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艱難生產
作者:一盞風存      更新:2022-11-13 21:46      字數:10050
  第156章艱難生產

  這一次,崇景忍住衝動,沒有去接住她。

  倒是崇義,在子衿飛出去的時候,忽然以足尖點地,飛身起來將子衿抱住,避免她飛出去又摔倒的慘劇。

  子衿隻覺得肚子疼得難受,在肚中的子歸似乎也感覺到危險,不安的動了起來,接著,子衿便覺得下身傳來一陣黏膩,接著便有溫熱的液體從她的身體裏麵湧出來。

  “孩子,救孩子!”子衿握住崇義的衣襟,眼裏有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此時此刻,她不是運籌帷幄的女諸葛,而是一個無助的小女人。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崇義壓根就沒主意到有人要趁機對子衿出手,他咬牙說,“嫂子,你放心,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崇景將平妃放開,仿佛從寒冰之地走來,帶著一身的戾氣,一步步往那個嚇得已經跪在地上的宮女走過去,他抓著那個撞到子衿的宮女的衣領,將人整個提起來放在半空,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誰許你撞傷她的!”

  “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實在是太害怕了!”那宮女楚楚可憐的看著崇景,渾身都在發抖。

  這是一個多麽完美的借口,可是子衿卻是不信的,她唇色蒼白的握住崇義的手,在崇義懷裏發抖,看向崇景的眼神裏,帶著恨意,涼意,還有殺氣。

  崇景眼裏殺氣大盛,他冷聲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該死!”

  言落,崇景毫不猶豫的將那宮女扔出去,摔在假山石上,“砰”的一聲,接著就是一聲慘叫,然後那宮女便像風中落葉一般,掉在草地上,動也沒動一下,死了。

  或許,她到死都沒想到,崇景會將她殺死,或許……

  這看似崇景憤怒之下的殺招,不過就是他企圖掩蓋他想要殺是子歸的真想,他,不過就是想殺人滅口。

  ===第221節===

  可是如今,子衿已然疼得無力深究任何事,她隻想回去,“崇義……崇義,帶我回永和宮,快!”

  崇義這才抱著子衿要走,可是他剛起身,卻被原本站在對麵的崇景伸手攔下來,“將她給我!”崇景想要接手子衿,卻被崇義閃身讓開。

  崇景眸色一涼,眼裏全是冰冷的殺氣。

  惠妃見狀,忽然撲上來,抬手便給了崇義一耳光,“放手,你給我放手!”

  她一邊逼著崇義放手,一邊去將子衿扯下來,原本端莊溫婉的女子,在麵對兒子的生死時,也是狀如瘋婦。

  崇義咬牙,始終將子衿摟在懷中,子衿素色的衣裙上,已經被鮮血浸染,可她卻淡然一笑,柔聲對崇義說。“放我下來,崇義!”

  “三嫂!”崇義依舊不放,他知道,若是放手,子衿或許不會死,可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卻必死無疑。

  這樣,他如何有麵目去見三哥?

  “乖,聽話,你得活著,找機會離開此處,留得青山在,切記!”子衿伏在崇義耳邊對他說話,她的淚水伴隨著汗水,滴落在崇義的耳朵上,崇義從未感覺到這樣撕裂的疼痛。

  他,救不了她!

  那一刻,他是多麽的痛恨自己,痛恨他的無能為力,痛恨他少時沒有努力,做一個好皇子,若是他能做一個聰明的皇子,或許皇帝便會將江山交到他手上,隻要這江山有人接管,便不會有這麽多醃臢事。

  不會眼睜睜看著兄弟骨肉相殘。

  卡子衿與崇義耳語的場景,卻在崇景眼裏投下陰翳,崇景眯著眼看著崇義與子衿親昵的舉止。他再一次幽冷開口,“放開她!”

  “快,放過我,聽話!”子衿已經疼得咬破嘴唇,可她的目光卻是如此堅定。

  在子衿的堅持下,崇義終於放手。

  子衿扶著肚子,拖著長長的血痕,一步步踉蹌著往崇景走過來,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原本一絲不苟的頭發也散落在額間,有些在微風中飄著,有的被汗水浸濕,貼在子衿的額頭上,如此狼狽,如此可憐。

  崇景眼角跳了跳,終究還是不忍她掙紮走來,主動走上前去扶住她。

  崇景伸手過來時,子衿忽然往後退了一步,而後揚手,狠狠打了崇景一耳光,這一耳光,崇景明明能避開,可他沒有,他結結實實的挨了子衿這一耳光。

  子衿打完崇景,幾乎站立不穩,崇景走上前來再次想扶住她,可子衿卻惡狠狠的說,“崇景,你最好祈禱我的孩子沒事,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要你窮其一生,也得不到一絲溫暖。”

  子衿的話,終究還是傷害了崇景,他眸色深深的看著子衿,卻一句話都說不上過來。

  子衿就這樣,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步步的往永和宮的方向走去。

  杏兒飛奔上來,扶著子衿,兩人踉踉蹌蹌的一步步往前走,子衿滴落的鮮血,一路蜿蜒,一直滴在崇景的心上。

  子衿實在是疼得很了,她握住杏兒的手指甲,隔著衣衫都抓破了杏兒的手臂,杏兒吃痛,卻一聲不吭,就這樣扶著子衿,一步步往外走。

  崇景向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他的雙手緊握成拳,又鬆開,如此反複了好幾次。他忽然衝出去,一把將子衿抱在懷裏,往永和宮的方向掠去。

  永和宮。

  趙傾顏早已準備好了一切,熱水,巾帕,就是沒有穩婆。

  原來,在平妃與崇景一唱一和逼著子衿喝茶的時候,幽蘭美人便已經發現他們的目的不單純,加上皇帝的不聞不問,她知道,今夜子衿的孩子未必保得住。

  她不敢公然與崇景反抗,卻稱病離開,趕到永和宮,讓永和宮做好準備,等著給子衿接生。

  趙傾顏聽說之後,心急如焚,她原本想要去找皇帝,可卻被幽蘭美人攔下,她說,“沒用的,現在的陛下,變得十分奇怪,你去未必有用,趕緊準備好東西,看能不能保住這孩子吧!”

  言落,幽蘭美人便離開了永和宮。

  趙傾顏知道,她這樣,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崇景這般明目張膽要殺子衿肚子裏的孩子,自然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能救子衿。

  崇景抱著子衿一路狂奔,有那麽一瞬間,子衿很想取一枚銀針結果了他,可是子衿知道,自己未必能殺他,還有可能惹怒他,這孩子真的活不了。

  子衿淚眼看著崇景,哀聲問,“你為何容不得他,為何?”

  這一刻,崇景終於又體會到了許多年不曾有過的心痛,是的,他一邊傷害子衿,一邊心痛不已。

  “他若能活下來,我便容他,可好?”崇景一邊拔足狂奔,一邊還柔聲安慰子衿。

  子衿慘然一笑,“那女人那一掌,隻怕已經將他拍死了,崇景,你將我也拍死了,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

  “不,你不許死,你若敢死,我要讓全天下你在意的人,都給你陪葬。”崇景緊緊摟著子衿,這一刻,他忽然害怕了。

  “好啊,那你就殺了所有我在意的人,讓他們陪我一同去死好了,崇景我的心也死了,跟你一樣,死了!”

  崇景知道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難道他真的在摧毀崇睿留在子衿身邊的痕跡時,也將子衿逼得心死了麽?

  “你放心,隻要還有機會,我會盡量保住他,隻要他不死,日後我允許你養著他,允許你思念崇睿,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崇景,我恨你,我從未這般恨過誰,你知道麽?”子衿眼裏凜冽的殺氣,讓崇景肝腸寸斷。

  站在永和宮門口等著子衿的趙傾顏,很快便發現抱著子衿一路狂奔回來的崇景,看到子衿那一身潔白的衣裙已然被鮮血浸染,趙傾顏捂住唇瓣,心如死灰。

  “去找穩婆!”崇景從趙傾顏身邊跑過去,對著門房太監大吼。

  趙傾顏攔在大門口,厲聲說,“不許你傷害我兒!”

  “將她弄走,關起來。”崇景並未曾回頭看一眼趙傾顏,於他而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回子衿,救回那個孩子。

  “你……”子衿大怒,可是她實在是疼得說不上話,隻得拿眼神刺殺崇景。

  趙傾顏見門房真要將她押下去,怒不可遏的急喝,“我要見陛下,陛下,難道您真的不管您的兒子了麽?”

  崇景冷冽的勾唇,並未理會趙傾顏。

  崇景將子衿抱到榻上去,子衿已經疼得迷迷糊糊,抓著崇景的手臂哀求,“崇睿,求你,帶我一起走。”

  崇景很想甩開子衿的手,可是,唯有此刻,他才能這樣接近子衿,唯有此時,她才不拿出一身的防備刺傷他。

  崇景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糾結了許久才開口,柔聲說,“你放心,我會陪著你,一生一世。”

  迷迷糊糊的子衿掙紮著想要醒過來,這個聲音……

  不是崇睿,不是!

  她沒有回應崇景的話,隻是下意識的捧著肚子低喃,“求求你,救救我的子歸!”

  子歸!

  崇景用低啞的聲音緩緩的念了一遍,而後苦澀的勾唇,“慕子衿,你是盼他能回來麽,可惜,隻要有我在,他別想活著回來。”

  穩婆很快就被叫過來,可此時的子衿既然暈厥,崇景看著那四個穩婆,淡聲說,“孩子盡量保,若實在保不住,就保大人,不管有沒有人對你們做過什麽承諾,你們都給本宮聽好了,她若是死了,你們的九族都別想見到明日的太陽。”

  那幾個穩婆被崇景一番要挾。嚇得瑟瑟發抖,都恭謙的表示,一定會盡力救子衿。

  隨著兩扇朱紅色的宮門被關閉,崇景也被隔絕在外,他抬頭看了一眼當空的明月,今夜的月,可真圓。

  可他的心,卻為何如此淒惶!

  渭西城外。

  軍營裏條件雖然艱苦,可是崇睿還是命人送來了數萬隻羊,還有朗州城內所有點心鋪子日夜趕工做出來的月餅,讓將士們歡度中秋。

  可崇睿一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崇智將烤好的羊腿擰了一隻過來,遞給他說,“三哥,今晚你都沒怎麽吃,是不是傷口沒好利索?”

  崇睿接過羊腿,淡聲說,“這點小傷,早已無礙,隻是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今夜你們都小心著點,我怕西涼軍隊突襲。”

  崇智點頭,“三哥你吃點,眼看著就要勝利了,可別回去時廋弱不堪,讓三嫂笑話。”

  說起子衿。崇睿隻覺得心口像是被人用不鋒利的鈍器狠狠的劃了一刀,悶悶的痛著,痛得讓人難以承受。

  崇睿揪著胸口淡聲說,“好小子,連你三哥都敢打趣,你去與他們玩吧,我自己待會兒。”

  崇智離開後,崇睿便一直揪著胸口,遙望東方,擔憂的自言自語,“子衿,是你出事了麽,你可千萬不要出事,一定要好好的。”

  “王爺,你胸口不適麽?”崇智剛走,黃影又拿著一壺酒過來。

  他將酒丟給崇睿,示意他喝兩口,崇睿看著天空的月色,淡聲說,“心中總是覺得不踏實,不知京都情況怎麽樣?”

  “前日送來消息,不是說平安麽?”言落,黃影將酒壺拿過來,自己喝了一口。

  “我就怕她什麽都不說,任何時候都是平安!”崇睿很了解子衿,她善解人意。知道他在戰場廝殺不能分心,所以什麽都不說。

  她一個人麵對狡詐的崇景,可想而知會遇到多少困難。

  “我這就傳書回去,問問墨影有沒有什麽情況?”黃影說罷,就要起身去尋找信鴿。

  崇睿一把拉住黃影說,“罷了,即便你現在傳信回去,他們也未必會說。”

  崇睿思量了片刻,忽然開口說,“呂小姐前日過來,說她父親陣亡前與她說過,渭西的城樓下,有一個可供五個人同時通行的地道,直接延伸到城中,今夜是個適合突襲的日子,你去與錦州巡防營的兄弟們說一聲,讓他們少喝些酒,今夜我們去圍城。”

  “諾,趁西涼二皇子羽翼未豐,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我這就吩咐下去。”聽說要打仗,黃影自然是美滋滋的,他早就想趕緊拚殺完,好早日回到北荒去。

  崇睿遙望著天空的明月,想起子衿說過,八月十五一過。她就會想辦法離京。

  今夜,勢必要將西涼大軍剿滅,要不然,子衿離京了,他還沒打贏這場仗,如果沒有崇景的屢下殺手,他又以何名目遠走北荒?

  今日這一仗,必須成功!

  京都,永和宮。

  穩婆探了探子衿的鼻息,又試過各種方法,也不見子衿轉醒,連忙出去請告崇景,“太子殿下,睿王妃還在昏迷,可她的羊水都快流幹了,她若是再不醒來,母子皆難活……”

  聽了穩婆的話,崇景氣得一把推開她就往產房走去,穩婆在後麵大聲喊,“太子殿下,這男人進產房,可是大大的晦氣啊!”

  “閉嘴,我來將她弄醒,你們快些準備!”崇景冷冷一眼,百年阻止了穩婆的喋喋不休。

  崇景走過去,拿了一顆丹藥喂到子衿嘴裏。然後在子衿的幾處穴道上推拿,他一邊推拿一邊涼聲說,“你不是說這孩子對你很重要麽,醒來,醒來將他生下來。”

  迷迷糊糊間,子衿聽到孩子,她擰眉努力的睜開眼,卻看到崇景放大的臉,他臉上的擔憂也抹不掉子衿對他的恨。

  她爆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然後揪著崇景的衣襟厲聲說,“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她醒了,接生!”崇景沒有理會子衿,而是站起身來,背對子衿負手而立。

  子衿摸了摸肚子,嘶啞的開口,“杏兒,拿藥箱來。”

  一直在門口焦急的等待的杏兒聽到子衿說話,顧不得被崇景傳召,便跑去取了子衿的藥箱過來。

  “將銀針拿出來!”子衿渾身發抖,可是還是忍住暈眩的感覺,得到銀針之後,便給自己紮了幾針。

  子衿瘦弱卻有力的手指緊緊的握住穩婆的手,厲聲說道,“救我的孩子,要孩子!”

  穩婆看了崇景一眼。不知如何決定。

  崇景淡淡的看了穩婆一眼,眼裏的警告如此明顯,穩婆便隻能安慰子衿,“睿王妃,您忍著點,我們一定會讓孩子安全生下來的。”

  子衿伸出手,像受傷的小動物一般,彷徨的喊道,“崇景!”

  子衿這一聲,喊得崇景思緒萬千,他知道,子衿之所以與他服軟,不過就是想求他放過這孩子。

  他明明知道,子衿的友善,是懷著目的而來,可他還是忍不住握住子衿的手,緊緊的握住,並放在臉頰上摩挲,“子衿,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崇景,我求求你,救孩子,沒有他我也活不了,你要殺我,要殺崇睿都可以。但是將子歸留下來,你若不殺他,我許你來世,來世我給你做牛做馬都可以,求你不要殺他。”

  ===第222節===

  子衿憑著最後的信念,緊緊的握住崇景的手。

  崇景咬牙,惡狠狠的說,“慕子衿,我不要來世,誰知來世我能不能遇見你,我就要你今生,你在他在,你死,所有人都得死。”

  一行清淚從子衿眼角滑落,崇景伸手溫柔的替她擦掉,可是卻怎樣也無法停止子衿洶湧的淚。

  “王妃,您一定要使勁了,這孩子不足月,若是您不努力,可真就……”身在宮中,穩婆多少也聽到過一些關於崇景與子衿的傳言,隻是她們沒想到,他們之間,竟這般糾纏不休。

  子衿是醫者,她知道生產的過程很痛,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痛,那種痛,簡直用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

  可是,盡管如此痛,子衿卻咬緊牙關,硬是一聲沒吭。

  崇景在一旁看得青筋暴漲,他恨不能自己替她受,又希望她喊出來,或許喊出來,便能輕鬆許多。

  可是,子衿一聲未吭,那原本就蒼白如紙的唇瓣,全是她自己咬的帶血的牙印,像是對他的無情的控訴。

  “趕緊拿個錦帕給王妃咬著,可別讓她再傷著自己。”守著子衿腳邊焦急的查看子衿狀況的穩婆,對給子衿擦汗的穩婆說。

  “不必了!”崇景淡淡言道,而後伸出自己的手臂,放在子衿嘴邊,冷聲說,“你不是恨我麽,咬著我,有多恨,便咬多重。”

  他要記住這痛,他給子衿的痛,子衿給他的痛,他全都要記住。

  子衿疼得不能自已,狠狠一口便咬在崇景手臂上,可崇景卻仿若未聞,他始終深情款款的看著子衿,細心的給她擦汗。

  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幾乎耗盡了子衿所有的力氣,穩婆急忙對站在門口的杏兒說,“趕緊去沏一杯參茶來。”

  杏兒得令,趕緊去廚房端趙傾顏早已準備妥當的參茶,喝了參茶之後,子衿的又恢複了一些精神,她鬆開口,牙齒唇邊全是血漬。

  而崇景的手上,被子衿咬傷的地方,深可見骨。

  這樣嚴重的傷,他卻連眼皮都沒動一下,隻是溫柔的替子衿擦拭額間的冷汗,柔聲說,“慕子衿,你要加油!”

  “林公子,你放我母親離開,好不好!”子衿的眼裏,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她求不得所有人,但是至少可以讓母親離開。

  子衿這聲林公子,仿佛讓他們都回到從前,那時候子衿還不知林修竹是崇景,她總是溫柔的叫他林公子,會給他做好吃的。

  那時候,她從來不會恨他。

  這一聲林公子,對崇景竟如此管用,讓他原本堅如磐石的心,瞬間繞指柔。

  “好,我放她出宮去,你好好生,生完我允許你每日都去看他。”按理說,被過繼的世子,從被養到東宮去之後,生母便不能再去看,可是崇景卻允許她日日去探望,這若是對一般人家而言,已經是天大的恩惠。

  得到崇景的允諾,子衿乘機說,“那你放我母親走,讓杏兒陪著她,現在就走!”

  如此一來,子衿便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在皇宮之中,如此一來,即便是死,她也能死得安心一些。

  這對崇景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子衿生死難料,他又如何舍得拒絕?

  “杏兒進來,這是本宮的令牌,你與趙傾顏快速離去。”崇景將令牌丟在杏兒腳邊,再也沒看杏兒一眼。

  “不,奴婢要陪著王妃,奴婢不走!”杏兒知道,子衿想將所有她在意的人都弄走,便是存著必死之心的,她不願子衿死,更不願子衿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

  “帶著母親離開,快走!”子衿看向杏兒,眼裏有淩厲的指責,她就怕杏兒不走,她們若是不走,最後一定會誤了她的大事。

  杏兒心裏一凜,低著頭抓著地上的令牌就跑。

  “現在,你可以放手一搏了,對麽?”崇景用深情而又憂傷的眼神看著子衿。

  子衿點頭,“現在,我再也不怕你傷害母親了,崇景,這件事情,我謝謝你!”

  崇景別過頭去,恨聲說,“我不要你謝,你這瘋女人,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是隻想著別人。”

  杏兒抓著令牌,便跑到趙傾顏房間門口,看管趙傾顏的太監將她攔了下來,“太子殿下有令,誰也不許靠近這位夫人。”

  “我有太子殿下的令牌,是他讓我帶趙姑姑走的!”杏兒將令牌拿出來,那兩個太監便雙膝跪地,唱喏道,“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姑娘請。”

  杏兒推開門,卻見趙傾顏軟軟的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的樣子,像是絕望到了極致。

  “趙姑姑,王妃求得太子殿下令牌,讓我們先離開,她怕太子殿下反悔,讓我們快些離開,我們走吧!”

  聽到杏兒的聲音,趙傾顏忽然激動的抓著她的胳膊問,“子衿呢,子衿怎麽樣了,我們不能走,我們走了,子衿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可是王妃說了,必須走,我們現在留在這裏完全沒用,您別忘了,王妃有所打算,到時候她一個人總比帶著我們一群人容易脫身,走吧!”

  杏兒很著急,可是她還是壓著聲音跟趙傾顏解釋了一番。

  經過她一番解釋,趙傾顏總算是想起來,子衿原定的,就是八月十五之後便找機會離開皇宮,想通之後,趙傾顏便抹幹眼淚站起來,匆忙收拾了幾樣要緊的東西,兩人便離開了皇宮。

  永和宮。

  子衿已經生了一個多時辰,可是因為她體內的羊水與血都差不多流幹了,反而不容易生,子衿忽然拉住穩婆的手說,“伸手進去,將孩子取出來,快!”

  這……四個穩婆麵麵相覷,這個方法不是沒有人用過,可是這痛,估計子衿怕是承受不住,若是她再次暈倒,而孩子又不能拿出來,那可就是一屍兩命的事情啊!

  “快啊,他的動靜越來越小了,動手!”子衿拚盡全力大吼,“你們放心,我用銀針護著,不會暈倒,趕緊,再晚這孩子就真沒了。”

  穩婆不敢行動,隻好看崇景,崇景沉聲問,“可行麽?”

  “太子殿下,可行是可行,可是這很是傷母體……”

  “不必,接著生!”聽到傷母體,崇景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子衿的提議。

  子衿拉崇景的手,“來不及了,若是不博一博,我們都得死!”

  “王妃說得也對,若是這孩子一直生不下來,而卡在產道之中,那不僅孩子沒命,王妃也必死無疑啊!”

  一個穩婆害怕子衿真的死了,那她們還有他們的九族,便也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崇景咬牙,“動手,盡量保住大人!”

  子衿想開口,可是她已經累得無力說話,她隻是在心裏默默的想著,隻要這孩子死了,她就殺掉這皇宮中的所有害她的人,讓他們都給她的子歸陪葬。

  穩婆對崇景說,“太子殿下,勞煩您將睿王妃抱住了,不要讓她亂動。”

  崇景取了一方錦帕放在子衿嘴裏,而後緊緊的壓住子衿的雙手,另外兩個穩婆,分別按住子衿的腿,一個將手放在子衿的腹部,狠狠的擠壓,讓孩子往下走,一個蹲在子衿身邊,伸手進去將孩子撈出來。

  穩婆剛伸手進去時,子衿疼得忍不住嗚嗚的叫了兩聲,豆大的汗珠子和眼淚也流到枕頭之中,她這般纖弱之人,崇景都差一點按不住她,可見她真是疼到極致了。

  崇景見她這般難受,恨不能一刀了結了那孽種,可是一想到子衿沒有這孩子便活不下去的誓言,他又隻能生生的忍住。

  那個伸手去取孩子的穩婆忽然大叫一聲,“摸到孩子的頭了,王妃你們都再用力,爭取再往前一點點,隻要一點點,便可以將孩子取出來了。”

  聽到穩婆的話,子衿與那個助產的穩婆一起用力,那穩婆手指便像爪子一般,卡住孩子的頭便往外拉。

  子衿終是疼得大叫一聲,“啊,崇睿救我!”

  而此時,崇睿正帶著人往渭西城中趕去,就在子衿發出那聲無助的慘叫時,走在隊伍前麵的崇睿忽然覺得心口一疼,疼得他幾乎站立不住。

  “王爺,您怎麽了?”黃影關切的問。

  崇睿無意識的喃呢,“子衿,子衿出事了!”

  雖然隔著千山萬水,可是崇睿就是知道,子衿定然是出事了。

  他努力壓住口頭腥甜上湧的血氣,對黃影說,“沒事,繼續前進,今晚一定要收複渭西,將西涼大軍趕盡殺絕。”

  “諾!”黃影點頭,扶了崇睿一把,而後繼續往前走去。

  京都,永和宮。

  隨著一聲聲微弱的哭聲,子衿虛脫一般的緊握住拳頭問,“他還活著對麽?”

  “活著,王妃您且忍著,我將孩子取出來。”穩婆拿著剪子。在子衿那處剪了一個缺口,那火辣辣的疼痛,幾乎讓子衿昏厥,她掙紮了許久,才穩住心神,她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睡,此時若是睡著了,誰來救這孩子的命?”

  穩婆將孩子取出來後,趕緊抱過去收拾幹淨,這才笑眯眯的走過來說,“恭喜王妃,這小世子雖然弱了些,但好在呼吸正常。”

  聽說是個小世子,崇景的眼裏閃過一抹寒芒,極短,轉瞬即逝。

  而子衿,她掙紮著虛弱的喊,“抱過來給我看看。”

  穩婆將孩子抱過來,子衿來不及看他模樣,便給他探脈,發現他確實隻是早產虛弱,其餘並無大礙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子衿看了孩子一眼,發現孩子手臂上,有一個顯而易見的狼牙狀胎記,看清之後,子衿便虛脫一般的倒下去,頭一歪,便失去知覺了。

  “傳太醫,快傳太醫!”崇景大怒,他的吼聲驚動了孩子,孩子嚶嚶的哭泣起來。

  “將他帶到一邊去。”隻有這樣,他才能忍住想要捏死那個孩子的衝動。

  此時,宮門處。

  杏兒扶著趙傾顏一路狂奔,直到離開皇宮宮門,也不敢有絲毫懈怠,一直潛伏在暗處的魅影和赤影見狀,連忙走出來,一人摟著一個,便往城北飛掠而去。

  城北吉祥巷。

  茴香見到趙傾顏,隻管哭哭啼啼的問,“子衿姐姐呢,她一個人在皇宮可如何是好?”

  “王妃命我離開之時,她還是沒有生產下來,我也不知她現在是什麽狀況,可是她逼著我們走,當時崇景在旁,我也無計可施,我怕我們不走,會壞裏王妃的大計,是以才帶著趙姑姑離開。”

  杏兒何嚐不自責。隻是當時情況如此緊急,她也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先離開皇宮。

  “去將師傅找回來,讓他去宮裏探查一番。”墨影及時想到方案,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在崇景眼皮底下去皇宮探望,可是師傅可以啊!

  聽完墨影的話,魅影二話不說,便從窗口飛掠出去。

  “剛哲,去將大船準備好,該帶的東西全部帶上,我們必須離開這裏,崇景為人如此狡詐,定然不會放過我們,隻要王妃那裏一穩定,他一定會派人前來此處捉拿我們。”墨影一步步的指示。

  “曉芳與緋影姑娘都受了傷,她們便翻牆去後山洞裏,我們從正門走,走到城北中心,讓所有人都看著我們離開吉祥巷之後,再繞道回去後山,這樣即便崇景要查,也不知我們會在哪裏。”剛哲依舊冷厲,但是頭腦也依舊靈活。

  這些日子,他已經將所有的細軟都置換成銀票,隻需帶著銀票便可以離開。

  商議好之後,大家便連夜離開吉祥巷。後又從城中繞道回到後山,一路上,剛哲與墨影都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懈怠,就怕被人發現蹤跡。

  他們躲在山洞之中後,墨影便傳訊讓所有城中影衛都撤回來,給他們重新分配了任務之後,這才安心下來,等著青山老人的好消息。

  青山老人得知子衿在皇宮被崇景算計,孩子可能早產,可心疼壞了,扛著雞腿一邊吃一邊往皇宮掠去。

  青山老人趕到永和宮時,寢殿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崇景見子衿一直未醒,便離開永和宮,下令讓人去捉拿趙傾顏等人。

  看來,墨影等人對他的估量也分毫不差,崇景確實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

  這樣,也給青山老人創造了機會,他將明裏暗裏的侍衛宮女嬤嬤全部迷暈之後,才大搖大擺的走到子衿寢宮裏去。

  崇景害怕子衿不醒,便將子歸放在子衿床頭,單獨給他置了個小床,小家夥睡得十分香甜,隻是子歸那皺皺巴巴的樣子,實在是……

  青山老人做了個惡心的動作。擰巴著五官,拿恨世嫉俗的眼光,用雞腿指著子歸,恨聲說,“你可真醜!”

  不對……

  青山老人轉念一想,我得瞧瞧清楚,到時候要是他們問我生的是個男的女的,我兩眼一抹黑,那不是要被曉芳兒打死?

  他將沒有吃完的雞腿往身上的袋子裏一放,將雙手上的油漬擦在身上,確定自己幹幹淨淨之後,才翻開包被,一看到那根小東西,他便傻嗬嗬的笑,“嗯,是個帶把的,等穀丫頭生個丫頭,你便給你父親母親報仇,去調戲他家丫頭。”

  沒想到,他一句玩笑,許多年後,竟……

  青山老人用手戳了戳子衿那雄赳赳的男性象征,玩得不亦樂乎!

  恩哼!

  ===第223節===

  良久之後,青山老人才鬼鬼祟祟的放棄他大孫子的小丁丁,一本正經的走到子衿榻前給子衿號脈,他發現子衿虧損得厲害。便用自己的內力給子衿推功過穴。

  而後便從隨身的暗袋裏麵掏了一個天青色的瓷瓶,倒了一顆藥丸喂到子衿嘴裏,“兒媳婦,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感覺衣袖忽然被人拉扯了一下,接著,子衿便緩緩的睜開眼,“師傅,子歸還好吧?”

  “好著呢,我帶你們離開!”青山老人說罷,就要帶子衿和子歸走。

  子衿搖頭,“師傅,我現在氣血兩虛,壓根不能動,子歸也不足月,若是貿然帶走他,隻怕也不利他生長,這段日子,我會假裝昏睡,勞煩師傅辛苦一些,經常來為我把風,我將他調理好了,我們便走。”

  “那不行,我便守在這宮裏,你隨時都可以找得到我。今夜,為師先去跟墨影等人說一聲。他們已然做好離開的準備了。”

  青山老人說話的時候,子衿已然再次陷入昏睡,看她一個人淒涼的樣子,青山老人不免感慨,若是當年將崇睿留在青峰山,不要助他前來報仇,或許他們之間,會幸福許多吧?

  可是,他卻不曾想到,若是崇睿真留在青峰山,又何來與子衿這一段姻緣?

  半夜,城北,吉祥巷。

  皇城禁衛軍集結在剛哲他們所居宅院前,一個身穿鐵甲的將軍手裏握著火把,坐在戰馬上盯著小院,禁衛軍已然將整個小院包圍,弓箭手站在牆頭,手持長矛的士兵站在第二排,拿刀劍的站在最後,三層防禦之下,猶如銅牆鐵壁。

  小院裏,連一盞燈都沒有亮起,這若是在尋常人家,倒也不足為奇,可是這是崇睿家的宅院,沒有燈火。卻顯得有些詭異。

  那將軍素來知道崇睿手中有高人,自然不敢強攻,可是太子殿下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將睿王家眷和親隨全部緝拿歸案,他也別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