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太子崇景
作者:一盞風存      更新:2022-11-13 21:46      字數:10030
  第148章 太子崇景

  “諾!”

  墨影與赤影拱手,而後隱入黑暗之中。

  子衿了無睡意,幹脆起身,領著昏昏欲睡的唐寶,與精神奕奕的撕狼,一同去了小廚房。

  天亮後,趙傾顏起身來做早飯,卻見子衿已然做好了早飯,她與唐寶撕狼三人已經坐在桌案上,你一口我一口,吃得香甜。

  “母親早!”子衿已經許久未曾這般純粹的笑。

  ===第205節===

  趙傾顏見子衿笑得開懷,也不由得微笑著坐到她身邊,“今日心情倒是好了,多吃些,這些日子你都瘦了。”

  唐寶將小粥遞給趙傾顏,接過話茬說,“王妃今日倒是真乖,已然吃了兩碗小粥,一個大饅頭,見她胃口大好,奴才這胃口也跟著好了起來。”

  “是是是,這幾日倒是真委屈了唐寶公公,多吃些!”子衿給唐寶夾了一筷子菜。

  見唐寶公公說得委屈,子衿與趙傾顏相視一笑,這些日子,倒是真可憐了他們,每個人都提心吊膽,心裏想必也是十分壓抑。

  唐寶被她們母女二人笑,也不以為意,白胖胖的臉上掛著討喜的微笑,嘴裏鼓鼓囊囊的塞著好些吃的,模樣別提多可愛。

  杏兒一邊挽著袖子一邊往這邊走,聽見歡聲笑語,連忙快步走上來,“趙姑姑,王妃,你們今日可真早!”

  “嗯,今日陽光好,便早些起身,吃過早點之後,你去跟禦膳房打聲招呼,讓他們給我備些食材,今晚我要設宴請陛下與景王殿下前來赴宴。”

  呃!

  子衿的話,讓三人麵麵相覷,唐寶更是誇張的將咬在嘴裏的饅頭都掉在地上,平日她躲都躲不及,今日如何要設宴款待皇帝與崇景?

  “母親可還記得十五歲那年我最愛穿的那件鵝黃色留仙裙?”

  “如何不記得,那是我與你蓮姨趕工兩日兩夜送你的開笄禮物,那時候你可真是歡喜,那笑容總是甜絲絲的。”趙傾顏一下子便陷入回憶之中。

  “母親,我現在也會笑得甜絲絲的,您再給我做這樣一身衣裙吧,今晚我有妙用!”子衿說完,便狡黠的笑。

  “好,隻是……”趙傾顏有些擔心,這好不容易崇景不敢來滋事,子衿這般,會不會給自己招來禍端。

  子衿安慰趙傾顏,“母親,您且放寬心,有清虛前輩在,他不敢胡來!”

  吃完早點之後,眾人分工合作,杏兒與趙傾顏給子衿趕製衣裳,曉芳便負責指揮一直被棄用在偏殿的眾人幫著子衿處理食材。

  唐寶便負責去請皇帝與崇景。

  青華宮。

  平妃疼得冷汗直流,她揪著胸口看向跪在地上的唐寶,冷冷淡淡的看著,也不叫他起身。

  唐寶這人生性樂觀,平妃為難他,他也不生氣,樂嗬嗬的跪在地上,跟沒事人兒一樣,繼續念叨,“不知,景王殿下可在宮中?”

  “哼。慕子衿倒是真不要臉,我兒如今不去找她,她倒自己找上門來了!”沒有外人在場,平妃毫不掩飾自己對子衿的唾棄。

  唐寶臉色未變,隻陪著笑臉說,“娘娘身份高貴,自然看不起我們王妃,不過王妃宴請陛下與景王殿下,卻是有事相求,王爺求了陛下許久,陛下也不肯派遣王爺前往封地為藩王,我家王妃消沉多日,眼看著王爺即將到達戰場,王妃便想求得陛下,想讓陛下賜我家王爺封地,如今景王最是受寵,是以我家王妃想求得景王殿下相助,勸陛下賜封地,如此,還請平妃娘娘代為轉告景王殿下。”

  平妃沒想到,崇睿竟然要求去做藩王,聽到這個消息,她是如此開心。

  “嗯,你退下吧,本宮自會轉告殿下。”

  “諾!”得到承諾。唐寶便躬身退了出去。

  唐寶剛走,劉嬤嬤便湊到平妃耳邊說,“娘娘,這慕子衿詭計多端,不知是否有詐!”

  “哼,即便她有詐又如何,她自己在陛下麵前求的,隻要陛下同意,這江山,便是崇景的了,你去王爺那處看看,王爺是否在宮中。”

  得到這個好消息,平妃覺得自己心口處的疼痛都緩解了許多。

  劉嬤嬤走到崇景寢殿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女子的嬌喘,劉嬤嬤臉色一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崇景的侍衛見劉嬤嬤到來,便出聲問,“嬤嬤找王爺何事?”

  “煩請小哥告知王爺,永和宮睿王妃有請王爺到永和宮赴晚宴。”

  “知道了,退下吧!”那侍衛揮手將劉嬤嬤趕走。

  崇景的寢殿之中,崇睿衣衫不整的伏在一個宮女身上,那宮女雙頰酡紅,無助的勾著崇景的脖子嬌喘著。

  崇景一遍遍的親吻那宮女頰上的酒窩,可眼神卻迷離的透過她,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劉嬤嬤與侍衛的話,他聽見了,他沒想到,慕子衿竟會邀他赴宴。

  多麽稀奇!

  那宮女見崇景不動,便嫵媚的扭動小蠻腰,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崇景,可崇景卻發了狠一般的一腳將她踢下榻,而後慢條斯理的整理衣冠,看也不看暈倒在地的宮女,徑直離去。

  “母妃,慕子衿以何理由邀請我赴宴?”崇景淡淡的看著平妃,眼神一片清明。

  平妃便將唐寶的原話帶給崇景,崇景擰眉沉吟,“慕子衿,你到底想玩什麽把戲?”

  崇睿求藩一事,他也有過耳聞,那時皇帝不放他走,是因為朝中沒有一個皇子能擔當大任,若是慕子衿真為求和,他,會放過她麽?

  崇景問自己,可他很快便否定,“不,我若放手,這普天之下,哪裏還有這樣一個女人。她是慕子衿,又是這個我心心念念多年難以忘記的女人?”

  “景兒,你會幫助她麽?”平妃小心翼翼的問。

  “幫,為何不幫?”崇景森然一笑,聽到他的話,平妃卻鬆了一口氣。

  崇景卻在心裏想,“你若真想讓我放過崇睿,那就留在我身邊!”

  是夜,永和宮。

  皇帝收到子衿的邀約,心裏也是疑慮重重,可是還是抵不過想再見趙傾顏的心情,早早的便來了永和宮。

  與他同樣心情的,自然還有崇景。

  子衿與趙傾顏一直都未曾露麵,兩父子倒是有伴,便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起天來。

  子衿其實一直藏身在趙傾顏的房間,聽聞他們都來到之後,子衿便換上趙傾顏趕製出來的衣裳,發間沒用貴重首飾,連崇睿送的簪子都沒用,就一隻木簪別了個發髻,並在發間戴了一朵海棠花。

  一如十五歲那年,花還是那朵花,簪還是那木簪,隻是如今的子衿,已然大肚便便。

  “母親,您晚些再帶著他們前去上菜,今夜每一個人都得笑著,開心的笑著。”

  說罷,子衿便去廚房端了酒壺與酒盅,一步步往大殿走去。

  “兒媳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子衿的聲音,皇帝與崇景同時抬頭看向子衿,對於子衿這般裝扮,皇帝倒是習以為常,他微笑著,正要叫子衿平身,卻不經意瞟見崇景看子衿的眼神。

  隱忍,卻帶著炙熱。

  那是他所熟悉的,他也曾用這樣熱烈的眼神看過趙傾顏。

  難道,這真是命運輪回麽?

  皇帝眸色一沉,可他不動聲色,淡淡的說,“平身吧,你現在身子重,這些小事,便讓宮女們幹就行了。”

  “多謝陛下關切,昨日見過明覺大師後,子衿深知,王爺在戰場廝殺,我雖不能隨侍左右,卻也不該期期艾艾,兒媳該笑著,快樂的,等著王爺班師回朝。”

  崇景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他要很努力,才能克製住想要走上前去擁抱慕子衿的衝動,這個女人嗬,不管過去多少年,她依舊那麽堅強樂觀。

  他仿佛看見五年前那個小女子,像太陽一般溫暖的小女子。

  皇帝讚許的笑著,眼神卻越發幽冷的睨了崇景幾眼,甚至連趙傾顏出現,他都未曾轉移注意力。

  子衿了然於心的看著這一切,她假裝絲毫不查,將一道道美味珍饈放在他們麵前,而後開始這場沒有硝煙,卻暗藏玄機的晚宴。

  晚宴接近尾聲時,子衿提著裙擺站起來,走到大殿中間,恭敬的跪伏在地上,言辭懇切的說,“陛下,兒媳有事相求。”

  哦?

  終於來了!

  皇帝與崇景同時抬頭挑眉,隻是皇帝在猜測子衿的目的,而崇景,在等待。

  “朕就知道,宴無好宴,你且說說,你有何事要求於朕?”皇帝說這話時,眼神不經意的瞟了兩眼趙傾顏。

  卻見趙傾顏從頭到尾,都露出淡淡的淺笑,他不知永和宮昨夜到底經曆了什麽,也不知是不是明覺給了什麽提示,反正今日的永和宮,如此的怪異。

  “諾,兒媳想求陛下封王爺為藩王,北荒也好,渭西也罷,涼州也可,王爺與兒媳會在封地隨時候命,陛下若需要王爺,隻要一聲令下,王爺定會趕往陛下所指之處,未得陛下詔令,絕不踏進京都半步。”

  這句話,當初在聽風荷苑崇睿曾說起過,當時他對皇帝說,要去北荒。

  北荒!

  皇帝以往最想崇睿送去的地方,可因為趙傾顏,他心生不舍,便再也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後來在聽風荷苑崇睿提起時,皇帝忽然意識到,北荒對他而言是荒漠,是不毛之地,可對崇睿而言,那裏,是不是就是他的福地?

  可今日,子衿再次提起,北荒也好,渭西也罷,涼州也可……

  子衿所提這三個地方,皆在邊陲,且地勢險要,物產不豐,唯一的好處,便是山高皇帝遠,他們是存著什麽心思?

  亦或者,在崇睿心裏,他最終也會將他遣往這幾個地方之一?

  他是發現朕要下手殺他了麽?還是想在這幾個地方卷土重來?亦或者,他是真的不眷念這大月美如畫的江山?

  皇帝的沉默,讓所有人都提心吊膽,誰也不知皇帝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而崇景,他卻眯著眼睛,把玩著手指。心裏不停的思忖,慕子衿這話何意?她是發現我要在渭西對崇睿下殺手了麽?這是求和?還是,他們想在那幾個地方的其中之一卷土重來?

  這樣的想法,與皇帝所想一般……

  子衿一直跪伏在地,皇帝沒有開口,崇景自然不會開口,他淡淡的看著跪成一團的子衿,眼裏一半火熱,一半冰冷。

  良久之後,皇帝才幽幽開口,“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崇睿的意思?”

  “是子衿所求,明覺大師告知,王爺此次出征西涼,恐有血光之災,唯有遠離朝堂,方可保住性命,子衿此生別無他求,隻求家和,唯盼眾安,盼陛下成全。”

  成全!

  他若成全了崇睿,這朝堂上下,還有誰能鎮住崇景?

  崇景,崇睿!

  這兩人的樣子不停在皇帝麵前交替,慕子衿倒是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崇景。你怎麽看?”皇帝忽然指向崇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下意識的看了子衿一眼,這一眼卻剛好被皇帝捕捉到,皇帝的眼神在子衿與崇景之間來回切換,子衿卻始終低著頭,誰也不曾看上一眼。

  “父皇,此事乃國之大事,兒臣不敢妄議,還是交給父皇與朝中大臣定奪為好!”

  此事,崇景自然是不好開口的,即便他多麽希望崇睿離開朝堂,可在皇帝麵前,他也絕不會表現出來,更何況,他並不希望崇睿封藩。

  “好一個不敢妄議,有話說話,朕不怪你便是!”皇帝卻逼著他說。

  “若父皇實在要兒臣給個態度的話,兒臣倒是覺得,三哥文韜武略,有勇有謀,心懷天下,是為儲君不二人選,封個藩王,埋沒了三哥的才智,也是大月的損失。”

  他。這是……

  跪在地上的子衿眸色一涼,沒想到崇景竟不給崇睿一點活路,處處為難。

  “嗯,你這般說來,朕倒是覺得有理,你們兄弟八個,除了已故太子,其他幾個倒都循規蹈矩,若說胸懷謀略,崇睿倒真是個中翹楚。”皇帝世故的睨了崇景一眼,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的驚心。

  誰也沒料到皇帝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子衿錯愕的抬頭看向皇帝,想從他眼裏看出些端倪,可皇帝太平靜,平靜得讓子衿覺得他這話是出自真心。

  而崇景,他壓根就沒想到,皇帝會公然說出想將江山交給崇睿的話,一時間,他的眼神陰鷙得如同北荒冬日的荒野,寸草不生。

  這時,趙傾顏踩著輕盈的步伐走過來,跪在子衿身邊,“陛下,崇睿從未有此心。子衿也隻想過些簡單日子,陛下若是信不過崇睿,民婦願留在宮中做質子,求陛下放他們夫妻離開。”

  什麽?

  ===第206節===

  子衿身體一顫,她沒想到母親會說出這般話來?

  如今皇帝在首座上看著,子衿也不敢說話,她的手指緊緊的握住衣擺,那一片嫩黃,被擰成糾結的形狀,扭曲的,如同崇景的心。

  趙傾顏,你好樣的!

  崇景萬萬沒想到,趙傾顏會說這樣一番話出來,這個女人,是皇帝的軟肋,如同子衿,是他的……

  皇帝此生,最求而不得的,就是趙傾顏,他會為了得到趙傾顏而放過崇睿麽?

  聽到趙傾顏的話,皇帝的眼前一亮,可瞬間又幻滅,他眸色沉沉的看著趙傾顏說,“你可知,有多少人丟了性命也未必能得江山。如今我要將江山送給崇睿,你卻不許崇睿要?”

  “陛下,不是母親不許王爺要這江山,而是王爺從未想過要這江山,還請陛下明鑒。”

  以皇帝的為人,現在誰若是展露想要江山的心思,誰就有可能命喪皇帝之手,他此刻說要將江山交給崇睿,太蹊蹺了。

  “封藩還是回朝,朕需要仔細考慮,眼看著崇睿就要趕到渭西,先將戰事扭轉再說吧!”皇帝淡淡的看了趙傾顏一眼,而後說,“你們都起身吧!”

  子衿跪得太久,加上身子太沉,起身的時候,差點摔倒,皇帝與趙傾顏嚇得伸手,卻都不及崇景手快。

  在他腦袋還未作出反應之前,人已經循著本能跑過來將她攔腰摟住,他抱著子衿轉了個圈,卻忽然意識到自己錯失了一個機會。

  一個讓她滑胎的機會!

  當他看見皇帝陰鷙的表情時,他才知道,他錯失的不隻一點半點。

  “擺駕回宮,崇景。你跟朕來!”皇帝狠狠的一拂袖,率先離開了永和宮大殿。

  崇景將子衿放下,眼神殘忍而肅殺,“慕子衿,今日這局,你設的可真好!”

  崇景在子衿耳邊留下一句話後,跟著皇帝的步伐離去。

  趙傾顏憂心忡忡的走過來問,“子衿,皇帝到底是何意?”

  “兩種可能,一種是在試探我們的反應,一種,是真心想讓崇睿……”子衿沒有將話說到明處,因為她始終覺得後一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沒事吧?”趙傾顏扶著子衿,上下查看。

  “沒事。”子衿搖搖頭,眼神之中卻透著擔憂,今日此舉,顯然皇帝已經對崇景起了疑心,可是他對崇睿的態度,子衿還是有所保留。

  畢竟,他算計崇睿的次數,一點也不少。

  養心殿。

  皇帝眸色沉沉的坐在龍椅上,怒氣衝衝的屏退左右,“你們,全都給朕退下,未得傳召。不得入內。”

  “諾!”李德安領著眾人躬身退下,偌大的大殿之上,隻剩下他們父子兩人在對峙。

  “你何時對你三嫂生出那等心思的?”皇帝沒有拐彎抹角,直言不諱的問了出來。

  崇景淡然一笑,“何時?反正我認識她,比崇睿早了好幾年!”

  他的不否認,讓皇帝氣得指著他的手指都在顫抖,“你可知,那是你的三嫂!”

  “父皇,你不覺得我們經曆如此相似麽,你愛慕趙傾顏,趙傾顏不也是你臣子的女人,是你妻子的弟媳?”

  說起來,真是一樣!

  “那不一樣,在趙傾顏與慕良遠成親後,朕從未去打擾過她!”他以為他自己是高尚的,畢竟他沒有強行將她留在身邊。

  “那父皇為何趁機讓她脫離慕家,在慕家出事之後,又執意殺光慕家所有人?”

  為了得到她!

  皇帝被崇景問得啞口無言,“可那不一樣,子衿是你親嫂子,你三哥還在!”

  哼!

  “父皇這出爾反爾的態度,倒是練得爐火純青,幾天前,父皇可是允諾過的,殺崇睿於渭西,怎麽,如今趙傾顏說要留在皇宮,父皇便要反悔了麽?”崇景森森的露出一口白牙,像要撕碎獵物的狼。

  “你……逆子,西涼之禍,是不是你一手操控的?”皇帝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崇景怒罵。

  崇睿淡然一笑,“父皇此時才想到,晚了!”

  “你……來……”皇帝剛要大喊,崇景卻快如閃電的移步到他身邊,用他精瘦修長的手指扣住皇帝的脖子,淡聲說,“你若喊人,你便死定了!”

  皇帝渾濁的眼眸裏,忽然閃過明覺當時驚恐的眼神,他定是算到了這一幕,可是又不敢與他名說,難道真要死在他手裏了麽?

  “你以為崇睿真這般宅心仁厚麽,崇明是他殺的,是他殺的!”崇景殘忍的笑著,“我的殺手親眼看見他將藥放在崇明喝的酒裏,之後,崇明就死了,你們都以為那是馬上風,其實那是慕子衿調製的毒藥,這樣的崇睿,是你心中屬意的太子人選麽?”

  “你說……什麽?”皇帝簡直不敢相信,李妃先是殺他母親,後又處處算計,也未曾見崇睿這般對待崇智與芷水,為何……

  “父皇,心很疼吧,你所養的兒子,有能力的都是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真正宅心仁厚的,卻是扶不起的阿鬥,本質而言,我與崇睿,與你其實是一路人。”

  崇景說著,便放開了皇帝。

  皇帝跌坐於地,一臉灰敗,“所以,你也是恨朕的,是麽?”

  “為何不恨,父皇可知,當年您將我流放渭西,那張公公虐待我,每日用各種手段折磨我,他說他是沒那物件,不然便要奸汙我,就是因為沒了那物件,他才更加變態的折磨我,我不堪所累,逃出渭西,一路北上,後來又遇上個變態,他教我機關術,教我殺人,也教我用身體去交換任何好處,不管是男人女人,隻要能用得上我的身體,我都得用,後來我漸漸的強大起來,再也不用用身體去交換任何好處,可我心裏,卻從此盤踞著一條毒蛇,我要全世界毒為我的遭遇負責,你,又如何能逃過?”

  聽到崇景的話,皇帝的眼裏,終於流下一串悔恨的淚。

  “你是恨當年沒有直接殺了我,還是恨讓我回到皇宮?”崇景冷冷的看著皇帝,他心裏的毒蛇,已然竄到他眼裏。

  皇帝仰著頭,心如死灰的看著繁複的穹頂,思緒飄忽到八年前,慕良遠從北荒回來,將崇睿的經曆告訴他時,他笑得那麽殘忍。

  如今,崇景的笑,便如同那時的他。

  沒走到最後,誰也不知,誰是最後的贏家!

  他最不待見的兩個兒子,最後都獨自成長起來,在他需要他們時,他們出現了,卻沒有給他任何驚喜。

  以往,他以為崇睿的恨與崇睿的心機,都是他應該忌憚的東西。

  平妃的娘家可以助大月,而崇景雖然回來的手段有些過,但對他卻始終孝順,即便他是裝的,起碼還有平妃在他手裏,崇景應該不會太放肆。

  可沒想到,崇景的善良,早已被他的遭遇磨滅。

  哈哈哈哈!

  皇帝蒼涼的笑著,“你要殺我是麽?”

  “不,我不殺你,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那夜,誰也不知皇帝與崇景所做的交易是什麽。隻知第二日,皇帝忽然下詔,封崇景為太子,並監國!

  消息一出,朝野嘩然。

  消息傳到永和宮時,子衿正在給崇睿寫信,唐寶連滾帶爬的飛撲過來,抓著子衿的衣袖幹嚎,“王妃,景王殿下變成太子了。”

  子衿的手頓住,那薄如蟬翼的紙張上,原本寫好的字被暈開,變成模糊的一團黑影,如同子衿此刻的心情。

  到最後,她還是沒有算過崇景!

  一滴淚,從子衿的眼角滑落,摔在信箋上,暈出一抹淡淡的灰。

  聞訊趕來的還有曉芳,她跺著腳生氣的說,“昨夜崇景的人出現,將藏在暗處的緋影逼走時,我就應該想到,崇景會有所動作的。”

  “罷了,是我大意輕敵,是我高估了人心!”她以為皇帝至少會沉住氣,慢慢的找到證據,並將崇景誅殺。

  沒想到,這場反轉,打得她措手不及。

  “太子殿下駕到!”門外傳來唱喏,曉芳嚴陣以待,子衿卻麵如死灰。

  “曉芳,你帶著撕狼退下,任何時候,不許出手,若他真的要殺我,你們必須帶著母親迅速撤離,你們都要記住,王爺千萬得活著,隻要他活著,就能給我報仇,隻要他活著,就夠了。”

  對子衿而言,這三年,都是偷來的,她何其幸運,能遇見崇睿與這一群可愛的人。

  “不,要走一起走!”曉芳搖頭,不肯離開。

  清虛老人從暗處走來,“你們去做好撤退的準備,小丫頭的安全我來負責。”

  對於清虛老人而言,千軍萬馬也擋不住他。

  隻要他想,弄死崇景不過就是舉手之間,若是隻保子衿一人離開,他有的是把握。

  曉芳看了一眼子衿,子衿對她點頭,曉芳咬牙撤退,見曉芳離去,子衿這才安心。

  “前輩,我不能連累你!快走!”子衿知道清虛老人能護她周全,可是她卻再也不敢低估崇景的實力。

  “我在暗處,你且放心,我不會丟下你!”清虛老人的話音剛落,寢殿的大門就被人大力推開,兩扇大門發出巨大的“哐當”聲,聽得子衿心驚肉跳。

  看著一身黃色朝服的崇景,子衿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

  “我的願望,隻完成了一半,還有一半,你是知道的,能不能得償所願,就隻能看你表現如何!”崇景淡然的笑著,他的笑容之中,卻夾著一抹憂傷。

  “這天下多的是美人如玉,太子殿下何必執著?”子衿從未想過,被人喜歡,竟也是這樣惡心的事。

  崇景走上前來,伸手撈住子衿胸前那縷長發,子衿嫌惡的後退,卻被他握住頭發往前一拉,子衿吃痛,可她卻麵不改色的看著崇景。

  “你知道的,這天下所有的女子加起來,都不如你一個。”崇景的手上明明那麽用力拉扯子衿的頭發,可他的語氣卻始終溫柔。

  恍惚間,子衿仿佛想起崇睿,他總是沉默的,偶爾開口,也是語氣冰冷,可他的手,卻始終溫柔。

  原來,這便是人與禽獸的差別。

  崇景可以一邊大言不慚的說愛,一邊卻可以毫不留情的毀滅。

  “可這天下唯一的我,卻隻愛天下唯一的崇睿!”子衿不懼他拉扯,不斷的後退。

  崇景伸手一撈,將子衿牢牢的反鎖在懷裏,他惡狠狠的說,“慕子衿,你一定要這樣逼我麽?”

  子衿知道自己掙脫不開,也不掙紮,她慘然一笑,“太子殿下,是你逼我,不是我逼你!”

  “說的好,對,本宮是在逼你,現在,我給你機會選擇,一,弄死這個孩子,跟我在一起,我放崇睿走,二,我先弄死這個孩子,而後軟禁你,再殺崇睿。”

  結果一樣,隻是體現的手法不一樣而已。

  子衿忽然從發間取下發簪,將發簪精準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啊,那你殺了他們吧,正好我們一起死。”

  她的如雲秀發,像柔軟的雲朵一般,從崇景的臉上拂過,柔得像水一般。卻紮得人生生的疼,就如同慕子衿這個人。

  看似溫柔無爭,事實上卻心若磐石,堅定不移。

  崇景的瞳孔驟然縮緊,他狠狠的,用他青筋暴漲的手指一把握住子衿的手,“慕子衿,這孽種就快出生了,你舍不得他死,這招對我無用。”

  “是麽?”子衿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能按著崇景的手一同用力,崇景嚇得瞳孔渙散,連忙握著子衿的手撤回來,一行刺目的鮮紅,順著子衿的脖子往下流,染紅了子衿的素白衣服。

  “慕子衿,你非要逼著我殺崇睿是麽?”崇景將簪子搶過來,狠狠的射在門柱上,簪子上的紫玉狀水滴步搖一搖一晃,從門縫中偷灑進來的日光,折射中幽美的微光。

  子衿十分珍惜這枚簪子,一個縱步跑上去想將簪子拔下來,可奈何她力氣太小,根本就無法撼動那枚發簪。

  子衿珍惜這枚簪子,崇景卻痛恨這枚簪子。

  猶記得那年七夕,崇睿便是當著他的麵,將這枚發簪送給慕子衿,自此之後,不管何時,子衿都未曾取下這枚發簪。

  崇景將子衿拉開,而後伸出兩個手指,輕輕一揮,那枚簪子便斷成兩截,一截深深的埋在柱子之中,另外一截,掉在地上,被摔成粉碎。

  ===第207節===

  “不要!”子衿想去搶奪,可哪裏是崇景的對手,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枚玉簪碎成一段段一粒粒。

  子衿跌坐在地上,將那些散碎的白玉撿起來,仔仔細細的用手絹包好,鋒利的棱角刺傷她,她也毫不在意。

  “你說,你喜歡什麽樣的,日後你想要什麽,我便給你什麽!”也許是沒有外人在場,崇景便紆尊降貴的蹲下來,握住子衿受傷的手指,眸光之中,帶著沉痛與哀傷。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崇景。你從我這裏滾出去!”子衿眸色冰冷的看著崇景,若是她的眸光能殺人,此刻的崇景,隻怕已然千穿百孔。

  崇景隱忍住怒氣,淡淡的說,“好,我走!”

  他走了,帶著孤寂……

  他離開時,從他垂落的手指上,有鮮血一滴滴的滴落,刺傷慕子衿的同時,他也刺傷了自己。

  他最深愛的,是慕子衿的暖,可慕子衿對世人皆暖,唯獨對他,沒有一絲溫度。

  崇景離開後,子衿便捧著那堆碎掉的簪子哭得肝腸寸斷,清虛從暗處走出來,手扶著圓柱,輕輕一拍,便將那枚簪子取了出來。

  “小丫頭,你若哭了,你就輸了!”言落,清虛老人又沒入暗處,再也沒有動靜。

  墨影回來探查。發現永和宮平安無事,便將人全都接回來,大家各自忙著自己手裏的事情,好像之前這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

  唯有子衿披頭散發的對著那堆碎玉,從正午一直坐到黃昏……

  墨影在給崇睿的回函中書:白玉簪碎,妃甚悲,寬慰之。

  黃昏時分,新任東宮總管蔣公公領著數十位宮女,每個人手裏都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紅錦緞覆蓋著,看不出裏麵是什麽東西,最奇怪的是,那些宮女身後,還跟著數十位禁衛軍,各個凶神惡煞。

  而那位蔣公公,外表陰柔,笑起來總給人一種森然之感,一副尖嘴猴腮的狡猾模樣,一看便不是什麽好人。

  蔣公公笑意盈盈的對子衿鞠躬,“睿王妃,這是太子殿下所賜,金、銀、玉、紫檀、黃花梨木、象牙各色發簪,還請睿王妃笑納。”

  “你叫我什麽?”子衿淡淡的站起身來,整理好衣擺,她脖子上那些幹涸的血漬。在跳躍的燭火中,顯得格外可怖。

  呃!

  那蔣公公以為自己聽錯了,“莫非王妃希望……”

  那蔣公公尚未說完,便招來子衿狠狠一耳光,子衿聲色俱厲的說,“你既叫我睿王妃,便應該知道,我是崇睿之妻,太子殿下以何名目送我禮物?”

  這……

  蔣公公沒想到,子衿會這般直言不諱的指出太子之心,一時間他也無話可說,隻能愣在當場。

  可畢竟是久居皇宮的聰明人物,蔣公公思量了片刻之後,便對身後的眾宮女說,“來啊,都將錦緞拿開,讓王妃看看,這些發簪,可是太子殿下花心思,從京都各大銀樓挑選出來的上等貨。”

  錦緞揭開,琳琅滿目的各色發簪,在托盤之中安靜的躺著,子衿越發想念那支被摔斷的白玉梅花簪。

  子衿從最左邊那位宮女手裏拿起一隻玉簪,玉是好玉,握在手中溫潤可親。通體雪白,泛著柔光,就是在簪花處,有一絲綠意,匠人別出心裁,便根據玉石本身的特色,打磨成葉子,樸素中透著別致。

  子衿素手一揚,便將那枚玉簪丟在地上,“即便崇景給的再好,也不及我家王爺送的一隻木簪。”

  站在那名宮女身後的禁衛軍,在子衿脫手時,便擰著那宮女的頭發,像殺雞一般,一劍抹了那宮女的脖子,托盤中的簪子散落了一地。

  其餘的宮女沒敢大叫出聲,但是像約定好的一樣,紛紛跪下,將托盤高高舉起,並齊聲祈求,“求王妃救命!”

  “你……”子衿沒想到,那人會不懂聲色,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麵,殺了一個無辜的宮女。

  蔣公公陰森森的笑著說,“王妃。太子殿下有令,您若不收下,這幾個宮女便隻能死!”

  子衿氣得渾身顫抖,她沒想到,崇景會用這樣的方式,逼著她去接受他強行贈與的一切。

  “勞煩各位姑娘將首飾放到寢殿,有勞!”趙傾顏站出來,從自己頭上取了一隻發簪,將子衿的青絲挽成髻,柔柔的固定在後脖子處,更顯得她的頸項猶如白天鵝那般優美纖細。

  子衿疑惑的看向趙傾顏,趙傾顏卻溫柔的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對她搖頭。

  子衿冷冷的看著蔣公公,然後對那殺了宮女的禁衛軍說,“你剛才殺她時,可有害怕?”

  那士兵不知子衿何意,隻得將求助的眼神看向蔣公公。

  “奴才等也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辦事,若是驚擾了王妃,還請王妃勿怪!”蔣公公陪著笑臉說。

  子衿淡然一笑,“他既驚擾了本王妃,本王妃為何不能怪罪他,你,將他雙手剁下來!”

  聽到子衿的話,所有人都驚訝不已。

  趙傾顏拉著子衿的衣袖,“子衿……”

  子衿淡淡的退開。再次對蔣公公開口,“本王妃命你,將他雙手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