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潯陽樓氏

  　　“關你屁事。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說罷沈凝霜親自一腳把他踹了下去。他跌入江中，掀起一抹浪花。

  　　蘇連玦的手下光顧著救人就已經夠嗆了，畢竟江心離岸邊還是有一段的距離。

  　　這這船難得遇到順風順水，殺手很難再追的上。

  　　沈凝霜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影越來越遠，眼下他們應該算得上是安全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連忙轉頭朝沈闕走來。

  　　她才剛走了兩步，這時沈闕仿佛也撐到了極限，一鬆口嘴角便溢出了暗紅色的鮮血。

  　　***

  　　房裏燈火熹微，漆黑的窗戶外麵，有風聲從窗欞上飄過。窗戶外麵是浩浩蕩蕩的水聲。

  　　此刻沈闕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他的臉上有兩分烏青之色，是毒發的症狀。

  　　先前沈凝霜雖然為他吸出了大部分的毒血，可仍有毒素殘留體內，日複一日地侵蝕。

  　　如若沈闕多養少動，興許還不會毒發得這麽快。可之前蘇連玦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加之這次早有準備的圍殺，要想突出重圍，沈闕不得不盡全力應敵。

  　　如此氣血一運，便會加快他毒發的過程。

  　　船上能用的藥都用上了，可隻能治療沈闕的外傷，並不能給他解毒。

  　　而他那外傷，因為手臂用力，這次又徹底繃開。沈凝霜在給他整理傷口的時候，神情怔怔地，發現他傷口裏淌出的血不知何時又漸漸變成了暗色。

  　　她蹬掉鞋子爬上床，撐著身子趴在沈闕的身體上方。

  　　他右肩的衣襟敞開到一邊，露出結實的肌理。而肩胛上的傷況觸目驚心。

  　　沈凝霜攏過自己的長發到一邊，隨後緩緩伏下身，嘴唇碰到他的傷口，一如上次那般，用嘴幫他把毒血吸出來。

  　　她包著一口毒血便湊到床邊，埋頭吐進了痰盂裏，如此循環往複。

  　　眼淚冷不防落在沈闕的胸膛上。沈凝霜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繼續伏身下去。

  　　後來，沈闕動了動緊鎖的眉頭，雖沒睜開眼，手上卻精準地一把扶住沈凝霜的後頸，將她重重地壓在自己的左邊胸膛上。

  　　沈凝霜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壓在了他的身上去。

  　　她側臉貼著他胸膛，聽得見那胸腔裏一聲聲沉穩而緩慢的心跳聲。

  　　沈闕道：“別吸了。”

  　　沈凝霜抽了抽鼻子，眼眶裏蓄滿了淚，順著眼角就淌在他胸膛上，灼燙了他的皮膚。

  　　沈凝霜說：“二哥，我不要你有事。”

  　　他道：“我不會有事的。這餘毒發作得慢，我還能撐幾天，幾天裏趕到潯陽綽綽有餘。”

  　　沈凝霜想起之前沈闕說要去尋潯陽樓氏。眼下他們的船也確實在一路往南邊去。

  　　潯陽與金陵隔得不遠，要是這樣一直順風順水的行船下去，不出兩天便會抵達。

  　　那是趙王的地界，有趙王管轄，與沈墨尋井水不犯河水。

  　　沈凝霜對潯陽樓氏並不熟悉，後來才得知，樓氏是遠近聞名的醫毒世家，並且與趙王關係匪淺，在潯陽根基十分深厚。

  　　沈闕早知自己餘毒未清，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去潯陽找樓氏尋求解毒途徑最為穩妥。

  　　沈凝霜有些懊悔，道：“是我疏忽了，我應該先找蘇連玦交出解藥再把他丟下水去的。”

  　　當時沈闕一直忍著，沒讓她發現他已毒發，她以為他隻是受了傷流了血而已。

  　　沈闕輕輕揉了揉沈凝霜的頭發，道：“他以毒殺人，必然不會隨身攜帶解藥，你就是問他要他也拿不出來，所以不用自責。”

  　　所以沈凝霜才更後悔。

  　　早知如此，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把箭頭上那毒保存下來，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蘇連玦也嚐嚐毒發的滋味。

  　　隻是為了方便攜帶那半支斷箭，以免誤傷了自己，沈凝霜在山穀時就已經把箭頭上的毒給擦洗掉了。

  　　兩日後，他們抵達了潯陽碼頭。

  　　沈闕先派了隨從去傳消息，他和沈凝霜則在船上等著。

  　　魏雲簡應該還不知道他們到了潯陽，而蘇連玦的人也不可能這麽快追上來。這碼頭上十分熱鬧，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反倒是一種很好的掩護。

  　　沈凝霜很擔心，像樓氏這樣的醫毒世家，一般眼光甚高，不會輕易給人解毒的。

  　　況且威遠侯和趙王以及樓氏又沒有特別親近的往來。

  　　此時沈闕正靠坐在椅上閉目養神，他這兩天裏基本很少說話，盡量保存心力。

  　　沈凝霜一會兒站在窗邊朝外望兩眼，一會兒又在屋子裏走兩圈，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二哥，要是樓氏不肯出手搭救怎麽辦？”

  　　沈闕睜開眼看她一眼，又緩緩闔上，道：“那便是我的命數。”

  　　沈凝霜道：“先前我就該跟著一起去的，要是樓氏不肯搭救，我是威遠侯嫡女，還可以求他們。他們想要什麽條件，可以跟我提。”

  　　沈闕一點也不著急，隻道：“稍安勿躁，會有人來的。”

  　　沈凝霜耐下性子又等了一會兒，隨後果真看見隨從回來了，還帶了些陌生人來。

  　　那些人抬著一輛轎子，徑直把轎子四平八穩地抬上了船，放在甲板上。

  　　沈凝霜連忙跑出去，那些人便對她揖道：“這位是三小姐吧，敢問二公子現在在何處？”

  　　說話間，沈闕便自己走了出來。他雖臉色很差，可步履沉穩，氣勢不輸。

  　　那些人見他出來了，給他吃了一粒護心丸，便又請道：“二公子，請上轎。”

  　　因轎子很寬大，沈凝霜也同他一起坐了進去。

  　　碼頭上有不少人圍觀，都紛紛揣測這回樓家接的病人又會是誰。

  　　看樣子，樓家經常接身份顯貴的病人。並且都是派人抬轎去接，從始至終病人都不需要在人前露麵。

  　　因而從各地來潯陽找樓氏求醫的是數不勝數。

  　　一進樓家，那高門闊府的氣派，絲毫不比威遠侯府差了多少。

  　　並且裏麵有一座座獨立的閣樓，坐落在密蔭茂林之中，若隱若現。想來是專門供人養病的地方。

  　　往裏走不遠，便有人前來引隨從下去處理外傷並安排住處落腳下榻，有婢女來請沈凝霜去休息時，沈凝霜緊挽著沈闕的手不肯。

  　　在親眼看見沈闕好起來之前，她要留在他身邊，哪裏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