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香噴噴紅燒柳驚魚
作者:裴焱胡綏綏      更新:2022-11-07 13:09      字數:2505
  第42章香噴噴紅燒柳驚魚

    府衙後院映著燭光與月光,纖毫畢見。

    裴焱眼拙帶回來的那隻牡狐狸,膽子亦十分小,伏地戰栗,不敢仰視胡綏綏。

    母雞瞧出牡狐狸是個膽小的,醒來以後,怒目向它,或啄它尾巴,或啄它耳朵,咯咯叫個不停,把它從牆陰趕至草叢裏,又從草叢趕至池塘邊,叱吒撲擊之聲不絕於耳。

    母雞類蝙蝠飛來,牡狐狸驚呼奔救,無處可躲,索索地伏在窗下發抖。

    它膽子小,索性四肢靈敏,張個眼慢,起立一跳,逾牆遁去了。

    胡綏綏披衣跣足,當階鵠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沉思往日事,腦子恍惚,浮現裴姝遇到不測的畫麵,麵中流矢、血漬滿頤、肚破肢殘、筋骨皆脫……

    想到這些畫麵,粉淚盈盈地掉了下來了,她在院裏亂走,偶爾抬頭請狐仙奶奶佑裴姝安然無事:“姝兒齒稚質直,狐仙奶奶莫要她曆難事。”

    幹著急也不是辦法,胡綏綏跑到胞廚例殺魚,她想裴姝回來肚子定是饑餓無比,等著也是等著,不如找點別的事情做。

    不過魚去乙丙洗淨殘血後,她鼓足勇氣了也不敢點火燒柴,最後隻能讓婢女幫個忙。

    胡綏綏做了裴姝近來愛吃的紅燒魚,魚熟後,貼心地把骨頭剔去。

    骨頭剛剔淨,裴焱抱著裴姝回來了。裴姝被裴焱用衣裳護住,隻露出一雙眼睛,身上沒沾到一點冰雪,而裴焱一路上迎風雪而行,肩頭鬢邊皆是雪,鼻頭耳垂被寒風刮得通紅滴粉。

    胡綏綏聞見氣味,心殊忐忑,飛風跑出來相迎,滴流兩臂,接過裴姝,眉宇間的憂愁,一分不減,兩隻眼睛,灼灼打量裴姝:“嗚嗚,姝兒可還好嗎?”

    “阿娘,山裏粉蝶引眸,不小心失路了,是姝兒不好,讓爹爹和阿娘擔心了,姝兒沒有受傷。”裴姝花顏帶笑回道,回了話,縮嘴在胡綏綏臉頰上親一口,也不忘扭頭親裴焱。

    不願胡綏綏擔憂,裴姝受了傷的兩隻手始終袖在袖子裏。

    胡綏綏沒有看見裴姝身上的傷,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裴焱將裴姝袖手的舉動瞧進眼內,為之酸鼻,羞慚得幾乎無地自容。

    是他大意害裴姝受驚,害胡綏綏擔憂,幸是碧翁翁仁慈,沒出什麽山高水低。

    裴姝聞到了魚肉的味道,欣喜之色可掬,咧嘴道:“阿娘,姝兒餓。”

    “知姝兒會餓,阿娘早給姝兒做了一條紅燒魚。”胡綏綏抱著裴姝去胞廚吃魚。

    盤子裏的魚冒著淡淡的熱氣,一縷油香之氣隨著熱氣溢出。

    裴姝見魚而笑,笑而眉眼彎彎,腮肉顫顫,作速跳下地,拿起筷子夾起魚肉。

    魚肉新鮮滑嫩,口感別具一格,半盤落肚,裴姝已忘了失路遇到的不快:“吃阿娘做的魚能柳驚!爹爹也吃一口。”她?一塊魚肉送到裴焱嘴邊。

    裴焱啟唇接住魚肉,細細咀嚼,忽也一笑:“確實,味道好極。”

    阿娘往後能常給姝兒做魚吃嗎?”裴姝吃下最後一塊魚肉,出一小手牽袖子胡綏綏問道。

    “當然!”胡綏綏想也不想就點頭,雖不知這魚肉有哪個地方能讓裴姝吃了以後柳了驚,但裴姝想吃,她往後多做就是了。

    裴姝安然歸來,胡綏綏不再計較裴焱眼拙之事。澡身後,二人腹兒相偎,腿兒相壓,情好倍篤。

    裴焱自懷愧疚,壓著胡綏綏,未過於馳騁。

    雲雨訖,胡綏綏疲倦昏睡,裴焱無有睡神,好不容易睡下,卻夢見裴姝出門買魚,偏遇雕翎的金矢,正中心髒。裴姝吃著驚嚇,負傷逃竄,口鼻流血,用藥無效,幾要斃命。夢境一轉,又夢見胡綏綏狐狸精的身份暴露,被人炙肉焚皮,取心斷尾。

    裴焱驚愕失措,從夢中驚醒,一想夢中那奄奄一息的胡綏綏和裴姝,胸口痛如刀割,魂魄良久不定。

    此時漏三下,銀燭已換,月兒西轉,一旁胡綏綏睡正濃,裴焱一骨碌跳下帷,秉燭至裴姝寢室。室內燈光斂如豆,裴姝四肢縮起,夢境美美,含一淺笑,在被褥裏熟睡,睡語輕輕,道魚肉鮮嫩爽口。

    裴焱見之,笑笑離去。

    因著一個噩夢,裴焱飲食銳減,往後幾日臉笑顏甚少,有些形色支離。

    程清來之前,胡綏綏與裴姝精神爽朗如初,裴焱見她們精神如此,心垂垂定下。

    安慰自己,隻是一個夢而已,不必日日懸心吊膽。

    程清沒來之前,胡綏綏殊自由,閑居無聊,與裴姝變成狐狸,在雪地裏滾來滾去。

    但程清一來,這自由的日子也到頭了。

    程清篤恨裴焱與胡綏綏,來府衙的第一日,趁裴焱在上番,區處公事之際,無情無理把胡綏綏與裴姝罵了個落花流水。

    裴姝以人之形態,在院子裏竄上竄下玩積雪,笑聲清脆,程清語言深刻,道她是沒爺娘的野孩子。

    轉頭腳拍地,罵起一旁的胡綏綏是無教養的婦人,怪不得生不出公子來。生不出,還有臉皮賴在裴家顛倒夫主。

    對程清的罵言,胡綏綏左耳聽右耳出。

    麵對惡言而裝耳閉,是處事良方。

    裴姝世不曾與程清打交道,聞惡言嚇得撒履而逃,那些顛倒人的話也牢牢記在了心中,往後好幾日,都是垂頭喪氣的模樣,偶爾鑽進胡綏綏懷裏,帶著哭腔問:“因為姝兒不是公子,所以奶奶連著阿娘也一齊討厭了嗎?如果姝兒是男兒身,奶奶是不是就不會討厭阿娘了呢。爹爹以後會永遠愛姝兒麽?”

    “姝兒不哭,這不關姝兒的事,爹爹與阿娘說過,這輩子有姝兒足矣。”胡綏綏心裏不大好受,以溫言慰藉。

    這些家庭內嫌隙如何消除得幹淨,程清隻敢在裴焱不在時這般罵人,胡綏綏不想給裴焱惹麻煩,也並不和裴焱道此事,默默扳著指頭算程清還有幾日離開。

    不到十日而已,忍忍就過去了,後來程清變本加厲,言語更深刻。胡綏綏索性叼著裴姝偷偷去樹林裏找胡姑姑假姨姨玩。

    程清轉頭又在哪兒說胡綏綏的不是,道她無婦道,拋頭露麵惹郎君,好似個淫奔之婦,裴姝一一嘿記,琢磨這些話意之後,顏色常常沮喪。

    裴焱每日送裴姝去上課,熟悉了州學環境的裴姝膽子頗大,晨時學生一齊讀詩經,總是她來扯頭。

    而裴焱就立在簷下,聽裴姝讀完了詩經才離開。

    這幾日裴姝心情不美,也就不扯頭讀書了,低垂著腦袋,嘴巴囁嚅,聲音細若蚊子。裴焱覺得奇怪,問裴姝為何不扯頭讀書了。

    裴姝知道眉高眼低,不願爹爹擔心,含笑而回:“回爹爹,姝兒是喉嚨疼,這幾日不敢大聲念書了。”

    裴焱不疑,轉頭讓饔人煲了冰糖雪梨水,但晚上的時候, 他眼尖地發現裴姝後頸有齒痕,上前細視,齒痕齊整,則問道:“姝兒頸上的傷,是如何來的?”

    裴姝不知自己有傷,拿手摸之,未有一掐痛感,於是持鏡一照,果有一圈淺淺傷痕,她想了想,回道:“許是阿娘叼姝兒時留下的吧。”

    裴焱又問:“好端端,阿娘為何要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