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風雲突變情更深12
作者:裴焱胡綏綏      更新:2022-11-07 13:09      字數:3114
  第61章風雲突變情更深12

    裴姝跑了幾步,突然折回來,將身兒藏在柱子後,皺眉抿嘴,表情凝重,探出半顆頭來。她脖頸一歪,看著晁巾闕身旁的那位七尺漢發怔。

    七尺漢相貌魁梧,身著藍色半臂,外加一件黑色暗紋上領,頭戴一方黑襆頭,露出一臉的驕傲氣概,給人的壓迫感極強。

    裴姝看了幾眼後再次吃著驚嚇那般,麵露驚恐之色,抱頭砉然一叫,叫了一聲壞人,而後褰裳,三腳兩步飛也似地跑開了。

    因心裏害怕,兩足斛觫,腳聲十分繚亂,身體幾乎要跌倒。

    裴姝今日在外人麵前大大掉了禮,裴焱不知為何。

    “女郎這是見到了猛獸?”晁巾闕笑道。

    晁巾闕在旁,裴焱不能撇了他追上去,看著裴姝跑遠後,舉止雋雅,訕笑解釋:“小女膽小怕生,讓晁中丞見笑了。”

    裴姝那種驚愕失措的樣子,還有那一句脫口而出的壞人,裴焱都嘿記著。有事在心,這時的裴焱,腳底長了七八根根刺似的,一點兒也站不穩,欽不定要去追裴姝。

    晁中丞若有所思,貓腰拾起裴姝掉落的彩色紙鳶,翻看幾遍後交給裴焱,道:“女郎是來尋裴府君放紙鳶的罷,今日天氣甚美,是我唐突了。”

    裴焱心事上眉梢,攥緊了手中的紙鳶,注意力也並不在晁巾闕身上,也就款意不昭了。

    晁巾闕懷著鬼胎,放出雋味一笑,凝望裴姝消失的方向,瞑然思考。

    七尺漢湊過頭,低聲與他咬句耳朵,晁巾闕聽後,冷幽幽的微笑,說:“既然裴府君這般忙,那我明日再來,先回館驛歇息了。”

    微行一禮便離開,來匆匆,去也匆匆。

    自始至終,周巡的眉頭都不曾鬆,待人走遠,他有幾分心事,發出低微而深沉的長歎,自語:“晁中丞,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知。”裴焱回了周巡,便拿著紙鳶去追裴姝。

    裴姝不分方向,隻顧往前奔,比無頭蒼蠅還慌亂。

    裴焱在後趕著,趕到後院,眼見得是要趕著了,裴姝走投無路似的,大喊一聲阿娘救命,突然還形,還形後一骨碌鑽進母雞的窩裏藏身。

    窩裏進來一隻小狐狸,母雞起先嚇了一跳,看清小狐狸是裴姝後,咯咯叫幾聲,扇開翅膀,搭在裴姝身上授暖。

    房內的胡綏綏聽到裴姝的求救聲,以為小九姑又來了,發起躁氣來,抄起一隻細長的花瓶跑出來。出來不見小九姑的身影,隻見院內一派平靜,裴焱鬼鬼祟祟地蹲在雞窩前,在哪兒掏著什麽東西。

    胡綏綏放下花瓶,亦跑到雞窩前,可那地上有冰雪,腳上的鞋兒又不防滑,她一步一滑塌,一步一個驚呼,最後來個腳梢空,整個人滑到了裴焱身邊。

    胡綏綏不從地上起來,裂著嘴笑,持頤看裴焱掏雞窩的舉動,道:“裴裴你今日是個偷蛋賊……是也,裴裴是餓了嗎,貪嘴想吃蛋羹?”

    說完,想到母雞妹妹年老,已許久沒下蛋了,她苦惱起來,膃腯的雙手,疊放在胸前:“可是母雞妹妹已經不下蛋了,裴裴想吃蛋羹的話,綏綏今日大方,那藏在榻底的雞蛋,就給裴裴吃一顆好了,隻能吃一顆,唔,那蛋吃完了,裴裴當年閃綏綏,並害綏綏吃草的證據就沒了。”

    “你那榻下的雞蛋藏了幾年,早發臭了……我不是餓了。”裴焱嫌棄地看了胡綏綏一眼,“地上冷,你快些起來,你又不愛吃藥,別感寒了。”

    “哦……好吧。”胡綏綏爬起身,裴焱一刻不停地掏雞窩,心裏好奇極了,“所以,裴裴你到底在掏什麽啊?”

    “姝兒……”裴焱吃力地回,“我在掏姝兒,姝兒鑽進裏頭了。”

    胡綏綏給母雞做的雞窩不大,但容納很深,裴姝鑽在雞窩的最裏邊,母雞又擋在前麵,裴焱得盡力伸長手臂才夠得著她的小腦袋。

    聽到裴姝在雞窩裏,胡綏綏作出一副詫異的樣子,推開裴焱,頭鑽進雞窩裏:“姝兒你在嗎?”

    任裴焱怎麽掏,胡綏綏怎麽鑽,母雞都懶動一步。

    鑽著鑽著,整個頭都進了雞窩裏麵,但胖腯腯的腰身卡在了外頭,深呼吸也擠不進去,索性胡綏綏也還形。

    變成狐狸後四肢都靈活了。

    沒過一會兒,胡綏綏口銜裴姝從雞窩裏出來,她把裴姝叼放在裴焱手心上,自己走遠幾步,甩個頭,變成人形。

    鑽一回雞窩,流了許多汗,渾身淋漓似落湯雞,而原本梳得整齊的頭發變成鬆波波的,也似那雞窩。

    這般邋遢,胡綏綏一點也不怕裴焱會嫌棄,她與與裴焱情意罔間,且一日比一日濃,即使他嘴上說嫌棄,心裏還是極其愛她的。

    躺在裴焱的手心裏,裴姝嗚咽得不出話,一邊發抖一邊打嗝,抖得身上毛發根根豎起。

    胡綏綏攏眼看裴姝,聲音幹顫無比,緊張問道:“啊,姝兒又受了什麽驚嚇?”

    許久不見受驚如此的裴姝,胡綏綏語調失常,口咬指尖。而裴焱愁眉不展,對著裴姝的背又是拍打又是撫摸:“姝兒莫怕,姝兒莫怕,有什麽害怕的事兒,則情與爹爹和阿娘說。”

    裴姝兩隻眼睛眨閃著,一眨,大淚珠奪眶而出,正哭得悲傷的當兒,她偏頭問裴焱:“那爹爹和阿娘,會相信姝兒說的話嗎?”

    “信的。”裴焱和胡綏綏異口同聲回道。

    裴姝跳到地上變成人形,向四圍睖巡了一下,沒有其它人在,才驚魂乍定,捂住哭得粉紅的鼻頭,說:“姝兒今日聞到了壞人的味道,味道可濃可濃,那個味道是那個頭戴黑襆頭的人身上傳出來的。”

    裴焱聽了大驚,渾身的血都凝住了,睖睜著兩眼問道:“姝兒確定嗎?”

    “壞人?姝兒說的壞人,可是捉走你的那個壞人?他現身府衙了?”胡綏綏的反應與裴焱一般無二。

    “姝兒、姝兒確定。雖然人長得不一樣,但是味道不會騙人。”裴焱問她一句確不確定,裴姝猶豫了半刻,許久矢口咬定自己的鼻子沒有出岔。

    七尺漢身上的味道和當日抓走她的人身上的味道一樣,奇怪的是容貌卻不一樣。

    裴姝剛剛跑開又折回去是為了確認容貌是否一樣,仔細一看,但那眼兒、鼻兒、嘴兒沒一個相同,今日的容貌過於不善了。

    “爹爹你信姝兒的鼻子嗎?”味道一樣,容貌不一樣,這話前後矛盾,怕裴焱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裴姝補充一句,“阿娘,爹爹,姝兒的鼻子可靈。”

    “裴裴,姝兒說的是誰?我要撕碎了他是也,竟敢大搖大擺現身。”

    胡綏綏不疑裴姝說的話,聽後頭發根兒立睖起來,粉臉上殺氣騰騰,憤怒難消,捋起兩隻袖子至手肘上,露出藕似的雙臂,腳尖朝著門口,仿佛下一刻就要操刀與壞人做一番你死我活的廝殺。

    裴焱扳住胡綏綏的手臂:“他與晁中丞站在一塊,瞧著是護衛,但不管是不是護衛,一塊來一塊走,這事情與晁中丞脫不了幹係。”

    言訖,裴焱深瞑不再言,不知是在納悶裴姝說的話,還是在思考著別的事情。

    “晁中丞?他又來漢州了?”聽見晁中丞三個字,胡綏綏手尖兒冰涼,淟然汗下,微把臉兒一側,側向裴焱,“此事與他有幹係的話,裴裴會感到為難嗎?”

    裴焱上前一步,與胡綏綏並肩對語,略一思索,回:“隻要傷害了姝兒,他是什麽身份,已經不重要了。” 他再開口時,聲調已經接近破啞。

    裴姝聽嚴君的談話聽得入彀,可裴焱遲遲沒有說相信自己,她很是難過,正在千愁萬慮的當兒,耳邊終於聽得一句 “爹爹相信姝兒”。

    裴焱深深地歎了口氣,對裴姝說話時,換上一抹淺笑,道:“爹爹和阿娘都信姝兒,以後不管遇到了什麽事,姝兒都可與爹爹和阿娘說。”

    哭過以後,裴姝臉上透著粉紅的嫩氣,天真未泯,聽了裴焱的話,她聲淚俱咽,登時還惺,轉而眉眼彎彎,更是憨態可掬。

    裴姝擦拭濕潤的眼眶,頻頻點頭:“姝兒知道了。”

    裴焱沒有理由不相信她說的話。

    裴姝是裴焱看生見長的,身上流著自己的血脈,膝下又沒有第二個人,莫名受傷,是在他心頭上熱突突地刲下一塊肉來。

    晁巾闕是什麽目的,都不礙他相信裴姝,至於為何麵貌不一樣,這並不奇怪,世間高人無數,存在易容術,一張皮貼在臉上,換副容顏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將裴姝交付給胡綏綏照顧,裴焱徑出府衙,往館驛走去,既知抓走裴姝的人和晁巾闕在一塊,他哪裏還能坐的住,恨不得立刻問個清楚。

    晁巾闕確實回了館驛,臨窗閑眺,前麵的食案放一壺酒、兩個酒杯,和一碟打底的糕點。裴焱走進館驛時,晁巾闕隨手往口裏丟進一顆藥丸,啯地咽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