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不知道為什麽

  　　沈凝霜也不知道究竟往下掉了有多高，等停下來時，沈闕一手挽住從懸崖石縫生長出來的結實藤蔓，一手抱著她。兩人的身體貼著崖壁。

  　　上方的黑衣人自然看不見他們。隻好收手作罷。

  　　頭頂下著大雨，沈闕抓著的藤蔓濕滑，他手臂勾著沈凝霜的腰同樣在往下滑落。他兩邊都不好著力。

  　　現在要想順著藤蔓爬上去恐怕很困難，唯有摸索著一點點往下降。

  　　沈凝霜看出他的顧慮，主動摟上沈闕的脖子，身子往他身上蹭去，同時曲雙腿緊緊纏住他的腰。

  　　這樣一來，沈闕就有兩隻手可以用，不必再空出一隻手抱著她。

  　　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需要相互緊密配合，容不得她有絲毫遲疑。

  　　可是這樣的動作，無疑讓兩人貼得更近。一個剛勁有力，一個柔韌無雙，仿佛是最完美的契合。

  　　沈闕渾身一震，那如枯潭般深寂的眼眸裏，仿佛暴雨打落其中，波瀾不斷。

  　　沈凝霜摟著他，鼻尖貼著沈闕的，彼此的呼吸夾雜著雨水的濕潤，她臉上的水珠匯聚在下巴，不住往下淌。

  　　她這麽近地看著他，看清楚他的睫毛被雨水打濕，看清楚他眼底裏那個濕發貼著臉頰顯得狼狽的自己。

  　　沈凝霜呼吸著他的呼吸，發現她這麽喜歡他，喜歡他身上讓她安定的氣息。

  　　沈凝霜顫了顫嘴唇，滿臉雨水地笑說：“二哥，不知道為什麽，其實我是不大舍得你跟我一起死的。”

  　　沈闕回過神，雙手用力挽藤，動作顯然比方才更自由輕鬆了一些。

  　　他道：“抱緊我。你要是敢鬆手，我便也會鬆手，趕在你落地之前，墊在你下麵。”

  　　沈闕的話讓沈凝霜不由越發緊緊抱著他，頭放在他的肩膀上，簌簌搖頭道：“我不放的，不會放的。”

  　　後來在往下降的過程中，終於發現了崖壁上有一個山洞，給兩人容身不是問題。

  　　遂沈闕借著藤蔓靠近那山洞，最後往洞口一躍，兩人成功地著陸。

  　　山洞裏麵是幹燥的，還有陳年老化了的木材，便用來生了一堆火。

  　　兩人此時渾身濕透，待火苗升起來，沈凝霜才感到後知後覺的溫暖。

  　　可一體會到了這溫暖的感覺，強烈的對比下，沈凝霜才覺得更加的冷。

  　　淌水的濕衣服緊緊貼著她的肌膚，方才形勢危急、神經繃緊的時候她絲毫不覺冷，眼下神經一鬆弛下來，加上洞口外撲進來的夾著雨沫的濕風，她冷得哆嗦。

  　　沈闕讓她把濕衣服脫下來，她輕輕顫顫地解了外衣，沈闕也把自己的外衣解下，擰幹了衣服上多餘的水分，隨後鋪在旁邊的石頭上烘烤。

  　　他回頭來看時，見沈凝霜蹲在火堆旁，抱搓著自己雙臂，仍是瑟瑟發抖。

  　　她的身體肯定比不上沈闕那麽好。

  　　那發抖的樣子十分可憐，就像一隻被淋濕了羽毛的小雞。

  　　沈闕道：“過來些。”

  　　沈凝霜挪了挪步子挨過來。

  　　火光忽閃忽閃，掩映著沈闕的臉，忽明忽暗。

  　　他想起方才沈凝霜雙腿盤在他腰上抱他的場景，亦想起她輕顫著與他說那話的時候。

  　　沈闕閉了閉眼，又睜開，手臂上已霸道地一把攬過沈凝霜的身體，緊緊揉在懷裏摟著。

  　　沈凝霜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聽沈闕說道：“我身上暖和些，比烤火要好點。”

  　　果真片刻，沈凝霜就感覺到透過薄薄的濕裏衣，從他身上傳來的溫熱之意。想他常年習武，身體本就結實溫燥，這點濕冷算得了什麽。

  　　他的懷抱又寬厚嚴實，把她裹得緊緊的。

  　　後來沈凝霜就不發抖了，懶洋洋地靠在她二哥懷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

  　　等她醒來時，身上的裏衣衣衫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就是渾身酸酸沉沉的。

  　　沈凝霜一時沒動，看著洞口外麵的飛雨，忽而說道：“二哥，對不起。”

  　　沈闕問：“你哪裏對我不起？”

  　　“我沒有聽你的話。你要不是來救我，也不會和我淪落到這般田地。”

  　　這次沈闕進京來，避免目標太大，並沒有帶多少人手。所以現在失的失、散的散，自己還連累他一起被追殺，最後不得不躲到這山洞裏來。

  　　要是她二哥在徽州，誰能在他頭上這樣撒野。

  　　沈闕平心靜氣道：“你說說，這般田地是指哪般？”

  　　沈凝霜愧疚道：“我不曾見你這樣落魄過。”

  　　沈闕道，“你是沒見過真正的落魄。真正的落魄是指麵對現實無能為力，所有的操控和決定都掌握在對方手裏。可現在你還有大把的機會反敗為勝，這就叫落魄了？”

  　　沈凝霜無從辯駁。

  　　沈闕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又道：“這頂多隻能算是一時的隱忍。人不能順心如意得太久，否則就會得意忘形，以為自己會一直順心如意下去。倘若一個人能處處算無遺漏，那便是他心中定已丟失掉了什麽。”

  　　沈凝霜頓時明白，她竟被沈闕的話給安慰到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倘若那時她繼母出事時，她當真謹記沈闕的話，對繼母袖手旁觀、不管不問，那她心裏究竟還剩下多少溫情呢？

  　　雨過天晴時，絲絲陽光從雲層裏篩下來，沈凝霜朝洞外看去，見洞口懸著一道七彩斑斕的彩虹。

  　　等雨停了過後，石頭上的衣服也差不多烤幹了。兩人就得想辦法離開這裏。

  　　太陽出來，驅散了崖底的雨氣和藹藹霧霾，下麵的光景逐漸清晰了起來。

  　　沈凝霜站在洞口往下看，見山穀之中綠意盎然一片，草木植被十分茂盛。

  　　而他們所處的這個山洞，已經偏向於斷崖的下半部分了，離崖底沒有到崖頂那麽高。

  　　現在又沒下雨了，下去崖底總比先前更容易。

  　　這回沈凝霜比之前一樣自覺，沈闕還沒有所動作，她就自個走到他麵前，軟綿綿地摟上他的頸項，準備盤腿往他腰上纏。

  　　纏到一半，沈凝霜發現他正低頭看自己，有些底氣不足道：“二哥，怎麽了嗎？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

  　　她不會輕功，力氣又沒有沈闕大，這懸崖憑她自己肯定是下不去的，隻有依靠她二哥麽。

  　　沈闕一隻手將她身子托起來，嘴上卻道：“你這姿勢，對於你一個姑娘家來說，不是很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