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我會保護你

  　　蘇連玦出來甲板上，定定一看，正隱約見那城樓上被箭紮得密密麻麻的人影又重新換上了新的。後來才發現，那立著的哪裏是守城的士兵，而是一個個穿著士兵盔甲的稻草人。

  　　城樓上火油雖然夠了，但城中兵器幾乎耗盡，箭矢卻遠遠不夠。因而沈凝霜才用這草人，向蘇連玦借箭。

  　　結果第二列稻草人一立上，便久久不見下一波箭射來。

  　　沈凝霜啐了一聲，道：“反應倒是快。”

  　　隨即她揚旗令下，所有箭兵準備，將沈墨尋射來的箭再悉數還給他。

  　　隻不過箭鋒上淬滿了火油，頓時火起，如下了一場火雨一般，突然從天而降。

  　　原本沈墨尋大軍襲來氣勢恢宏，可待這場火雨一下，瞬間局勢就扭轉。

  　　再勇猛的大軍也是坐船從水上來的，而再堅固的戰艦也是用木頭鑿的。這火油即使遇水也不滅，更遑論是遇到木頭了，那簡直就是克星。

  　　頓時沈墨尋軍艦上的士兵們慌亂起來，紛紛拿盾抵擋。可他們擋得住這漫天火雨不往人身上射，也擋不住往船上射。

  　　不多久，那軍艦上已是烏煙瘴氣。

  　　沈凝霜又令，城樓上投石機準備。

  　　隻不過投的卻不是石頭，而是石頭外麵緊緊包裹著一層棉布，棉布被火油浸透，一點即燃。

  　　待那一個個火球砸到對麵的船上，火勢躥得猛，想滅都沒法滅。

  　　適時江上風起，那水上艦船，每一艘上都冒著黑煙，閃爍著火光。

  　　蘇連玦沒有想到，幾年不見，沈凝霜竟比他想象中的更狡詐。她已經不單單是個有手段善隱忍的女人，更是有勇有謀、能鎮守一方的將軍。

  　　這次水攻聲勢浩大，蘇連玦先派陸兵本已經重創了潯陽城，再水攻原本可輕而易舉地拿下。現如今，遇上了沈凝霜，找到了克他水攻的法子，竟無法再往前。

  　　最後蘇連玦不得不下令，疾速撤退。

  　　這會撤退，興許還能離開潯陽後，在最短的時間裏安全靠岸，最大限度地減少士兵傷亡。否則再拖下去，隻有葬身火海全軍覆沒。

  　　城樓上的守城將士們，原本見敵眾我寡，能夠守住的希望十分渺茫，但也全力以赴。

  　　沒想到最後竟打得沈墨尋大軍狼狽落荒而逃，頓時整個城樓上都響起了歡呼聲。

  　　潯陽城裏的趙王舊部和百姓，無不對沈凝霜肅然起敬。

  　　然潯陽守得了一時，沈凝霜不可能一直守在這裏。隻要等她一走，想必蘇連玦又會來犯。

  　　因而沈凝霜與趙王舊部商議，將潯陽舉城搬遷。即便蘇連玦得到了潯陽，那也隻是送給他一座空城，除了增加他自身的負擔以外，毫無用處。

  　　商議妥當以後，沈凝霜當即定下徽州以南的一座城池用來安頓，百姓們當即收拾東西，在後續到來援軍的護送下，陸陸續續地搬遷出城。

  　　城中百姓對沈墨尋恨得是咬牙切齒，若是沒有沈墨尋發起的戰亂，他們理應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可如今卻不得不顛沛流離。

  　　因而大家搬遷的宗旨是，能帶走的就全部打包帶走，不能帶走的，寧願全部砸碎了，也絕不給沈墨尋留下一鍋一碗。

  　　這幾日，樓千古幾乎不吃不喝，短短幾天，她便仿佛要耗到油盡燈枯的樣子。

  　　沈凝霜坐在她身邊，心疼地輕撫著她的頭發，道：“千古，你跟我去徽州，往後我在哪裏你便在哪裏，隻要有沈凝霜在，絕不會讓樓千古受一點委屈。”

  　　樓千古蜷縮在踏上，抱著自己的膝蓋，細聲道：“我不走。我哪裏也不去，我就在這裏陪著他。”

  　　沈凝霜沉默，片刻道：“可所有人都走了。”

  　　“我知道。”樓千古失神地道，“小辛，你帶著他們都走吧，不用管我。”

  　　沈凝霜捋了捋她耳邊的發絲，神色淡然，道：“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留下來陪著你，大不了等敵軍一來，再殺一回。我會保護你，像趙長樂那樣。”

  　　樓千古身子狠狠一顫。

  　　沈凝霜道：“到時候，你連我也要失去了，千古，那就是你想要的嗎？”

  　　樓千古緊緊抱著自己，嘴裏溢出嗚嗚的哭聲，痛不欲生。

  　　後來她說：“好，我跟你走。以後，我還可以回潯陽來看他嗎？”

  　　沈凝霜點頭：“以後等安穩了，當然可以。”

  　　樓千古同意了，沈凝霜終於鬆了一口氣。城中百姓已經撤得差不多，她便也帶著樓千古一起上路。

  　　待蘇連玦回去重振旗鼓，再攻回來時，已無人守城。

  　　大軍進入潯陽城一看，街道淩亂，無一人影。處處透著荒涼與死寂。

  　　士兵進入家家戶戶搜羅了一番，毫無所獲，連隻完整的碗都找不到。

  　　蘇連玦才知，沈凝霜是留給了他一座空城，當即氣得臉色鐵青。

  　　路上樓千古十分安靜，沈凝霜想讓她高興，便說：“到了徽州以後，你與我弟弟在一處，他十分聰明，又會疼人，總能有點樂趣。”

  　　樓千古從遠方收回了視線，看她道：“你添了一個弟弟？”

  　　沈凝霜點頭，疲憊的麵容下衝她笑笑，道：“今年快三歲了，叫沈戰生，名兒還是我起的。”

  　　說起這個時，她神色間才有了一種符合她女兒家的自豪。

  　　樓千古仔細打量著她，她身上穿著一身男人裝，外麵披了盔甲，長發高高挽起。一路上出事果決、雷厲風行，簡直不像是當初那個美麗動人的女人。

  　　樓千古起碼還穿著一身榴紅裙子，而她卻連穿裙子都不能。

  　　她又何嚐不令人心疼。

  　　夜裏沈凝霜同樓千古一個營帳睡覺，樓千古看著她解下盔甲，脫下男衣，胸前還束了厚厚緊緊的裹胸。

  　　樓千古記得她胸前是很豐盈的，可那裹胸布一纏上，是纏得多緊，才把她胸前的弧度給壓製了下去。

  　　樓千古上前去幫她解開，見那細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紅色的纏痕，不由眼眶微紅。

  　　沈凝霜看她一眼，笑道：“行軍途中不太方便，索性這樣纏著，好行事一些。”

  　　樓千古摸摸她皮膚上的紅痕，問她：“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