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章 一擊斃命：二十年前，你就有得選

  　　洛霆鈞將絕密研究送回國了。

  　　容傾死了。

  　　所有的威脅都消失了。

  　　洛霆鈞以一個新人的身份第一次出任務，雖然曆經坎坷，但總算是也有收獲。那次任務損兵折將太嚴重了，所以上麵將所有的功勞全都安在了洛霆鈞和老間諜身上。

  　　老間諜一生崢嶸，即便沒有這次任務加持，也該被授予功勳，代代傳頌。

  　　洛霆鈞也被授予了功勳，為著最後將遺失近一年的絕密研究帶回來，他立頭功。

  　　至於宮衍，當時的他因為一些個人過激行為已經犯了眾怒，險些被剝奪了功勳，此次功過相抵，之後更是心灰意冷，主動離開了九局。

  　　而這場行動中唯一犧牲的那名留學生，也被授予了功勳，被洛霆鈞一路護送回來的屍體葬入了烈士墓園，留學生的家人悲痛欲絕，唯一的獨子死在海外，給他們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雖然拿到了一筆數目不小的撫恤金，但也於事無補。

  　　一切塵埃落定，宮衍攜妻兒遠走北城，臨走時帶走了那位留學生的父母。

  　　白發人送黑發人，十七歲的獨生子犧牲在海外，夫妻兩人後半輩子無依無靠。

  　　滾滾長江東逝水。

  　　英雄終將成為昨日，漸漸地，終將會被忘記。

  　　到了那一日，夫妻兩人的生活會無比艱難。

  　　宮衍將兩人一起帶走，遠赴國外定居。他們的兒子死了，宮衍就當他們半個兒子，有宮衍一日在，一定替留學生給他們養老送終。

  　　至於，這個任務中唯一被遺忘的那個人……

  　　後來，就成了九局的禁忌，無人提起，無人敢提。

  　　漸漸地，終於被遺忘了。

  　　愧欠也好，彌補也好，自此秦家扶搖直上，老爺子雖然退下來了，秦少爺卻漸漸獨當一麵，撐起了整個秦家。

  　　而自那之後，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頭次任務就被授予功勳的洛霆鈞卻主動請辭離開了五局，再次回到了他熟悉的部隊。

  　　五局沒有留他，鍍了一層金回來的洛霆鈞一身榮耀和神秘感，在部隊多年穩居而上。

  　　須臾彈指，二十年。

  　　直到二十年後，洛霆鈞收到了來自南城的消息，南城洛家要與南城傅家聯姻了。

  　　那次的盛世婚宴，洛霆鈞第一次見到了成年後的時潯，一時間恍如隔世。

  　　再之後就是傅斯年車禍，易家倒台，容墨出事，淩寂被暗殺，淩家和陸家被暗害……一係列的事情，接踵而至，山雨欲來，風滿樓。

  　　終於，風聲大作，來到了他身邊。

  　　一個都逃不掉。

  　　這些回憶是洛霆鈞的噩夢，被他深埋心底，二十年間從不敢拿出來回想，但這一天，卻被他自己親自翻出來細細回憶了個遍。

  　　洛霆鈞知道他的一顆心早就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可他心中，卻止不住的憤恨，不知是畏懼還是後悔，或者是酒精麻痹了大腦中樞，讓他神經有些錯亂了。

  　　他深深地盯著洛逢君，眼底一片漆黑，盛滿了熱淚：“大哥，其實我挺恨你的……”

  　　洛逢君看著他，滿目蕭條。

  　　“我原本在部隊好好的，你非要推薦我去九局，如果我真留在九局也就罷了，可他偏偏不要我……”

  　　“他不要我，那就讓我走啊，可你們偏偏又把我扔到了五局……”

  　　“大哥，你知道嗎，我在五局，他保不住我的……”

  　　如果當初他留在九局，他相信時京墨一定保得住他，一定沒有人會越過時京墨動他。

  　　可是，偏偏事不如人願。

  　　“有的時候，我自己想想，我是真的後悔，也是真的恨……情報局那個地方，它不是人待得地方，它會把人逼瘋的……”

  　　“有的時候，不是我想選，大哥……我是真的沒得選。”

  　　從二十年前開始，洛霆鈞整個人從心理都已經開始分裂了。

  　　他沒有親自動手，卻染上了自己人的血。他曾經也是鐵骨錚錚的少年郎，他自小從軍，不是為了對付自己人的……

  　　時京墨被抓了，留學生死了，容傾也死了。

  　　這三個人像是三座大山，死死地壓在他的心間，二十年裏偶有驚夢想起，總能壓得他喘不上起來。

  　　他本該有熱血輝煌的一生，而不是還未到中年就已經沒了銳氣和希望，渾渾噩噩混了幾十年。

  　　“他救過我的命。”

  　　洛逢君輕聲開口，卻一擊斃命。

  　　洛霆鈞臉色大變，抬手揪住了心口的衣服，似乎有些喘不上氣，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無意識地搖頭：“大哥，我不想的，我沒得選，我真的……”

  　　“你有得選。”

  　　洛逢君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二十年前，你就有得選。”

  　　洛霆鈞搖頭的動作猛然一僵，白著臉看向他，恍惚回憶起，二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深夜裏，他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病色憂容的大哥，那時候他以為大哥是為了洛家發愁，大哥倒下了，以後再不能握槍了，洛家來日就沒指望了。

  　　當時他拍著胸口保證：“放心吧大哥，我長大了，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以後我們洛家，我會撐起來的！”

  　　洛逢君當時正在出神，聽了這話回頭看他，半晌終於輕笑一聲：“我沒有在想這些。”

  　　“那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我的隊長，我的小隊，我的九局。”

  　　洛霆鈞當時也不過一個少年人，正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但未經曆過戰爭洗禮的他是無法體會那種生死情意的，但特工總是神秘而讓人向往的。

  　　“九局，真有那麽好？”洛霆鈞聽到他自己這樣問。

  　　洛逢君當時笑了笑，沒有說話。

  　　洛霆鈞看著他的笑，躍躍欲試：“大哥，九局……我能去嗎？”

  　　我想去九局。

  　　我想去大哥去過的地方看一看，我想看看讓大哥奉獻了一切的九局有多神秘。

  　　洛霆鈞想起來了，當年是他，主動開口要去九局的，當年是他，求著大哥推薦自己進入九局的。

  　　洛霆鈞一瞬間隻覺得天旋地轉，喘不上氣。

  　　“你說沒得選……”洛逢君神色無比淡漠，聲音更加涼薄：“我15歲進入九局，22歲離開，我在九局7年，除了總局長秦老先生沒有人知道我是誰，沒有人知道我就是洛家那位一身掛滿功勳的老將軍的兒子！”

  　　“做人要高調還是低調，自己可以選的，軍中情義大過天，你是經過淬煉出來的戰士，生死情義在你眼中……到底是什麽？”

  　　洛逢君滿目蒼涼，看著他的目光唯餘失望：“他是我的隊長，是我的戰友，他救過你大哥的命，你怎麽能……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