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水上鼓舞

  　　剛走出弄梅閣不遠，街邊上便有吃宵夜的攤位，三三兩兩的人正坐在擋風的棚裏烤肉串。麵前星星點點的紅色火光冒著暖意，隱隱照亮那些一邊烤肉串一邊談笑風生的人的臉。

  　　沈凝霜聞到那股烤肉的香味，忽覺有些餓了。沈闕也知，她在弄梅閣裏根本沒吃什麽東西，便帶著她往棚裏去落座，亦是生起了炭火，往老板買了新鮮串好的肉串來烤著吃。

  　　沈凝霜吃了幾串，暖閣裏那些好酒好菜她沒嚐出什麽味道，但這烤串卻是有滋有味的。

  　　忽聽得旁邊幾個談笑風生的食客把話題轉到了不遠處的弄梅閣上，沈凝霜便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他們提到了弄梅閣的舞技頭牌千芙，無不垂涎道：“那可是個絕色妙人兒。”

  　　有人道：“可你們聽說了沒有，難怪近些年來無人得她的青睞，竟是她早已有了意中人。”

  　　“意中人？”

  　　“千芙姑娘每年年末的時候都要在弄梅閣的水鼓上起舞，引來梅城無數看客，幾乎整個梅城的官貴都要去為她捧場，你們道是為什麽？”

  　　千芙在水鼓上起舞，一年一次，梅城裏的人幾乎都知道。但人們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是以旁邊的人便問道：“為什麽？”

  　　“據打探來的小道消息說，她是專門跳給她那意中人看的。她的意中人每年年底的時候才來一趟梅城。”

  　　沈凝霜有些發愣，手上沒注意，讓手裏的肉串落進了炭火裏，火苗躥起來，險些舔到了她的手指。

  　　沈闕一把握過她的手時，她才反應過來。低頭一看，指尖熱熱紅紅的，卻不敵她心頭突然冒起來的隱隱悸痛。

  　　奇怪，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沈闕一言不發，拉著她便走出棚子時，沈凝霜還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幾個說話的人身上，聽他們隱隱還說道：“今年估摸著也到時候了吧，也不知千芙姑娘哪日再在那水鼓上起舞……”

  　　她一路上被沈闕拽著走，發現自己竟找不到話來打破這種沉默。

  　　到別院時，沈闕停下來，沈凝霜收不住腳，一下撞在他的後背上。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不喜不怒道：“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聽得倒仔細。”

  　　沈凝霜揉了揉自己發酸的鼻尖，道：“他們說的是千芙姑娘，與二哥有何幹係？二哥聽不得他們那般說她？”

  　　沈闕幽沉地盯著她片刻，低低道：“沈凝霜，你在生氣？”

  　　沈凝霜扯了扯嘴角，仰頭把他望著，問：“還是說，二哥便是他們口中的那位千芙姑娘的意中人？說來二哥確實每年才來一次，對那弄梅閣也不陌生，席間還得千芙姑娘的眉目傳情，這些年怕是每次都不會錯過要來看一遍千芙姑娘的水上鼓舞？”

  　　她看見沈闕皺眉不悅，又勾了勾唇，直直看著他問：“先前二哥還未回答我，二哥被千芙姑娘給取悅了嗎？”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今晚自己還稀裏糊塗地和他一起去見了相好兒。

  　　可若是不去，大概沈凝霜永遠也不會知道還有千芙這樣一號人吧。

  　　她聽沈闕道：“她的舞，確實可以取悅所有人。”聽得沈凝霜心裏鬱鬱作痛。

  　　沈凝霜轉了轉身，很神奇地，此刻竟破天荒有了力氣從沈闕手裏掙開，她往自己的房裏走去，道：“也是，那樣的人跳一支舞，別說二哥，就連我也醉了。確實是個絕色的妙人兒。”

  　　沈闕抬腳就跟上，可如今沈凝霜身形手法比往昔靈活得多，不僅躲開了他，還動作很快地關上了房門，怕他會奪門進來一般，手裏慌亂地就把門閂插上。

  　　“開門。”

  　　“我有點累了。”沈凝霜如是說。

  　　第二日沈凝霜沒出房門，卻聽得見沈闕出門以及他在廊下吩咐隨從的話語聲。緊接著院裏再無動靜，他便應該是離開了。

  　　沈凝霜這一夜睡眠很淺。一有點點動靜，就醒了過來。

  　　一上午都不見沈闕在別院裏，沈凝霜後來問隨從，才得知賀將軍與城守請了沈闕出門去了。

  　　今日梅城裏十分熱鬧，因為弄梅閣今日一早就傳出來消息，說是今日千芙姑娘會在水鼓上起舞。

  　　半上午的時間不到，弄梅閣水鼓外圍的所有位置都被高價搶購一空。

  　　弄梅閣後麵閣樓林立的中間，有一麵圓形的湖。湖麵上飄著一麵方圓三丈有餘的鼓。

  　　隻有千芙一人在那鼓上起舞，足尖能在鼓麵上敲出旋律來，且合著鼓下麵的水聲，極為壯闊。再配上她的舞姿，宛如玄女下凡一般獨一無二。

  　　正對著水鼓正中央，能夠以最好的視角看千芙跳舞的那個位置，一直為一個人留著。

  　　上午時沈闕與賀將軍及城守商討正事，到了下午，兩人便邀著沈闕一同去弄梅閣，看看那水鼓舞。

  　　到了弄梅閣門前，沈闕麵色沉冷，看了一眼賀將軍。那眼風淩厲，暗含威嚴，賀將軍被他這麽一看，心緒頓時一凜。

  　　沈闕道：“賀將軍軍營裏的事做完了嗎，做完了就去操練士兵，整日懈怠成何體統？”

  　　賀將軍轉頭就悶頭悶腦地回營了。他也不是常愛尋歡作樂之人，這不是陪沈闕嘛。

  　　回軍營也好，回去還自在些。

  　　城守見賀將軍走了，便踟躕道：“二公子，您看這水鼓舞您還去看嗎？千芙姑娘可是特地給您留了座，正等著你去看呢……”

  　　沈闕徑直抬腳走了進去，聲色平淡道：“既然她留了座，便去看一看無妨。”

  　　水鼓舞是在傍晚時候拉開帷幕的，因為之前沈闕沒來，千芙便遲遲沒開場，導致周遭的看客們等不及，頗有微詞。

  　　直到那個空著的位置，高大挺拔的身影往那上麵一坐，千芙心潮湧動，連忙調整自己的身姿儀態，打算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麵呈現給他。

  　　沈闕身體靠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便抬目看著那水鼓上麵翩躚的身影。

  　　那驚鴻之影在他心裏掠不起絲毫波瀾，他想的卻是如若那人換做是沈凝霜……

  　　如若是沈凝霜穿著那樣的薄紗長裙，如若是沈凝霜為他水袖輕舞……沈闕端地閉上了眼，隻覺得腹下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