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江湖風月(十三)【二合一】
作者:花虔唐瑾      更新:2022-11-18 21:32      字數:7887
  第56章 江湖風月(十三)【二合一】

    “魚姑娘!”

    洛無邪見狀頓時提刀追上, 然而馬背上的山匪卻順勢按動花虔的暗器襲擊他。

    洛無邪眼疾手快橫刀擋過銀針,但這一瞬卻喪失了追上的機會。

    山匪策馬帶著花虔飛馳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洛無邪還想再追, 但他們此處偏僻無光, 小巷縱橫, 早已不見了山匪的身影。

    他本就不認路,此時心中焦急、六神無主,更是不知道該往何處追去, 隻能憑感覺選了一條小路匆忙跑去。

    四周一片漆黑, 隻有天空中碩大的圓月灑下些許微弱銀光。

    洛無邪並不熟悉這種江南水鄉的窄巷小橋, 如無頭蒼蠅一樣在小巷中圈圈繞繞穿梭許久,險些將自己繞暈還未找到出路, 頓時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忽然,似乎有一股冰涼的水流從頭頂滴落。

    水流滴到他的頭發上,臉頰上, 順著下巴流入脖頸之中,在寒夜裏讓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洛無邪伸手沾起臉上的水卻覺得有些粘稠。

    他將手指放到鼻尖,頓時一股腥味灌入鼻腔。

    這是,,血。

    他一怔, 轉身抬頭朝上望去。

    微弱的月光下,一隻扭曲的手垂在屋簷邊緣, 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到他的臉頰上。

    而屋簷之上, 圓月之下, 一道修長的身影挺拔而立。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刀扇抵在僅剩的偷襲者喉間, 四周的屍體橫斜, 個個肢體扭曲詭異, 像是拚接而成的傀儡。

    唐瑾唇角含著一如平日裏春風絮柳般的笑意, 聲音輕悠散漫。

    “你還是不打算說嗎?”

    那偷襲者目光惶恐, 兩股戰戰,幾乎要將所知脫口而出。

    但想到若是說出幕後指使的後果,,,

    他頓時心中一悸,梗著腦袋咬牙道。

    “我絕不會背叛兄弟,要殺要剮隨你便。”

    他一直聽聞武林少盟主唐瑾是清風霽月,誌存高潔的君子,為人最是謙和有禮,是重情重義之人。

    若是以不背叛兄弟為由,在唐瑾的手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唐瑾聽到這話輕笑一聲:“有骨氣。”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折扇也撤開。

    偷襲者心中一喜,然而還未從死裏逃生中的喜悅中回過神時,下一秒,劇痛從雙臂傳來。

    鮮紅的血液迸發而出,他瞳孔猛地劇烈收縮,淒厲的慘叫著,不可置信地看著飛出身體掉落在一旁的手臂。

    唐瑾笑聲輕盈如鬼魅。

    “都說兄弟如手足,既然你這般虔誠,我也不好為難你,隻得削去你的手足讓你不受牽掛。現在你還要不要說呢?”

    忽然,唐瑾眼中飽含歉意道。

    “忘了還有一雙腳呢,稍等。”

    偷襲者痛到麵色猙獰,再也不相信什麽清風霽月的人設。

    這分明是個瘋子!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痛到顫抖的求饒。

    “我說我說,大俠饒命,饒命啊!”

    唐瑾輕嘖:“你與你兄弟情深似海,怎麽這點小傷便要背叛,可見為人品行不端,你說的話我倒是不知該不該相信。”

    偷襲者連忙搖頭:“不不不,不是兄弟,不是兄弟,是,是我們寨主。寨主說隻要能攔下你片刻,就給我們黃金萬兩!”

    唐瑾眉頭微皺:“才萬兩。”

    偷襲者見他不悅,連忙將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生怕少說一個字。

    “寨,寨主還說,若是抓到與你同行的女子,賞金千兩。”

    聽到這話,唐瑾原本微翹的嘴角漸漸放平,眼中淬著陰寒冷意。

    “才千兩。”

    他垂眸望向因為劇痛麵目扭曲,痛苦萬分的偷襲者,忽然輕飄飄道。

    “你走吧。”

    聽到這話,那人眼眸一亮如同聽到天籟之音,大喜之餘慌忙起身,一邊猶如喪狗一般點頭哈腰的感恩道謝,一邊轉頭跌跌撞撞倉皇逃離。

    下一秒,月光之下一道銀光閃過。

    瞬間,那人便感覺自己輕飄劃過半空。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身體還呈現著逃跑的姿勢,隻是脖頸被削去一個碗大的傷口,頭顱已經不翼而飛。

    而他身後的一襲白衣甚雪的少年嫌惡地甩去刀扇上的血珠,似乎略有無奈道。

    “哎呀,手滑了。”

    頭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拋灑著還灼熱的鮮血飛落在洛無邪的腳邊。

    洛無邪甚至能看到還未來得及闔目的雙眼中凝固的錯愕和驚恐。

    屋簷之上,殘存的無頭屍體“撲通”一聲撲倒,最終順著瓦片倒落轟然砸在地上,大動脈裏噴湧而出的鮮血如同小河一般順著屋簷磚瓦流淌而下,發出滴答滴答滴血聲,在寂靜的長夜中尤為詭異。

    洛無邪怔怔地抬眼望去。

    圓月之下,唐瑾已經轉過身垂眸望向他,原本麵無表情的麵容忽然勾起一笑,嘴角裂開一道詭譎的弧度,聲音輕緩溫潤。

    “洛二公子,你來得正好。”

    沒去找你,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省去他不少麻煩。

    洛無邪看著唐瑾,總覺得眼前之人和他印象中的少盟主差距甚遠。

    可他來不及多想,連忙喊道:“少盟主,魚姑娘已經被山匪抓走了,咱們得快去救她!”

    唐瑾卻微微一笑:“這是自然,不過在下還有件私事要處理,片刻就好。”

    洛無邪一愣,有什麽事情比魚姑娘還重要?

    他困惑間,就見唐瑾已經腳尖勾起屋簷上遺留的飛索。

    這時,破空聲響起,黑暗中一道暗器忽然飛擲向唐瑾。

    唐瑾側身避開,那暗器卻在半空炸開一團刺鼻的煙霧。

    濃霧滾滾遮蓋一處天地,唐瑾掩袖遮麵,待煙霧散盡時已不見洛無邪的身影。

    他望向地上殘存的特製暗器外殼。

    魔教妖婉。

    唐瑾嗤笑一聲,雕蟲小技居然想在他眼皮底下救人。

    他抬起波瀾不驚的眼眸望向不遠處空無一人的黑暗,卻最終收起手中染血的刀扇。

    罷了,他還有要事要做。

    既然逃跑,那便藏好了。

    下次絕不會再這麽幸運。

    *

    寂靜黑暗的窄巷之中傳出匆匆的腳步聲。

    洛無邪出了暗巷,看到月光之下妖嬈熟悉的身影,連忙按住緊抓自己手腕的手。

    “等一下,怎麽是你?”

    妖婉停下腳步回首望向他,就見洛無邪頓時羞赫的鬆開按住她的手。

    洛無邪尷尬道:“妖婉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你先放開我。”

    妖婉對他這副被輕薄的小女兒模樣已經見慣不慣,鬆了手輕哼一聲。

    “傻小子,方才要不是我,你此刻已經到在奈何橋排隊投胎了。你不謝謝本姑娘,居然還敢對我這般無禮,真是沒良心。”

    洛無邪卻不以為然:“山匪都已經被少盟主解決了。”

    妖婉翹著蘭花指纏繞住發梢,翻了個白眼:“那幾個不入流的山匪還不值得本姑娘動手。”

    見洛無邪滿麵不解,她嗤笑道。

    “本姑娘可是閱盡千帆,男人的心思就沒有能逃過我這雙眼睛的。當初在荔城我就瞧出來唐瑾對你的敵意。眼下得了機會,他果然想殺之後快。”

    洛無邪聽到這話卻皺眉真切道。

    “妖婉姑娘,少盟主磊落光明,寬厚待人,你不該這般詆毀他。當初我因為救人心切有所越矩,少盟主不僅沒有絲毫責備,反而耐心教導我江湖處世,一心為鑄劍山莊考慮,真是這世上難得的真君子。”

    “,,”

    見這愣頭青一臉正氣淩然,提及唐瑾是眼中隱隱閃現的崇拜光芒,妖婉難得無語凝噎,就聽到洛無邪接著道。

    “妖婉姑娘,雖然你偷了我的令牌,騙我綁架我,威脅我給我兄長下藥,還,還總想,,”

    輕薄我。

    洛無邪到底沒說出口,卻越說越委屈,但旋即轉而道。

    “但其實你並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反而這一路上救過不少落魄的姑娘,對我也挺好的,我覺得你同外界說的並不一樣。你說給我兄長下毒是騙我的對不對?”

    妖婉張了張口,然而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再次被洛無邪打斷。

    洛無邪將長刀背好:“妖婉姑娘,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魚姑娘是我的朋友,她被山匪抓走我也有責任,若是魚姑娘有什麽事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我是一定要救她的。”

    “她不會有事的。”

    洛無邪背著長刀的動作一頓,愣愣道:“你怎麽知道?”

    看著他純淨懵懂的眼眸,撒謊猶如家常便飯的妖婉動了動口,卻最終撇過眼含糊道。

    “有你崇拜的唐少盟主在,誰能傷得了她。”

    這一點洛無邪倒是極其認同:“你說的對,不過山匪人多勢眾,此去凶險,我得去助少盟主一臂之力。”

    妖婉望向他,目光一言難盡:“你知道往哪走嗎?”

    此話一出,洛無邪原本堅定無比的目光瞬間迷茫。

    看著他那樣,便是閱盡千帆的妖婉也無奈地伸手揉了揉額角。

    “罷了,你附耳過來,我同你說往哪走。”

    洛無邪眼前一亮:“妖婉姑娘,我就知道你是個好,,”

    話還未說完,忽然撲麵而來一陣白霧,瞬間他整個人沒了知覺。

    妖婉接住被迷暈的洛無邪歎了口氣:“我真是頭次見到你這麽蠢的傻小子。”

    *

    烏雲遮月,暗空中不時傳來蝙蝠稀稀索索的飛劃聲。

    險峻的山峰中,寨門巍峨聳立,像是暗夜裏野獸張開的猙獰獠牙。

    寨門之上,守夜的山匪執刀在長廊中來回走動巡視。

    忽然一個山匪餘光瞥見一道白影飛過,四周卻沒有任何聲響,像是月圓之夜遊蕩的鬼魅。

    他反手抽出長刀喊道:“誰,誰在那裏!”

    另外一個山匪環顧四周卻不見任何異動,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打著哈欠道。

    “寨主他們前些時候都回來了,還能有什麽人來啊。別疑神疑鬼的,再過半個時辰就換班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說罷他又嘖了嘖舌感歎道。

    “說起來方才大當家的帶回來的姑娘你瞧見了嗎?我雖然離得遠麵貌瞧得不真切,但那身段可真是不錯。咱們大當家今晚怕是睡不著嘍!”

    同伴聽到他的淫()笑,原本緊張的心情倒是放鬆不少,見四周的確空無一人也以為是自己方才太困眼花了。

    他收起長刀抱怨道:“以往也沒見中秋節的時候出去采獵,也不知道這大當家的是怎麽想得,喝酒吃肉的好日子居然去山下鬧騰。”

    他搖了搖頭:“這團圓的日子又折損不少兄弟。”

    另一個山匪卻悄聲道:“我聽說這次出去根本不是為了采獵,而是專門為了抓人的,還有賞金呢。”

    “抓人?”

    同伴驚訝道,“什麽人值得費這麽大周折去抓?”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折損了咱們幾個兄弟,怕不是尋常人。”

    兩人邊聊天邊巡邏,忽然其中一人腳下一頓,怔怔的站在原地雙眼睜如銅鈴。

    另一人見他又是這般,調侃道:“怎麽了,又見到鬼了?”

    他邊說著邊順著同伴的目光望去,下一秒也唇色蒼白,猶如見到鬼魅一般驚恐地瞪大雙眼。

    長廊的盡頭,隱隱可見一道隨風微微飄起的白衣。

    那白衣緩緩朝前飄來,衣衫搖曳間卻沒有絲毫的腳步聲。

    兩人許是被嚇傻了,一時連逃跑都忘了,隻抖著腿呆呆得站在原地,挪不開雙腳。

    月光徐徐透過長廊,映照出一張清俊的麵容。

    兩人才發現那白衣竟是一個修長的人影。

    那人眉目精致猶如畫中仙神,聲音輕淡平和,嘴角似是蘊著溫潤,然而黑如幽潭的眼眸卻沒有絲毫笑意,仿佛蝕骨啖肉的惡鬼,整個人充斥著詭譎和違和。

    “打擾二位了,你們方才提及的姑娘是我的未婚妻,敢問她現如今人在何處?”

    山匪見是活人,頓時膽子也大了許多,抽出長刀冷笑道。

    “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闖我青崖寨!”

    另一個山匪卻頓感不妙,這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居然能無聲無息的進入寨中,武功必定非同一般。

    他頓時朝後跑去,抓起警戒的號角吹響。

    隨著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山寨各處頓時亮起道道火光。

    然而那少年對這一警示的動作卻並未有任何阻止。

    他泰然看著無數的火光將山寨照亮如白晝,等候著彪壯的山匪們肩扛大刀湧至寨門之下將他包圍,旋即微微勾起嘴角。

    “哢嚓”一聲,手中折扇驟現鋒刀。

    “多謝,省了我不少麻煩。”

    *

    花虔緩緩睜開雙眼,望著陌生的布局眼中劃過一絲剛剛清醒的迷茫。

    她按了按還有些痛意的脖頸,昏睡前的回憶湧入腦中。

    她是被山匪打昏擄走的。

    花虔連忙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虎皮鋪製的柔軟大床上。

    這是一件木屋,裝飾風格粗狂,牆上掛著長弓和一筐箭羽,應當是狩獵所用。

    花虔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抓到這裏,看這屋子的陳設不像是關押俘虜的地方。

    而且若是因為打傷了山匪而報複,那也應該抓洛無邪啊。

    花虔琢磨著,難道是為了劫色?

    她自戀了片刻,旋即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雖說她這副皮囊的確很不錯,但當時偏街上黑燈瞎火的,長得再美也瞧不見臉啊,堪堪能瞧見鮮亮的衣裳就不錯了。

    她檢查了下衣服,完整無缺,並沒有被動過手腳,隻手腕上的暗器不見蹤影,應當是被那劫持她的山匪給取下了。

    未等她多思,屋外似乎隱隱傳來嘶喊打鬥的混亂聲。

    花虔頓時起身跑到門口,屋門被從外反鎖,但是透過旁邊窗戶的欄杆能看到寨中連天的火光。

    山寨都是臨崖而建,她這間屋子正處在中間高度,雖然天色漆黑看不清寨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能瞧見混亂搖曳的火光,聽見淒厲的哀嚎聲,在這午夜極其瘮人,猶如地獄受刑的惡鬼一般。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花虔頓時悄然從窗邊退開。

    一個穿著麻布衣衫的男人匆忙掏出鑰匙推開門,朝床邊跑去,卻發現床上已經空無一人。

    男人一怔,人呢?

    “別動。”

    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男人身子僵硬,舉起雙手緩緩轉過身,就看到一雙明媚的杏眼。

    花虔手持長弓,箭羽已經搭在弦上蓄勢待發。

    “為什麽要抓我?”

    那男人卻道:“我是來救你的。”

    花虔看著他山匪的穿著顯然不相信他的話,接著問道。

    “外麵發生了什麽?”

    那人眼神微動:“我挑起了寨中內亂,又放火燒了山寨,隻有乘亂咱們才能逃跑。”

    屋外的哀嚎聲不絕,倒不像有假。

    花虔聽到這話有些驚訝,但依舊未放下長弓:“你為什麽要救我?”

    男人歎了口氣,接著說出一句讓花虔錯愕不已的話。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花虔:“!!!”

    她睜大杏眼,“你是唐僧不洗頭?”

    男人點頭應下:“沒錯。”

    山下的嘶喊聲愈加地逼近,男人似乎有些著急,他索性將腰間的匕首抽出丟到花虔腳邊。

    “你若是擔心就拿著我的武器,但是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你有什麽困惑離開這裏之後我都會回答你。”

    花虔垂眸望向腳邊的匕首猶豫片刻,最終放下弓箭,腳尖挑起匕首握在手中。

    “走吧。”

    男人鬆了口氣朝她道:“跟我來。”

    兩人朝屋外跑去,穿過長廊卻並沒有下往寨門處,而是向更高一層跑去。

    男人腳步匆匆,便跑便解釋道:“最高層是大寨主的屋子,裏麵有一條直通後山的暗道,隻要咱們離開這裏就安全了。”

    花虔跟著他逃跑間朝山寨下望去,居高臨下,可以看到寨門已經燃起熊熊烈火,原本還算聚集的火把已經零散在各處,像是在倉皇逃竄一般。

    透過道道阻擋的屋頂,她似乎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猶如鬼魅般飛快的越過道道火光。

    與此同時伴隨著淒慘的叫聲,火把紛紛摔落,點燃了一間又一間的木屋。

    那是,,

    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腕,男人見她發愣,焦急道:“快走。”

    “等一下!”

    花虔卻停滯不動,她猶豫片刻,最終拂開他的手。

    “我不跑了。”

    男人聽到這話顯然很驚訝:“為什麽?”

    花虔平靜道:“唐瑾已經來了,他會救我的。”

    男人聽到這個名字卻愈加焦灼:“他才是最危險的人。”

    花虔對他的話非常認同,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至少目前我必須同他在一起。”

    見男人麵露不解,花虔張口問道:“對了,你的任務是什麽?”

    男人一愣卻並沒有開口。

    花虔見他不想說,也不勉強。

    嘶喊聲逐漸消停,唐瑾必定就快來了,現在不是談任務的時機。

    她改口道:“你快走吧,脫險之後我會寫信到荔城書局聯係你。”

    然而男人卻並沒有離開,他麵色難看,上前一步就要抓住花虔的手腕。

    “先離開這裏再,,”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道銀光破開火光飛射而來。

    頃刻間,男人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低頭望向濺射出鮮血的斷肢。

    花虔也沒想到意外陡生。

    她驚駭未退,就感到頭頂投下一片陰影,遮蔽住輕灑而下的月光。

    抬頭望去,一道修長的銀白色身影立於圍欄之上。

    他背著光亮,花虔看不清他麵上的神色,卻能清晰的看到鋒利的刀扇上如流水般滾落下的鮮紅血珠。

    唐瑾從欄杆上輕盈落下,看著捂住殘肢跌跌撞撞後退,麵色蒼白而驚恐的男人。

    “你要帶她走?”

    唐瑾歪頭輕嗤一笑,像是在看一個可悲的笑話:“就憑你嗎?”

    男人見到唐瑾,知曉沒法再帶走花虔,頓時慌張的朝後跑去。

    唐瑾卻並未著急處置他,而是伸手拔去方才釘在山壁的鋒刀。

    花虔看到他的動作,瞬間明白他要做什麽,連忙喊道。

    “等等唐瑾,不要殺他!”

    然而話音未落,破風聲響起,那把鋒刀已經插入男人的心髒。

    男人僵直片刻,旋即軟趴趴的摔倒在地。

    唐瑾卻並沒有放過他。

    他踱步走到還殘留一絲氣息的男人身邊,撩開衣袍矜貴的蹲下身子。

    花虔不知道他還要做什麽,上前想要阻止他卻感到一股暗勁撞在她的穴道上,頓時身子一僵,像是中了邪一樣動彈不得。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唐瑾拔出插在男人身體裏的鋒利刀片,然後再次捅向他的心髒。

    一下又一下,像是捅著一堆腐肉,沒有絲毫的憐憫和不忍。

    男人雙眼睜如銅鈴,盛滿了驚恐和痛苦。

    他無力的張大嘴巴,像是日光下瀕死的魚一般想要呼吸到一絲微薄的空氣。

    但是劇痛一波波的襲來,最終他再也沒了聲息。

    唐瑾的動作卻並沒有因為男人的死亡而停止。

    他一刀一刀的捅著,直到屍體被捅了個稀巴爛,鮮血浸透了木板從縫隙中流淌而下,他才停手。

    花虔被封住穴道動彈不得,唐瑾背對著她擋在了屍體前,她看不到屍體的慘狀。

    然而她看到了月光下,唐瑾仰頭長舒一口氣,丟下手中的刀片緩緩站起,轉過身望向自己。

    他原本一塵不染的白色衣衫已經被鮮血浸染大半,就連白玉般的臉頰上也飛濺上鮮血。

    鮮紅的血跡甚至濺到他的右眼中,如同綻放的血花侵蝕了他的半邊麵容。

    驚心動魄的瘋狂和令人窒息的豔美交織在一處,讓花虔震撼到不知何語。

    唐瑾走到花虔身前,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撫上她的臉頰,看著她潔淨的臉頰同自己一樣沾染血色後滿意一笑。

    “為什麽要為他求情?”唐瑾緩緩問道。

    花虔感覺自己仿佛中了蠱惑一般回答:“因為他想要救我。”

    “你錯了,他想讓你離開我。”

    唐瑾唇畔微揚,“所以他死了。”

    唐瑾的手掌緩緩向下,劃過花虔的脖頸覆蓋在她的胸口,感受著柔軟肌膚下劇烈的心跳,如同戀人間呢喃的問道。

    “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

    花虔聽到自己的聲音,“唐瑾,我會留在你身邊。”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花虔感到自己身上一輕,沒有了枷鎖般動彈不得的桎梏。

    但是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唐瑾將她抱在懷中,將腦袋埋在她的肩彎處滿足的蹭了蹭。

    “我知道。”

    他的動作親昵而撒嬌,像是一隻依戀主人的貓兒。

    若是以前,花虔必定會被勾得神魂顛倒迷失自我。

    但此時她抬眸望向黑暗中隱隱可見的冰涼屍體,心中隻餘下驚駭和哀婉。

    係統曾今說過,諸多攻略者都是被唐瑾殺死。

    雖然她同這個攻略者不過是初見,甚至連同伴都算不上,但親眼看到他命喪唐瑾之手,難免有兔死狗烹之感。

    或許有一天,她也會死在唐瑾的手中。

    花虔閉了閉眼睛。

    但不論如何,她都要拚盡全力試一試。

    至少現在的她還有希望。

    她稍稍推開唐瑾的懷抱,溫軟不在,唐瑾有些不滿和困惑的望向她。

    而下一刻,他的眼中隻餘驚愕。

    溫熱柔軟的吻覆上雙唇,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那猝不及防湧上心頭,排山倒海般的欣喜和恍惚讓他不知所措,恍若雲中窺鶴,霧裏探花。

    怦然心動。

    花虔原是想點到為止,一吻既罷。

    然而唐瑾在一瞬的僵硬後便占據了主動。

    他摟住她的腰肢,一隻手按住她的脖頸讓她無法逃脫,像是品嚐著新鮮而甜糯的糕點一般輕輕撕咬,而後深入。

    這下輪到花虔無所適從,她也是初次擁吻,眼瞧著唐瑾糾纏不止的模樣不知所措。

    最終因為過度緊張憋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唐瑾望向山匪:都叫來省了我一間間去砍人,你真是個好人,作為回報,我會給你個痛快。

    這章有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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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碎念:

    昨天晚上做夢夢到讀者留言說劇情太水,簡直發洪水,徒留我一臉懵逼,這還水嗎?然後發現,還好是夢,不然我就懷疑人生了哈哈哈哈。

    我特討厭寫長文,為了情節緊湊,還砍了不少支線,然而感覺還是有些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