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你敢死,就看看我敢不敢追了你去
作者:時潯傅斯年      更新:2022-11-06 08:55      字數:2408
  第962章 ……你敢死,就看看我敢不敢追了你去

    容宸沒有再勸。

    來時路上,他一直在想,容墨自小讓他省心,長大二十多歲,叛逆期才堪堪遲來,讓他終於生出了為人父教子不善的頭疼和為難。

    可聽了兒子的話,容宸知道,不是遲來的叛逆,不是教子不善,這是少年人骨子裏的擔當。

    容墨的職位是上首親點的,自然格外讓人尊重,而當容墨主動遞交了一份類似辭呈的調令申請時,一瞬間引起嘩然。

    容墨如今的位置,雖然在容宸之下,但近半年來,容墨的影響力卻隱隱與父親不相上下了,畢竟這是當初上首親自拎上來的人,京城腳下第五區負責人的職位變動,自然是送到了上首那裏。

    容宸是在上首一通電話打過來時才知道消息的,他還在處理慕水色的後續之事,回來時腦子裏難得的空了一會兒,然後,後知後覺,今時今日,好像他已經管不住容墨了。

    各種意義上的,他雖是容墨的上級,但容墨卻不歸他管轄。

    南城與北城的職位分布,本就將父子兩人拉開了。

    我竟然管不了兒子頭上了。

    容宸有點想笑。

    容墨的調令申請送上去,一度石沉大海。

    批是不可能批的。

    人是不可能放的。

    堂堂第五區負責人,上首親自放在這個位置上的自己人,怎麽可能會放他去一個小小監獄做獄警。

    簡直荒唐,胡鬧,滑稽。

    容墨沒有拿到批文,當天夜裏,直接去了北城第一監獄。

    容墨站在外麵,深深地盯著慕水色。

    慕水色背對著他蜷縮在椅子上,雙手抱膝,低著頭。

    隔著一道門,兩人彼此沉默了許久。

    “昨天之前,我一直想問,為什麽。”

    明明已經答應了他,明明那麽愛他,為什麽要騙他,為什麽要徹底毀掉兩人最後的希望。

    直到今日,直到庭上當眾審判,為慕家翻案。

    直到那一刻,容墨如夢方醒。

    本該如此的。

    身為兒女,肩負血海深仇,黑暗蟄伏二十年,怎能說放就放。

    更何況,她是慕水色。

    將門之後,自有風骨。

    慕水色是驕傲的,即便死了,骨子裏還能揚一把灰。

    是他陷入情愛,是他太想當然。

    “你沒做錯,換做是我,隻會比你更幹淨利落。”

    容墨此前一直不理解,他天生傲骨一生自負,自問這雙眼這顆心能看透太多人,可他就是,想不通!直到今日在庭上,他看到了慕水色在那一瞬間的渾然釋放,心中恍然頓悟。

    慕家的死是架在她肩上的枷鎖,隻有她親手報了仇,才能得大解脫。

    容墨在傅家躺了一下午,腦子裏渾渾噩噩,恍惚間想起傅斯年曾說過的他的上一世,容家被封,父親被審,他曾歇斯底裏不顧一切。

    大概,當年的他,就是現在的水色。

    當年的他都可以,水色為何不可以。

    ……莫勸他人善,莫勸。

    那一刻,容墨終於明白了。

    慕水色用力抱著膝蓋,眼淚顆顆滑落,她不敢抬頭。

    “十年也好,無期也好,我陪你。”

    容墨話音一落,蜷縮成一團的人影忽然一僵,瞬間抬頭:“你說什麽……”

    “沒關係,都沒關係……”

    容墨一句話還沒說完,慕水色瞬間起身走了過來,眼底一片水光瀲灩,眼神卻漫著一層絕望驚恐:“你再說一遍……”

    隔著一道監獄的門,容墨緩緩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

    “我說,十年而已,我陪著你。一切風浪都結束了,外間一切都與我們無關,我們就在這裏,我陪著你。”

    容墨的手穿過來輕輕撫上了她的臉,眼底一片溫柔。

    慕水色怔怔的看了他好久,仿佛終於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眼前頓時一陣恍惚白光,頭暈目眩。

    她死死的擰著眉,閉上了眼睛,大顆大顆的眼淚瘋了一樣奪眶而出。她痛苦的皺著眉,瞬間蹲在了地上,雙手死死抱著腦袋,一聲一聲痛苦窒息的尖叫。

    容墨心中一痛,下意識的上前,但卻被一道門死死地攔住。

    慕水色癱坐在地上,神色崩潰,幾欲失去理智,一聲聲的嘶吼尖叫終於驚動了獄警,立刻聞聲趕來。

    慕水色想不通,她想不通!

    腦子痛得幾欲炸開!

    為什麽啊!容墨你究竟是不是瘋了!為什麽啊!

    父母孝義,家族情意,她已經明明白白地選了。

    她放棄了。

    容墨,她已經放棄你了啊,你為什麽還要……

    到底值不值得啊!

    慕水色心中愛欲交織,這一刻,她是真的瀕臨瘋癲了。

    她選了親情孝義,她放棄了自己,放棄了容墨。

    可她放棄了一切,是為了將容墨送上雲巔,不是為了將他拉下神壇的!

    她把容墨毀掉了。

    毀掉了。

    她把容墨……

    慕水色腦海中不斷盤旋著這一句話,生拉撕扯著她的神經,痛到了極致,漸漸失去神智。

    她是個禍害。

    心心說得對,她是個禍害。

    她害了父母,害了心心,害了祁家一門,害了容墨……

    為什麽死的不是她。

    她該死的。

    “慕水色!”

    耳邊一陣劇烈的響聲,終於將她從癲狂中拉回了一點神智。

    “容隊!容隊您冷靜一點!”

    慕水色恍惚的抬起頭,看到了容墨赤紅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以及旁邊驚恐不安警惕著隨時準備動手的獄警。

    慕水色閉上了眼睛,雙手垂下,心髒失重的感覺漸漸收了回來。

    她不在尖叫,不在呐喊。

    她安靜的厲害。

    容墨卻不複先前的冷靜,聲音顫抖而憤怒。

    她竟然敢!

    她竟然敢……

    “你怎麽敢……”

    容墨眼底瞬間一片滾燙濕熱,恨恨地看著她。

    “……你敢死,就看看我敢不敢追了你去!”

    “……慕水色。”

    容墨恨恨地,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慕水色,你跑不掉的。”

    “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容家少夫人的位置,你跑不掉的!即便死了,也要死在我容家的宗祠牌位上!”

    “你敢,就給我試試!”

    外間,隔著一個走廊的拐角,容墨的怒吼聲聲入耳,振聾發聵。

    時潯雙手死死捂著嘴巴,眼淚頃刻而下,一度幾欲昏厥。

    慕水色狀態不對,醫生很快來了。

    容墨一步不離的守著,不敢錯眼。

    醫生做完了檢查,慕水色精神狀態的確有些恍惚,但不至於到精神瘋癲的地步,大概是一時受了極度刺激。

    容墨聽完,心像是被挖了個大窟窿,都不知道該怎麽疼了。

    慕家被翻案時她沒有崩潰,被判十年時她沒有崩潰。

    容墨一句話,她卻瘋了。

    “表哥,你們出去。”時潯站了許久,終於開口:“我跟她,談一談。”