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救贖
作者:玉瑾南餘輕虹      更新:2022-11-06 13:07      字數:3047
  第四十四章 救贖

  那也是她第一知曉七煞拳的威力,心裏暗暗發誓,定要成為像玉青這樣威震江湖的人。

  可馬上她就要成為一個死人了。

  不知是否瀕死的錯覺,她視線有些濕潤模糊。

  勁風刮過耳旁,拳頭未能落到玉郎月的臉上,而是被人一招接下了。

  他就像一陣綿柔的風,能氣吞萬物,動作卻又敏捷如虎豹,一身功夫高深莫測。

  姐弟兩人定睛一看,來人挺拔如鬆,渾身透著一股冷肅,那張清雋英俊的臉上,掛著冷笑,黑峻峻的眸子裏沒有半點溫度,讓人琢磨不透,像是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湖水裏,窒息感和壓迫感一並襲來。

  “你?是淩渡宮的玉瑾南?”

  因為他的出現,玉謙很快找回了神智。

  “這是我們七煞樓的事,與你這個外人無關,若想活命速速離開。”

  玉瑾南?

  玉郎月在心裏默默咀嚼這個名字,隨後驀然一抖,眼睛瞪得好似銅鈴一般。

  “你……你是……你是……霍溪之的兒子……”

  她尾音顫抖,瞳孔瑟縮,露出驚恐的模樣,那眼神就好像看到煞神一般。

  玉謙何曾見玉郎月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心裏也跟著惶惶不安。自他出生後,霍溪之便成了七煞樓的汙點,就好似被封在一個盒子裏,無人敢隨意打開,他能探到關於霍溪之的消息少之又少,卻又並非全然不知。

  玉瑾南很滿意他們露出見鬼似的表情。

  “好久不見。”他語氣淡沉,沒有任何情緒。

  這句話一出口,沒有體現出半分久違重逢的感慨和喜悅,反而像在說:今晚就要取你狗命一般,讓人禁不住一個哆嗦。

  玉郎月自恨自己不能多長幾隻手,能架上飛火輪直接原地消失。

  許是求生欲望太過強烈,她很快便冷靜了,這點要比依然一臉呆滯的玉謙要強上許多。

  “阿弟,我很慶幸能在臨死之前再見到你,知曉你活著,我心裏無比寬慰。”玉郎月想到他從未體驗過親情的感覺,開始嚐試打感情牌。

  她一聲阿弟,卻是讓玉瑾南有些恍惚,卻也僅此而已,他本就不認玉青,又怎會願意承認與兩人同父異母的關係。

  “是嗎?方才不是說自己有能力能力挽狂瀾,可否與我說說,你有什麽好法子?”他眼睛未迷,透著危險信號,似乎隻要一個眼神便能讓人當場爆體而亡。

  這樣的感覺讓玉郎月十分不安,也讓她感覺到蜉蝣撼樹的不自量力。

  就在他專注力放在玉郎月身上時,耳後有風襲來,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便準確無誤的抓住玉謙的拳頭,隨後一用力,玉謙便像落在棉花上的石頭被彈了出去。

  隻聽咚的一聲,他後腦勺直接撞到樹上,雪花簌簌落下,一瞬間便將小半個身子掩埋了。

  礙事的小醜消失了,他饒有興致的看著玉郎月,“說說……”

  玉郎月禁不住吞了吞口水說,“我原本計劃以七煞拳相誘,讓樓中弟子人人都可以獲得習七煞拳的權利,隻要能做出貢獻,便有學習的機會,他們定然前赴後繼,如此能更好的操控人心,讓七煞樓避過此劫。”

  聞言,玉瑾南笑了,沒有溫度的眼神看著有些瘮人,他拍拍手,“你確實比玉謙更適合做七煞樓的主人。”

  玉郎月目光睜了睜,頓時有些恍然,方才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你……是蕭玄?”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感覺難以置信。

  他果然是來報仇的,今夜他們誰也逃不了。

  “大小姐好眼力。”玉瑾南拾起地上的短刀,在她麵前揮了揮,“我可以給你個痛快,或許你可以選擇自己動手。”

  “傷我的人並非雲蕊,而是你對不對?”所有事跡串聯在一起,腦海仿佛灌入一道白光,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

  玉瑾南笑而不答,等同默認。

  “對不起你的人是玉青,你為何連我都不放過?”

  麵對將仇人,玉郎月目赤欲裂,即便恨不得將他手刃,卻礙於他的強大不得不隱忍,這種感覺仿佛將玉郎月淩遲一般,渾身上下每一塊地方都被情緒牽動。

  “你早知道是我,便在褚映雪麵前裝出一副輕信的樣子,為的就是引出藥王穀的人,隻可惜藥王穀如今已經無人了,倘若我母親還活著,她菩薩心腸興許會救你。”他的話提醒了玉郎月,霍溪之當年之死,整個玉家都有不可逃避的責任。

  統統都應該給霍溪之陪葬。

  “因果循環,你也別得意太早,遲早會有報應的。”玉郎月企圖喚醒他最後一絲憐憫,哪怕是對神明的畏懼。

  “我就是報應本身,就怎會懼怕因果。”他緩慢說完,短刀已經逼近玉郎月頸間。

  “潤玉!不要!”餘輕虹汲汲惶惶的跑了出來,生怕他做錯事。

  她像陽光下飛舞的粉蝶,亦像一道破冰而來的光。飛進了他的心裏,也照亮他的全世界。

  “小姐……”玉瑾南眼神有一瞬慌張,他不願意讓餘輕虹看到這樣的自己,目光躲閃後,他平靜的說,“小姐,請離開。”

  “不要——”餘輕虹抓住他的手,“山腰埋伏許多人,我知你不願意讓玉家姐妹死的太過淒慘,所以選擇自己動手,可那也不會是你想要的結果,若真動了手,你一輩子都會被困在回憶中備受煎熬。”

  玉郎月見到餘輕虹有一瞬震愕,這樣薄情寡義的之人,居然也會有在意的人?

  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並非小姐想的那般脆弱不堪。”玉瑾南握緊的短刀,依然抵在玉郎月脖子上,她能感到到皮膚破開,鮮血逐漸變冰冷的觸感。

  “他們死不足惜,可你是我的潤玉,我不願意你一直活在痛苦的回憶之中……”亦如她自己那般,午夜夢回都是上輩子所受的煎熬。

  好在,他們這輩子相遇的早,才不至於重蹈覆轍。

  餘輕虹握緊他的手,手心裏沁出冷汗。

  她凝著眉,眼眶裏蓄著淚,眼神裏透露著焦急,生怕他將自己往死路上逼。

  “小姐……”玉瑾南喉結一梗,努力想壓下心頭所有的苦澀。“我回不了頭了。”

  他想將餘輕虹推開,雙手觸到她覆著細碎白雪的肩頭時,如何也使不出力氣來。

  反而是餘輕虹一下子撲進他懷裏,就像在撈一個溺水的人,緊緊的將自己貼向他,讓他能感受到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以及對他的依賴。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凝固,他幾乎忘了呼吸,隻覺有一道光鑽進了自己的身體,內心每一個陰暗冰冷的角落,逐一被溫暖。

  “你可以……你可以的……你已經做到了,你改變了我們之間的命運,同樣也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餘輕虹就要急哭了。

  玉瑾南一怔,恍若驚雷當頭劈過,“小姐,果然什麽都知道。”

  “他們可以死一千次一萬次,可不該你動手,你若真想讓玉郎月和玉謙死,我可以替你動手。”說著,餘輕虹便要奪下他手中的刀子。

  玉瑾南卻將她牢牢摟在懷裏,“不可以。”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玉瑾南發出一聲喟歎,將內心沉積多年的情緒,在這樣一聲長歎中逐一排解。

  他需要些冷靜,整理好自己的思緒。

  “這裏交給我。”餘輕虹握了握他粗糙的手掌。

  玉瑾南沒有遲疑,將短刀交給了她。

  玉郎月蹙著眉,心情跌宕起伏。

  她感覺自己是一塊待宰的魚肉,誰人都可以在她身上捅上幾刀。

  餘輕虹深吸一口氣,“綠梅。”

  想象中血腥畫麵並未發生,她等來的是麵無表情的綠梅。

  “收拾好玉大小姐的衣裳,帶她和玉謙下山去。”

  “我不去,誰也休想將我帶走,即便是死我也要守住七煞樓。”玉謙忽然轉醒,他扶著樹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就像一根隨時會折斷的樹根。

  餘輕虹沒有強求,反而冷靜的說,“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你自己想清楚便好。”

  玉謙心裏咯噔一下,他一輩子唯唯諾諾被雲蕊牽著鼻子走,這次他想隨自己的心意而去。

  麵對生離死別,玉郎月心裏升起唏噓之意,便冷硬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如今就要將命交代在這裏,日後還如何報仇?”

  “一輩子不曾做過選擇,這次我要為自己做主。”玉謙神色堅毅,透著一股釋然,“你走吧,下輩子再也不要做姐弟,也不要再相遇了。”

  一日為門主,終生不得棄,他要留下來共存亡。

  一陣寒風刮過,滿是酸澀苦悶滋味。

  雪地裏留下一排車輪以及淩亂的腳印,大雪落下,轉眼便被覆蓋了。

  ——

  玉蘭杳是自己離開的,她並沒有通知呂解千,後來得知有人埋伏在山腰,準備將七煞樓一網打盡時,呂解千藏在暗處,打算不費吹灰之力坐享其成。

  可他忽視了這群人為了爭奪權勢,而被激發出來的狼性,加上他受了傷,根本沒有機會下手。

  玉謙最後還是保住了七煞拳,帶著七煞拳一同跳入火海,他認為這是他此生做的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