。

    她翻身將唐瑾壓在身下,按住他的肩膀認真道。

    “唐瑾你聽我說。對於我而言,你是我在這世間唯一重要的人。我不想因為洛無邪的事情攪擾我們兩人之間平靜,我也不想用自己的原則束縛你的自由。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和尊重,倘若我們要一生攜手,就必定需要各自做出讓步。”

    “我知道你一直想殺他,但捫心自問,洛無邪的存在根本不會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構成任何威脅,有你在我眼前,我怎麽會看得到旁人。所以你何必對他如此介懷呢?”

    花虔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改變唐瑾的想法,在今日之前她還告誡自己要學會摸魚擺爛,在唐瑾身邊苟著活命就行。

    但當知道洛無邪可能死於唐瑾之手時,她還是無法做到置若罔聞。

    而且唐瑾送她的武器,讓她又燃起一絲希冀。

    她還是想嚐試一下。

    人就是這般矛盾,不斷想要退縮,卻又會逼著自己向前走。

    聽到這番話,唐瑾黑如幽淵的雙眼凝視著花虔。

    他一直都知道花虔對洛無邪沒有男女之情,也自信沒有人能將花虔從他身邊搶走。

    可他就是容忍不了花虔將情緒分散到他人身上。

    一絲一毫都不可以。

    嫉妒像是暗中窺探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纏上心頭,蒙蔽住他的雙眼,吐出猩紅的舌尖嘶聲引誘。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花虔就隻會看到你一個人。”

    唐瑾輕闔雙眼。

    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人。

    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厭惡,他也不認為這有什麽錯。

    無時無刻不在想殺人,無時無刻不想將花虔揉進身體裏,撕咬她的唇,讓她無法逃避,無法掙脫,目光所及皆是自己。

    從小到大,他都竭盡全力地將自己陰暗的一麵掩藏起,隻有殺人時才不加節製的釋放。

    直到花虔出現,他的渴求在無人處瘋長,等到唐瑾發現時,連他自己都已經無法控製。

    殺了所有在她心上留下一絲痕跡的人,這樣她的心才能隻容下自己一人。

    他絲毫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極度自私。

    在他看來,花虔是他的,就該全身心的愛他,包容他,屬於他。

    即便真實的他是常人口中的惡鬼。

    最終,唐瑾微眯起精致的眼眸淡漠道。

    “我殺了他又如何,你恨我嗎?”

    他的嘴角緩緩裂開一道弧度,聲音輕渺如遠山飄雲。

    “恨我也無妨,隻要你心裏想得是我就行。”

    他的語氣平靜得如同死寂的潭水,花虔卻感受到平靜背後壓抑的瘋狂。

    她搖了搖頭,俯下身子,額頭抵在唐瑾的額頭上緩緩閉上眼睛。

    溫熱的鼻息相互糾纏,唐瑾也閉上眼睛,感受著身上人的溫度和氣息。

    寂靜又狹小的床笫間,他能清晰的聽到花虔堅定而有力的心跳,還有耳畔響起的一道溫柔聲音。

    “不會的唐瑾。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恨你,因為我的存在就是為了你。”

    “我愛你,更甚愛我自己。”

    一瞬間,恍若流星劃破長空,煙花綻放,彩蝶驟飛。

    明明是一句溫柔而平靜的話語,唐瑾卻感到自己的指尖微顫,內心深處澎湃的占有和欲望如野獸般叫囂著呼之欲出。

    花虔愛他,即便他做了花虔不喜歡的事情,她依舊愛他。

    看,他才是花虔心中的唯一。

    誰都無法代替。

    唐瑾呼吸漸重,他伸出手想要撫摸上花虔的臉頰。

    然而花虔旋即眉頭輕蹙,表情做作地苦著臉哀嚎一聲,極其憂傷地雙手捧心道。

    “畢竟我一直知道你這人沒什麽良心可言,怪就怪在我這個人道德感實在太強。我隻會自己愧疚、後悔、遺憾、哀痛,成日遭受良心的譴責,然後鬱結於心,頭暈、惡心,幹嘔,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成日惶惶,最終久病成疾,臥病床頭,一命嗚呼。天,我才二八年華,怎麽有人舍得我這麽嬌嫩的小美人香消玉損,太殘忍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趴在唐瑾胸膛上不起身,抱住他的腰晃蕩不止。

    “嚶嚶嚶……唐瑾唐瑾,你忍心看著我難受嗎?”

    唐瑾:“,,”

    瞧著她矯揉造作,他原本在體內肆虐的瘋狂卻忽然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

    唐瑾黑如點漆的眼眸微微睜大,一動不動的凝視著花虔耍賴的模樣。

    真可愛。

    唐瑾忍不住緊緊抱著懷中柔軟嬌弱的身體。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寂靜如虛無,隻剩下這個狹小的床笫,還有他們兩個人。

    唐瑾的手覆蓋在花虔的後背上,想要透過少女溫熱的皮肉感受著她的生命。

    他的聽覺異於常人的敏銳,能夠在寂靜的環境中聽到微弱的心跳聲。

    他時常用這個方法感受花虔的情緒。

    然而此時,他卻忽然聽到在一聲聲平穩有力的心跳聲中,夾雜著一道紊亂的心跳。

    “撲通”

    “撲通”

    “撲通”

    唐瑾忽然意識到,那是他的心跳聲。

    作者有話說:

    花虔:狠狠拿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